第6章 心结
沈安成和沈安北自然是一一应是,顺着老夫人的心,哄着说些讨喜的话,被问到在军中生活的如何,也只是挑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趣事,逗着老夫人笑笑,个中凶险辛苦皆闭口不提。
老夫人也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当年老侯爷还年轻的时候,也是随军过的,哪里不知道孙子不过是不想她担心,竟捡着好的说。
可她也不会去戳破。
说了一阵子闲话,老夫人不由得问道:“这次回来,能待上多久?”以往都是三五天的就又回去了。
沈安成和沈安北相视一笑,道:“这次啊,我们就不回去了,一直待在家里,孝敬您老人家。”
老夫人听了一喜,可片刻后又板了脸,佯怒道:“可不许任性!”又语重心长了几分:“若是可以,祖母也不想你们这么早的就守着那苦寒的地方,只是顾家本就被人眼红,如今因着玉丫头和太子的事,暗处更是添了不少双眼睛。”
众人听了,面色都严肃了几分,恭敬的聆听老夫人训话。
权利加身,给人带来荣耀地位的同时,也带来了更多潜伏的危险和诱惑,稍有不慎,便会身败名裂跌落深渊。
所以越是身处高位,越该谨言慎行、坚守本分,不能被权欲迷失双眼,只顾眼前享受而不顾身后事。
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自然多了几分透彻清醒。
众人无论是否真的有所警醒,都站起身齐声回道:“儿子儿媳省得。”
“孙儿孙女省得。”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招呼了他们坐下。
沈安成这才说道:“祖母说的,孙儿们都晓得,这次回京述职,本也以为还是和往常一般,在家休整几天,就又要回去。”
老夫人听出来门道,追问:“可是皇上有了新旨意?”
沈安成笑着回道:“正是呢,今个儿我与二弟进宫面圣述职的时候,可巧的碰到太子殿下也在,正与皇上说起和三妹的婚事。”
目光移向沈辞,带了几分打趣:“也是因为太子的提议,皇上便让我和二弟暂时到兵部任职,只是具体的职位还没有定下。”
老夫人闻言,眼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果真么?”
沈安成和沈安北都点了点头,沈安北还打趣道:“这还得多亏了三妹呢,选了个好夫婿。”他们二人都还不知道沈辞被太子强要了的事,若不然定不会在这儿打趣。
若是在知道沈辞心里不情愿,怕是都能上太子府揍人了。
老夫人慈爱的拉着沈辞的手,安抚似得拍了拍,她还是担心沈辞心里面会有疙瘩,心想着过会儿可得提醒下这不知内情的两兄弟。
不想平时就爱碎嘴的二房夫人冯氏,这会儿已经嘴快的接道:“那哪是辞姐儿的眼光好,那是太子在宫宴上喝醉了,想念起男女之事,刚好又遇见了辞姐儿,两人有了夫妻之实,才凑成了这段姻缘,说起来还是我们辞姐运气好……”
冯氏发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长存瞪的悻悻住嘴,后知后觉的想起沈辞一直因为这事心情不大好,有些歉意的看向沈辞。
她是嘴碎又经常说话不过脑子,却也不是什么都拎不清的。
至少她知道沈辞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而且,女子贞洁何其重要?
沈辞被太子强要,哪怕在事后皇上亲自下旨将这件事圆了过去,可这人的心里难免会有道坎。
老夫人直接生了怒气,对冯氏数落道:“难不成我的玉丫头还担不起太子妃的名头不成?叫你说的好似我们顾家占了多大便宜一样!若是不会说话,以后就别说!”
“你给我记着,你们也都给我记着,这事,是他们皇家欠我们顾家的!”
屋里的人大惊,沈长青更是走上前,劝道:“母亲,慎言!这话说不得。”
老夫人却丝毫不为所动:“有什么说不得的?欺负了我的玉丫头,难不成他们还有理了?这事儿就是当着皇上的面,老婆子我也照样敢说。”
她会这样说,是在敲打两个媳妇和府里的小姐,也是在告诉沈辞,日后不必因为这事儿在太子那委屈自己,万事有侯府替她撑腰。
同时,也防止有心人生事。
若是连侯府都将此当成谈资,认为是捡了便宜,那旁人更会肆无忌惮了。
纵使这事儿不少人心知肚明,可如今还没几个敢说些难听刺耳的话,若是侯府开了这个头,哪里还会有好?
若是有了些不好的话刺着,太子心里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吃干抹净不想负责的心思,那她的玉丫头要如何自处?
她更怕的是沈辞也会因此对太子生出抵触,这丫头犟起来可是谁也劝不开的。
沈安成和沈安北两兄弟这会儿也听出了门道,沈安北更是脸色黑沉,看向沈辞问道:“妹妹,你可是不愿意嫁给太子?”
沈长青顿觉有些头疼,他娘这般就算了,安北这个小辈儿怎么也跟着掺和了,他紧张又担忧的看向沈辞,生怕她这会儿再说不愿意。
他知道这事儿是委屈了她,可为了太子的名声,皇上断然不会给她其他的选择,不嫁就只有死,还是背负骂名的死,看着如花似玉的侄女,他哪里会忍心?
沈辞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有感触。
前世,她的确没有迈过那道坎,对顾谨言极为怨恨,不然也不会做出谋害亲夫的事了。
可今生不同往世,她如今是在临死前,从她辅佐半生的女帝口中知道了真相的沈辞,心里的那道坎,早在她闭眼的那一刻被打破,余下的只有愧悔和歉意。
前世,她负了他的深情。
今生,她会好好的弥补他。
沈辞想起这些事的时候,神色一直淡淡的,让人捉摸不出悲喜。
她先是看向沈安北,笑着回道:“二哥,我如今可是等着做新娘子呢。”
又看向老夫人,带着一些娇嗔道:“祖母,这种事我们心里有数就好,哪能宣之于口?天威难测,三叔说的对,我们是要慎言的。”
目光转向沈长青,她浅浅的笑着:“不过倒是没什么说不得的,事实本就如此,这些日子,太子的态度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自打那天之后,顾谨言就三天两头的往侯府跑,姿态也一直放的很低,好像只要沈辞一句话,他立马就能放下太子之尊负荆请罪一般。
不过也没谁敢真的让太子去请罪,而沈辞未重生前,压根就不想见他。
老夫人板着的脸松了下来,露了几分笑意:“你能想开,祖母就安心了。”虽然刚刚沈辞来的时候就说自己想开了,可老夫人只当她是认命了。
如今听她不抵触太子了,才是真的安心了几分。
沈辞趁机道:“太子这些日子来了多次,按理我也该同样去探望一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