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跟人睡过吗?
顾潇有一次问刘姐,什么样的性格叫软。
刘姐也不不知道,想了一下说,会下厨算不算。
后来,顾潇终于有机会给沈晏烧了次菜,玉子烧。
沈晏吃日料多,口味又挑,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一道摊鸡蛋饼,顾潇就按刘姐教的放了十几种食材进去。
刘姐尝了尝觉得还不错,就给沈晏端了上去,她跟顾潇说好了,如果沈晏不满意,她就扛下来,如果沈晏说好,她再说是顾潇的功劳。
沈晏贪新鲜,饭菜突然换了口味,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却毫不客气地把那碟玉子烧吃掉了一大半,刘姐见沈晏喜欢,就说是顾潇做的。
沈晏看了对面顾潇一眼,顾潇正在喝粥,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毫无期待的样子,沈晏就不想夸他了,只跟刘姐说了句:“您教得好。”
顾潇是心里藏事的人,不愿意把喜恶写在脸上,沈晏其实不大能看得透,有时候觉得这孩子也挺依赖自己,有时候又觉得他这么费力讨好也不过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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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觉得自己对人就够冷的了,可顾潇有时候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冬天来得很快,到园子里的景致只剩下枯山水可以看的时候,连沈晏也觉得该在屋里多添些植物花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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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天性不爱热闹,西式插花过于急躁繁复,而且与室内禅意典雅的日式装修风格不搭,在日式插花里,沈晏偏爱池坊花派,池坊花派里,又偏爱最为复杂严谨的花式,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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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潇本来已经不怎么和郭叔讲话了,又是沈晏一句话,让他重燃旧志,摆弄起了那些花花草草。
沈晏说:“你有时间也去学习一下花艺吧,我很喜欢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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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道比顾潇想象中要难十倍,学插花这半个月以来,沈晏每天早上都在郭叔对顾潇的训斥中醒来,可顾潇到现在为止连最基本的“控”“真”“流”都分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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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安慰他:“插花是没有定数的,插什么花,怎么插,都是当下的心境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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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潇受了鼓舞,把园子里那只闲置了很久的原石花器翻了出来。
说是花器,其实是一只巨型石水缸,五十斤重,原石凿的,里面凿空放水,外面雕刻假山形状,以前沈晏用它养过几天小金鱼,现在空了,一直扔在园子一角。
顾潇把它冲洗干净了,灌进去半缸水,一捆红掌一捆龟背芋,大红大绿插了满满一缸,搬到书房门口给沈晏看的时候,沈晏就知道他这几天的骂算是白挨了,没天份的人就是没天份。
“好看。”沈晏说完,又低下头看书了。
其实刚开始学东西越慢的人,越容易突然间开窍,顾潇就属于这种。
沈晏在会所有一个相较固定的情人,“相较固定”的意思是,沈晏的情人不止这一个,但只有这一个的时间最久,早在顾潇被介绍到会所之前就有了。前年冬天沈晏跟顾潇在会所见面,就是点的这个人的台。
其实沈晏和他见面也不很频繁,大概每半个多月去吃个饭,过个夜,再送送礼物给点钱什么的。
但值得一提的是,沈晏这个情人很是神通广大,不仅跟沈晏有一腿,还跟道上一部分大老板暧昧不清,其中就有吴老板,吴老板是顾潇前任养主李老板上面的大老板,和沈晏在生意场上有些利益牵扯,关系比较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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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潇私底下跟小彭交流,小彭也说这事儿不是空穴来风,而且他觉得沈晏本人应该也是知道的,沈晏知道却不说,小彭也摸不准这是不介意还是极其介意,于是就叮嘱顾潇不要当着沈晏的面提。
沈晏的情人生的好,会卖乖,能巴结,露水情缘里的真真假假,沈晏自是了然于心,不过沈晏不较这个真儿,他出钱就是为了买乐,为了被人低三下四地百般讨好,钱花了,又物有所值,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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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喜欢他却一直没包他,也就是这个原因使然。
可顾潇不相信,他想沈晏平日里有洁癖,衣食住行样样都要干净整洁,怎么可能到这种事上就饥不择食了?于是又找了个机会把这事原原本本跟沈晏复述了一遍。
顾潇是笨的,讲话的时候大概也比较直,沈晏最烦别人探听他这方面的喜好,没给顾潇好脸,当场反问:“你没跟人睡过吗?”
喜欢甜言蜜语是人类的本质,沈晏虽然面瘫,但不代表他也喜欢看别人给他摆臭脸。单纯地从态度上来说,沈晏对自己的情人还是要好过对顾潇的。
其实顾潇本人也不是什么好性格,他只觉得沈晏对他忽冷忽热,可并不知道在沈晏眼里,他自己也是格外地性情不稳,阴晴不定。
有一年元宵节,顾潇意外听到沈晏问小彭晚上烟火晚会的事儿,其实沈晏很少带他出去玩的,但那次顾潇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他总觉得站在沈晏身边跟他一起看烟花的人该是自己,就鬼使神差地去洗了澡收拾了一下,准备要和沈晏一起走。
沈晏约的自然是会所的那个老情人,不过看顾潇准备了一番,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也想带他一起去,还在客厅等了他一会儿,等顾潇换好衣服从里间出来,便问他道:“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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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这么说话,听起来是询问,实际上就是叫他一起去的意思,但顾潇不知怎么突然就敏感起来了,他听到沈晏说“我们”,心里就有些难受,说得好像他是个外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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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的确是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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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潇又不说话了,板起脸来,在客厅的一块榻榻米上跪着一动不动。顾潇这个人就是这样,开心的时候不说,不开心的时候也不解释缘由。
沈晏实在觉着窝火,没理他,大步走到滑门那里,弯腰准备换鞋的时候,又突然倒了几步回来,捏住顾潇的下巴,强迫他仰头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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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化妆了?”沈晏问了他一句。
沈晏的眼尖,顾潇刚刚在洗手间确实是涂了一点点裸色系的唇膏,画了阴影和高光的,这是顾潇还在男子会所做的时候,领班的妈妈教给他的,画的时候他还在想不知道沈晏能不能看出来。
他以为沈晏要夸他的,没想到沈晏看了他一会儿,冷冷地扔给他一句:“怎么?又要出去坐台?”说完便丢下他一个人走了。
沈晏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夜像墨汁滴入清水一样沉下来再化开,顾潇跪在客厅的榻榻米上,两手撑着地面,抿起嘴,拿舌头把嘴巴上的唇膏一点点舔下来,咽进了肚子里。
冬天的风很冷,从滑门外面灌进来,刺骨的寒冷。
那一晚,沈晏回来得很迟,到家之后屋里还亮着灯,滑门开着没关,顾潇一个人背坐在客厅里,低着头,在小茶桌上摆弄什么。
沈晏脱了鞋袜进屋,又把外套卸掉了,回身合上滑门,小心地倚上去,醉眼朦胧地望向顾潇这里,他似乎喝了点酒,顾潇闻到屋子里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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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桌下面的水盆里摆了一溜儿香水百合,白色的,有的含着苞,有的已经开了,都是单头的,茎干留得很长,尾端已经被顾潇在水下切成了斜坡状吸水。
顾潇整理好了花器,从水盆里挑了两只花骨朵出来,一只左一只右地插在了浅碟里的剑山上。
“你那个方向看到这两支百合是靠在一起的,”顾潇突然开口,跟门边的沈晏说话,“可实际上不是。”
顾潇把那只碟子转了个方向,那两朵百合果然分了开来,而且分得很远,甚至都不在同一个剑山上。
“放在一起不行吗。”沈晏走过来,在他身后立住了,问。
“……不行。”顾潇淡淡地说,“水份不足,两个都要死的。”
沈晏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拿手在顾潇的肩上轻拍了两下,“很美,把它放到卧室去吧。”来源长佩文学网(https://www.gongzic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