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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口恶气,江陵忍了两天,好不容易才咽回到肚子里去,而在这期间,陈清扬还真得说一不二地没有回过家一趟。

“陈清扬现在已经处于极端戒备状态,我碰一下他都不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我用得太多,他也基本都能免疫了。”江陵仰躺在厢房卧室的大床上,满脸呆滞,“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心理课老师跟我们讲,遇到他这种回避型人格,死缠烂打是大忌讳。可我现在身心俱疲,真得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少爷……”南山似乎刚想说什么话,被江陵挥挥手打断了。

“他跟吴小姐的事我也知道,”江陵从床上坐起来,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没小气到连女人都不让他搞,只不过,万一这搞来搞去搞出个小陈清扬来,不免又是一件麻烦事。而且,听我那几个眼线说,最近生意上也很是不顺,那群白眼儿狼都要商量着造陈清扬的反……嗐,今年还真他妈是个多事之秋!”

床边的南山点了点头:“少爷都看得清楚,我也就不多嘴再讲什么了。”

“不过,唯一一件让我宽心的是……”江陵说着指了指一旁衣架上的衬衫,南山会意,立马取了来交到了江陵手上。这是江陵淋了雨的那个晚上,陈清扬脱下来换给他穿的贴身衣服。

“……这次押宝很成功,南山。”江陵抖开那件衣服,从衬衫的胸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来,拿给他看,“周天海的公寓保镖遍地,守卫森严,没想到他一个人一把枪,居然可以做到悄无声息,一击致命,如入无人之境。这个我最不看好的人,居然第一次就能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

南山把相片接过来:“少爷一开始,就没想着让他活着回来吧。”

“怎么?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心疼人家了?”江陵白他一眼,“你知道我从不用自己的人去冒险的,不过你放心,他现在,也是我的人了。”

南山没再说下去,仔细瞅了一会儿照片上的人,才皱着眉问:“既然祝姑娘在周天海的地方拍到了梅川大哥,那大少爷岂不很容易对少爷你起疑?”

江陵摇摇头:“起疑我暂且倒不担心,否则,他也不会故意把这个东西拿给我看,不过我猜那个姓祝的应该又在陈清扬面前嚼了我的舌头,这女的从一开始就看我不爽,确实不能小觑。”

“少爷的意思是……”南山的嗅觉一如既往地敏锐。

“哦,没什么意思,你不要误会,”江陵下了床,抓着一脑袋鸡窝头打着哈欠往浴室走,“我哥哥身边也没几个自己心腹可以用了,我要是再动了她,那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江陵放开了水,又转出来吩咐南山道:“对了,等会儿把酸梅汤叫过来,我要好好地赏他。”

梅川进到屋子里来的时候,江陵已经冲完了澡,又吹干了头发,正包在床上的毯子里翻一本园艺学杂志,虽然睡衣还没来得及换,却仍然一副头干脸净的俊俏模样。

江陵看他进来,把身上的毯子一掀,高高兴兴地望着他:“事情办得很漂亮。”

“少爷满意就好。”梅川微笑道。

“当然,相当满意!”江陵从床上跪起来,朝梅川招手。

梅川刚刚在院子里打了几下空拳,身上出了些微汗,进了屋里身上又有些发热,就散开了上身的单衫,等梅川走近了,江陵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腰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摸了把:“该不是死肌肉吧?”

梅川笑了:“少爷怎么知道?”

“因为跟陈清扬那个混蛋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肌肉手感不太一样。”

“少爷连这个这都能摸得出来吗?”

“当然了,”江陵眨着眼望他,那眼神里竟有了些钦佩的意思,“看来你还不止擅长射击啊。”

梅川很喜欢这孩子跪在他脚下仰视他的姿势,不由多看了几眼:“少爷过奖了。”

江陵收了手又坐回床上去,扯起他的小毯子,仓鼠一样钻了回去:“汤先生这次事情办得不错,我要重重地赏你,钱,美女,豪车,别墅……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梅川听到他一本正经地叫自己汤先生,低头笑了一会儿,摇头道:“少爷,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想要。”

江陵傻眼了:“那你要什么?”

陈清扬又往床前走了一步:“其实,我一直想带少爷去一个地方,不过担心少爷不肯,一直没有说出口,如果少爷这次真心想赏我什么的话,不如就赏我这个脸吧。”

“一个地方?”江陵警惕地皱皱眉,“是什么地方?去干什么?”

“少爷不必紧张,其实我只是想叫少爷陪我一起……”陈清扬俯**子,眯着两弯睡凤眼朝江陵压过来,小声道,“……打野战而已。”

江陵一愣,眼睛瞪得有平常两个那么大,另一边正准备叫他们家二少爷吃饭的南山刚一只脚迈进门,充耳就是一声脆生生的亮响:

“我*你妈了个逼的!”

梅川联系的那家野战游戏俱乐部在市区西北郊,距离陈家大概30公里的路程,俩人一拍即合,趁着陈清扬白天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去撸了一把,狠狠过了一回枪瘾。

“WarGame就说WarGame嘛,英文我又不是不懂。”晚上从场地回来的时候,江陵在车上转过一张油彩涂得脏兮兮的脸问他,“脸还疼吗?”

“不疼了,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梅川从前面司机手里接过江陵的保温壶拧开了,壶盖和壶身都给江陵递过去,“喝点水。”

在山上跑了一天,江陵估计是真渴了,二话没说直接拿嘴唇包住壶嘴,仰起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慢点喝。”梅川伸手拦他。

江陵拿开水壶,吊着眼睛鼓着腮帮子把水咽下去,垫着迷彩服的袖口擦了一把嘴,又给梅川递过去:“还有,你也喝。”

“不了,我……”梅川想拒绝,被江陵把水壶强推到了嘴边。

“喝嘛,你喝嘛……”

梅川有点不太好意思,本打算抿一小口做做样子,不过因为当天运动量确实大,嗓子着实有些发干,不喝还好,喉咙一被沾湿就停不下,直到把剩下的水都喝完了,才收了水壶。

江陵盯着他笑得一脸灿烂:“我们以后常来这里玩好吗?”

梅川一边拧壶盖,一边点头:“少爷要是喜欢,我们就经常过来。”

江陵满意地往后坐了坐,把双腿抱回到胸前,脚上那双在山上泥地里跑了一天的中筒皮靴就这么踩到皮质车座边沿:“我在美国的时候经常在俱乐部玩这类的枪械实战游戏,回来以后就再没有过了。”他叉着腿跟梅川控诉,“一是因为大陆枪支管控得严格,我以为没有这种场地,二是那个混蛋陈清扬不准我随便出门玩,搞得现在手都生了。”

“少爷太谦虚了。”梅川笑道,“少爷枪法的精准度是我见过的所有练射击的人里面数一数二的。”

江陵拿膝盖撑住胳膊肘,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盯了他好半晌,突然咧开嘴笑出来:“梅川你人真好。”

WarGames需要用到的BB弹,在大陆是严禁生产、运输、销售、购买和持有的,所以这样的俱乐部说白了并不合法,只能在地下秘密运营,江陵刚从美国回来就曾经背着陈清扬托几个朋友打听过类似的娱乐场所,结果无一例外地都落了空。

正当江陵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没机会接触wargame的时候,梅川居然一次性带他玩了个痛快,这是梅川继杀了周天海之后给他的又一个惊喜。

而陈清扬的离开反而给了江陵不少方便,他不在的这几天里,江陵几乎天天地跟梅川出去瞎混,即便帝都的秋天很凉爽,太阳也不大,但没在山里跑几次,江陵还是很明显地晒黑了一个度。

隔了几天,陈清扬回来在餐厅用宵夜的时候,突然感觉好像有小半个月都没见到他弟弟了,想到俩人刚刚分房的时候,江陵那一脸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儿,可还没等闹腾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心里不由得有些隐隐的失落。

眼下马上快到八月节,厨房刚做了一批月饼,夜宵之后,南山便给陈清扬端上来了几块叫他尝鲜。今年照例准备了两份,除了准备北方传统的五仁月饼之外,还包了些皮薄馅软的江陵爱吃的莲蓉馅。

陈清扬各吃了一小块,用餐巾擦了擦嘴,问站在一边的南山:“你们家二少爷晚饭吃得什么?”

南山实话实讲:“江陵少爷没吃晚饭。”

“什么?没吃晚饭?”陈清扬愣了一愣,“你们怎么没给他饭吃呢?”

南山不疾不徐地回道:“晚饭是做了的,只是江陵少爷说他不饿。”

“不饿?”陈清扬皱了皱眉头,又问,“午饭吃得什么?”

“午饭……”南山半真半假地想了想,“午饭……少爷也没吃……”

“午饭也没吃?”陈清扬急了,“噌”地站起身来,“你别告诉我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吧?”

“江陵少爷这两天是不怎么有胃口,每顿都吃得很少,有时候不吃。”南山的口气倒是稀松平常。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想必是被南山的语气激怒了,陈清扬沉了脸,猛一拍桌子,“二少爷绝食这么几天都不跟我汇报,饿出什么毛病来怎么办?!”

南山抿着嘴连连顿首,刚让陈清扬觉得有了一副自责的样儿,却倏地抬头,一脸无辜地埋怨道:“可少爷您这几天……的确很少在家啊……”

陈清扬无语了,直奔到厢房去揪江陵的耳朵,本以为他弟弟是已经睡下了的,可刚一进屋,就看到江陵还穿着日间的衣服,靠着一只软垫,斜躺在床头靠板的一角,一手抚着肚子,一动不动地眨巴眼,那姿势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可猛不丁地,陈清扬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你跟我说你不吃东西想干啥?”陈清扬扯着他的耳朵训斥,“把自己饿死吗?”

江陵瞟了他哥哥一眼:“我,我不饿……”

江陵跟梅川玩了整整一天的丛林狙击,累得浑身无力,声音发软,乍听起来也的确很像小孩子赌气不吃饭时,饿得有气无力还故作强硬的语气。

“不饿?!一整天不吃饭、话都没力气说了你还不饿?你要修仙啊你?”陈清扬扯着他的衣领往起拽,“趁着还没换衣服,跟我去餐厅把晚饭吃了。”

“哥哥我真得不饿……”江陵被拉起来的时候,连脖颈子都是软的,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求他哥哥,“我累得快要死了……求求你放过我,有事可不可以明天再说……”

“什么明天再说!?你再这样下去能活得到明天吗?啊?”

陈清扬不跟他废话,连拖带扛把他从床上搬到了餐厅,又亲自给他下了一斤饺子,热气腾腾地端到他面前:“乖,多少吃点东西,不然肚子里空落落的,怎么能睡得着呢?”

活了三十年的陈清扬第一次给人下厨,虽说只是煮个速冻饺子,但仍然叫他弟弟感动得声泪俱下、无以言表,江陵擦一把鼻涕:“哥哥,我……我真得吃不下去,要不,要不明天?”

陈清扬靠着江陵面前的餐桌立着,一手叉着腰里的田园碎花围裙,一手握着漏勺在空中指指点点:“江陵,如果有不开心的事你就说出来,你是嫌哥哥这几天没回家?还是嫌哥哥一个人逼你睡厢房?哥哥是不该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也不该冷落你,但哥哥又没不让你发脾气,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何必要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呢?好几天都不吃饭,你这小身板受得了吗?饿出个好歹我怎么跟妈妈在天之灵交代?你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情绪要学会合理的宣泄……”

这一席话说下来,江陵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别哭,晚上不准哭听到没?!”陈清扬扔了那把漏勺,扣住江陵的脖子,用拇指去压他的眼睛,“明天又要肿眼睛了!”

“好好好,我不哭,我不哭了……”江陵甩开他哥哥的手,眼睛被压得看东西发黑,他转着眼珠子缓了一会儿,最终又落回面前那盆水饺上,脸色有些发黑:“可我……我……我真不饿……”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越说越不听话了!”陈清扬怒了,蜷起指关节敲着江陵面前的桌子吼,“五十个,吃不完不准睡觉!”

陈清扬是按他弟弟饿了两顿的饭量算的,一顿二十个,两顿四十个,再留十个出来打富裕,不多不少刚刚好。

软话硬话说尽了,江陵却还是一副满面愁容、刚直不阿的样子,陈清扬实在是犯了难,拿出一支烟,把一边的南山叫过来道:“好好劝劝你们家少爷,我出去抽支烟。”说完一边打火,一边出了门去。

谁料陈清扬刚一出门,江陵扶着腰“啪叽”一声跪到了南山脚边:“南山,求求你……求求你救就我吧。”

“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南山赶忙弯**子扶他,“耍脾气归耍脾气,我看您多少还是吃一点吧,不然饿坏了身子不说,大少爷今晚上估计是不会让你离开餐厅了。”

“我招我招我全招……”江陵一把抱住南山的大腿,哀嚎把头埋进了他裆里:“你听我给你讲,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刚刚已经吃过晚饭了,”江陵欲哭无泪,“今天跟梅川打完野战之后,我俩在外面点了烤全羊,我跟他比赛谁在一个小时吃得多,输了的买单,然后我一个人……”江陵哀怨地瞟了他一眼,低下头小声道,“……吃了三只烤羊腿……”

“三只?少爷你疯了!”南山叫起来,“多大的羊啊?”

“挺,挺大的……”江陵松开手,离开他一点,上下打量了一眼,“大概有你腿这么长,嗯……我吃完之后……撑得嗝都打不起来了……”

南山气得指着鼻子训他:“少爷这么大了,吃起东西来怎么还是这么没节制?这样吃下去身体能受得了吗?你就这么胡吃海塞,梅川大哥也不管着你点吗?”

没想到江陵一听梅川的名字,却想起什么好玩儿的事一样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出来:“酸梅汤?切,得了吧,他更狠,剩下的那只羊都他一个人吃的,”笑了两声,肚子又开始难受,江陵连喊了几声哎呦,才忍痛跟南山讲,“梅川在回来的路上就直接吐了,现在在屋里正难受呢!”

“你们两个也太胡闹了!”南山皱眉。

“所以啊,南山你一定得帮我,千万不能让我哥知道这件事,不然我就死定了。”江陵敛了笑,跪在地上求了又求。

南山戳了他一指头:“那少爷还让我撒谎?现在知道错了没?”

江陵坐回自己脚腕上,嘟了嘟嘴:“我不是想着装可怜,让他心疼我吗?谁想到他这么死心眼啊?”说着又扑回南山面前:“南山大哥,算我求求你,不如这样,你帮我吃,我撮合你和酸梅汤在一起怎么样?”

南山拿他没办法:“少爷快站起来,说话归说话,地上凉,我替你吃就是了……”

江陵一听南山答应了,激动地挺着塞了三只烤羊腿的肚子坐回椅子上,把一边的筷子递给南山:“用我的!”

南山点了点头,接过来筷子来刚夹起一只水饺正要往嘴里送,门外突然就探进半只头来,南山眼疾手快,一个反手便把那只饺子塞进了江陵的嘴里。

“哎呦,这就对了嘛,多少吃点东西……”陈清扬看到他弟弟终于肯开口吃饭,高兴地掐了烟头,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搂着江陵的头狠狠亲了一口,接着吩咐南山道,“来来来,喂着喂着……”

江陵含着嘴里那只突如其来的速冻饺子,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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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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