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最 恨 花 心

第七十三章:最 恨 花 心

()“放过我,好么?真的累了,很累,我争不过那两个年轻人。”

他如此说着,脸上的神态倦到淡漠,好像火焰燃烧殆尽后,惟剩灰烬,再无激情可言。

我瞬间痛到头脑空白,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怔怔地望着他,希望他把话收回去。

美手轻抚我的面颊,目光悲悯,那个人的声音像从远空遥遥传入耳际,“别哭了,这种事情,不论你如何哭,我也不会改变想法——真正爱一个人就好好去爱,三心二意,优柔寡断,是不行的,贪心更要不得。我爱一个人,可以做到等她一辈子,等到我老死,不管她回不回来,你,做得到吗?你爱着那一个,又去找别的男人结婚,婚后还计划与他继续往来,你毫无忠贞可言。我的道德感不强,可以无所不用地摧毁商业对手,但爱情的忠贞观,我死守到底,最恨花心。那天晚上,你说你不配我,现在想来,你的确是不配,你不配我这么待你,可笑我当时还存有妄念,以为自己痴心痴情可以唤你回来。”

美手掏出手帕,缓缓擦拭我湿漉漉的脸庞,他慢语轻声,“别再哭了,我之前心软太多次,这一次是底线,我心软不了。如果我心软了一次,那么你还会有下一次的背叛,只要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唯一,你就会无数次伤害我,直到把我的心碾碎,直到令我发疯发狂。你既然没有办法把我当做你的唯一,那就放了我,不要再做出这种不舍的姿态,害我,害你,害其他人。”

我以为自己抱得紧,谁知,他轻轻一推,我便与他分开。

他头不回,走下梯,我心痛如绞,大声嘶喊的内心几乎撑破了我的胸腔——

子辰,你是我的,不要走!

仿佛听到我无声的嘶喊,他忽而停住脚步,转身,在距离我十个台阶的地方,我欣喜若狂,他说不心软,还是心软了!

没等我往下跑,他兜头一盆冰水泼下,浇我一个透心凉。

他笑意温柔明亮,却不是为我,“今天分手,我很想去看看小夏,你去不去?我记得,你还没有看过小夏和她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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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我坐进周子辰的车,和他一起去看我们共同的孩子周小夏。

从Z大昌平校区出发,到门头沟天山陵园,花了三个多小时,途中周子辰数度停车,下车购买香烛、金色和银色的纸锭、纸衣裤、鲜花、玩具、儿童看图识字的小画册、包子糕点牛奶,等等这些东西。

车子到天山陵园的时候,已近黄昏,一片金金灿烂的阳光洒满墓园,但是不热,微有凉风习习吹面。

这一路,周子辰沉默不语,即便是停车,为我打开车门,他依然没有和我说一句话,我难受得厉害,数次话到嘴边,想开口说点什么,都被他无声的姿态给逼了回去。

他开了车门,也不等我出来,就径自绕去后备箱,拿那些途中买的东西。

东西很多,周子辰拎得两只手满当当的,我想帮他拿点,于是走过去,伸出手,“我拿一点。”

“谢谢,不用。”周子辰淡笑拒绝,礼貌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个爱我、怜我的人,不过是刚刚分手,竟然对我说“谢谢,不用”!!!

我难受得气冲胸臆,起了倔性子,他不让我拿,我偏要拿。

出手扯住周子辰手里的数个袋子,我板着脸回应,“小夏也是我的孩子,你不让我拿,我就扯坏这些袋子,你一点点抱上去好了。”

那与我对视的目光之中,没有我惯常见的柔情蜜意,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不耐烦,还有些厌恶鄙薄,仿佛在看一个没有任何家教的野孩子吵闹。

周子辰的目光瞬间激起我乖戾性情,世上除了可青,果然没有人像他那么包容我,喜欢你时,千好万好;不喜欢你时,只当是随意践踏的野草。

我发的什么贱,何苦盼他回头,他要走就走,要分就分,我还有可青和二哥。

负气至顶点,我野蛮地抓扯一把,数个塑料袋子被我弄坏,顿时,袋子里的香烛纸钱“哗啦啦”倾了一地。

高高昂头,我顺风甩开残破的袋子,挑衅地望着他,“你把这些东西一点点捡上去好了。”

“啪——”

迅雷不及掩耳,一个巴掌狠狠甩中我的脸,将我的脸打偏,他嗓音冰冷,“这一巴掌是为小夏打的,你不配做她的母亲。”

说罢,周子辰弯腰,放下其他的袋子,把散落在地的香烛纸钱,一一拾入袋子,分装好。

脸颊火辣辣地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拾东西的身影,我心理扭曲。

是了,我是没忠贞可言的坏女人,我是不配,不配做他的妻子,不配做孩子的母亲,反正什么都不配,索性不配到底好了!!!

我出脚,踢中其他的袋子,里面的东西被我踢得四散,乱了一地。

周子辰猛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我,一改先前的淡漠,他怒火满面,“你——”

“我不配,我什么都不配,你去找个配得上的人好了。”我失控尖叫,再踢最近的吃食一脚,然后,转身外跑,回我的来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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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吹冷热泪,我跑到力不可支,不得不停下脚步慢行。

继而,我回头后望,入眼锦绣青山,却是身后空空,我认清一个事实,他没有来追我。

跑了那么长一段路,我激越的心情平复,回头反思,深觉自己刚才不可理喻,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小夏的祭物撒气,周子辰没打错我。

我怎么可以那样,怎么可以……

小夏,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是有意的……

脚下如有铅灌,我再也走不动,想起那些被我踢散的祭物,不由得蹲在地上,捂脸,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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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双目发涩,再留不出眼泪,我望着前方发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距离公交车站点老远,加之出来得匆忙,我没有带钱,即使找到车,也付不了账,更没法打电话给二哥叫他接我,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是不是原路返回,坐周子辰的车回去?

可是,我做了那么恶劣的事情,踢翻了小夏的祭品,我怎么有脸回去?

况且,周子辰分手得潇洒,一说分手,即刻与我形同陌路,我的所为激怒了他,我回去,岂不是送上门,受他羞辱?

唉,明明是出来看小夏的,怎么被我弄成这个样子?

我揉了揉泪水干涸而紧绷的脸颊,决定走到有人的地方再说。

起身走了两步,莫名感觉有些不对劲,我停住脚步,四下里张望,突然,身后两三百米处一辆正在行驶的黑色小车跃入我的眼帘。

这……这是周子辰的车……

意识到这一点,我忽而心慌,他是不是追上来打我的?

我想跑,但是,小黑车行驶得快,还没等我动,它已经开到我跟前停下。

车门猛地打开,周子辰下车,大步朝我走来。

周子辰步下生风如猛虎,全身处于一种紧绷气愤的状态,不知怎么的,我脑中忽然闪过他手持钢管将流氓捅得惨叫的场景。

反射性地,我警惕地后退几步,捂住唯一可以听声的右耳,害怕他大怒之下,像奶奶那样打聋我的耳朵。

距我身前三步远,周子辰停了步子,深潭似的眼盯着我,双拳捏紧,看得出他在拼命压抑身上的怒气,“我没打女人的嗜好,更不会打聋你的耳朵。上车,我送你回去。”

比起他一副不愠不火的冷淡模样,我宁愿他生气。

心中不觉有点小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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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进后车座,周子辰随后坐入驾驶座,发动了车子,却不急着开走。

他直面挡风玻璃,并不看我,似乎继续生着什么闷气,“还想不想看看小夏?不想的话,我直接开回去。”

“想的。”

再不多话,他倒车,往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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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回天山陵园,在原来的地方停下,周子辰为我开车门。

我不急着下车,放软姿态,主动说:“让我拿一部分上去。”

周子辰摇头,“不用了,我已经把东西都放上去了。”

“哦,这样啊。”我讪讪地说,感觉十分无趣。

“快点,等会天要黑了。”周子辰催我。

我赶紧出车,他关了车门,然后,由他带路,我跟着他沿着山势修建的陵园往上走。

走到地势最高处,周子辰终于停了脚步,手示意地指,“就是这里。”

顺着他的手看去,一个样式特别的小墓便出现在我眼前。

墓碑小而简单,中间写着:周小夏之墓,旁侧写着——父:周子辰;母:夏楠楠,没有记刻生卒月份。

墓碑和墓穴的上方立着一个石制的小亭子,浑然一体,有遮风挡雨之意,围绕其四周的则是周子辰曾对我提及过的石制十二生肖。

不知周子辰是怎么找的石雕师傅,那十二生肖看着便知石雕师傅手艺好,每一个生肖皆是雕得活泼可爱,深得童趣之味,它们呈现圆形摆放,有首尾呼应、众星拱月的效果。

周子辰的确是诸多费心,的确是疼我们的孩子,一片深深父爱,全体现在这小墓的用心之上。

打火机啪嚓响,点燃几张古黄纸钱,美手执着两支白蜡烛,低放在火焰上烧开白蜡,那温柔疼爱声低低浅浅送到人心里,击中最不可触及的柔软部分,“小夏,你妈妈来看你了,要乖啊,爸爸点开了蜡烛,给你照路,你来看看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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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夏流年纪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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