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太平花

第三十七章 太平花

这人是如此的兴奋,自然想看看姐姐的脸色,可却只看见神色淡淡的温黁,就像是迎头浇上了冷水,兴奋都褪去不少。

温黁,假装淡定吧。温墨这般想着,心中不痛快极了,一甩袖子转身而去。

郝连淳赶紧上前跟上,她知道自己的姐姐就是贵妃一系的人,被召见是理所应当的,可是没想到温黁竟然跟自己一同被召见,顿时就不高兴了,冷冷地扫过去一眼。

温黁没什么感觉,只当作看不见,规规矩矩地走上前去,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下,哪怕是随着进殿之后,也一直都不敢抬头,按着礼仪嬷嬷教导的规矩,俯身行礼。

殿内地下铺着毛毡,跪在上面自然也是不硬不凉,视线就停留在自己身体前的一寸,刚刚好可以瞧见那里摆着的凳子底下空空如也,又有一双精巧的鸳鸯鞋垂下,那是贵妃娘娘脚上套着的一双云头鞋,上边有工笔画,描绘出鸳鸯,两只眼睛上分别镶嵌着宝石,如此华丽。

“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是个怎么的模样。”贵妃说话的时候声音较为缓慢,声音异常的细腻,柔和,只是在将声音拖长的时候,未免添减了几分薄凉,就像是清晨时候,沾染了露珠的花瓣,纵然美丽也生凉。

温黁规规矩矩地抬起头来,只是眼睛仍旧不敢直视,只瞧着自己的鼻尖,半点都不错。

贵妃瞧着规矩半点儿不差,心想也没地儿挑理去,故而抿唇笑了笑:“瞧着是柔柔怯怯的长相,倒真不像嫡女,这两姐妹生反了吧?”

说话的时候看的是夫人,后者脸噌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心中暗暗恨了一下自己女儿,然后站起身来,赔笑说道:“小女前些日子生了重病,如今还没养回来呢,平常也有人这么说,庶女长得个子高,反而看上去像姐姐,反倒是我这嫡女,总是生病,未免显得柔弱。不过姐姐就是姐姐,到底错不了。”

这番话说的虽然不客气,但也没法子叫人直接反驳,没有论嫡出庶出,反而说起了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来彰显是嫡出,错不了,是庶出,别想出头。

听着别人议论自己,温黁只当作听不见,这个时候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此时此刻的沉默,更加彰显了渺小。

站在贵妃身边,眼前伺候的温墨,顿时就绽开了一个无法抑制住的笑意,如今自己站着伺候贵妃娘娘,对方却跪在跟前,接受刁难,有时候旦夕祸福不过就是瞬间而已,如今不也是一瞬间就改变了吗?

“贵妃娘娘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其实也是难怪,因为我是足月生的,姐姐是早产儿,身量照我总是矮上一些,也愿意生病。”她温墨才不愿意一辈子站在人的脚下,原本自己应该是长姐的身份,两个人当初出生的时候身份对调,那么可不代表在接下来的人生当中,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贵妃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转瞬开展,没有叫任何人发觉。嫡庶的确是有别,这个时候哪有她们做小辈说话的份?不过毕竟如今是有利用的机会的,所以并未出言说什么,只是淡淡道:“难怪如此,赶紧起来吧,这么柔弱的身子,跪久了,只怕不好。”

温墨在一旁听得越发笑容浓郁,只以为是贵妃赞同了自己的话,却没瞧见其他夫人不动声色地摇头,显然是对于这个庶女的出头,不怎么看得上。

初次召见召见的便是这两人,那些贵妇一个个心里也算是有数,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毕竟如今科举在即,已经定下了贾士缘,这些贵妇们也都听自己家里人说过,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这不怎么重要的庶女,都得以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

至于为何要召见郝连淳,那就更不用说了,毕竟丽嫔是贵妃的人,凭借着姣好的容貌,倒也得了陛下的宠爱,自然是给两分薄面。

那些夫人们看的事心明镜,只是冷眼旁观,毕竟事不关己的时候要高高挂起。

身在其中的人显然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温黁松了口气,不管如何,总归是能站起来了。

不过,跟随着一同起身的郝连淳心里就没那么太平了,偷偷用眼神去示意陪坐贵妃娘娘身边的自家姐姐。

丽嫔心中也有些着急,今天可不仅仅是给太子殿下选侧妃,同样的,齐王殿下也会纳侧妃,正妃的人选早就定了下来,可即便是如此,自己也是心急。如果自己的妹妹能够成为齐王殿下的侧妃,那么可是一好事一桩,没瞧见贵妃娘娘还不是妾,可过得多潇洒,故而赶紧笑盈盈地开口:“谁说不是,贵妃娘娘您瞧,这三个孩子站在一起,顶数温黁长得最娇小,倒是我那妹妹,年纪最大,不是豆蔻年华,倒有几分含苞以放的感觉。”

这话题自然引到了郝连淳的身上,郝连淳立刻喜上眉梢,娇羞的低头,两颊却是跃然起了红晕。

贵妃看了两眼,拿起茶碗,不动声色的饮了一口。难怪年纪轻轻,面容娇美,一入宫就得陛下宠爱,却难以持久下去,如今也不过是个嫔位,如此的急功近利,也不懂审视局面。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愿意捧着,因为这种人最能为自己所用。她露出了个淡淡的笑意:“我记得丽嫔一入宫便一舞剑器动四方,不知你这妹妹?”

郝连淳一听,点到自己的名字,立即娇笑着说:“臣女没有姐姐那般好的天赋,不过就得了一二真传而已。”

外边突然响起了请安的声音,是给齐王殿下请安。

眼瞧着前边,有人来了,贵妃嘴角轻轻上翘,目光停留在少年身上。

这刚一进来,贵妇们也纷纷起身,行礼,一方问礼之后,方才分别落座。

齐王殿下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体型挺秀高颀,身穿一件苍紫色菱锦劲装,腰间绑着一根玄青色鸟纹革带,脚下踩着一双黑靴,走起路来发出声响。随着不断靠近,可以看见此人有一头微微发黄的头发,因为不及弱冠,所以束发,黝黑深邃的俊目透着少年的英姿勃发,那嘴唇微微一抿,露出了少年该有的英气劲儿:“我来的可是刚刚好,母妃?”

贵妃用一种宠溺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颔首说:“刚好让丽嫔的妹妹来表演一番,也好看一看,究竟得了几分真传。正好听说,贾家大小姐温黁弹得一手好琴,如此也相配。”

这话一出来,大夫人便心有不甘,这就是说自己的女儿要做配,所衬托的还是郝连淳,可是一时之间又难以想出回绝的理由,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坐在那不吭声。

本来事已成为定局,大家都等着观赏,不曾想一直没有说话的温黁,突然开口,有些不安地说:“贵妃娘娘抬爱,臣女万分感激,只是那琴艺,在臣女手中不过是微末之技,只是为了能在贵妃娘娘面前表演,所练习的,也并非是琴艺,而是书法。”

底下的夫人们一个个面色有些微妙,这是不愿意给人家做配角,所以说出来的回绝之言吗?

可即便是不表演弹琴,怎可表演书法,这也是不公开的秘密,既是表演,就应该能够调动别人的情绪,像古剑舞蹈这种,最好不过。其次是弹琴作画,唯有书法,是展现才艺时,绝不会用上的。

只因为冲击力没有那么强,容易被淡忘。

那些个夫人面面相觑,心说孩子究竟是孩子,呈一时之勇。

倒是齐王殿下饶有兴致地看了过去,对于自己该定下的人选,其实心里早就有数。因为正妻的人选已经定下,所以此次能选出来的只有侧妃,或者是侍妾。如今贾士缘正得重用,所以他的女儿势必是侧妃,虽然不想承认,但嫡女的确是不可能跑过来给自己当侧妃,所以只能看一下那个庶女。

至于郝连淳,更加简单,妾室而已,不过就是有个稍微得宠一点的姐姐,不值得看重。

齐王就是看的太明白了,所以才有点索然无味,再瞧一瞧那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温黁,无由来的升起一种烦,嫡出?嫡出又如何?

他勾起了一个少年应该有的爽朗劲,笑着说:“既然温家小姐想要表演书法,那母妃同意了就是,就和郝连家的小姐一起来。”

大夫人眼睛一动,已经可以看见局面,所有人的视线肯定会被郝连淳吸引过去,而自己的女儿泯然众人矣而已。

她顿时涌起一股怒气,埋怨的看向温黁,如果不吱声的话,至少还能弹琴,稍微能够引起别人的注意,怎么会全部都被人遗忘?

可惜温黁根本不在乎,或者说在意的点不在这里,她仍旧柔柔怯怯的样子,小声说:“遵命。”

贵妃瞧着那样子,脸色微微有些不悦,一挥手,便是准许了。

反正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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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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