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神医,你可别自找麻烦

许神医,你可别自找麻烦

估摸着时辰,这会儿该是最冷的丑时,许奕安被何无患盯得脊背发凉,半晌却是一声轻笑,兀自拨了拨炭盆,才让炭火重又旺起来。

“你个小丫头,血里有毒了不起啊?”张口,又是那副任谁都不惧的模样。

他干脆提着自己的袍子慢慢烘干,满不在乎面对的杀意,“我一个大夫,什么毒物没碰过?长期接触各种药,还会怕你那么点余毒?哼,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下反倒是何无患无话可说了,虽不甚相信,但这男人的神情不似作伪,难道真是如此?

不等她多想,许奕安反将她瞪了回去,“伤口还没包扎你起来干嘛?躺回去!啧一会儿还得给你熬药……”

无患面色一沉,她算是看出来的,这个大夫有些本事,脾气也不小。说实话她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人,竟不知该如何拿捏。

虽然许奕安口气凶恶,但为她包扎的时候却是万分的轻柔,只是她侧腰上那个最大的伤口让他有些犯愁。

伤口太大太长,筋肉翻出难以愈合,必须得缝起来,可药箱里的麻药都用完了,还得去趟医馆。“唉,麻烦,我出去一趟,你老实待着不准动。”

无患立马警惕起来,让他哭笑不得,“给你缝合伤口不得用麻药啊,你要忍得住我倒也不想去啊,这冷得要死的天。”

没想到无患竟没有当回事,“你尽管治你的,无需在意我。”

她侧着身子,方便许奕安动手,许奕安虽然觉得她的腰线挺漂亮,还是不置可否得挑了挑眉,“一针针缝你的皮肉可不是好滋味,你受的住?”

无患却不再理会他,闭着眼仿佛睡过去了。

无奈的许奕安只能依言动手,刺下第一针的时候还挺为她揪心的。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从头到尾仿佛被牵扯的不是自己的皮肉一般。

这不是能忍耐,更像是感受不到痛苦。

身手敏捷,血中带毒而不知疼痛的刺客……许奕安的动作渐渐停滞,失神想到了一些往事。

时隔这么多年,竟让他再次面对这样的人么?

“怎么了?”忽然,她的声音惊醒了许奕安,不敢再让她起疑,赶紧为她包扎好,又去熬了药来。

“对了,你只听别人称我一声许神医,还不知我的名吧?我叫许奕安,自己开了间医馆,你呢?”

无患无动于衷,他也不强求,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才听见一句回应,“无患。”

他没太听清,回过头,见她难得平静地看向自己,“何无患。”

一个刺客能让旁人知晓自己的姓名,是件很冒险的事情,说明她对许奕安没那么提防了,这一晚上总算没白忙活。

“何愁烦忧,有女无患?好名字。”许奕安收起恶劣的态度,温润一笑才与他的气度相配,“我白日要去医馆,傍晚回来,你自己好生休息吧,可别乱折腾。”

无患没再搭理,待小院的院门被关好后,才抬起一只手腕遮住眼,沉闷地长喟一声。

任务没完成,回去肯定要被打个半死,师傅也会被连累。可若不回去一趟,就凭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岑侯又已经被惊动,她还有下手的机会么。

这么多年,她从未如此失手过,甚至不敢想会有怎样的下场。惶恐地捶着额头,恍然想起被许奕安按住额头不让动的那一刻,和他那无甚威慑力的臭脾气。

没有师傅那么严厉,又没有父亲那么冷酷,说的话明明百般可疑,可她还是吐露了真名。

看着手腕上缠得十分仔细的细棉布,无患觉得,兴许是因为人在无力自保的时候,宁愿相信救自己的是个好人吧。

来到医馆的时候,黎明还没破晓,守在馆里的忠叔有些意外,“许大夫?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许奕安打着哈欠摇摇头,拍掉发间的寒露,“没什么,夜里没睡好。”

忠叔不大放心,给他泡了杯醒神茶,“对了,昨日您去岑侯府上如何了?听说岑侯昨日遇袭,我本来还担心您……”

“担心我被牵连?”许奕安不以为意,“就算他那破侯府被一把火烧了,也会把我全须送出来的,再说了我可是岑侯的救命恩人。”

忠叔不知许奕安所指,神色依然凝重,又不敢把话说重,“近来不太平,有不止一方的势力盯上了岑侯,若下次他们再请您去,我帮您拦住吧。”

许奕安没有表态,轻手轻脚来到病人们借宿的通室里逐一查看他们的病情,耗到日头升起才歇下。

这家医馆远近有名,每日来求诊的病人络绎不绝,许奕安是个看人摆脸色的,待穷苦人家亲和得像个菩萨,实在给不出诊金的也无妨,该用的药一点不计较。

但他也决计亏不了,因为对上富贵人家,他那一张臭脸就差能熏死人,漫天要价不给就滚。偏巧他就是厉害,疑难杂症除他外没人能治,所以那些个惜命的大家老爷们只能肉痛得任他勒索。

快到午时,许奕安终于掩不住疲惫得阖目假寐,却被街边的喧闹惊动,不一会儿便听到停在医馆门口的脚步声。

“许神医,又来叨扰了。”

许奕安连眼都没睁,在躺椅上换了个姿势,“干什么,你们侯爷的命不是保住了么。”

为首的侍卫长不满于他的态度,蹙着眉大步跨到他面前,身形遮住了浅薄的日光。

“许神医,救人就得救到底,我们侯爷的命可还悬着呢,若是侯爷有个什么,即便是您……也不好交代吧。”

对方生硬的口气惹得许奕安深吸一口气,睁开眼不太耐烦,“没完没了了啊?昨日去你那破侯府差点连命都丢了,你们还敢来找我?治个外伤罢了,找别的大夫去!”

正巧这时,有低一等的侍卫来报:“头儿,没找到。”

侍卫长明显不悦,回过头命令其余部下继续寻找,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看向许奕安的眼神不再一味忍让。

“许神医,昨夜里您离开后可有遇到什么人?”

许奕安知道他想问什么,交着臂缓缓坐了起来,“若你们算人,那我遇的可多了。”

刚煎了药过来的忠叔一见岑侯的人,立马防备得走来,尽管不言语,举止间的拒客也一目了然。

侍卫长并不畏惧,似笑非笑地清了嗓,“听我属下说,昨夜里见神医亲自抱着个急产妇人,还蒙了个严严实实连头发丝都没让人见着,那妇人如今可好?”

他问的是许奕安,看的却是一旁的忠叔,未等许奕安回话,便从忠叔那看出了异样。

明明常驻医馆的人,对急产妇人的事却表现的很迷茫,说明根本没有什么妇人被送来。

“说来也奇怪呢,许神医,谁家的妇人急产能劳动您亲自去扛人?那妇人没夫家?”

许奕安掌心泛湿,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无视忠叔投来的目光,“你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你也不定在边上,哦不,到时你还不定活着呢。”

侍卫长闻言顿噎,冷笑着反击许奕安的虚张声势,“哦?既然夫家一个人都没有,那刚生了孩子,也没法离开这医馆吧?我们侯爷也是心善人,要不为那妇人行些善?”

说话的工夫里,那些个侍卫已经撤出医馆,看架势是要挨家挨户的找人。

许奕安不动声色的滚了下喉头,又撇嘴瞅向侍卫长,“到底是你们侯爷很闲还是你闲?别人家的事管得那么多。”

“还不是神医您不愿为侯爷诊治,在下不好交差么,就总得……拿出点什么来嘛。”

忠叔见势不对,想要出手赶人,许奕安沉着脸压住他的手腕,垂眸静默了片刻,才恢复平常那副嘴脸,不置可否地挑眉,“我的规矩你们清楚,钱给足就好说。”

他的改口让侍卫长心下了然,笑里藏刀让人不寒而栗,“您的规矩我们自然知道,那侯爷的规矩,想必神医也不会不知,神医请吧。”

那些侍卫怕是快搜到小院了,暗自着急的许奕安抿起唇,“我先去煎个药,一会儿得带去给你们天大的侯爷用,你在这等着。”说罢拉上忠叔进了后院。

刚脱离侍卫长的视线,他立马停住脚步,声音低得异常:“忠叔,赶紧去我的院里,让屋里的姑娘赶紧藏起来。哦对了,小心些,别离她太近。”

忠叔明了,他已猜到了昨夜偷袭侯府的刺客与许大夫有关,却没想到竟被藏在了小院中,心里虽埋怨他乱来,却也不敢耽误。

可千万不能被侯府的侍卫抢先,不然……连许大夫都要被连累!

与此同时,无患刚坐起身来。身上的中衣是许奕安的,宽大得极不方便,隐约透着并不难闻的药味。

她没法静下心,刚抿了两口温着的药汤,倏而听见院门外有疾步赶来的动静,立马顿住动作,巡视起屋内有什么可作武器的物件。

没几息,院门被敲响,出于刺客的本能,无患迅速躲藏了起来。

紧接着,并不沉重的木质院门,被猛地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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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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