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毒害
天色渐明,晨光渐渐突破薄雾,将那灰色的天幕一点点撕了开来。睡梦中的人也被这光亮扰的睁开了眼睛。舒展手臂伸个懒腰,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
只有一个人没有这个感觉。那就是整夜都没合眼的朱姨娘。她在老太太屋里跪了半宿,最后还是被老太太赶了出来。三天,老太太给了她三天的期限,否则就要报官。
“明珠啊,你这会可得救救娘亲了,出大事了!”朱姨娘也顾不上体面,还当着沈明珠丫鬟的面,就嚎啕大哭起来。
因为不愿意见易夫人的冷脸,朱姨娘平日不甚常来仁安侯府的。今天一大早就来了,看起来头发衣服也都是极其随便,丝毫没有平日里精致的样子。
沈明珠疑惑起来,猜着是出了什么事,像两边使了个眼色,打发了身边的丫鬟,赶紧问道:“娘你怎么了?你怎么这样子啊?”
朱姨娘脸上泪痕未干,因为长时间的哭泣,眼泡也肿着,小声道:“明珠啊,老太太她……她醒了,你说这……”
沈明珠立即明白了,必然是地契的事已经露馅了。恐慌道:“啊?她怎么说?”
朱姨娘;“老太太说,要我三日之内把地契原封不动还回去,就不追究,要是还不回去,就到官府大堂上说话。”
沈明珠惊道:“什么?还要报官?”她花钱的时候可是绝没想到还有要还帐的一天的。
朱姨娘掐着沈明珠的胳膊,急道:“明珠好女儿,娘之前给你的钱,你还留着吧?”
“哎呀,留着什么呀,谁知道老太太还能往回要哇。”沈明珠起身拿一个匣子过来,打开盖子给朱姨娘看;“诺,你看,就剩下这些!”
朱姨娘探头一看,匣子里只有几个银锭子,还有一些散碎银子,整个匣子里装着也不过十几两银子。顿时万念俱灰,又哭出声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沈明珠拉住朱姨娘,道:“娘亲先不要急银子的事,还是先看看地契还在不在你卖给的那商人吧,就算咱们有当初的钱,要是地契已经转卖给旁人,还不知能不能买回原来的地契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朱姨娘也不哭了,赶紧坐着车去找卖地契事交易的商人。
幸好那商人极为好找,朱姨娘很快就和这商人见了面。
听说朱姨娘要把原来出手的地契赎回去,那商人道:“这位夫人,当初您卖的地契,你今天想要在赎回去,可是这个意思?”
朱姨娘点头入啄米,说道:“是是是,敢问老板那些地契可是还在您手里呀?”
商人点头道:“夫人运气好,这些地契还在在下手里。不过,你要是现在想赎回去,可不是当初您买给我时的价钱,这个您明白吗?”
朱姨娘心里一凉,难道这商人还要坐地起价吗,迟疑问道:“那……那地契你想买多少钱?”
商人自得一笑,回答道:“那我就直言了,这几张地契,要是卖给旁人,价钱需翻上四倍不止。但是夫人要是想买,我就亏上一点也无妨,夫人就给我三倍价钱,也就罢了!”
朱姨娘眼中冒火,站起来拍桌道:“你这奸商,这才几天,这些地契你要挣我三倍的价钱?”
商人身子往后一仰,笃定道:“夫人莫急,是您定要赎回这地契的,如果夫人不要,您等着看看,我是不是能卖给别人就是,绝对能够卖得更贵!夫人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再来跟在下谈!”
眼眶瞪裂也无用,朱姨娘败下阵来,看来要拿回原来的地契,就必须筹到银子才行。
可是这么大一笔银子,把她朱姨娘来回卖上几十遍也不值这个价呀。她浑浑噩噩的回到沈家,一天脚都没占地,嘴里也是水米未沾,这是干的牙齿都粘在嘴唇上,看着憔悴得紧。
还是得挣扎着去沈老太太面前求告,看看老太太是不是还能留她一线生机。
啪的一声,沈老太太把一只杯子仍向跪着的人,朱姨娘头一偏,杯子碎了一地。
她不顾满地的瓷片,往前爬了两步,苦求道:“老太太,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地契已经卖出去了,那商人坐地起价,现在……现在我已经买不起了!
求求您老太太,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一定报答您,您就饶了我这回吧!”
沈老太太气的嗓子里直喘,恨声道:“你不必在这里哭了,我说三天就是三天,要是见不到地契,你还是去官府大堂上去和大老爷哭吧!”
说着和身边丫鬟一挥,两个丫鬟立刻把挣扎哭喊的朱姨娘,扯起来推到门外去了。
朱姨娘这回才是真的觉得天塌了下来,走投无路的人还能想什么,最坏的大不了是鱼死网破。她早想好了,只要把老太太处置了,这事儿她才能有活路。
只是深恨沈明贞多事,要是没有沈明贞那几服药,老太太必定醒不过来。要是躺在床上再几天,光是饿,也把这老不死的饿死了,还能给她天这么大的麻烦吗?
唉,真是悔不当初,真该在自己能控制老太太的时候,在老太太的安神汤里下点毒药!
对了,毒药?这几天听说厨房里闹耗子,那府里厨房必然有耗子药啊,要是….,朱姨娘眼里阴狠的光一闪而过,快步向厨房里走去。
老太太最近一直是大房夫人在亲自照顾,大房夫人正在扶着老太太吐痰,窗外起了一个小药炉子,上面咕噜噜的熬着一吊药。
周围无人,只有药吊子冒着白沫,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的猫着腰钻过窗下,揭起药吊子的盖子,把一包粉末倒进药汤里。
那人左右看了一下,迅速的猫着腰离开了,门口墙外朱姨娘跺着脚在那里等着,瘦小的身影看见朱姨娘就点了点头。
朱姨娘笑了,轻咳一声,领着这个瘦小的丫头,就像寻常看望老太太一样,大摇大摆的穿过沈府,回房去了。
沈明贞一直惦记着沈老太太的状况,听说沈老太太已经醒了,放了一点心。这天还是到沈家来看看老太太有没有恢复。
刚到沈府门口,看见门房又换成了原来的门房,朱姨娘的人被撤走了,心想,老太太看起来已经清醒。
但是门外却多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这几个人既不上前敲门,也不离去,还盯着沈家进出的人窃窃私语。
沈明贞打发紫玉叫一个人过来问道:“你们几个是什么人?怎么在沈家门前鬼鬼祟祟呀?’
那人看起来像个庄家人,在沈明贞面前不紧有点胆怯,结结巴巴回话道:“回夫人的话,小的是沈家西郊庄子上的佃户,小的租种沈家的田已经十几年了。
前几天有几个骑马的到庄子上去,说这庄子已经卖了,小的这才想来沈家看看,想问一问是不是真的?”
他回头一指另外几个,说:“他们也是,都是另外庄子上的,还有的是沈家林子上的,现在都说不知下一步的着落。”
沈明贞大吃一惊,这才猜出为真么沈明珠忽然有钱,朱姨娘费心也要把持老太太。原来都是这地契的事,怕是朱姨娘瞒住老太太偷偷卖了地契,这才引起这一系列的事端。
她也不进沈府了,直接扭头回侯府去寻了孙夫人,急道:“娘亲,我知道前段时间怎么回事了。
朱姨娘一定是背着老太太卖了沈家的地契,老太太昏迷、沈明珠挥霍,朱姨娘把持沈家不许外人入府。都是因为地契之事!”
孙夫人也惊掉下巴,张了半天嘴,才道:“啊?朱姨娘这么大胆吗?沈家几辈子的基业,这几房人日后的生计,她岂敢……?不行,咱们得当面问她个清楚。”
沈老太太这晚睡得不太安稳。大房夫人服侍她上了几次茅房,知道快二更天了,才熄灯睡了。可是没一会儿。沈老太太又喊着肚子疼。一屋子人折腾着把灯又点亮起来。
大房夫人一手擎着蜡烛,一手去掺老太太做起来。之间老人家捂着肚子,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呻吟道:“不成了,快!快去驾车接明贞母女两个来!”
这老太太从来没有这样的不祥之语,大房夫人一害怕,赶紧叫丫鬟通知管家去接沈明贞,又吩咐通知府里所有人,就说老太太忽然病重,让大家赶紧起来。
沈明贞睡得正熟,听到丫鬟火急火燎的叫她,说是沈家老太太不好了。她慌慌忙忙穿上衣裳,和孙夫人一起去沈家。师叔不放心,这时间也不避嫌了,一起陪着她们母女。
沈家老太太面色已显出青黑之色,沈明贞赶紧拿出银针,连着扎了十几道大穴。沈老太太缓过一口气来,暂时拖住了这条命。
她望着一屋子的晚辈,这是她一辈子在沈家花费的心血。如今、如今她就要离他们而去了。老太太颤抖着手指着大房和二房的夫人,令他们走到床前来听她说话
道:“你们听好了,老身这是不成了,等老身过世之后,沈家大事,全都交给明贞丫头处理,你们两房都不是能撑得起沈家之人,交给明贞才能保你们两房,你们可明白?”
两房妇人含泪点头,都说听老夫人的。
老太太目光往人群中一扫,看见朱姨娘缩着脖子,躲在众人背后,不敢冒出头来,心头更恨。
对沈明贞道:“明贞丫头,你也听好了,沈家我就交给你了。
你是我最看重的孙女,也是我沈家最得意的后辈。只是有一个,朱姨娘你不必关照了,以后沈家若是分家,也不必分给这贱人一分银钱!”
语声刚落,老太太手一松,眼睛慢慢闭上了。
一屋子人都恸哭起来,沈明贞的泪水模糊了眼睛,让她几乎看不见老太太的面容了。在这恸哭声中,仍然有一道尖利的声音穿透耳膜,让人心里起了寒战。
只听到朱姨娘尖声叫道:“老太太,你这是糊涂了呀!我不服,我不服,我给沈家生儿育女,为什么您到了这么对待我呀!”
一边喊着一边挥动手臂,就要去抓挠老太太,多亏紫玉挡在明贞身前,否则朱姨娘的长指甲
差点划拉到明贞。
这沈老太太一看就不是寿终正寝,和朱姨娘必定脱不了干系。
沈明贞还没来得及找她麻烦,这朱姨娘道先发制人了,沈明贞心中恨极,喝道:“来人,把这疯妇和她的人都给我赶出去!”
下人们七手八脚,也不管有没有伤人,把朱姨娘和她的下人揪住往院外一扔,老太太这屋里才算安静下来。
出嫁的女儿怎么能够安排娘家的葬礼,沈明贞托付大房夫人安排老太太的下葬之事,又安排了侯府的侍卫留在沈家帮忙,以免遇到朱姨娘闹事无法应付。
这才在孙夫人和师叔的劝说下,回到侯府歇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