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撑船的
这些天红绫很忙,她把坊里的姐妹都找来,一个个试音。又差添香去寻城郊的庄子,打算租一个。叫了卿姨帮忙找布庄做舞衣。杜坊主也都由着她。一边紧张着一边好奇着。没两天,庄子寻到了,离城有点远,胜在独一座,周围没有比邻的,庄内还有个小湖,种了莲。布料也挑好了,蓝底白花和白底蓝花的沾染布,比着姑娘们的身材,做了渔家女的衣服,短袖对襟衫,及膝小短裤,白的五套,蓝的五套,也仿着渔家女的样子,一人一顶笠帽,上面用红线简单的描了多杜鹃花。又按照渔民的装扮备了十套黑色的男装,把阁里能唱歌的小厮龟奴都用上了。
红姑去比试的漓水河看了几回,心里大概有了底。
这天,红绫带着添香又来到河边,看到很多渔船向往常一样停在岸边,拉客或者兜售河鲜。红谷边走边看,有不错的河鲜还买了一些,添香提的满满。
”姑娘,买这么多虾做什么?“
”回去吃啊,好久没吃娘亲做的黄焖虾了,小姐我馋。”
添香憋不住笑了,小姐到底才十四啊。
远远的看见鱼市的税吏在挨个渔船收税,渔民们多会孝敬些河鲜。
“我说顾小鱼,别拿这些破烂玩意儿糊弄我,上个月我已经帮了你一次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行了。”
“大人,您就再帮帮我吧,我妹子病了一个多月了,哪里交得上这许多税。这是我今儿个才捕上来的,可新鲜了,您老带回去尝尝,再宽我几日可好”
“别拉拉扯扯的,不好!我也不是不帮你,上个月已经弄的我差点丢饭碗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行,你也高抬贵手绕绕我,我们做小吏的也不容易,别以为当官的就吃香,不比你们好多少。快快快,少废话,交税交税。”
“大人,我真没办法,我妹子抓药的钱都是借的,大人宽我几日吧。”
“不交税,不交税就把渔船收了,往后不许在这里打渔了。”
少年一听,急了抱着税吏的大腿哭求到:“大人不能啊,没了渔船我和妹子怎么活?”
“还不动手啊,这一大清早的,晦气!”
说着,几个衙役就要来收渔船,少年拼死护着,拉扯间颇是受了些伤。
红姑见那少年,黝黑的皮肤,想是常年打渔晒的,肌肉感分明,样子还算周正,就是求的那么没骨气。最终,少年被打翻在地,渔船也被收走了。
那少年伏在地上,呜呜的哭着,眼睁睁看那些税吏走了,无计可施,拳头使劲的捶打着岸边的石头,不甘又无奈的样子。
红绫上前,踢了少年一脚:“喂,别哭啊,我这里有个活计,你要不要做?”
少年被踢了一脚,很是愤愤,一听有活计,又有些振奋:“什么活计?要做什么?”
“我是城里霓裳阁的杜丽娘,我这里需要个会撑船的,你愿意吗?”
“歌妓?真的只是撑船?”
旁边的人听了,取笑道:“顾小鱼,这歌妓找撑船的就不知道撑的是哪个床了?哈哈哈哈哈……”
添香急了:“胡说什么?我们姑娘不是歌妓。”
红绫也不理会旁人,看着少年,笑笑问:“你去么?”
少年被大伙儿笑的有些脸红,呐呐的说:“我,我不做那个的。”
红绫气笑了:“谁要你做哪个?我就是要找个撑船的。爱来不来。”
少年真有些不好意思了,抓抓头说:“可我的船被收走了。”说着,又伤心起来,想着家里病者的妹妹,生计也没了,以后如何是好。
“船我有啊,你妹妹不是病着等钱么?我就雇你一个月,往后觉得好就留下,不喜欢你再走也不迟啊?”
少年想了想:“那什么……我,我只会撑船,别的我可不干,还有我妹子,她,她不算你的伙计。”
红绫想到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为什么大家一提到歌舞伎坊就这种态度呢?难道她们就摆脱不了以色事人,出卖色相的命运么?
“你放心,只撑船。你想做其他的也不一定有客人。”顾小鱼一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讪讪的笑笑。便点头答应了。
当天,红绫就安排人把这个叫顾小鱼的少年和他妹妹接进了庄子,又请了大夫给他妹子诊治。妹妹顾小叶好奇的问:“哥哥,这庄子好漂亮,你是替谁干活?我们能一直住这里吗?”顾小鱼不敢说出实情“妹子喜欢这里?这是东家的庄子,东家只顾了哥哥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们就要搬出去了。”
“那哥哥你不能一直为东家做事么?”
“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嘛?”
“我不是小孩子了!那哥哥努力干活,争取让东家把你留下,等我病好了,我也是能干活的。”顾小鱼无言以对,心里多少有些愁苦。
回到阁里,小丫头添香忍不住问:“小姐。你不会是一时发善心吧,还是看人家顾小鱼俊俏啊?”
“你个死丫头,敢编排你家小姐了?我是要排舞的!”红绫气的快跳脚。
添香不怕死的狡黠一笑:“排舞还要找撑船的?真是的撑船?”
红绫这回真怒了:“添香!再废话罚你倒夜香。”小丫鬟一捂嘴巴不敢说了,只是笑的两个肩膀怂啊怂。
也不知道以前那个小丫头是怎么跟丫鬟相处的,怎么养出这么个没大没小的主?不行,往后要好生管教管教。
三年一度的邺城比舞大赛,对于各大歌舞伎坊来说是相当大的盛事,如果拔得头筹或者有自己培养的新人能展露头角,那么自家的生意可不是能好上一星半点。所以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推陈出新。每届也总有那么几个出色的被官宦人家看中,赎了去,或留在家妓班或送与别的大人,更甚者,被宫里尚舞司看中,成了皇家的舞姬。
相较于别人,红绫更想赢这次比赛,因为这是她振兴霓裳阁的唯一契机。既然答应了小姑娘帮忙,索性玩大点,让这世人领略一下什么是歌舞盛世。
红绫心里其实很疑惑,为什么一提到歌舞,好似这些东西是长在她骨子里似的,一想到就咕咕的往外冒,可谓是思如泉如,源源不断。难道自己以前就是个歌舞伎?百思不得其解的红绫只能暂时放下疑惑专心于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