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误入匪窟
出了洞,我一路不停地下了山,在草甸中找到了那辆摩托车轮子的痕迹,一路沿着车轮的印子,往两山之间的拐弯处追了过去。
我蒙着头绕到两山之间,这才看见,草甸继续延伸去了远处,而两山之间的山谷光秃秃的。再抬头,我几乎惊呆了,和龙大少的笔记还有岩画中的一样,一座鹰头山和一座像金字塔一样的山就耸立在我面前。之前因为角度的问题,我没有看出来,此刻看得真真切切。
那辆摩托车确实是从这山谷中骑进去的。事到如今,我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钻了。希望别一转弯,看见一个山洞,旁边还站着十个高大的石头人,其中一个还冲我勾勾手指头……
又转了个弯,山谷犹如一道曲里拐弯的羊肠小道,一路上还有若干岔路口,亏得是摩托车才走过不久,还有迹可循。这要是下上一场雨,或者是刮一场风,那就找不着方向了。
我低着头,一边往前走,一边寻找摩托车的痕迹。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拉枪栓的声音。我本能地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军刺上,警觉地抬起头。狭窄的山谷两侧的斜坡上,站着几个端着枪的人。
这些人都留着蓬乱的头发,有些都已经长得扎在了脑袋后面,胡子拉碴,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也都破破烂烂。
领头的一个叼着烟,冲我喊道:“兄弟,不想死的,就把你身上的破铜烂铁都扔出来。”
我扫了一眼,各种各样的枪,连自制的猎枪都有两支。看这些人的样子,我就心道不好,这群人不像是外来的,倒像是本地盗猎的,长期躲在大山里,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主儿。此刻,那几支枪一起对着我,我总不能上去套近乎吧,只得乖乖地将交叉插在腰后的两把军刺扔了出来。
一个看样子是马仔的年轻小子,和兔子一样从斜坡上跳下来,对着我的脑袋就是一枪托。本来脑门上让波儿象划开的口子就没好利索,又二十多个小时没吃没喝,让他这么打一下,我直接就躺在地上了。
虽然没有昏迷,但眼前也是一片模糊。我只看见一群人围着我,似乎是在说什么,但我听不清,耳朵边一片嗡嗡的声音。几个人将我架起来,往山谷中走去,我的两脚拖在石子路上,脑袋渐渐清醒了。
要说眼前这群人是盗猎的,这大山里有什么猎让他们盗的,最值钱的也就雪豹和棕熊了吧?但这种盗猎目的性很强,来了打完就走,不会在这山里待好几个月。要说来打藏羚羊,那又不对了。从这里直线向南,翻过昆仑山上所有的雪山,那边才是可可西里,这里别说藏羚羊了,连只野山羊都看不见。
我的耳朵也渐渐能听见声音了,“军哥,这小子身上穿的是劳保店里买的迷彩服,身上就两把军刺,看不出来是什么来路。”我虽然耷拉着脑袋看不见,但从那跳跃性的声音来看,应该是打了我一枪托的家伙。
“等下就知道了,先带这人去见老板。”说话的是那个领头的。
我最担心的是,这伙人不是盗猎分子,而是袭击了刘贺等人的家伙。他们目的明确,就是奔着山洞来的,又劫走了龙大少,搞不好龙大少这小子忍受不了酷刑,就把他们带这儿来了。要是这样的话,我这回是九死一生了。不过,那辆摩托车又是怎么回事?
又拐了个弯,过了几个类似卡子的地方,有人不断和那个领头的打招呼。突然,眼前豁然开朗,我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空气中似乎有种淡淡的苦味,又好像没有。我抬起头,好家伙,漫山遍野的罂粟花在山谷中盛开。
一瞬间,我全想明白了。此处哪里是什么牧民的夏牧场?这里根本就是犯罪分子种植罂粟提炼毒品的毒窟。以前听人说过,有人在山里种鸦片,我一直以为是个笑话,没想到真有这事。
此刻我只得闭着眼,继续装昏迷,让他们拖着我走,脑子却在飞速地转动,思索逃生的办法。
似乎是到地方了,我被扔在了地上。
“老大,”那个领头的在冲人说话,“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小子窜到我们这个山谷来了,还好守门的兄弟机灵,发现得早,要不就让这小子直接摸到这儿来了。”
“啪—”一记耳光声。我闭着眼躺在地上装死,也不知道是谁打谁了。
“一定是你小子又在从那边山谷回来的路上,放他妈的什么劲爆的音乐了吧?”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
又是扑通一声,说话的居然是那个声音和身形都像兔子一样跳跃的家伙,“老大,我错了!”这小子估计是跪下了。原来,我和霍青嬨之前看到的那个骑摩托车的是他。
“老大,饶了不语吧,这小子天生就和猴子一样。”那个领头的说道。
“老大,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那个叫不语的连连求饶。
“军子,你就是心软,饶?怎么饶?就他这样,总有一天,会把巡山的武警招来!”那个老大似乎发怒了,“军子,你给我把他的手剁掉,让他以后骑不了摩托车!”
“老大,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不敢了!我发誓!”不知道为啥,听到这声音,我突然想笑,这个和兔子一样的家伙,即使求饶,声音里也带着一种跳跃的颤音。
不过这老大也够厉害的,凭军子一句话,就能猜到我是被摩托车手的音乐引到这儿来的。
“别,老大,不语的枪法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要是没了一只手,实在是怪可惜的。我看还是给他个机会吧,看样子这小子这次肯定会长记性了。”看起来,军子似乎是这个老大的心腹,头号马仔的角色。
半天没有人说话,似乎那个老大也在犹豫。军子继续添了一把柴:“再说,咱们这个山谷是有龙神爷爷罩着的,上次巡山的武警不是连面都没照,就让龙神爷爷给吓退了吗?”
这怎么又出来个龙神,什么玩意儿?现在,这山里千奇百怪的东西越来越多。
“嗯。”老大终于发话了,他似乎也很得意自己有龙神保佑,“那些武警做梦都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种大烟。”他转了个调,继续说道,“算了,这次就饶了你,以后骑摩托就骑摩托,一路看着点人,要是再敢放什么音乐,我把你送去祭龙神!”这龙神似乎还要用活人祭祀。
“不敢了,谢谢老大,谢谢老大!”这小子此刻声音跳跃得更欢了,“我马上就去把摩托车上的音响砸掉!”不语捡回一只手,连忙乖巧地说道。
讨论完之前的事情,现在该轮到我了。我躺在地上,继续装昏迷,但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
“这小子什么来路?”老大问道。
“不清楚,身上什么都没有,就两把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军刺。”军子说道。
“看样子不像是条子,估计是进山挖金子的淘金客。”老大说道,“你把他弄醒问问。”
凉水哗哗地倒在我脸上,我也和刚受到刺激清醒的一样,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这要是浇凉水还装死不醒的话,那搞不好下一步就是浇汽油了。
眼前围了一圈人,一个个头矮小但眼露精光的中年男子站在我面前,其余人都围在他左右,估计此人就是老大了。
能不能活命,就看此刻。我跳起来,跪到那个见过的军子面前,抱着他的腿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开了,还带着浓重的西北味:“大爷,饶了额吧……”
“额滴舔爷啊,几个大爷就把额当个屁放了吧!”我冲着围着的一圈人不停地磕头,做足了扮相。
“行了,行了!”军子有些不耐烦了,“你哪儿来的啊?”
我故意还在装迷糊,军子又问了一遍,我才开始胡扯道:“额滴老乡说这山里全是金子,外槽就来了(我们就这样来了)。后来遇上了灰狼,老乡和额跑散了。”既然连他们老大都觉得我像是个来山里偷偷淘金的淘金客,我就装一下。
“这东西哪儿来的?”军子握着我的两把军刺问道。
“沃达前面有个山洞,山洞门口捡的。”我用袖子故作莽撞地擦了擦好不容易整出来的鼻涕。
军子问完了话,转头冲那老大说道:“老大,真让你说准了,这小子应该是从甘肃或者青海来的淘金客,直接弄死算了。”
听了军子的话,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心里已经盘算好了,那老大只要说要弄死我,我马上跳起来,勒住军子的脖子,抢过手里的军刺,直接捅死他,再去抓他们老大。只要动作快,估计还有胁迫他们老大的可能。要问我有几成胜算,我又不是曹爷,估计也就半成吧。
那个老大摇了摇头:“快到割鸦片的时候了,正缺人手呢,收了鸦片再说。”听了他的话,我攥紧的拳头又松了下来,本来和歪歪发怒时一样弓起的背又缩了回去。这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
军子听了老大的话,也没说什么,转头冲我说道:“只要你留下来干活,给我们种这片花,我们就不杀你,还给你钱花。”说着,他指了指那片灿烂的罂粟花,这小子把我当二傻子骗呢。
我又用袖子擦了擦鼻涕,才说道:“歪是啥花,咋这么好看呢?”说完我就后悔了,当年西北的禁毒海报就是漫山遍野的罂粟花,连最偏远的农村都能普及每家每户,我说不认识这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果然,我话音刚落,军子没听出来,但他们老大听出来了,伸手就给我一个耳光:“妈的,你个奸人骗谁呢?没见过真花,也在电视和海报上见过!”说着一撩衣服,从皮带上抽出一把五四式手枪,拉开枪栓就顶到了我脑门上。
完蛋了,这次真要归位了。
“不要杀额,不要杀额,额滴亲娘哎!”事到如今,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我抱着头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都让人用枪顶住了,现在再反抗也是白搭,还不如继续装下去。
“我说当家的,你们这是干啥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嫂子!”“嫂子来了!”“嫂子好!”周围的一圈马仔纷纷打招呼。
“抓住个装孙子的小子。”军子说道。
“当家的,现在我们这么缺人手,杀了怪可惜的,不如留下来干活!”那个女人说道。
老大说道:“这小子鬼鬼祟祟,一看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那怕什么,铁镣给他戴上,他就真是只老虎也老实了。再不成,用他祭龙神也比杀了他强,要不又要去山外买头牛祭龙神,多贵啊。”
“嗯,你说得也对,就这么定了。”老大上前一脚,把我踹翻,“老蚂蚁呢?让他拿脚镣来,把这小子给我锁了。”
我一听这回暂时又死不了了,连忙翻起来,跪在地上,冲左右磕头。随便扫了一眼,在那个老大身旁,站着一个半老徐娘,打扮得花枝招展。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这个女人太心狠了,几句话就让我成供桌上摆着的供品了。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只留下两个端着枪的人看着我,一个步履蹒跚、穿着破烂的老头拿着两个生锈的铁镣铐过来。“小伙子,你还不如刚才让他打死你呢。”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头,一边小声地说着话,一边往我手脚上套铁镣。
我低头不语。那老头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手中加快速度,用铁锁将脚镣、手铐都锁上,又用半截铁丝将脚镣连在手铐上。两个看守推推搡搡地把我拉起来,又是一顿踹打。我用手提着那根铁丝,将脚镣提起来,往前走去。这手铐、脚镣估计怎么也得有二十斤,只能小步小步地挪。
说实话,到现在我才有工夫打量这个山谷。山谷呈半圆形,有一道很开阔的缓坡,坡上种满了罂粟花,有七八亩。一道溪流从山谷最深处的悬崖上流下来,这估计就是他们种罂粟的水源了。
缓坡半山腰,依着山墙盖了两间木屋。剩下的七八间木屋全部集中在缓坡脚下,就是我现在站的位置,看样子没有别的出口了。
我很好奇,这里到底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山谷。要真是传说中的山谷的话,怎么没看见山洞和石头人?进山谷前,那个鹰头山和金字塔山我是看得真真切切的,要不就是龙大少给的地图根本就是错误的,要不就是这周围还有另外一个这样的山谷,要不就是那个山洞会跑,此刻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被关进了一间木屋,没想到里面居然还关着四五个和我一样戴着脚镣、手铐的人。他们没有和我打招呼,因为这些人都已经奄奄一息了,只能躺在木屋的地面上,用那种救助的眼神看着我。
见外面的人都在各自忙各自的,我连忙一一检查他们的身体。看样子这些人都处于长期的饥饿状态,骨瘦如柴还满身伤痕。
我冲他们几个说话,他们也只是张张嘴,却没有声音。我顿时怒火中烧,外面这些禽兽居然如此没有人性,我要是能出去,一定连窝端了这些家伙。
此刻我也没法帮他们,只好在他们中间坐下,一遍一遍地打量那副手铐、脚镣。可惜我不是开锁的,要是老林在,随便拿根铁丝,五分钟就能把这两个简单的弹子锁打开。山谷里天黑得早,没过一会儿,隔壁的房间就传来吃饭的声音,似乎还在喝酒。
一个马仔突然打开门,将那个给我戴脚镣的老头推了进来,然后又锁上门离开。
我看看那老头,那老头也看看我,原来这老头和我一样,也是被看管的对象啊。
正在这时,那个走了的马仔又转了回来,将一筐馒头顺着窗口倒了进来。那些原本躺在墙角,奄奄一息的人,步履蹒跚地扑向那些馒头。那一筐也就十几个馒头,迅速被那些人抢光了。只有我和那个老头没有动,只是看着这些形容枯槁的人,为了一个半个馒头,拼命推搡身边的人。
这种场面我是见过的,在沙漠里的泉眼边,为了抢夺泉眼里喷出的鱼,那些大小蜥螈也是这样争抢的。
争抢渐渐平息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没有人为了个把馒头大打出手,也许是因为那一个馒头所能补充的体力还不足以抵得上打架所消耗的。
老头靠在墙角,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又从鞋里倒出一个只有几根火柴的火柴盒。他点着香烟,美美地抽了一口。房子里弥漫着劣质烟草的味道。我不禁吸了吸鼻子,身上的烟早就抽完了。
老头看见我的样子,走过来靠着我身边的墙坐下,将手中的烟递给我。我也不客气,接过来抽了两口。
老头看着那些缩在墙角狼吞虎咽的人,说道:“只有在要干活的时候,他们才能有吃的。”
“为什么?”我问道。
老头哼了一声:“怕他们吃饱了有劲跑。”说着,他指了指那个断了手指的人:“他就是想要跑没跑掉的,又被抓回来了。”
“本来他们计划是用他祭奠龙神爷爷,所以只剁了他两根手指,不过你来了,他可能要排到下个月了……”老头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坦然,像是在说和我生死无关的事情,不带一丝同情,也不带一丝嘲弄。
“什么龙神?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不解地问道。
“嘘—”老头一把抓着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小声说道,“你别胡说,什么龙神龙神的,要叫龙神爷爷,要不龙神爷爷会怪罪的!”
“那个龙神……呃……爷爷,是什么?”我问道。
“龙神爷爷,当然是龙了,一条真龙,保佑这个山谷的神龙。”老头说道。
我不禁郁闷了,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真有龙这种东西啊?
老头又看了我一眼:“你可能马上就要见到了……”
“龙神爷爷就在那个洞里。”老头爬起来,透过窗口指了指外面。我顺着老头指的方向看去,半山腰的绝壁上居然有个山洞,一道土坡从山脚到山洞口,刚才光顾着看罂粟花,没有找到这个洞口。
山谷、洞穴,这次都有了。但怎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这个山洞不是应该有十个石头人守着吗,怎么没看见石头人,反而多了一条龙呢?
也许是我俩说话声音有些大,外面看守的马仔随手捡起一块木头扔了过来,正好打在窗口的铁栏杆上,我俩赶紧缩了回去。
经过一番对话,我赢得了那个老头的好感。也许是老头许久没和人说过这么多话了,话匣子也打开了。
“唉,”老头叹了口气,“小伙子,你不该来啊!”
我想来啊?我他妈的也不想来啊!
“你知道为什么领头的老大看出你有问题,却不盘问你,而是直接把你关起来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压根就没打算让你活,所以也就懒得问你了。”
“那他怎么不直接杀了我,而要把我关起来?”我问道。
“因为龙神爷爷只吃活物,不吃死的东西。明天,或者后天,估计就要拿你祭奠龙神爷爷了。”
老头说道:“我叫王海,是青海人,他们叫我老蚂蚁。”
眼前这个叫老蚂蚁的老头,将山谷里的人和事一点一点地说了出来。他的叙述方式没有采用自《资治通鉴》以后,人们按时间来叙述事件发展的方式,而是和汉朝的史家一样,一个人一个人地叙述,其中又有许多猜测和回忆,我简单地总结了一下。
我见到的那个老大叫摩尔,以前是阿尔金山和可可西里的盗猎分子,专打藏羚羊的。仗着在阿尔金山熟悉地形,每次遇见森林武警,就躲进茫茫的大山。后来,国家成立了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有专门的武警驻守在可可西里,他的盗猎生涯也就画上了句号。
本来应该销声匿迹的摩尔,去南边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包种子。于是又聚集起以前的那些枪手,在这山里种起了鸦片。这里人迹罕至,哪怕就是森林武警,也想不到这里会有人。所以,摩尔已经盘踞在这里三四年了。
再说那个叫军子的小头目,本来是摩尔打藏羚羊时的枪手,十几岁就跟着摩尔闯,也算是铁杆心腹了。现在看到的其余十几个人,大多是盗猎时的枪手或者司机。
至于那个叫九姨太的女人,原来她是老蚂蚁的老婆。别看老蚂蚁长相老,其实也就四十一二岁,和这个九姨太差不多大。老蚂蚁原本是在阿尔金山淘金的小矿主,和这个摩尔也算相识,在这样的地方,法律基本是一纸空文,有枪才是草头王,老蚂蚁的小金矿还需要摩尔照应。国家取缔私人金矿后,老蚂蚁原本打算带着老婆到山外去谋出路,没想到这个女人早就和摩尔鬼混在一起了。老蚂蚁发现后,为了活命只好忍气吞声。
老蚂蚁为人懦弱,所以摩尔对他也丝毫不在意,这些年也没伤害过他。不过因为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也没放他走。相比这间房子里这些骨瘦如柴的人来说,他还算是好的,给摩尔和九姨太还有那些枪手充当洗衣做饭的杂役,一直过着这种半奴隶的生活。
而面前的这些家伙,都是西北穷苦的农民,抛弃土地来山里淘金、挖甘草。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进入这大山里,被那些枪手抓住,成了真正的奴隶。
还有一些搞科研或者探险的,他们和这些进山淘金的苦命人不同,一般都是在山外还会有人关心的,所以这些人只要不进入山谷,摩尔他们能躲也就躲掉了。因为这些人的失踪,极有可能引来武警大规模地搜山。
只有一次比较凶险。武警的巡山队已经到了山谷口,当时摩尔才是第二年种鸦片。眼看武警就要进入山谷,老蚂蚁嘴里的龙神爷爷突然出现了,它盘踞在谷口,用威慑的目光看着那些武警。听老蚂蚁说,那个神龙身长十几米,浑身长满金鳞,头大如斗,一次可以吞下一个活人甚至是一头活牛。
最后不知道是武警害怕了,还是不想伤害到它,纷纷撤退了,再也没有来过。
摩尔这才知道,在这山谷里居然还盘踞着一条神龙。那神龙每天只是待在山腰的洞里,也不伤害其他生物,摩尔将那神龙视为山谷的守护神,每隔一两个月就要进贡活物,祈求龙神保佑。而山谷里的枪手觉得摩尔高深莫测,能和神龙交流,所以对摩尔越发敬佩。
进贡时,一般是进贡山外买来的活牛,有时候也进贡一些不听话的奴隶。毕竟这里人手有限,进贡活人的次数不是很多。
他们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生死攸关啊,我必须搞明白那个龙神爷爷是个什么东西,才好做出判断。
我悄悄直起身,往外望去,外面早已灰蒙蒙的,我只能依稀看到那个山洞下面,有一间木屋正对着山洞口。
“老蚂蚁,山洞下面的木屋是干什么用的?”我问道。
老蚂蚁头也不抬地说道:“那里是存放鸦片的库房,收获的时候,就在那房子里架上大锅,把罂粟膏熬成大烟膏。”
我有点疑惑:“怎么把工厂和库房建那么远,为什么不建到住人的房子边上呢?”
“那里离山溪近,能取到好水。”老蚂蚁说道,不过他又说了另一种答案,“摩尔说,存货放在那儿有龙神爷爷看守,最保险,还能让龙神爷爷也闻点大烟膏子的气味,长长精神。”
我心中一阵恶寒,也许眼前的老蚂蚁并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但我明白,这个摩尔用心歹毒啊。先不管这个龙神爷爷是个什么东西,但从老蚂蚁的话来看,最起码是个动物。动物和人一样,长期吸食鸦片是会上瘾的。摩尔用这种办法,将山洞里的那个东西牢牢地和这个山谷捆在了一起。那个东西每日吸着从木屋里飘出的鸦片膏的气味,又能个把月吃到一次食物,自然不会离开。这样,别人就以为龙神是摩尔请来的保护神,自然也就将摩尔的地位神化了。就连那些奴隶在见识了龙神的威力后,也慢慢地屈服于摩尔的淫威了。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龙这种东西,经过老蚂蚁这么一形容,我更相信,那个所谓的龙神爷爷,应该是居住在昆仑山中的一条巨蟒。
但到底是不是呢,只有见到了才知道。
老蚂蚁把龙神爷爷吹得真和神一样,知道的人明白他说的是他心目中的龙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说的是加强版的东海龙王呢。
其间,他对我的身份感到怀疑,说我和以往进山挖金子的人不一样,说话也斯斯文文的。我只好胡编乱造,说自己以前是乡下学校的老师,有点文化,才消除了他的怀疑。
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老蚂蚁来路不明,还是小心点好。
说着说着,老蚂蚁就睡着了。我却睡意全无,想到明天搞不好天亮就要被五花大绑,和粽子一样被丢到山洞里去祭祀龙神,我哪还有心思睡觉。环顾四周,整个屋子里连块石头都没有,也没有木板,就地上铺着干草。
我拿着一根草杆哭笑不得,总不能用草杆把锁眼捅开吧。要是给我钢锯条,不出五分钟,我就能把这弹子锁锯开,但现在别说钢锯条了,连个锯齿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