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中有鬼

第12章 心中有鬼

我们三个把软倒在洞里的老林拖了出来,挨个儿检查身体,看样子只是依然昏睡。脉搏沉着有力,翻翻眼皮,黑眼珠回来了。骆驼眉心的那个伤口也没有再自动愈合,而是一个血口子,看上去就和二郎神一样。

终于消停了一会儿,我们把他们挨个儿放在角落,让这些家伙继续睡,中了巫毒对身体的消耗也是很大的。

淘金佬收起他那身打橄榄球的装备,也靠着那些家伙坐了下来,刚才爬高蹦低的,加上最近这几天,只吃过一顿烤鱼还算是饭,他的体力有些跟不上了。

我和霍青嬨没有跟那些酣睡的家伙掺和,而是靠着空哥的空棺材坐了下来。

“你有没有发现,龙大少隐藏了什么秘密?”我问道,经历了这么多场生死,还有霍青嬨之前和曹爷的那次慷慨赴死,我从心里把她当我们自己人了,而且我发现霍青嬨貌似知道得不会比我多。

霍青嬨点了点头,“嗯,之前我一直认为,他做这些只是为了探险,但是……”霍青嬨望了一眼不远处空哥有些凌乱的尸体,继续说道,“但是进了这个石室,他表现出许多不正常,比如说他在这干尸上寻找什么呢?我们一路发现的线索中,没有哪条说干尸身上有什么秘密。”

我笑了一下,“其实不是干尸身上有秘密,而是龙大少有秘密……”说着我将一直装在兜里的金虎玉环掏出来,“他在找这个。”我突然想明白了,这东西只要我不死,迟早会拿出来的,不如我现在就对霍青嬨说。

霍青嬨看见金虎玉环,眼睛一亮,她接过去仔细地查看起来。我也把我们是如何在沙漠里发现空哥的棺材,然后空哥又如何消失的事情告诉了她,并告诉她,这个玉环被称为“金虎玉环”。

霍青嬨对于空哥的棺材如何出现在沙漠里,也有些想不明白。她看了好半天,才将金虎玉环还给我,然后说道:“李队长,冒昧地问一句,你们出了沙漠,会怎么处理这个玉环?”

我笑了笑:“当然是交给国家了。这东西价值太高,我可不敢私自转卖,那可是犯法的事情。”

“谢谢你,其实你可以把金虎玉环的秘密继续隐瞒下去,我看你的队友也不会说的。”

我摇了摇头,“这么多次危险,你都拼死相救,你……也是我们的队友。”我继续说道,“要说感谢,其实应该我感谢你才对。”

霍青嬨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是队友,”她冲我笑了笑,“所以,你也不用感谢我了。对了,再给你涂点医用酒精吧。”说完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酒精准备给我涂上。

涂完酒精,我俩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关于龙大少的秘密,霍青嬨知道的真不多,看来有些问题我要等到龙大少醒来,亲自问他才行。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问清楚,要不谁知道他后面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现在不问,后面搞不好要坏事情,我可不希望再有人死在这里。

好半天,也没见他们醒来,不过情况也越来越稳定,曹爷甚至打起了呼噜。我闲极无聊,用脚把远处的第三个头骨扒拉过来。

端着头骨,总感觉这个头骨和别的头骨有些不一样,却说不上来。更绝的是这个头骨上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一片羽毛,而且不像别的头骨,勾缝的颜料是红色的,这个头骨,用来勾勒羽毛的居然是黑色颜料。

我端着头骨递给霍青嬨:“你看看,这片羽毛是什么意思?”

霍青嬨接过头骨,又摆出一副专家的模样研究起来。我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就想笑,只是一片羽毛,至于这么严肃吗,但又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笑,只好低着头,忍住笑意。

我见霍青嬨捧着头骨半天不说话,于是抬头向她望去,这一眼望过去,我直接就跳了起来。我旁边坐着一个女人,穿着霍青嬨的衣服,留着霍青嬨的发型,可那张脸不是霍青嬨,此刻她还看着我。

我跳起来之后怀疑自己眼花了,再一次望过去。没错,那张脸不是霍青嬨,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女人,不似汉人模样,表情阴冷,嘴角露出一丝比表情更加阴冷的笑意。

那女人也站了起来,用带着挑衅的眼光看着我。好半天,我鼓起勇气问:“你是谁?你把霍青嬨怎么样了?”

“咯咯—”那个女人突然掩面而笑,虽然她在笑,但是我感觉到她比刚才还要冷。

唰的一声,她从空哥的棺材边闪过,我刚想去追,石室中仅剩的宫灯也灭了,四周漆黑一片。

我背靠空哥的棺材,警惕地看着四周。石室中没有声音,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曹爷的呼噜声。

灯火熄灭后,另一头的淘金佬也醒来了。这小子见灯灭了,大声喊起来,他知道我名字,虽然不会说汉语,但是能喊出我的姓:“李、李!”

我听到他的呼喊,连忙对着他喊道:“Stop,stop!”

这小子虽然没学过英语,但是好在地处欧洲,多多少少能接触许多,所以简单的英语还是能听懂几句。他听到我让他停下来,知道可能又出现了危险,再没发出声音。

我摸索着走到记忆中宫灯的位置上,宫灯果然在那儿,我掏出打火机,对着灯盏点着。就在点着的那一刹那,突然有东西从我旁边划过,“咯咯—”的笑声再次响起,速度很快,我还没来得及看,她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刚点燃的灯盏又被划过的劲风扑灭了。

我仓皇地后退,背靠墙壁,在这种充满未知的黑暗当中,把自己的后背露在外面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

“唰—”有东西从我头顶飞过,我抬头望去,那东西已经隐入黑暗之中。“咯咯—”她又飞了回来,依然从我头上飞过。我高举打火机,微弱的火苗瞬间就被风吹灭,不过我还是看清了,其实不用看,听笑声我也感觉出来了,正是那个女子。她身披黑色的羽毛披风,用一个极潇洒的姿势从我头顶飞过,身上还穿着霍青嬨的户外服。

其实这点火光中,看见她的不止我一个,淘金佬躲在墙角也看见了。他惊呼起来,又是一通我听不懂的鸟语。

我也顾不上了,冲着淘金佬喊道:“手电筒,快开手电筒!”我记得我们最后的两只手电筒,一只在龙大少那里,一只在淘金佬手里,只是为了节约用电,淘金佬的手电筒很少开。

“咯咯—”头顶上那个女人的声音不断响起,又是巫术,又是那该死的巫术。我都没时间去想那巫术是怎么触动的,难道看一眼头骨就触动了,那我也看了,怎么没事情?

那女子的笑声响彻石室,就在我们头上,听起来她在空中不断飞舞。我见淘金佬那边没反应,才想起这小子听不懂我说的话,于是抱着头向那个角落冲了过去。

适应黑暗后,我的眼睛也能看见一点儿东西,冲到墙边时,淘金佬正手握匕首,一脸警惕,看见是我才放松下来。

我连忙和他比画着手电筒的样子,淘金佬这才恍然大悟,从裤腿的口袋中抽出手电筒。我拧亮之后,照向石室顶,一个黑影唰的一下从灯光中穿过。那女人张开双臂,飞翔在空中,身后的羽毛披风仿佛是她的羽翼,在飞翔中猎猎作响。

不过我们俩还没看清,女人就隐入黑暗当中。淘金佬抓着我的胳膊,又是一通鸟语。我哪有工夫管他啊,继续打着手电筒追寻那女子的踪迹。奇怪,那女子好像是失踪了,我照了两圈也没看见她的踪迹。

“咦,怎么不见了?”我有些纳闷地说道,刚说完就觉得身边一阵劲风刮过。劲风倒还是其次,那个黑羽披风从我和淘金佬身上划过,一股很大的力量将我俩扇得翻了个跟头,手电筒也被扇飞了,撞在墙上,还原成一堆零件和电池。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由近及远,那女人从小声的偷笑变成了放声大笑。

我和淘金佬从地上爬起来,靠着墙,免得等下又被扇个跟头。笑声不断响起,回荡在石室中,我已经判断不出那女人在哪儿了,只是感觉耳朵里充满了她的笑声。

那女人没有再靠过来,我们也没敢有别的动作,刚才让羽毛划了一下,脸上还热辣辣地泛疼。不过第三重的考验倒是蛮有意思的,只要没有光线,那女人就不会攻击人。她不会打算就这样和我们耗下去吧?

“哈哈—哈哈—”此时响彻石室的已经不能再说是笑声了,声音凄厉,感觉更像是悲愤的哭泣,我已经分不清是笑还是哭了,只是知道这声音不断地灌进我的耳朵。

身边的淘金佬突然开始颤抖,我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他,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我能看见他的嘴角在吐白沫,这是怎么了,羊角风发作啊?

我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淘金佬已经翻倒在地上。我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只打了一下就灭掉了,即便这样,火光依然招来了那女子,唰的一下从我头顶掠过。就在这一下的亮光中,我看清了淘金佬脸色紫黑,口吐白沫,正躺在地上抽搐。

我扑上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

这时我才发现,曹爷的呼噜声许久没响了,连忙又冲到他们身边。躺在地上酣睡的骆驼、老林等人也在抽搐,同样嘴角吐白沫,同样气若游丝,我又打了一下打火机,嗯,同样脸色紫黑。

不好,这群人不会同时发羊角风的,一定是又中了巫术。霍青嬨不见了,其他人都中了巫术,看样子这第三重考验要看我的了,郁闷,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我正想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没中巫术,睡着的人都中了,醒着的淘金佬也中了,为什么我没中呢?难道这巫术是看人品的,人品好就不会中?不会吧,这么恶搞吗?

如果我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搞不好就能破掉这第三重考验,最差也可以把他们救醒。

头顶上的笑声倒是小了许多,也许那女人笑累了,却依然在不停地飞来飞去。

我又一次打着了打火机,地上躺着的家伙们的脸比刚才更黑了,再探一探鼻息,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我毫不夸张地认为,如果我再想不出办法,他们就会死。可到底什么才是我没中巫术的关键呢?

我和他们吃的一样,喝的一样,干的事情也一样,要非说有不同的话,那就是我身上的伤口多一点儿,有好几道呢,还有就是我兜里装着金虎玉环,以及我在第一重考验里就中过巫毒。

就在我刚才打着打火机的那一下,又把那女人招来了。她在我头顶擦着背后的墙掠过,披风边沿几乎扫着我的头发过去了。就在披风扫过时,我突然感觉到披风上掉下什么东西,还掉在了我脸上。

我顺手一把捏住,从手感上觉得是只虫子,但绝不是金翼甲虫那样的东西,这虫子很小。我一手捏着虫子,一手打着打火机,趁着那女人还没来得及掉头的工夫,我又看了一眼,米粒大的虫子,像只农村常见的虱子,就是比那种虱子大了一号而已。

什么情况,那羽毛披风已经脏到生虱子的地步了?不可能,这里面有问题,我突然觉得,这虱子是关键。我正对着虱子发呆,突然感觉一股劲风袭来,晕死,忘记熄灭打火机了。

那女人这次飞得很低,从我身侧擦了过去,披风下摆狠狠地扫中了我的后背。我被扫得往前冲了两步,又被最边上老林的身体绊倒,趴在了人堆上。

这一下够狠的,亏得是底下垫着人,否则我必定磕个鼻青脸肿啊。

我捏着虱子的那只手被压在身体底下,只有手腕子露了出来。然后我就感觉那只虱子在我的手指间没了,不是消失掉,而是化成了液体。我爬起来打着打火机,手指尖一团血红,什么情况?我的手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难道是因为刚刚涂的医用酒精?

我扑到老林身边,在他身上摸索,想找到他们中巫术的原因。当摸到老林的头发时,我吓了一跳,老林的头皮上居然趴着一片疙疙瘩瘩的东西,用手仔细一摸,就是那种虱子。它们的嘴和吸盘一样,吸在了老林的头皮上。

我又翻身摸了摸另一边靠着墙的淘金佬的头皮,上面果然也有许多虱子。那个女人在空中不断飞舞,看来是为了播撒这种虱子,她那瘆人的笑声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我探了探淘金佬的鼻息,已经快微弱到没有了。我跳了起来,摸着黑冲向空哥的棺材。

还好,那瓶酒精还在。我抓着酒精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回去,同时用手指把瓶口堵得很紧。这是救命的东西啊,多一滴搞不好就能多救一条人命。

我蹲在老林身旁,小心翼翼地从瓶中倒出一点儿酒精,抹在手掌上,两手搓了搓,能不能救人就看此一举了。

我用沾满酒精的双手,顺着老林的头发,摸到了头皮上。手掌拂过的地方,虱子纷纷脱落,沾上酒精就化成了血水,这着儿果然有效。

我小心翼翼地在老林头发里摸索了几遍,确定一只虱子都没有了才放手。此时,老林的鼻息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我一个一个地帮他们把头皮上的虱子弄掉,正忙活到最后一个人,也就是恐龙专家的时候,老林突然“呵—”了一声,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坐了起来,好像那口气差点儿把这老家伙憋死。

“什么情况?”老林翻身就开始在身上摸索,黑暗中也看不清这家伙在干啥,但十有八九是在找打火机。自从火烧大蜥螈之后,我深切地感受到打火机的重要性,正好那时曹爷的背包里有十几个,于是每人发了两个防身。

“不要点打火机!”我喊道,“要不然你会把霍青嬨招来。”

“霍丫头?”老林疑惑道。

我蹲在恐龙专家身边,一边弄着她头上的虱子,一边简短地对老林讲述了他晕倒后发生的事情。配合着那女人在空中的飞舞,还有那夸张的笑声,老林总算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说说这都什么事,我不过就把那头骨拿给霍青嬨看了一眼,就成这样子了。”我是真委屈,谁能想到,其实就是一个羽毛图案而已,至于这样吗?

“鬼上身?”老林猜测道。

听了老林的话,要是搁以前,我早啐他一脸口水了,但这次的事情太诡异,我是亲眼看见的。我不但没反驳他,相反,我还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我觉得更像是灵魂附体。”我说道,说完又问道,“这东西怎么治?”

老林也犯愁了,一个劲儿地抠他的头皮,估计是虱子爬得有些痒。我们这些人都不是神棍,哪懂这些啊。

我弄完恐龙专家头上的那些虱子,回到老林身边,淘金佬也已经醒过来了,此刻正趴在地上大口地喘气。

老林又问道:“我们这是中什么着儿了,怎么都和被憋死的一样?”

“要是没有这半瓶酒精,你们真就被憋死了。”我扬了扬瓶子,里面还剩小半瓶,我是绝对地节约,亏得那些虱子敏感,只要挨着一点儿就化成血水。

老林挠了挠头皮,说道:“这虱子估计也是巫虫吧?”

这还用问啊,你见过谁家的虱子,遇到酒精就化成血水啊,酒精又不是杀虫剂?我说道:“还是商量一下怎么救霍青嬨吧。”

老林沉吟片刻,说道:“这东西估计就是白玉宫外的那具尸体的主人了。”

我点了点头,应该就是那个叫墨羽的,空哥最小的一个徒弟,但我有个疑问:“那家伙不是给空哥盖好棺材以后就走了吗?”

老林又沉吟了半天,说道:“人走了,魂还在。”说着他仰头倾听了半天那女人的笑声,又说道:“这萨满教啊、巫术啊,我虽然没霍丫头那么了解,但还是在古书上看到过点儿,古代的巫术里有一种就是摄魂,施术者能占据或者控制其他人的身体和灵魂。”

我有些不相信:“不太可能吧,搞不好都是什么迷药之类的。”

老林见我不相信,便怒了,当即喊道:“难道你忘了长门宫内的陈阿娇吗?”

我突然想起,老林有一次读一个唐朝叫司马贞的人写的《史记索隐》一书,还专门给我们讲过这一段。说汉武帝喜欢上卫子夫以后,冷落了陈阿娇。陈阿娇一怒之下,找御用女巫用巫术摄取了卫子夫的魂魄,说白了就是在卫子夫身体里找了个地方,把她的魂魄软禁在里面。

后来汉武帝发现了这个事情,找来大师,用中指的鲜血抹在卫子夫左边的眉毛上,才破了这个巫术。

我有些不放心,又问道:“这能成吗?”

“成不成也就这办法了,试试吧!”老林也有些无奈,说出来的办法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

黑暗中,我连那女人在哪儿都看不见,怎么把血抹她左眉毛上啊?我正发愁呢,老林又喊道:“那些虱子怕酒精,估计她也好不到哪儿去,用酒精泼她。”

是啊,我咋把这茬儿忘了。我站起身,对醒来的两位喊道:“都闪开!”说完,我把最后那小半瓶酒精全灌进了嘴里。

我含着酒精,打着了打火机,那女子又笑着冲我扑了过来。我侧身让过她的羽毛披风,一口酒精全喷到她那羽毛披风上。

“啊—”笑声变成了惨叫。晕死,我这是酒精,不是浓硫酸,不用这么夸张啊。那女子唰的一下拔高了起来,在空中飞舞,仿佛是受了什么巨大的疼痛。

她就这样不断地尖叫,在空中翻滚。

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之后,她呼的一下,飞进了空哥的棺材,声音随之也戛然而止。

终于还是让她停下来了,我和老林赶紧飞奔过去,弄得这边又醒来的几位还以为狼来了呢。

我冲到棺材边,老林掏出打火机点亮,只见竖着的棺材里站着一个人,没有羽毛披风,一身穿着打扮和霍青嬨一模一样,只是那张脸依然是那女人,此刻她闭着眼。

老林冲我喊道:“赶紧啊,左眉毛!”

我有些迟疑:“这有用吗?”霍青嬨的情况和卫子夫的不一样,如果真像那个司马什么的说的那样,人家卫子夫的魂魄还在身体里,这霍青嬨的魂魄在不在身体里现在还难说,但是我知道即使在,她身体里还有个更霸道的魂魄呢。

老林差点儿给我来上一脚:“现在还管得了那么多啊,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我狠狠心,咬破了中指,看着血流了出来,也不管那么多了,救不了霍青嬨,大不了我给她偿命。

我上前一把掐住那女人的下巴,那女人依然闭着眼睛,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此刻她哪怕就是拼死反抗,我也要把她按回去。

看到她左眉毛上被我涂满了鲜血,我才松开手,这时才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汗。说句实话,这会儿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信仰者,因为看见几件超自然的事情,现在居然相信了一个老神棍的话,在这儿装神弄鬼。唉,惭愧啊。

我们等了半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和老林紧张地盯着那张脸,就像买完彩票,蹲在电视机前等开奖一样。可我怎么觉得老林的这个办法,和中五百万一样,不太靠谱。

直到此刻我才看清了那张脸,你别说,这个叫墨羽的西域女子,还真算个美女,有点儿亚欧混血的模样,可能是比较早入侵的蒙古人种的后裔。

这时,那女人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她用仇恨的眼光狠狠地盯着我和老林,眼神就像两把刀子,仿佛要把我俩的心脏从腔子里掏出来。

我被她盯得发毛,怒道:“你到底是谁?滚出这个身体!”

那女子依然瞪着我和老林,突然她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身体前倾,一张嘴吐出一团东西。我和老林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再打着打火机往下看,只见地上一个粉红的肉团,还在那里跳动。

再抬头,只见那女子已经不见了,霍青嬨的脸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有些虚弱,闭着眼睛一头栽倒下来,我和老林连忙架住她。老林扶着霍青嬨,我又打着打火机,地上有许多碎木头,原本打算给霍青嬨找个干净一点儿的地方让她躺着,结果一打着打火机,就看见那个肉团正一点一点地跳着,像是要离开这里。

我岂能让它如愿,抽出军刀,上前一刀将这个罪魁祸首插在地上。肉团被戳破之后就像煮熟的黑芝麻汤圆破了口子一样,流出许多黑水,然后肉团也与黑水融成了一团。

就在戳破肉团的时候,我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女人的尖叫声,但好像不是从耳边传来的,而是从心底传来的,把我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更绝的是,戳破肉团的同时,石室的大门也发出咔嚓的声音,貌似锁被打开了。打开我也不敢出去,谁知道那个会阴笑的家伙走了没有。

不过听到石门打开的声音,我心神一定,看样子,第三重考验我们是通过了。

石室里噼里啪啦地响着声音,那个摔碎的木箱子被曹爷和龙大少弄成一堆火。虽然微微泛潮的木板弄得我们都和熏鸡一样,但是大家都死里逃生,更想闻点儿人间烟火的味道。歪歪不知道又从哪里钻了出来,此刻正围着火堆又蹦又跳地转圈圈。

霍青嬨坐在火堆边靠在恐龙专家的身上,恐龙专家一副天真的模样,正不断地在霍青嬨头发间翻找,好像是老猴子在给小猴子捉虱子。

骆驼也醒来了,这小子现在脸和纸一样白,虚弱得没人扶他根本站不起来。果然让我说对了,其实有时候伤口愈合得太快也不见得是好事。老林悄悄和我说,他发现骆驼的身体基本已经毁了,金翼甲虫把他弄得内伤严重。

我就想不明白了,同样是成了巫虫的宿体,为什么霍青嬨只是有些虚弱,而骆驼已经到了身体都毁掉的地步?老林说,他检查骆驼身体时,发现被甲虫钻过的肉皮里面的一层肉都被吃空了。原来内伤说的不是内脏的伤势,而是第二层肉的伤势。

暂时不谈骆驼的事情,我和老林蹲在那摊黑水前,我手上还拿着那块画着地图的木牌,老林和站在他身后的乔大少一直在撺掇我把木板按进黑水中。这是乔大少想出来的,也只有他能想出来这缺德主意,说那摊黑水其实是隐形药水,作为第三重考验的奖励,那块木牌上应该还有地方没被标出来,放水里涮两下就出来了。

本来我还害怕万一那黑水有什么腐蚀性,或者和墨水一样的功能,直接将木牌腐蚀或者染黑,我们就得不偿失了,这是我们出去的希望啊。结果老林拿一块木片试验了一下,黑水居然无色无腐。

我放心地把木牌放进黑水中,再拿出来时,果然上面显出了图案。在岸边的某处位置上,画着一个三座山峰一样的图案。

我看了一旁兴高采烈的乔大少一眼:“还真让你小子蒙对了。”

我拿着木牌坐在霍青嬨身边,把木牌上的图案指给霍青嬨看。霍青嬨点了点头,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她说的话,是想问我到底我们是寻找出路,还是去那个画着山峰的地方看看,是不是能从那里进尝归的墓室。

望着那块木牌,我也有些犹豫,虽然我很想揭开空哥是怎么瞬移到沙漠里去的秘密,有可能那就是出去的关键,但一点儿线索和头绪都没有。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霍青嬨,然后又小声说道:“空哥出现在沙漠里的原因查不出来,我们只有走那条路了,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霍青嬨又点了点头:“让我再休息下,后面也能帮上点儿忙。”

“没事,反正我还没想好怎么对付那个会阴笑的家伙,你有大把的时间休息。”

看着霍青嬨的精神状态好了一点儿,我问道:“为什么我看那个画着羽毛的头骨没反应,你看了就会突然中了巫术?”其实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许久了。

我看着霍青嬨低头沉思,于是说出了我的看法:“后来老林、乔大少、曹爷他们几个人都看过,都没反应,是巫术破掉的原因,还是别的?我觉得是不是因为你是女人,和那个墨羽性别相同?”

霍青嬨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对,如果说一个队伍里没有女人,难道第三重考验就不用进行了?这说不过去。”

她又想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说道:“问题在那些头骨的文字上。我想了一下,我和你们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些文字我都认真地去读了。”

我大惊道:“不是吧。看两行字也会中巫术,这也太夸张了点儿吧?”

霍青嬨却没有丝毫觉得好笑的意思:“其实巫术就是这样,可以有许多种表现方式,我怀疑刚才我就是小声地念出那些文字,在某个部分上的发音和驱动巫术的咒语很相似,然后又被那个图案一刺激,才会令墨羽的灵魂有机可乘。”

这样也行?“那要是不读出声音来,岂不是就没问题?”

“只要你读了,不管有没有声音,动没动嘴,都会中着儿。”霍青嬨解释道,“咒语是古代巫术的关键部分,高深的大师可以默念咒语来启动巫术。我虽然不是高深的大师,但是也没有直接启动巫术,那个画羽毛的头骨才是关键。”

我俩正就巫术的启动方式、咒语在古代巫术中的作用展开深入探讨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声,是龙大少。

他推倒了空哥的棺材,将里面的兽骨啊、垃圾啊,全扔了出来,还不甘心,又开始蹂躏棺材。

大脚踢得棺材砰砰响,这棺材又没用钉子钉,只是用木楔子揳起来的,岂能经得起他的蹂躏,没几下就被踹散架了。坐在火堆边没有参与他的暴力活动的淘金佬跳了起来,过去劝他,这小子也不听。

终于,这小子抓起了空哥的尸体,淘金佬想去阻止,却已经晚了,龙大少将空哥尸体狠狠地砸在火堆里。我不知道他是对空哥不满,还是对坐在火堆边的我们不满,反正弄得火星四溅。

我们连忙掩护伤员转移,避过火星。只有龙大少一人还站在火堆边,不断将那些被他踩碎的棺材板扔进火堆里,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我怒了,捂着鼻子冲上前去,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上。

我掏出金虎玉环在他面前晃动:“你不是要找这个吗?这个就在我这儿,你来拿啊!”

龙大少本来被我踢翻以后,翻身张嘴就要骂,看见我拿着金虎玉环,顿时一脸吃惊的表情。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它是不是能打开墓室的大门?”龙大少也不管我踢他的事情了,盯着金虎玉环问道。

“打开墓室的大门?”我疑惑了,这东西是把钥匙?当下我没理他,而是走到大家站着的墙角。

龙大少走到我身边:“李队长,我们之间可能存在误会,刚才是我不对,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告诉我,这个钥匙你们是怎么得到的?”

见我没拿好脸理他,龙大少又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和他关系最好的乔大少。没想到乔大少见他望向自己,理都不带理的,直接转头跟身旁的曹爷探讨起人生和理想来。

龙大少见我们不拿正眼看他,只好再次对我说道:“李先生,如果这次你能帮我,我能给你的救援队投资,把它打造成国际一流的救援队。”赤裸裸的诱之以利啊,你咋不说打造成宇宙一流的救援队?

还没等我说话,老林冷冷地说道:“还是等出了这片沙漠再说吧。”

龙大少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知道老林在我们中间的分量,连忙又转移话题:“李先生,我知道你不在乎钱,是我说错了,可无论如何,求你一定要告诉我。”说完,这小子就要往地上跪。晕死,这龙家父子都一个德行啊。

我一把拉住龙大少,说道:“龙先生,我们是合作伙伴,在这里我们是亲密无间的战友,你说是不是?”

“是,是。”此时,龙大少哪还有平时的高傲,不过我也看出来了,这金虎玉环对他确实重要,否则不会让自尊心强到变态的龙大少下跪的。

“既然我们是战友,我希望我们能够坦诚相待,大家互相坦白,不要有隐瞒。”我继续说道。

龙大少听了我的话,当时就脸色大变,好一会儿,他才站直了身体,说道:“李队长,你真的想听?有可能听了这个故事,你们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笑话,被三拨人拿枪指过,一行二十三人现在只剩六个,我们什么时候置身过事外啊?而且不说的话,谁知道后面还要出什么事情。

身旁的乔大少说道:“废什么话啊,有话就快说!”

我点了点头,说道:“为了表示诚意,我先告诉你这个金虎玉环的来历。”这是我一贯做人的风格,我相信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我拿我的诚意待他,他也会拿诚意待我。

龙大少听完之后,好半天才说道:“你们真不知道这……呃……金虎玉环的用途?”

我摇了摇头,表示确实不知。

“其实它是一把钥匙,开启尝归墓室的钥匙,别看我们现在闯过了三重考验,但是没这把钥匙,根本打不开尝归的墓室门。”

我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龙大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看一看金虎玉环的内壁,是不是有三道竖槽。”

这东西我研究过很长时间了,里面确实有三道宽窄不一样的竖槽。

龙大少用一块木板将火堆里没有烧化的空哥的一些骨头挑了出来,才继续说道:“刚才那些头骨上只说到万年死后,就没有了,我的故事就从那儿开始……”

这个故事从另一个建造白玉宫的人开始讲起。话说傅介子杀死尝归立尉屠耆为新王的当夜,玉师张普也在皇宫中。这老家伙断手之后反而更加赢得尝归的尊重,一直被待若上宾,款待在皇宫中。

皇宫里,尉屠耆的亲信已经开始带人捉拿尝归的亲信。张普可是尝归的头号亲信,他爬墙逃出皇宫,本来打算去白玉宫投奔万年,结果当夜四门紧闭,全城通缉他,这家伙只好躲进偏僻地段一家汉人开的医馆。

那汉人医生见他可怜,再加上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就收留了他。后来,他干脆住在医馆里,给医生当起了学徒。

这期间,他用木简记录了许多事情。原来这老家伙对尝归根本就没有高台石碑上写得那么尊重,他断手也是迫不得已。早在尝归屠戮工匠的时候,他就看透了尝归的本质,后来工程完工,他知道只要他说要离开,马上就会人头落地,于是只好虚与委蛇,为博取尝归的信任,干脆连手都剁了下来。在外人看来,他是尝归的铁杆亲信,尝归也拿他做亲信,连天盘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后来他听说万年领着十个徒弟出现在大山中,尉屠耆已经派军队去追,就知道一定是天盘的事情有了着落,连忙收拾东西离开楼兰去找万年,想着凭借自己和他同事多年的交情,万年也不会亏待自己。

结果刚出楼兰就听说万年带人已经逃离大山,不知所踪。其他人不知道去向,他可是知道白玉宫的,连忙又往沙漠里追去。尝归死后,除了白玉宫里还没出来的人,他是唯一知道白玉宫具体地址的人。

尉屠耆后知后觉地知道了白玉宫的事情,也知道了他这么一个人,派人四处捉拿他。张普躲过重重关卡才到了白玉宫外。其实,泉眼旁的蜥螈以前并不在那儿,是万年想尽办法,把蜥螈连锅端了过去,无非就是一天扔两个奴隶过去引诱一下,渐渐地让那些蜥螈在门口安了家。

他们这些经常进出白玉宫的人都有办法进去,他进去之后,躲过了重重机关,那些东西都是他和万年一起造的,所以轻而易举地,他就发现奄奄一息的墨羽坐在白玉宫门口。其实第三重考验,用的就是墨羽的魂魄,白玉宫外的墨羽只不过是躯壳而已。但即使是躯壳也是有思想的,也许当时墨羽还没有死,所以灵魂还没有回归到那个头骨上。

墨羽见都是熟人,就据实相告了,又告诉张普,墓室的钥匙就在万年身上,而且还告诉张普,里面有三重巫术的考验。

张普一听是万年亲自摆下的巫术,当时就泄气了。万年对巫术的造诣,张普比他十个徒弟都清楚。

张普破不了巫术,只好退了出来,他在随身携带的木简上记录了发生的事情。

张普一看楼兰也回不去,万年又死了,只好收拾行装回老家。他把所有的书简都放在一个木箱里,但是没想到死在了沙漠里,死因不详。他的尸体和木箱也被掩埋在了黄沙底下。

一直到大概一千六百年以后,一个叫法乾的和尚,在沙漠里发现了他的遗骨和木箱。张普秉承了雕刻大师的传统,那些木简上的字都是刻上去的,又装在箱子里埋在沙中,所以还能辨认。法乾和尚就是凭借木简上那些一知半解的文字,找到了白玉宫的门口。

但是他被守门的蜥螈吓得魂都飞掉了,也不管什么遗址、什么天盘了,一溜烟跑出了沙漠,然后到了火焰山中的柏孜克里克千佛洞。老和尚受了惊吓,挣扎地写完一本类似游记的东西,记录他在沙漠中的事情,没多久就死在了柏孜克里克千佛洞。庙里的火工道人,把张普的遗物—木简和法乾的游记归到那些佛教典籍中,一直存放起来。

后面的故事才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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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救队异闻录2:白玉玄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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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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