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此去经年,各生欢喜

第二十一章 此去经年,各生欢喜

回到房子,舒窈有心情打量了一番,在去见守平之前她还不确定,但是现在她确定了。

若是傅亦寒已经死了的话,傅家这个大家族的人肯定有人要出来争权夺位,定然不会让她继续活着。

没有动作,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甚至相信傅亦寒已经醒了过来。

身在平原医院的傅亦寒确实已经醒了,事实上他在舒窈被送走的那天便已经醒了,第一个看到他醒来的人是霍述,而他问霍述的第一句话是:“这是哪儿?”

“我们是在奥马的首都。”霍述同傅亦寒说话的时候向来谨遵属下的身份,语气总是尊敬又紧绷,见到傅亦寒开口,他的声音莫名温和下来。

傅亦寒问的第二句话是:“在这里做什么?”

“您来奥马出访。”霍述有些心惊。

见傅亦寒不欲再开口,霍述尝试着问:“要不要把那位小姐叫来您见上一见?”他故意避开了舒窈的名字。

傅亦寒看着他,虽然虚弱,但是目光依旧沉稳,没有露出疑惑或者好奇之色,只是看着他,问:“谁?”

“就是之前同您一起那位小姐。”

傅亦寒闭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霍述出了重症室之后脱去防护服,目光如海浪,此起彼伏,然后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既然傅亦寒不记得舒窈了,那他便送走她。

没有了舒窈,傅亦寒争取地区和平的打算就会提上日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一天。

因为舒窈,傅亦寒做不了这个决定,现在,他来帮傅亦寒做决定!

而现在,傅亦寒依旧在加护病房中,人已经完全清醒,甚至还能每天批阅一些文件。他醒来后签署的第一份文件便是批准对奥马销售YD57M型战机,即便他失忆了,依旧有着政治家该有的敏锐和警觉。

而他问霍述的原话是:“地区的平定高于一切,为何这份文件现在才到这里?”

霍述在心中感慨,失去了感情的傅亦寒果然能够更理智地看待一切,他没有做错。他没错。

舒窈就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却不知,傅亦寒要做的事情,早已得到了舒窈的支持。

许何劲同傅战和霍述不同,他这个人重感情一些,好几次想冲到病房里去和傅亦寒说说舒窈的事情,但是每次都被外面的重兵阻挠。

另一方面,若是傅亦寒哪天记起来,他会饶过这些故意隐瞒他的人?

所幸这么多天过去了,傅亦寒一次也没问过,仿佛舒窈这个人根本不曾存在过。

待到他的伤彻底好起来能够出院,他依旧没有记起关于舒窈的任何事。

没有了爱情的羁绊,他再次变回那个工作狂人,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见不完的属下,一心扑在整个北地区的地区稳定上,几乎每天都有新的政令发出去,电视上他的身影也渐渐多了起来,之前关于他被人袭击遇害的传言也消失了,他的威望和人气丝毫不减,之前一段时间关于权力的动荡也似乎从未出现过。

关于舒窈,他从周围人的态度中不是没有怀疑过,似乎每个人都不愿意提起她,可他结过婚,举办过婚礼,这么大的事情,即便全世界都骗他,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看完舒窈的资料,他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沉默了许久,他觉得资料中的那个自己十分陌生,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做那么多愚蠢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这般影响自己?

想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认定舒窈这个人是不该存在的,是应该被抹杀掉的。

现在的他很好,不需要这样一个左右自己的女人。

合上资料,他也如其他人一般,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女人。

舒窈第一次知道傅亦寒还活着的消息是守平让冯乔通知她的,当时她正在厨房做饭,每日无事可做,唯有做饭、散步、看电视打发时间。但是电视里只能看一些录制的节目和电视剧,并没有时事新闻。

那天冯乔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走走走,那老头儿说有消息了,让你去看。”

舒窈猛地在原地怔住,然后快速进了卧室换衣服,冯乔看着她:“人又没来接你,你打扮这么美做什么?”

舒窈这才反应过来,越过他往外走,脚步有些急:“走吧。”

一路上冯乔都在说:“慢点慢点,别摔了孩子!”

舒窈没能慢下来,一路小跑去了守平那里,门外的花开得特别好,但是舒窈无心欣赏,推开铁门便冲进去,连同主人打招呼都没有。

守平也不在意,引着两人进了屋,电视上正在重播一条新闻,是傅亦寒在开会的视频,他坐在主席台上面无表情地听人发表讲话,拇指微微动了动,那是不耐烦的反应。

他瘦削了许多,面色红润了一些,依旧英俊,只是他眼中再无往日的温和,就如……就如初次遇到的时候一般,那时的他也是这样冷峻,也是这般面无表情。

舒窈站在那里,心一直往下沉,泪水忍不住地往下落,这么多天的提心吊胆终于落到了地上,她蹲下去,哭得不能自已。

两个男人就这么看着,谁也没有上去劝说,结果舒窈越哭越厉害,根本停不下来。

冯乔疾步走到她身边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拽起来,然后扯着她走到沙发边将人摁进去:“你坐沙发上哭!”

被冯乔一捣乱,舒窈的哭声反倒小了起来。

冯乔垂着手坐在她身边:“你别哭了,医生说你情绪起伏过大对孩子不好,我还等着孩子出世呢。”

守平看她这样,犹豫着要不要调其他的新闻给她看,还没想好,舒窈已经问:“还有吗?”

“有。”守平点头。

舒窈花了许久的时间把所有的新闻看了一遍,傅亦寒步履矫健、成熟稳重,和以前一模一样。

可他已经出席了这么多次活动,按理说早应该来接她,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不来?

舒窈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即便电视屏幕已定格,她也像是没发现。直到有人来找守平,她才急急地站起身道歉:“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守平点头:“没事,有什么消息再通知你,集体新闻你也可以去看。”

“好,谢谢你。”每次关于傅亦寒的事情,舒窈都说不出其他的话,唯有一次次地道谢。

离开之后,舒窈没有回住的地方,而是往前一直走一直走,毫无目的、漫无尽头。

冯乔跟了她半个小时,看了看她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你再这样,孩子会受不了的。”他不是不能强制阻止她,但是他又能体谅舒窈此刻的心情。

舒窈果然停下来。

“走吧,我们回家去。”冯乔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回走,说不出违心的话。傅亦寒眼看好了这么久都没来接人,舒窈又怀着孕,这明显是不肯来了。

舒窈心里很乱,沉默地任由冯乔牵着,她已经失去了方向,脑海中一片混沌,无法理清现在的所有事情。

冯乔很想唠叨两句,但是舒窈明显无心理会他,他便嘟着嘴沉默地走了一路。

他将舒窈带回家,将人领进卫生间站好,拧了湿毛巾递给她:“擦脸。”

舒窈安静地将毛巾盖在脸上,许久不肯拿下来。

过了片刻,冯乔将毛巾强行拽走,嘴里不高兴道:“你们女人真麻烦。”

待到被人领到沙发上坐下,舒窈便靠着靠背半躺在那里,手臂遮着眼睛不肯再动一下,就如她来的第一天,整个人都消沉极了。

冯乔也不理会她,干脆躺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睡大觉,他本就不会照顾人,看在孩子的分儿上他对舒窈已经够委曲求全了,他还委屈呢!

到了晚上吃饭,舒窈依旧不动,以往都是她做饭,这会儿她一动不动,冯乔也不想理人,直到将近十点钟,他肚子饿得难受才出门去食堂找人特意做了饭。

守平特意吩咐过食堂和水果自取店,无论任何时候,只要舒窈这里有需要都必须给她准备好。冯乔第一时间当然想的不是家里还有个人等着他吃饭,而是自己必须先吃饱,待到他吃好喝好之后才拎着饭回去,舒窈倒是没有再抗拒,沉默地吃完了饭。

冯乔以为她想开了,谁知道她吃完之后说了句:“他肯定会来的。”

冯乔顿觉无语,这就是女人,一点不能理性思考!

集体播放新闻的时候舒窈又去了一次,把之前看过一遍的新闻再次从头到尾一点不漏地看了一遍。

冯乔本来担心她会发疯,谁知舒窈平静得很,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不过冯乔知道她还在等,对此他觉得她是痴心妄想,不过他没说什么,每天跟在舒窈身边。

在这里能把人憋疯。

他不是没想过逃跑,不过好像汤山每个人都认得他,只要他走得稍微远点就有人立刻阻止他,若他真是要走,拼一拼也不是不行,但是想到舒窈即将出生的小宝宝,他就好想看看再走,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放弃了离开的机会。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舒窈每天都有固定的活动范围,若不是有冯乔在身边,她的日子过得没一丝人气,所以她心里其实是感谢冯乔的。

肚子一天大过一天,舒窈心里坚信傅亦寒会来,一定会来。

每隔半个月,她固定地和大家一起去看集体新闻,不再单独去守平那里,但是每个月末的时候都会去他那里坐坐,无声地询问系统里是否有什么新的消息发来,不过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孕期六个月的时候,舒窈的肚子已经很大,连出去走动散步都有些辛苦,有一次她在公园里看到一对夫妻,老公紧紧护在怀孕的太太身边,小声地责怪她不该这样不该那样,魁梧的汉子小声小气地说话,一脸紧张,让舒窈看了许久。

原本不敢再抱有希望的舒窈看得眼红,心中再次开始期望傅亦寒能够在某一天忽然出现。

可是没有,七个月的时候依旧没有。

八个月的时候,舒窈想,只要他出现,哪怕他什么都不解释,她也可以接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九个月的时候,舒窈想,不要来了,就当从未有过这个人。

到了预产期的时候,舒窈每天都觉得很心慌,没有一点安全感,打心底里抗拒所有的人,甚至害怕自己会就此死在手术台上。

有一天她忽然问冯乔:“你和接生的医生和护士混得熟吗?”

冯乔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舔了一口冰激凌,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我连他们家几口人都知道。”

舒窈还是不放心,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

冯乔大口吃一口冰激凌:“不会让你有危险的,放心吧,那么多女人生孩子都没死,你怕什么。”在他说“死”字的时候,舒窈的脸白了一下。

冯乔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心软都给了舒窈,有些烦躁地说:“都说了没事了,你自己吓自己做什么?我连大出血的可能性都给你想到了,血袋早就让他们准备好了。”

顿了一下他又说:“都检验过了,没任何毛病。”

舒窈点点头,看着冯乔,心里有些难受:“我不知道该相信谁。”静默了片刻,她又说,“我有点害怕,还没见过孩子们呢。”

冯乔有些心软,坐在她的病床旁边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吧,谁要是敢使坏,我肯定杀了他全家。”他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说到做到。

舒窈听了这话安心不少,却还是忍不住说:“你现在是良民了,以后可不要再打打杀杀了。”

冯乔漫不经心:“再说吧。”

舒窈知道他听不进去,干脆换了话题:“你什么时候生日?今年都没有给你过生日,都二十了吧?”在她眼里,冯乔就是个骄纵的孩子,而且是个会照顾她的孩子,前面几个月的产检都是冯乔陪她去的,他也只有在这件事上才最积极,每次都指着屏幕里的孩子:“你看,还跳来跳去游泳呢!”

每次产检完他都特别高兴,也对舒窈比平时好,恨不得把她当祖奶奶一样供起来。

舒窈对他有一种本能的放心,可能是两人一起经历过那么多次生死,互相拯救过彼此,所以舒窈把最后的信任押在他身上,冯乔也并没有辜负她。

“我没生日,我们那样的人,还过什么生日啊。”过死日的倒是有,谁死了,队友们给他买个蛋糕埋进去。

“那你给自己想个生日,回头我每年都帮你过。”虽然冯乔嘴欠人贱,但是待她是真的好,舒窈把他当弟弟待。

冯乔想了想:“要不孩子哪天生,我就哪天过生日,这样以后你就绝对不会忘了我的生日了。”说完他自己一阵得意,真聪明!

“好。”

真正到了生产的时候,舒窈已经阵痛了一天一夜,头发被汗水浸湿,整个人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像一条被丢到岸上的鱼,又像是为了寻食从悬崖上跳下去的年幼的白颊黑雁,勇气似乎被无尽的等待消磨殆尽,留下的更多是恐慌和害怕。

待到舒窈终于可以进手术室的时候,冯乔一直握着她的手:“别怕别怕,没事的。”

舒窈拉着他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一般,怎么都不肯松开,有些吃力地咬着牙,半晌才说:“你陪我去。”

冯乔一愣,甚至没问医生行不行:“好好好,我陪你,陪你,真是欠了你的,不知道男人进产房影响运道吗?”

有人过来阻止冯乔,冯乔先开口:“反正我要进去,你看着办吧,最好别惹我。”他威胁人,“不然杀你全家!”

“你穿上隔离衣……”

……

此时的傅亦寒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个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

他皱了皱眉,打开门问外面的人:“刚才谁来过?”

没一会儿做保洁的女佣便恭谨地走了进来:“这是刚才整理书柜的时候在里面找到的,不是您的吗?我这就收走。”

傅亦寒看着那对耳环对此没有任何印象。

女佣见他沉默,以为是应允了,上前两步便准备取走首饰盒,谁知手还没伸出去,傅亦寒便道:“留下吧,没事。”

待到女佣离开,他才警觉自己的反常。

这是女人的东西,而且根据他的猜测,有可能是自己那位妻子的,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刚才的心情,怎么就拒绝了那个女佣拿走这首饰呢?

打开雪茄盒拿出一支雪茄,傅亦寒捏在手里来回转动,很想记起一些关于这位妻子的事情,可是只是徒劳,过去的许多事他都不太记得了,这位妻子,他更是没有任何印象。

丢开雪茄,他将耳环放在自己手心,珍珠的色泽很好,耳环的样式也很复古,看得出购买这份礼物的人花了心思。

不过,自己会有那样的心思吗?

内线通报霍述过来了,傅亦寒将耳环收在手心让他进来,霍述似乎很高兴,一进门便说:“比乌妥协了!”虽然对此早已猜到,他却还是高兴,“联盟成员国又多了一个,大局势已经定了,奥马这一步走得真好!”

奥马和伊斯之间的问题最终还是用武力解决了,奥马以绝对强势的态度解决了边境问题,加韦的海军也成功驻入奥马的海军基地,而且是南北方各一个,导弹射程几乎覆盖了整个奥马地区,这就是一来一往的利益关系,加韦从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

以加韦为首的联盟成立之后,奥马成为第一个成员国,伊斯则是第二个,求和的态度并不好看,但是加韦全盘接受,并且驻入陆军基地。除了对奥马是一个震慑之外,也是发展联盟的一盘棋。

成员国很快便发展为十二个,而这片地区最为富裕的比乌一直持观望态度。比乌一直靠石油发财,海上原油资源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都是数一数二的。

但在海上,许多事情便有了不同的争议,因为在此发现原油开采地,引来周围三个国家的争抢,一个个都说之前的争议岛屿属于自己国家,岛屿附近的原油资源自然也属于自己国家,每天都有他国军舰和比乌对峙,不出三周,比乌主动要求加入联盟。

傅亦寒倒没有得意或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道:“意料之中。”

“是。”霍述的激动还未平复。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办公桌上打开的首饰盒上,不过他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傅亦寒捉住了他这目光:“认识?”

霍述没有避着,语气平淡:“认得,这是您曾经要送给太太的。”他不多说,又都是实话,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那件事过去许久他才觉得自己太过于大胆,竟然敢干涉傅亦寒的私事,但是傅亦寒后来自己也不再提,他便也放下了。

傅亦寒自然也知道舒窈是霍述送去汤山的,不过他没打算因此迁怒他,只是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舒窈?又大胆、又狠心、又善心,怎么评价都不具体:“她是个善心人。”

傅亦寒点头:“大多平凡人都善良。”一句话概括了一个人。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首饰盒被傅亦寒随手丢进柜子里,两个人很快便再次开始讨论局势问题,仿佛这个首饰盒子没有出现过。

产房里。

冯乔见血多,自然不害怕,不过舒窈生孩子的模样……真丑。

他一手拉着舒窈,另一只手替她擦汗,感觉以后自己无法再喜欢舒窈了。

待到舒窈委屈地哭喊傅亦寒的名字,他叹了口气:“得亏他没来,来了看到你哭这么丑也得后悔。”

舒窈抬手便打他,冯乔不动,任由她打,嘴还贱贱的:“打我你也丑。”他别过眼,实在不想看她。

“滚!”舒窈在喘息的瞬间给了他一个字。

中间她因为脱力晕厥了一次,医生在商量要不要剖腹产,毕竟是双胞胎,冯乔二话不说一巴掌把人打醒了:“你得再努力点,人家都说剖腹产对身体不好。”

待到两位小朋友终于生下来,冯乔立刻丢开舒窈的手,寸步不离地待在小朋友身边。

天哪,和舒窈刚才的样子一样丑。

昏迷过去的舒窈被推回病房,冯乔则跟在护士身边等着护士清理小朋友,用手指点了点两个小朋友,温柔得很:“一男一女,真好,弟弟可以保护姐姐。”

护士笑话他:“又不是你的孩子,你高兴什么?”

“你不懂。”冯乔才不和她多说,用毯子将她清理干净的男孩子抱起来,用脸蹭了蹭对方,真软,真嫩,真鲜,小脖子,揉一揉就会断一样。

没一会儿他就一手抱一个孩子高兴地在楼道里转悠,仿佛真的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一直到舒窈醒过来,他都还没高兴完,还是护士通知他要把小孩子抱回去。

冯乔抱着两位小朋友健步如飞地进了舒窈的病房,献宝一般:“你看,多丑!”

舒窈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瞥了冯乔一眼,见他是真高兴,便没有多说,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冯乔把女娃子抱过去:“你抱抱!很轻的!”

舒窈把小朋友抱在怀里,果然如冯乔说的那般,很轻,很丑,看着这样的小脸,舒窈却觉得心里柔软得不得了,这大概就是血脉的神奇力量,如果傅亦寒在的话……

想到这里,她猛然醒过来,她生孩子傅亦寒都没来,以后更不会来了。

见舒窈许久不动一下,冯乔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假装不在意地说:“我可不会伺候月子,所以你这个月得在医院里过了,我白天过来看你,晚上我把宝宝们抱回家……”

“不行。”舒窈拒绝,“孩子得在我身边。”

冯乔气得跳脚,正要骂她不相信自己,便听她又说:“他们还要吃奶的。”

冯乔瞬间蔫儿了。

一个月过得很慢,每天不能看电视,不能看书,更不能出门,只能围绕着两个小朋友转悠。

不过,很多时候小朋友也不在身边,而是被冯乔抱着出去转悠。小朋友很喜欢冯乔,冯乔抱着的时候从来都不哭,把冯乔乐的,到处见了人就说。

有两个年纪大点的护士轮流值班,舒窈有什么事她们也很照顾,不过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小朋友喜欢哭闹,舒窈总是失眠,没办法睡觉,又不愿意夜里孩子给护士照顾。

后面冯乔干脆睡在外间里,晚上的时候他便逗孩子玩,他精力好,晚上睡得晚,白天照样抱着孩子出去玩,一去能去多半天,要不是小孩子哭闹着饿了还总不肯回医院。

月子期最开始的一周,舒窈还能忍着没洗澡,但是后面实在受不了,谁劝说都没用,愣是抱着东西去了卫生间,医院的水不是很热,洗头的时候冷得有些明显,她愣是保持一周一次的洗澡频率直到出院。

刚出院的几个月没什么明显的症状,一直到了九月份雨多的季节,落下的毛病才渐渐凸显,一到下雨天,舒窈便控制不住地头疼。

到医院熬了一些药吃了没几天,宝宝们便闹着不吃奶,舒窈便把药断了,每到头疼的时候便硬是忍过去。

时间久了,她这毛病便越来越严重,冯乔拉着她去医院看,又是开一堆药,回到家舒窈依旧不吃,来去几次,气得冯乔便不管她了。

待到过年的时候,小宝宝们已经爬得很利索了,冯乔每天列个单子跑去后勤要东西,隔半个月,后勤那边就会送来一大堆宝宝的小动物样式的衣服,冯乔每天把两个小朋友打扮成各种小动物拍视频,每个视频都备份好几次,看得出对宝宝们有多喜欢。

孩子一天天长大,舒窈也渐渐忙碌起来,家里除了她只有冯乔,大部分的家务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不过幸好大部分时间孩子是冯乔在带。每天两人都会带着宝宝们下楼玩一趟,一人推一辆宝宝车,时间久了,同他们打招呼的人也越来越多。

大家自然没有忘记舒窈的身份,只是也早已习惯她和冯乔一起出现,冯乔看起来就像个阳光大男孩,对舒窈也好,很快便有人将他们当成一对儿。

但冯乔从未逗过孩子喊他爸爸,对舒窈也没有什么暧昧的态度。他对舒窈的感情是很奇怪的,恩人、姐姐、宝宝的妈妈、自己要保护的人、家人。

有一次,他在定义这些的时候把自己吓了一跳,他竟然也有家人了?

自那之后他待舒窈越发殷勤,搞得舒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到底想干吗?”

冯乔握住她的手,一脸真挚地看着她:“你是我的家人吧?”

舒窈愣了愣,笑起来:“瞎想什么呢?”

“我认真的,我会对你们好的,给你们忠诚,保护你们的。”以前他只杀人,或者被追杀,现在忽然有了几个要他保护的人,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却莫名地喜欢。

舒窈喉咙哽了哽,这不就是家人的定义吗?互相忠诚、互相守护。虽然冯乔没说过,但是他做到了。

她抬手摸了摸冯乔的头:“我们不是已经是家人了吗?”冯乔给她带来的一直是善意和守护,担得起这声“家人”。

冯乔一把抱住她,头靠在她肩上,激动得不得了:“是是是!你最好了!”舒窈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跳起来去捉小宝宝了,“来,舅舅给你打扮个小恐龙!”

舒窈无语地笑。

转眼间宝宝就要一岁生日了,也是冯乔二十一岁生日,舒窈一大早便起来做蛋糕,冯乔尤其高兴,从此以后他也是有生日的人了。

在舒窈做蛋糕的时候,他推着两位小朋友去外面转了一圈,然后跑到守平家门口大喊:“老头!今天宝宝过生日,你要不要来一起吃蛋糕?”

守平从屋子里走出来,打开栅栏看了看推车里的两位小朋友,个个大眼睛,水灵灵的,漂亮极了,脸色不自觉柔和了许多,蹲下来摸了摸宝宝的小手,宝宝欢喜地挥舞着双手,守平说:“这么快就一岁了。”

“是啊,今天是我们仨的生日。”其实冯乔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得意得不得了。

守平看了他一眼,没接话:“等一下。”说完他起身往屋里走。

没一会儿他从屋里拿出一个半新不旧的拨浪鼓在小朋友面前摇了摇,弟弟伸手要捉,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真乖。”面对小孩子,守平连说话都柔了许多。

冯乔却很嫌弃:“这不会是你小时候玩的东西吧?”

守平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生日礼物。”

冯乔噎了一下,老爷子,按您这岁数“小时候”这个词,不客气地说至少得四十年前吧?

弟弟把拨浪鼓拽过去摇来摇去,却摇不响,姐姐便去抓,一时间两人热闹极了。

守平看了一会儿,问冯乔:“孩子还没起名字?”

冯乔冷哼一声:“等着孩子爸爸给起呢!”

守平没吭声,现在傅亦寒什么态度,大家心知肚明。

冯乔又哼一声:“我们要回家了,舒窈给我们做蛋糕呢,你要不要去?”

“你们去吧。”守平没应。

冯乔也不是真心邀请他,唯恐他反悔似的,当场便推着孩子回家了。

回到家,他在门口便喊:“刚才我碰到守平那老头儿,问我们有没有给孩子起名字呢。”说着他转身把两个小家伙抱出来。

弟弟已经会走路了,姐姐走得有些不稳,见弟弟跑远了,干脆爬着去追。

蛋糕已经有了雏形,舒窈听了这话,只是淡淡地说:“那待会儿起一个吧。”

“真的?”冯乔大叫一声,抱过在地上爬的姐姐便进了屋里,没一会儿抱出来一本厚厚的字典,“那我开始查啦!”

连字典都准备好了,显然他是早就想起了,不过是做做样子,怕舒窈后悔。

“行,你查吧。”舒窈给蛋糕上挤上一个熊猫头。

没一会儿冯乔已经写了满满一张,在客厅里大喊:“你听哈!女孩子可以用妤,是美丽和智慧的代名词;还有筱,细竹子的意思,也叫箭竹。女孩子嘛,瘦一点比较好,我把她养大了肯定能和箭竹一样厉害……”

舒窈探出头:“是这样解释的吗?”

“差不多吧。”他没上过几天学,看这个字好看就记了下来。

最后两个人翻着字典给姐姐起名舒望,弟弟起名舒灏。冯乔心里得意,这可是在自己列出来的名单里,他给起的名字。

吹蜡烛许愿的时候,冯乔足足许了五分钟,姐姐和弟弟都已经开始抓蛋糕了,他才好,然后一脸神秘地问舒窈:“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每年都能和姐姐弟弟一起过生日?”舒窈尝试着问。

冯乔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少年!

下一刻,冯乔拍掉弟弟的手:“快,我们合张影。”

待到两位小朋友两岁生日的前一天,冯乔偷偷把弟弟抱出去许久,回来的时候舒窈发现弟弟的发型变得和冯乔一模一样,冯乔还特得意地摸着弟弟的头发问他:“灏灏的新发型好看不好看呀?”

灏灏像模像样地回答他:“和舅舅一样好看。”

冯乔满意了,又去问姐姐:“姐姐,弟弟的发型好看不?”

姐姐看了一眼,继续玩自己的洋娃娃:“还行吧。”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冯乔去找手机录像,抱着灏灏两个人在阳台上拍了半天,还要求弟弟唱首歌,弟弟真的给他唱了一首刚从电视上学的流行歌曲,逗得冯乔笑得合不拢嘴。

冯乔和两个孩子关系特别好,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孩子,前不久又给孩子报了早教班,每天都陪着他们去上课,回来之后把视频拿给舒窈看,夸个不停。

舒窈很少有闲下来的时间,有时候三个人都不在的时候她会在沙发上坐上一下午。

她来这里三年,倒是有几个熟人,但是人际关系没有任何提升,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对她不敢深交,又不敢离太远,所以只能是熟人。

傅亦寒就像是从未存在过,有时候她看着两个孩子会觉得特别恍惚,不过也因为多了这三个人的陪伴,让她的日子没那么枯燥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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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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