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左胸口的枪伤
自那短暂的对话后,乔杉和陆子建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交流,一直到火车驶进奉天郊区时,上来一群日本人个个凶神恶煞,手持武器。乔杉虽然见过枪,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不免也让她一身冷汗,眼看就要到奉天了,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火车停了下来。
乔杉看着日本人,越来越近,心脏就跳的越来越厉害,呼吸急促起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的陆子建,见他双眼紧闭头靠在椅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睡着的样子,乔杉看着这么淡定的陆子建,突然自己也不那么害怕了,学着陆子建的样子,也将头后仰随意的搭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但是由于过于紧张,闭上的双眼始终不受控制的乱转,眼皮也随着抖动着,正当乔杉感觉日本人要靠近时,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人,那人将她的头,从椅背上慢慢的扶到自己的肩头,另一只手不停的抚摸着自己头发。
这只大手的抚摸,让乔杉觉得安心了很多,情绪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的跟自己想的完全一致,这个人就是陆子建。其实当陆子建刚刚靠近时,乔杉就已经察觉是他,因为陆子建身上有一股淡淡药水味,乔杉学医多年,对药水味极其敏感,虽然陆子建已经刻意将药水味隐蔽,但是鼻子灵的人还是闻的出来的。
乔杉在陆子建怀里一直发愣,直到日本人靠近她才反应过来,日本人一靠近,乔杉就有些不舒适,这些日本人个个穷凶极恶,身上充满了血腥味儿,乔杉冷眼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日本人一声不吭,正当她在想日本人的目的时,头顶突然传来陆子建的声音:“配合我”声音极小,小到乔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陆子建话音刚落,他就搂着乔杉站了起来,他起身的动作很诡异,似乎将全身的重量,全都压在了乔杉的身上,乔杉稍稍一愣,但是突然想到刚刚闻见的药水味后,又回复镇定随陆子建站起了来,但是陆子建实在是太重,乔杉根本支撑不住,站起的一瞬间,两个人差点向后仰去,还好陆子建在关键时刻,自己撑了一下,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等到两人站定后,那日本人举着枪,在乔杉和陆子建脑门上晃了晃后又收了回去,嘀嘀咕咕的朝身后的日本兵说了些什么,就转身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瞪了一眼陆子建,这一眼没把陆子建怎么着,反而吓到了乔杉,乔杉额头上冷汗一直冒。
她朝日本人离开的方向望了眼,又望了望身旁的陆子建,现在陆子建的状态非常不好,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滴。
乔杉见状,连忙将陆子建扶着坐下询问道:“伤口裂了是不是?”陆子建看着眉头紧锁着乔杉,先是一惊,随后又将头往椅背上一靠,笑说道:“乔小姐果然聪明”
还没等乔杉回答,刚开始与陆子建讲话的那位离开的军人,突然跑了过来,眼神慌张的说:“长官您没事吧”
说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乔杉,乔杉见状也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那人见乔杉如此嚣张,本想再有动作,但是却被陆子建训斥道:“有德,不得无礼。”说完非常吃痛的将右手按紧胸口,闭目不在讲话,被唤作有德的那个人闻言只能无奈的做去了对面。
自日本人离开没多久火车就重新启动了,陆子建由于伤口裂开没办法移动,就一直坐在乔杉的右手边,对面的有德时不时的打量着乔杉,乔杉也懒得理他,但是她又不得不关注陆子建的动作。
身为医生她知道伤口再次裂开的后果,如果不及时处理陆子建就危险了,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又是在火车上,她根本没办法帮他处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过随时观察他的病情还是可以的。
乔杉本以为陆子建身体那么壮,坚持到下火车,还是没问题的,但是岂料陆子建竟然伤在了胸口,随着他的呼吸,胸口起伏血不停的往外流,很快西装里的衬衫就被染得血红一片,再不及时包扎,不说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就以他这种状况下火车时日本人肯定会看出异样。
对面的有德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劲,陆子建脸色越来越难看,乔杉无奈只好对有德说:“你叫有德是吧,如果不想你的长官死,那就请你现在把他扶去厕所”有德闻言一脸茫然的看着乔杉。
但是此时的乔杉正在准备,根本没闲工夫理他,见他不动气愤的吼道:“还不快点”有德被乔杉这突如其来的一吼给镇住了,鬼使神差的将陆子建扶进了厕所,乔杉也紧随其后进了厕所。
乔杉进去观察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对有德说:“你去给他找件干净衣服”说完也不在理他,自顾自的去解陆子建西装上的扣子,有德看乔杉专业的手法后也放心的离开了。
乔杉将陆子建的外衣脱去,看见里面雪白的衬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倒抽了一口凉气后,低声念叨:“都这样了,尽然一声不吭”边念叨边将他的衬衫慢慢解开,当乔杉看见伤口后,又是一口凉气入肺,这个伤口是枪伤,伤在左胸口,如果在偏一点的话,可能就会伤到心脏,虽然已经做过手术,但是很明显可以看出,这个伤口还是近两天缝合的。
乔杉白了他一眼,低声念道:“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知道在床上躺着瞎跑什么?”乔杉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说:“我有任务在身,不得不带伤执行”乔杉吓了一跳,七魂六魄都吓没了,就差没叫出声。
反应过来后,又白了他一眼说:“既然醒了。那就别睡,跟我说说话。”陆子建已经虚弱的发不出声音,只能点点头,乔杉见状赶忙起身拿出手帕,在水台上打湿后,轻轻的擦拭着他身上的血迹。
等血迹擦拭干净后,乔杉从随身的皮箱里,拿出常备的止血药,随后又扯出一条质地比较好的裙子,在裙子的一角用力一扯,扯下一块布来。
这个裙子是迟民特意挑选布料,找裁缝帮乔杉赶制过冬的衣服,由于质地好,又比较厚实,拿来止血刚好,所以乔杉想都没想就撕了。
乔杉的所有动作,陆子建都看在眼里,他第一眼就知道这个裙子不一般,但是又没有力气去阻止,只好看着乔杉将它撕烂,乔杉将一切准备好后,拿着止血药转身就往陆子建伤口上洒。
但是当药瓶刚刚接触到皮肤时,乔杉突然停住,眼神关切的看着陆子建说:“可能比较疼你忍着些”陆子建眼神涣散,使出全力朝乔杉点了点头,乔杉得到答复后,不在犹豫抬手就将药洒在了伤口上。
药刚刚接触伤口时,陆子建就闷哼了一声,随后再无动静,乔杉以为他疼晕过去了,于是抬头望去,但是却发现陆子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这种眼神乔杉见过,那是迟民经常望她的眼神,乔杉不傻她知道陆子建在想什么,但是她却全当陆子建那是一时的感恩之情。
药撒完后,乔杉赶紧将刚刚从裙子上扯下来的布摁了上去,随后抬头对陆子建说:“你先摁着,我去撕些布条”说完就将陆子建的右手放在了胸口上,转身去撕布条,刚刚的裙子太厚用来代替止血纱布还行,但是要是做包扎伤口的绷带的话就太厚了,所以乔杉只能另找材料,翻了半天也只有身上这件白色旗袍的料子还行,乔杉犹豫了一会儿,就用力一扯将两个袖子扯了下来,快速的撕成了长短一致的布条。
乔杉将撕好的布条在陆子建的胸前比试一番,发现太短,没办法只能将布条一节一节的连起来,等所有布条都接起来后,乔杉就开始给陆子建包扎,但是由于伤在胸口包扎时,难免会有些暧昧的动作,布条要穿过背后,乔杉二话不说就跪着身子往前一倾,环抱住了陆子建。
这个动作,在乔杉看来不过是为了救命,但是在陆子建看来却显得暧昧无比,他呼吸急促起来,正当他别过头去,就听见乔杉坏笑的说:“别看陆长官长得白白净净,浑身散发着文人的气息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身上却这么结实,那么疼愣是一声没吭,是条汉子”
话音一落,乔杉也做完了手上的动作。陆子建看着松了口气的乔杉说:“你知不知羞的,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么能随意议论男人的身体”
乔杉一听突然乐了:“谁说没出嫁的姑娘,就不能议论了,再说了谁又说,只有出了嫁的姑娘,就能议论了”陆子建被乔杉的这句话给绕蒙了,半天没想明白,乔杉也懒得理他扶着墙站了起来。
但是由于在地上跪的时间太长,双脚早就麻木了,刚起身就一个踉跄,差点砸在陆子建身上,陆子建半倚半卧在地上,看见乔杉没站稳想要伸手去扶,但是刚一伸手胸口就传来剧痛。
他赶紧摁住伤口,顿时额头又是一阵冷汗乱冒,乔杉见状破口大骂:“你干嘛呀,刚给你包扎好,你乱动什么呀?为了你我可是牺牲了两件衣服呢,我可不想为你再牺牲两条裙子”说完就伸手将陆子建扶了起来,陆子建倒也乖没有还嘴,乖乖的认了错起了身。
一个衣衫不整,一个没穿上衣身上还有伤,都不能出去,只能等有德回来,厕所空间又小,两人只能贴身站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让两人都有些不适,互相尴尬的扭动身体,可是越扭动,越显得空间小而挤,好在不一会儿,有德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并且拿了一件干净衬衫给陆子建换上了。
在陆子建穿衣服时,乔杉见一片狼藉的厕所,只好无奈的收拾起来,她拿起为陆子建擦拭的手帕,看了看叹了口气,将手帕往台子上一扔,随后将哪件血衬衫,裹了裹装进了自己的皮箱,乔杉做的是对的,如果这个沾了血的衬衫,随意的扔下了的话肯定后患无穷。
等一切收拾好后,乔杉从皮箱里拿了件披肩披在身上,提着皮箱出了厕所,陆子建穿好衣服,正准备走时,看见了乔杉遗忘在水池上的手帕,那个手帕同样沾了血绝对不能留下,于是他摇了摇头,嘴角微微勾起,无奈的将手帕装进了衣服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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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建那个眼神确实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他当时想的跟乔杉想的一样都是感恩,但是你们懂得眼睛才是心灵的窗口是内心最直接的表达,而心里想的都是已经过滤过的信息,当然被过滤掉的那部分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