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大侠

齐佳随声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透过迷蒙的雪雾，只见一个女孩儿扑倒在雪堆里，嚎啕大哭。

齐佳站起来，向那女孩儿走了过去。刚走两步，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地上。

原来刚刚又发生了一阵余震。齐佳被晃倒在地上了。

女孩儿尖叫一声：“妈。”两手挥舞着，拼命扒坍塌的房顶。

齐佳几步跨过去，只见房顶的乱草和泥坯下，露出一片衣服来。有人埋在下面了。

“救人啊。”齐佳大叫一声，跪下身帮那女孩儿一起扒那些杂草和土坯。

有逃出生天的女人过来和她们一块儿扒。

“这里啊。”齐佳以为来帮忙的女人晕头了，招呼她们，人埋在这边。

但随即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那些人不是来帮忙救人的，她们是来趁火打劫，抢东西的。

翁婆婆埋身的地方，应该是她和她女儿单独的卧房。银钱且不提，被褥，粮食是有的。

那些女人鬣狗一样飞快的挖掘，拿走了埋在下面的被褥和粮食。

忽然有人发现了一口破败的木箱，顿时好几个人都围了过去。完全不管翁婆婆还埋在废墟下，几个人迅速的打成一团。

战斗很短暂，木箱被砸开后，箱里的东西被一抢而空，就结束了。

齐佳甚至都没回过神来。

远一些的地方，女人们还在疯狂扒废墟，争抢任何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有胆小的，或者抢到东西后，仓惶离去的。

齐佳在村里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的女人麻木的很，没想到，她们内心冷酷至斯。

女孩儿还在疯狂的扒废墟，两手都血肉模糊了。齐佳低头，帮她一起扒。

齐佳常干体力活，双手布满老茧，不怕那些草杆扎手，也比那细细瘦瘦的女孩儿力气大，很快就把那翁婆婆给扒了出来。

翁婆婆被房梁掉下来，砸到了胳膊。虽然骨折了，但好歹性命无碍。齐佳看见翁婆婆用单臂抱着女孩儿哭的时候，不知为何，竟然眼眶跟着酸涩了。

那些幸存的女人们，将店房里可用的东西全都哄抢一空，纷纷做鸟兽散。

雪还在下着，翁婆婆和女儿相互依偎坐在雪地里，说不出的凄凉。

女孩儿站起身，去废墟里扒那些木料。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总得先弄个遮蔽风雪的窝棚，要不然，等衣服被雪水浸透，离冻死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齐佳看着翁婆婆缩着瘦小的身子，坐在大雪之中。细细弱弱的女孩儿不过十四五岁年纪，那小胳膊、小腿儿如果脱了衣服，八成和麻杆儿差不多。

就这小身板儿，要是能盖起窝棚，在这场大雪中活下来，不亚于天方夜谭。

齐佳去马棚的草垛里扒出自己的被子。这条被子是她学会打猎后，拿猎物和杂货铺老板换的。内里絮的是木棉，在这个世界已经算不错的了。

女孩儿看见她扒出被子，以为她也要离开了。两眼巴巴的望着她，神情十分可怜。

齐佳看在眼里，心都揪成一团了。上辈子，她教了十多年高中历史。像眼前这个女孩儿年纪的孩子，充其量才上高一。

而这个女孩儿，生活贫困不说，眼下还要经历天灾人祸。为人师表，齐佳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能置之不理。

她走过去，把被子披在翁婆婆身上。然后去废墟里寻找可用的木料。

女孩儿顿时高兴起来，跑到齐佳身边，和她一起干。

齐佳把废墟里的梁木，檩条，椽子捡了一些出来。然后借着一段侥幸没倒的土墙，搭起一个肩膀高，能容下两三人的窝棚。

窝棚外面，用屋顶的茅草和牲口棚储备的干草覆盖，拿椽子再覆盖压住，附上倒塌的土坯。

这样搭建的窝棚，相当结实。至少晚上堵上窝棚口，野狼进不来。齐佳永远无法忘记，野狼可是会进村的。如果那次不是她运气好，不在屋里，这会儿早成狼粪了。谁知道还有别的什么野物。

这母女显然短时间内无处可去，这窝棚必须结实些。

窝棚建好，天色早就黑了。店房的粮食等一应物什全被抢掠一空。倒是齐佳在牲口棚，食物保存了下来。

她拿出没吃完的杂粮饼子，分给那母女俩一人一块。

废墟中还有好几个人的尸体，可这会儿，齐佳又饥又冷又累，连害怕都没力气了。

吃完饼子，她想升个火，烤烤湿衣服。要不然，穿着被雪水浸湿的衣服，入夜后就算有窝棚，也会失温而死。

可是，她费了半天劲儿，也没把火点着。钻木取火实在太难了。

“我来吧。”女孩儿怯生生凑到齐佳身边。

齐佳往后让了让。

女孩儿从腰间宽大的衣襟下拿出一只小葫芦。两根尖细的指头伸进葫芦里捏出一条黑乎乎的绳索一样的东西。

只见她拿着那东西，迎着风一晃。火光一闪，绳索竟然着了。

齐佳目瞪口呆，这么神奇？

翁婆婆道：“这是我们家祖传秘法制出的火索。”

齐佳不由有些失望，这是人家祖传秘方，一定不会外传。她有时间还是练练钻木取火吧。还是这种笨办法比较实惠。

却听翁婆婆道：“客官要是感兴趣，我可以让少言教给你。”

“还是不要了吧。”虽然齐佳确实很想知道这个秘法，但这是人家祖传的，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有些趁火打劫。

翁婆婆道：“你救了我们母女的命，一个火索的制法，实在不算什么。”

“不不不。”齐佳连忙拒绝：“挟恩图报，未免有失侠义。”其实，她就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人家的祖传秘方。

翁婆婆估计也就是随口让一让她。见她不同意，也就不再强求。

齐佳把火堆升旺，脱下外衣在火上靠。一眼看见女孩儿穿着湿衣服缩在翁婆婆身边，招呼道：“过来把衣服烤烤，这么冷的天，穿湿衣服会生病。”

女孩儿又往翁婆婆身边靠了靠，怯怯的看了翁婆婆一眼。

翁婆婆说道：“去吧。”

女孩儿扭捏着，把湿透的上衣脱下，伸着双臂和齐佳坐在一起烤。一双眼睛，不时偷偷的瞟旁边的齐佳一眼。

“怎么了？”齐佳都被她瞟的，头皮都麻了。这孩子咋一直这样偷偷摸摸的看自己呢？让齐佳下意识就想起影片里吃人的小妖精。

“没。”女孩儿垂下头。可没一会儿，又开始偷瞟过来。

齐佳好不容易烤干衣服，穿在身上。向那女孩儿道：“你去休息吧，我守夜。”

“哦。”这女孩儿挺腼腆。也挺乖顺。闻言爬进窝棚里，和翁婆婆一堆躺下，合盖着齐佳那条被子。

也许是白天太累了，女孩儿钻进被窝里，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轻微的齁声。齐佳坐在窝棚口的火堆旁。想了想又移到旁边去。

这冷漠麻木的世界，人无害虎意，就怕虎有伤人心。不得不防啊。

“那大侠。”翁婆婆忽然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