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惊

第十三章 惊

第十三章惊

贺云斌最近总感觉诸事不顺。心情很糟糕。他的众多好友中,有个人叫霍精华。霍精华有个好朋友,叫金义高。

金义高前几年,混的风生水起。船运黄沙石子生意,做的是如日中天。可惜好景不长,几年赚来的钱,全都没了。金义高做生意很是有一套。他善于利用人的贪欲。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施以小利,如何图谋大业。他刚开始做船运,船没有,钱没有,人没有,客户更是一个都没有。但他这个人就是有办法。先是在老家,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一群老乡借钱给他。有了钱,便去联系最便宜的货源。黄沙便宜了,质量也不能太差。然后一个个的上门拜访客户。一回生二回熟。客户被金义高每次的螃蟹,高档白酒整的云里雾里的,也就跟他签了单。这下子,金义高算是发了第一笔财。如此炮制,客户越来越多。

按理说,这生意怕是越做越大了。人,做事不能做的太绝。他绝了原本黄沙石子生意人的财路。大家的生意都不好做。也罢,所有人联合起来,以比他低了好多的价格公开出售。他的那些顾客,都是他用小恩小利挖过来的。而眼前这般巨大的利益放在众人面前,那些人岂有不舍弃小恩小利,直取大利润的理儿。以小恩小利建立起来的关系网,不到一个月,全部崩溃。他继续殷勤的送着螃蟹,白酒,高档烟。可这样的效果并不大。大多数的顾客,也偶尔听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一些传闻:他原本就是局里的老油子。

生意越来越不好做。金义高本就没打算长做。他本想狠狠捞一笔,就改行。迫于无奈,他早早的放弃了船运。金义高没读过几年书,他的脑子却非常的聪敏。

从小他就喜欢跟大他几岁的孩子玩。他很早就学会了一些赚钱极快的营生:金花,牌九,斗牛。为了这些,他放弃了学业。他进入了黑白灰的世界。正义为白,邪恶为黑。他与他的社会圈子,被他们自己称为灰。小小的年纪,他就来回于局里局外。成了典型的少年犯。高利贷,赌当,杀羊圈。赚了钱,进了局子,出了局子,又赚钱,再进去。等反反复复的进去出来,他厌烦了。他做起了正当生意。白手起家,倒也算是一段传奇故事。而如今,这段传奇故事走到了末路。他便又想抄起老本行:赌。

路走的多了,哪有不跌倒。金义高这次算是栽了。他的好运气算是走到了尽头。船运生意赚来的钱,一下子全输光了。他起先到处咋咋呼呼的说自己有钱。吃香的喝辣的。即使他现在身无分文,很多人都相信他还有钱。尤其是那些从事高利贷行业的人。

慢慢的,他的债,越积越多,利息成倍的增加。今天一万,明天就变成了一万零两百。晚上输了钱,借了5万,隔天就变成了五万一千。利息就像是在冬天雪地里滚雪球,越滚越大。他输光了所有借来的钱,身无分文。可利息还在不断的增加。人只要活着还有一口气,利息便永不停息,除非一下子还清。

高利贷的催逼,生活的拮据。他不断的到处借钱。许以高利,筹得现金。在背上50万元的友情债款后,他总算是还清了高利贷。到了这里,他总该安安稳稳的去做些正当的生意,慢慢的将借的钱还清。起初,他还是这么想的:现在只欠朋友的钱,虽然说好的高利息,可他们也不至于逼我到绝路上。我就好好的做下去,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到时候发达了,补偿这份情谊。这辈子,老子再也不赌了。

可好死不活的,他喜欢上了一件能“解”千般愁的东西:冰。

人一旦碰了这些个东西,脑子就会变的浑浑噩噩,不清不楚。到了沉醉上瘾时,甚至会忘记自己的爹妈是谁。金义高慢慢的忘记了,要做正行的誓言。他觉得上天待他不公。他觉得自从他开始赌,一切都是个圈套。以前自己常常给别人设置圈套,没想到,现在反而成了别人的羊,被别人给宰了。既然别人能给他下套,他这个下套的老行家,为什么不能给别人下套?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赌术了得”的老同学:霍精华。

夜晚的风,在这六月的天气里,倒是出奇的凉飕飕,吹得人脸颊生疼。小哲下了的士,就看到城隍庙门口神采奕奕的贺云斌。几辆面包车,停在阴暗的树荫下。

轻声轻语的打了声招呼,贺云斌上了一辆面包车,小哲跟着也进了车。

这一进了面包车,发现面包车里,坐满了人。两人好不容易找了个空隙,“坐”了下来。车子开了很久。小哲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由繁华的霓虹灯照射下的高楼大厦,慢慢的变换成平房。大路成了小路。面包车在杂草,泥土,石子铺设的道路中,驶向黑暗的小村庄。

黑暗的小村庄,有着夜色萦绕下的神秘。四处幽静,不时的有虫鸣蛙叫。面包车的轮胎摩擦着石子与杂草发出的“呲呲”声,不时的回响在小哲的耳朵里。转弯时,轮胎被一块倒下的水泥石碑蹭滑,面包车,一面高起,车辆倾斜,车速很快,有惊无险,留下“嘎嘣”的声音,吵醒了熟睡的几户人家的看门狗。“汪汪”的叫声此起彼伏。面包车继续向前,在得不到任何回应后,狗狗们,安静了下来。面包车的速度变慢。远处黑漆漆的,有一户人家,灯火通明。车子开到这户人家,便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朴素衣服的黑脸中年人,将几辆面包车上下来的二十几个人迎进了屋里。门外五六个拿着手电筒,对讲机,穿着黑衣服的青年,迅速的往各个方向分散,隐蔽。埋伏在各个路口。他们是暗哨。负责盯梢来往人群。

黑脸中年人,迎着他们进了里屋大厅里,便关上了防盗门,拉上厚实的门帘。屋里空间不大,摆放着长长的木制方桌。桌子上有两副只有筒子白板组成的麻将。从一到九,每个点数的筒子与白板,皆有四个。骰子八个,有大有小。最大不过大半个食指手指甲。最小的只有半个食指手指甲。有28厘米长,18厘米宽,2厘米厚的铁板一块。黄柔干净粗糙的台布一块,被一青年从随身携带的黑挎包中取出,平整的铺在木制方桌上。

金义高站立桌子中央。面前铁板,骰子,麻将。20几人分立四周。第一种人围于桌前而坐的,是长赌人员。紧随其后的是第二种人,小赌人士,伺机重注押宝至赢面多的长赌人员,他们带的钱不多。要么重注得高赔,要么重赔,转向第三种人借款。第三种人,是高利贷人员。各个身有挎包。一旦暗哨预警,立即分散而逃。资金分散,即使被抓到了,也动不了根基,判不了重罪。第四种人,进场,拿烟,有座,一旁吞云吐雾,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实则是第三种人的带头人,任何人借款,都需要经过第四种人的首肯,第三种人方借出。借款无字条,第四种人不怕少钱。

偌大的房间里,20个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第四种人身边,却空荡有余。一旦参赌人员手中的钱被坐庄的金义高赢得精光。第三种人在第四种人的示意下,借出限定的金额。当面抽取百分之二的佣金,也就是利息。

金义高这边。摆台布的青年,负责从庄家以及诸位赢家每局赢得的钱中,按一定的比例,抽取庄份,也就是庄家的抽头与佣金。不消一会,手气很旺的金义高,横扫所有下家。桌子前,已经堆了好几摞万元一捆的大钞。

庄家扫庄。下家输光了钱,便向第三种人借钱。庄家借此良机,下庄。自有输急了的下家争着做庄家。庄家目的已然达到。唯有庄家不停的轮换着做,金义高才有钱赚。烂赌必输。久坐庄,倾家荡产。金义高是当主。光是抽头,就够他胡吃海喝,逍遥自在,月薪百万。只要有人坐庄,抽头不断。只要有人参赌,就有人赢,有人输钱。高利贷得以生存发展。第四种人希望借钱的人输了钱,又赢了钱,及时的还债,等别人输了再借给别人,这形成一种循环,循环不断。钱不借尽,循环往复,以钱生钱,借出借进,日进千金,万金。

整个赌当是一个大循环。赌客从外面带着钱不断的进来,钱在高利贷与庄份中不断的被抽离。赌客凭运气与实力吃饭。当主凭庄份与技巧吃饭。高利贷者,凭狠劲与眼力吃饭。暗哨凭警觉与忠诚吃饭。钱自然不能生出更多的钱。佣金与庄份一部分花在了请这些赌徒逍遥自在上。可羊毛终究还是出在羊身上。最苦的,还是赌徒。他们都说着一样的话:不怕输的苦,就怕断了赌。赌钱烂屁股,输到阎王路。当主不参赌,钱来不及数。当主要烂赌,当毁命也无。

第二个坐庄的赌徒,并没有金义高的运气。借来的钱,不消一会就光了。他又借了5万。怕是手气烂的很,没过十分钟,又赔光了。他又想借钱。第三种人看了看第四种人,终究没借。第二个坐庄的赌徒输了钱,下家们都赢了钱。没人愿意再坐庄。金义高也赚了钵满盆满,赌当也就散了。

金义高从抽头中取出三万。拆开分给了参赌人员。每人一两千,打发了。

第三种人中出了两个人,跟着第二个坐庄的赌徒走了。

金义高喊着贺云斌的名字,给了他三千元。贺云斌指指身后的小哲。金义高眉毛一挑,略微一笑,顺手给了一千元。由于第一次这么晚没睡,小哲没看清,以为是一百元,他接住了一张百元大钞,金义高一撒手,其余的九张百元大钞,洒落在了地上。金义高笑了笑,捡了起来,递到了小哲手上。也没交流。招呼了贺云斌一声“明天再来”后,金义高就走了。

霍精华一直在后面看着。眼看金义高走了,便上来与贺云斌打招呼,说是“老同学没骗你吧,随便来看看,不用赌,都能拿钱”。贺云斌略微脸带笑意的点点头。寒暄了几句后,霍精华开车走了。

小哲与贺云斌,坐着面包车,回到了城隍庙。下了车,上了贺云斌停在路边的吉普车上。

“给你多少钱?”贺云斌问小哲。

“一千。”小哲略带欣喜的说着。

“好好留着。以后要是再给你钱。你留一半,一半给我。”

“好。”小哲不是傻子。留一半挺好的,反正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略微的有些担忧。此刻的他,也没在意心中的疑虑。贺云斌将小哲送到了住处,便急忙开车走了。此时已经早上四点。

小哲轻手轻脚的进了屋。此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慌张的跑进卫生间,怕电话铃声吵醒熟睡的女汉子。是贺云斌的电话。

“恩。忘了跟你说了。早上不用来上班了。好好休息,今晚再去。”也未等小哲回复,贺云斌说完就挂了。

小哲接完电话,便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柯晓依旧睡得跟死猪一般。他放心的拍了拍胸口。由于太累了。他就倚靠着沙发,睡着了。

无才小吃店。天刚刚亮,小吃店的门就开了。五点半的时候,民工们从这里走过,买了包子与油条。还有的人早起赶车,带着豆浆与馒头匆匆忙忙的走了。孩子们在大人的拉扯中起床去上学了。坐在无才小吃店内,无精打采的吃着。

孙锁贵也起了个早。他拿了个包子,就出门了。王小五一看就急了,赶紧往食品袋里装了七个个肉包子,两杯豆浆,喊住了孙锁贵,追了上去。

“一个你能吃饱?这伢子,给我带走。你不切么,你啊领导哈要切的为。”

孙锁贵提着这颇重的食品袋,嘴角扯过一丝多此一举的讪笑。他昂起头,踌躇满志的出发了。

“快快快,大懒虫。起床了,要来不及了。”柯晓推搡着仍在睡梦中的小哲,叫嚷着。

“我今天请了假了。你让我睡会。”小哲的声音迷迷糊糊,依稀可辨。

“你个21世纪的大好青年,不去上班,还请假,今天又不是礼拜天。赶紧给老娘起来。”柯晓咆哮着,俨然一副我是你家长辈的模样。可刚嚷嚷完,她又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对哦!今天要去……包良哲,你给我起来!你昨天答应陪我去的,你要是再不起来,小心老娘对你不客气!起来,你给我起来!”任凭柯晓如何拖拽。包良哲就跟只死鱼一般,赖在地上就是不起来。女汉子的力气有限,也没法将小哲拉起来。

“哼哼!看老娘怎么收拾你!看老娘怎么收拾你……”柯晓碎碎念着,便去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端着小哲用来洗脚的蓝色水盆。哗啦哗啦的,好像装满了水。

“我再问你一句,你起不起来?”柯晓的话,并没有引起还在半梦半醒中的小哲的重视。

“嗯哼。看来,老娘今天又要给你上一课了。”柯晓说完,不管不顾,就要向下倒出盆中的水。此时,半梦半醒中的小哲好似听到了“上一课”,他一个激灵,不对,往往柯晓一说“上一课”,他肯定要遭殃。上次说的时候,是踹他进去了学校的喷泉。因为,小哲替别人送情书给她。上上次,是将他饭盒里的饭菜全部倒入了垃圾桶,因为他让座给一个仰慕她的同学。上上上次……他惊慌的睁开双眼,一看见柯晓举着水盆,心里顿时呼喊着救命。可心中的呐喊可阻止不了冷水的侵袭。一整盆的水,在他睡眼惊慌的注视下,从头到脚,湿润了他的全身。六月的清晨,洗了个凉水澡。

“别……我次奥……姑……奶奶……女汉……子,你这是……要……啊……秋……杀人……的节……节奏啊……”小哲瑟瑟发抖,话不成句。

“杀了就杀了。你还能把老娘我怎么着?别那副样子看着我,我也是被逼的。我都叫你半个钟头了。你硬是不起来。我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柯晓一本正经的说着,这半个钟头的谎话,撒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不……不说了……我去换……衣服……啊秋……”

司空墨早就在门外等着了。说起这事,司空墨也觉得挺忏愧的。那天怎么就没有帮包伯伯一把。所以今天早早的就等在门外。他还是很顾全兄弟与兄弟女人之间的面子的。他怕屋内内衣乱飞。所以就一直在门外等着没敲门。小哲与柯晓很自然的勾肩搭背出了门。柯晓跟小哲道着歉,可一看见司空墨,她迅速的将搭着小哲肩膀的左手拿开,一本正经的上了车。

“小样跟我装。”司空墨也没吱声,心里不停的调侃着。

的士在司空墨的操控中,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驰骋在南京这座古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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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青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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