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催眠魔音
戚修能没见过这孩子几次，虽传闻永乐公主娇纵任性，但到底是个孩子，没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文华殿虽是教习皇子之地，但也未严令禁止公主入学，见人来了便点头致意。
看着戚大人对她浅浅一笑，示意她安静坐下。
冯明舒才突然有了一种，今日是今日，昨日是昨日的真实感。
对戚大人的印象还停留在戚修能救她的时候，那时，他已经三十六了，寡言少语，准确来说应该是根本没有对过话。
丫鬟春樱在里接应，出了宫，戚修能把她塞进马车，郊外小院是秋昙照料。
他始终面无表情。
但她知道以那两个智商随了主子的丫鬟，筹谋不了这么多的事。必是戚修能的主谋，应该是出于可怜，只是最后冯守的一个调虎离山，想必最终大家都没什么好下场。
只是……戚修能的声音。
实乃催眠魔音！
尴尬！
不过才两堂课毕，冯明舒就立刻回凤阳阁补了个觉，迟到又早退，惹得皇子们都在调笑。
“公主，现在才……才午时。”春樱瞪大了双眼，公主今天睡了两节课，一回来就吃饭，吃完就睡觉。
“我要睡个够，明天要更早点起来！晚饭再叫我！”
春樱和秋昙面面相觑，赶紧叫其他人都轻手轻脚的出去。
凌晨三点冯明舒如愿以偿睡足了，并开始望着帐子顶发呆。
哎，父皇说的对。
读书，真的很辛苦。
回想起中元节那日之后，冯明舒有很强的危机感，隔天她翻了很多书，可实在只能叫翻书不能叫读书。也就练字长进了一些，便打算着去和小萝卜头弟弟们学学：
“秋昙，去问问父皇在做什么。”
“公主，奴婢去吧。”
她那时扫了一眼丫鬟冬梅，又暗骂了一次自己是个蠢货，这丫鬟和夏兰一样花言巧语，前世却混的顺风顺水，临了还卖了她一把，但她却想留着她们钓个大鱼。
她那天去御书房时，父皇面前的奏折堆积如山，正凝眉沉思。
“父皇，舒儿给您带了点甜羹，您尝尝好不好吃。”
倚靠在皇上胳膊上，甜甜的撒娇，她随意扫了两眼奏折。这些字连在一起，真是让人头大。
“舒儿，是不是又想要什么新奇的东西啦，跟父皇说说。”
“父皇，看您说的，没事儿就不能来找您啦？”
“能，当然能，皇儿最近读书辛苦，是不是累着啦？”
“父皇，舒儿不累，舒儿还想去文华殿跟着师傅多学点呢。”
“文华殿？文华殿的老师教的东西可枯燥了，朕的公主不用学那些东西，等你长大了，朕给你选一个恭顺的驸马，保你一生幸福。你呀，只管去玩儿好了。”
她父皇对她真是太溺爱了！
“父皇，其实舒儿是想去交些朋友。”
“你想玩儿什么，叫你五皇弟陪你就是了。”
“父皇，两个人有什么好玩的，人多才好玩，而且我都找不到新鲜的乐子了，我要是多读些书，肯定更聪明，能想到更好玩的游戏。”
“可那文华殿……”
“哎呀，父皇你是不是不疼舒儿了，舒儿保证不打扰皇弟们读书，等我想到新游戏了，我才不会去什么文华殿呢，谁爱去谁去。”
“你呀，你呀，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读书可没你想的那么有趣。”
“父皇，你答应了，我就知道父皇最好了！”
冯明舒睁着眼仔仔细细的思考接下来的路。白日戚大人看出她根本听不懂，便给了她带有批注的《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
边学边练字，练字的纸一张接着一张。终于，在她母妃过分担忧的眼神中，被赶到御花园撒欢去了。
自从她醒来，上至父皇母妃，下至丫鬟奴仆，都曾在拿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外貌，身上的胎记，习惯，小动作等证明，此人确为冯明舒。但是，突如其来的乖巧懂事，没让她母妃欣慰，反而怀疑她精神有问题，抑郁之症加重，父皇更是将担忧写在脸上，每日传唤太医问一问，闲下来的时候更是反复把“快乐至上”的口号挂在嘴边。
溺爱啊！
没法子，今日只能例行公事的来逛一逛这个逛了无数遍，甚是无聊的御花园。
“你娘不要你了，什么皇子啊，陛下早就忘了有这个儿子吧。”
“哎，别瞎说，他现在不是皇贵妃娘娘的儿子了吗？”
“什么呀，不过是陛下送给永乐公主的一条狗。”
“是吗？”
“你还不知道吧，永乐公主前两天生了场大病，陛下急坏了，御医说是什么抑郁之症，哎呀，就是不开心。这才找了个人陪公主玩，逗公主开心的。”
“那他会不会跟公主告状啊！”
“呸！还告状，这小子没本事，到现在连公主的面都可以没见到。只要别打死了，谁管他，哎呦，无聊死我了，每天就这么点乐趣……”
“公……公主……奴婢……”
冯明舒对这些下人的仗势欺人见怪不怪，这紫禁城里，长日无聊，宫中规矩森严，下人们闲来无事的娱乐消遣，不是偷偷的嚼舌根就是逮住个比自己更弱小的折磨一番。只要别出什么大事，管事的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吃人的围墙里，也没人能独善其身纯良无害。
眼前这个瘦骨嶙峋衣衫破旧的小孩子，五年之后会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从此开始生出异心，十五年之后亲手杀了她的幼子。
本以为不接触冷着他就好，可是忘了五岁的孩子还是太过脆弱，意外丛生，一个高烧不退，救治不当的离世，抓不到罪人却能了结一条生命，前世她就是发现跟屁虫几天没来，才在找他时又救了他，现在想想，可能也是那时害了她。
救命之恩，自是难以割舍。
再生不出什么姐弟之情，杀了他，又做不到。需要仔细想个万全之策。
“皇姐。”少年讨好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