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驿站口角

第三十回:驿站口角

“轰隆隆……”

随着一阵巨大的撞击之声,嗜血红梅终究在坚牢的金钟罩上面留下一大片蛛网形的裂痕,红梅凋零,转瞬成雾,些许红雾便利用这须臾间的空隙,穿透裂痕,渗入到金钟之内。

李坤只觉得有股浓烈的腥臭味,钻入鼻腔,散于百脉,直累得浑身真气犹如沸水欢油,肆意撞击着身上的经脉,忍将不住,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然则令沈梅云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拼尽全力的最后一搏,依旧攻不破金钟罩的防御,心中又是惊骇、又是迷惘、又是嫉妒、又是怨恨,霎时之间,千般思绪纷涌踏来,想他苦苦修炼数十载,却敌不过一位初出茅庐的李坤,这或许真是天意如此,终究低下高傲的头颅,双腿一软,跪地求饶道:“李坤,念……念在你我二人同门一场的情分上,能不能放我一马?”

李坤伸手拭去嘴角边的鲜血,定了定心神,说道:“你说什么,让我放你一马,这个嘛……嘿嘿……似乎也未尝不可,反正我也没打算亲手取你的性命。”沈梅云心中大喜,委实没想到李坤竟答应的如此痛快,刚欲道谢,却听李坤又道:“只不过我会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圃主,让她来定夺,大师兄你看如何?”

两年前,他们曾亲眼目睹一位同门,因忤逆苏媚儿的意愿,而被施以最残酷的剐刑,割下来的血肉、筋骨,便当着那位同门的面前,埋在花土之下,充作肥料,那一声声痛彻心肝的惨叫,那一副副极度扭曲的面容,令他们时至今日,仍记忆犹新。

沈梅云想到事迹败露,无论如何也难逃脱苏媚儿的魔掌,况且此刻心脉以损,若不及时得道治疗的话,即便能保住性命,日后势必功力丧失,形同废人,念及此处,不由得戾气大胜,挺身站起,仰天狂笑,直笑得周围枫叶瑟瑟而响。

笑声甫落,用他那满含毒怨的双眼凝视着李坤,咬牙切齿道:“既然你咄咄逼人,非要置我于死地,也罢!”倏地将青毫笔一盘,笔锋回转,正对心窝,继续说道:“今天我沈梅云便遂了你的愿,但纵是我变成厉鬼,也会在九幽之下睁大眼睛,看看有朝一日,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到底会怎样死在别人的手中,哈哈……”惨笑声中,自尽而亡。

李坤眼见沈梅云倒在血泊之中,心中好不舒畅,对他来说,再没有什么能够比亲眼看到这个曾经沾染过自己爱人的身子的男人,被自己逼得走投无路,自杀身亡,而来的痛快,随即从乾坤袋内调出一枚“舒筋活络丹”,吞入腹中,盘膝打坐,只觉得有股暖流在体内徐徐流淌,不消多时,便已将受损的奇经八脉治愈了大半,这才掐诀念了个“收”字。

但见金钟罩退实还虚,由大变小,转眼便又归于符箓,只是颜色却不及以前的鲜亮了。李坤收好符箓,缓步走到沈梅云尸首近前,冷笑道:“你以为单单自杀,就能一了百了了吗?今日我也要效仿效仿伍子胥的手段。”说着,左手扬起,聚气成刃,一道寒光冲着沈梅云的面颊斩下。

离平阳城数十里之外的官道旁,有座破旧的二层小楼,楼前立着根三丈余高的桓木,桓头挂着面青底儿、黑边儿,上绣“驿站”二字的幌子,其下一拉遛戳着四根拴马桩,中间两根各拴着一匹枣红瘦马,想是那马远途跋涉,刚得歇息,一缕缕汗液从鬃毛间流过,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旁边不远处,一辆左轱辘已经折断了的双轮推车,斜倒在路边,沿着它后面那条曲曲歪歪的车辙,直将满载的粗陶器撒了一地、碎了一地。

便在这断轮推车之畔,围着一群衣着各异的百姓,当中有位头匝毛巾、身穿麻衣、脚蹬草履的农家老汉,正与两位劲装结束、手持马鞭、背负长剑的青年,张口理论着什么事情。

只见麻衣老汉伸手指着当中的一位青衣青年,愤愤说道:“你们这是欺负俺老实人,凭什么说跟你们没关系?若不是你们马儿赶的紧,在后面撵着俺的腚跑,俺也不会为了躲俩个畜牲,把车推拐愣的,若不是车拐愣了,那车轱辘又怎会断呢?这车陶活儿你们是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

那青衣青年本就是位火爆脾气,听麻衣老汉指桑骂槐,显然是把他俩骂成了畜牲,不由得火往上撞,高声说道:“嗨!老爷子,您这是骂谁呢?我们兄弟俩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您若是蛮不讲理……”

旁边的蓝衣青年,抢说道:“二弟,我看这事就算了吧,你跟一位老爷子较个什么劲呀,赔他些银子也就算了,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青衣青年脸色一沉,扭头冲着蓝衣青年吼道:“什么叫‘赔他些银子也就算了’,虽说咱们兜里有些银子,但也都是咱们风里来雨里去,拼命赚来的血汗钱,再说咱们又没撞到他,是他自己把式不济,才把车推翻了,与咱们又有何干?”

蓝衣青年道:“二弟,你这是吃了哪门子的呛药,冲我瞎吼什么?我这不自讨没趣吗,今天这事我还就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言毕,也气冲冲的将头甩到一旁,不再理会。

青衣青年道:“你不管也好,我便叫大家来评评理,说一句公道话。”当下抱了个四方拳,又道,“各位朋友,适才我兄弟二人骑马从这老爷子身后经过,并未碰其一根毫发,是他自己的把式不济,才将那车推翻的,可他却倚老卖老,竟想借此讹人,让我们赔他银子,大家倒是说说看,天底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人群中一位细高挑的瘦子,扯着尖细的嗓音说道:“对对对,这不是明摆着讹人吗,老家伙倚老卖老,恬不知耻,我看这银子不能配给他。”

麻衣老汉见有不少人随声附和,不禁面泛愁苦,扯着嗓子说道:“各位客官,你们可不能听他一面之词呀,俺打小就跟着父亲推车卖货,少说也干了四五十年了,怎么能说俺把式不济呢?要不是他们马儿赶得紧,在后面撵着俺的腚跑,俺又怎能把车推拐愣了,若不是车拐愣了,车轱辘又怎会断呢?车轱辘若是不断,满车陶活儿便不会被摔破,各位客官,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话音甫落,便有位书生打扮的男子,摇头晃脑道:“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位老汉年逾花甲……”忽见那青衣青年狠狠地瞪来,吓得他头一缩,硬是把到了嘴边的后半句话,咽回了肚里。

然而青衣青年的莽撞举动,却是激怒了人群当中的一位壮士,就见他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分开人群,来到了青衣青年面前,虎着脸道:“怎么着?你自己做事不对,难道还不许别人说话?你他娘的也忒霸道些了吧,别以为背了把长剑,就拿当自己是大侠了,不服咱俩走上两趟。”撸胳膊、挽袖子,当下摆出一副决斗的架势。

那位瘦子乃是棵墙头草,见壮士肩宽背厚,膀乍腰悍,心想:“这黑大个腿长胳膊粗,若是真动起手来,只怕那两个青年绑在一块都不是对手。”是以风头一转,随之吵吵道:“这位壮士说得对,你也忒霸道些了吧,不服就和这位壮士伸伸手,谁赢了便听谁的。”

壮士大嘴一撇,煞是不屑地瞧着青衣青年,哪知青衣青年竟然视之不见,依旧与那麻衣老汉理论道:“老爷子,既然咱们争执不下,那不如去公堂上找大老爷给咱们断一断,到底该不该赔你银子。”当下大喝一声,说道:“好小子,你也忒狂了些,今日便叫你尝尝我赛大虫的厉害,看招!”左掌虚晃,右手成拳,直奔青衣青年的面门打来,此招力道甚猛,虎虎生风,又是来得突然,直吓得围观百姓齐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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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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