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卷寻狂生

第3章 开卷寻狂生

卢升之点点头表示赞同,动手翻了翻其他试卷:“单为此卷,愚兄已经上奏当今圣上,请求开卷。此人究竟是狂生还是经世之才,到时候一见便知。”

王介甫脸色变了变,皱眉道:“升之兄,如此大的阵仗,怕是有些不妥吧!”

卢升之叹了口气,用手敲打着试卷道:“若是能为我大楚觅一良才,便是为人所诟病,也不过是一些身后之语罢了。别人不知道,介甫你可是十分清楚的。而今主幼臣强,后党、勋贵虎视眈眈,我辈文臣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构陷。

此子敢在大考文章中写三边对策,若是真有大才,对我大齐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要对其善加利用,他日陛下主政之日,便是我大齐腾飞之时。”

王介甫沉默了,对于这位年兄,他是十分了解的。二人同出一个科,卢升之是当时的探花郎,而他不过是头甲进士。这么些年在官场上互相扶持,若是没有卢升之,他断然无法稳坐吏部尚书的位置五六载。若非他王介甫,卢升之也不可能占据左相之位威慑朝局。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年兄很少会对后生晚辈赞誉有加,这次对这张试卷的主人如此不吝溢美之词,可见卢升之对他的喜爱。

二人敲定了之后,王介甫没有多做逗留,这次他是偷偷前来,若是让有心人知道,只怕朝堂上又会有人攻讦他们两个结党营私。

皇宫那边很快就有了答复,两日之后左相府邸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悄悄而来,似乎并不想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待此人同样悄然离去的时候,摆在卢升之书房案头的那份试卷,已经露出了名字:徐志。

偌大个京城,要找到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要找到一个考生,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所有外籍考生进入京师之后都必须到京兆府报备,将自己的名字以及籍贯备案之后,方能拿了官府给的回执去内城的客栈住宿。外城倒是没有这许多规矩,不过对于卢升之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来说,要找到徐志也不是一件难事。

很快,就有人在内城最大的客栈兼青楼找到了徐志,籍贯武陵,乃武陵城内富商徐有谋嫡子。

很快,这个徐志就被带到了卢升之的书房,卢升之上下打量着这个身上酒气和脂粉气混同在一起的年轻人,不由得皱了皱眉:能写出如此锦绣文章的人,难道是一个流连花丛不知所谓的狂徒?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由一阵失望。

若是真为了一个大才开先例,然后被朝中其他政敌攻讦也就罢了。可如果是为了这样一个酒囊饭袋,那就真的有些不值当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先考校一下对方,他拿起桌上的卷子走到徐志跟前:“此文,乃是你所作?”

徐志看都不看,打了一个酒嗝:“那是自然。”

“好,既然此文乃是你所作,你跟老夫说说,三边匪患,我大楚朝廷当如何处之?”卢升之眯眼倒退了一步,语气变得严厉了不少。

徐志听到这冷冷的声音,身上的酒明显醒了不少,后背开始冒冷汗。

眼前这个人不用想也应该知道是个大人物,不过具体是谁,他也猜不出来。可既然是大人物询问,他要是不回答,那自然是不行的。

可回答,他也不知道回答什么,他心中十分后悔,后悔自己刚刚没有趁机看看那张试卷。

半晌之后,在卢升之锐利目光的注视之下,徐志努力回忆了一阵,然后磕磕巴巴的道:“我...我大楚...富有四海,兵力雄厚,区区三边匪患,自然不足为据。无论是西北的柔然还是正北的狄人,抑或是东北的齐人,兵力都不超过二十万。只需...只需陛下出兵,便可剿灭。”

一说完,徐志就更加后悔了。

这些说辞,早在他来京城之前就已经有人跟他说过,不过那人跟他说的内容实在太多,以至于他根本就记不住那么许多。之所以能够说出这么几句话,还是因为他有些急智,临时拼凑而成。

卢升之莞尔一笑,少顷之后,转而哈哈大笑,一把将试卷摔在徐志身上:“堂堂大楚国考,竟敢敷衍了事,找人替考,本官看你是不想活了。”

徐志被吓得冷汗直冒,他本以为替考的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也没想着自己能够名列三甲之内,只求能够在金榜上有那么一个名字,然后外放为官。

可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卢升之冷冷的看了徐志一会之后,沉声道:“你老实交代,替考之人究竟何人,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否则的话,本官定当上奏圣上,定斩不饶。到时候,别说是你,便是你家里人,怕是也少不得落个流放充军的凄惨下场。”

徐志自认为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是在眼前这个老头跟前,他感觉自己就跟一条小虫子一般弱小。只要对方愿意,随便抬抬脚就能把他给踩死。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从实招来。

原来,这个徐志,才是真的徐志,但是参加大考的人却不是他。参考之人此刻正在外城居住,而那个人也就是之前薛无常看到的人。

很快,京兆府的差役就找到了冒充徐志参加大考的人,这个年轻人得知是京兆府的衙役,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不紧不慢的收拾好东西,就跟着衙役们走了。

但他被带去的地方却不是京兆府的大堂,而是位于城东位置的公侯巷。公侯巷巷如其名,住在这里的不是公侯就是一二品大员。而且只有皇帝赏赐了宅子的官员,才能住在这里,如若没有赏赐,便是正一品大员也别想住在这种地方。

一路上,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年轻人都十分淡然,似乎并不担心接下来等待他的可能是一场****。

当他出现在卢升之面前的时候,真正的徐志已经瘫软在地上一两个时辰了。既然事情已经穿了帮,就算徐志再不学无术也不难想象自己和家人的后果。

科举代考,如同欺君罔上,要是真追究起来,就是把他一家老小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门上示众都不为过。

一进大堂,卢升之便沉声问被压着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此文乃是你所作?”

一张纸轻飘飘的落在年轻人跟前,他只是扫了一眼纸上的字迹,便点头承认了:“回相爷的话,此文确是晚生所作。”

“你可知你该当何罪?”卢升之脸上讶异的神色一闪即逝,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踱步走向年轻人。

年轻人昂首直视,浑然不惧:“欺君罔上,破坏科举,蔑视朝廷,罪该万死。”

此时卢升之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不怕死?”

年轻人笑道:“死谁不怕?既然是相爷当面,晚生也不怕告诉相爷,从答应代考的那一刻开始,晚生便已经预料到了结局。不过,这结局,似乎比晚生预料的要好上不少,至少这颗人头,相爷暂时是不想要的。”

卢升之蹲下,仔细端详了一下年轻人的脸色,却见对方面色如常,他问道:“姓甚名谁,籍贯何处?”

“回相爷,徐童,武陵人士。”真名徐童但是冒充徐志的年轻人自始至终脸色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你好像很笃定,老夫不会杀你。”卢升之的语气重了许多。

为官数十载,卢升之自问自己能够看透人心,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这么多年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了。可是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让他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因此,他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

徐童笑了,笑容十分灿烂,露出一口大白牙,看上去有些嚣张:“不才之所以有幸跪在这里跟相爷对话,都是因为不才那篇文章。不敢说文章多么出众,至少是入了相爷的法眼了。

要是相爷真的想问罪于我,京兆府的差爷们就不是把我弄进这公侯巷,而是直接把我弄进大牢里头。他徐志,也不可能跪在这里安安稳稳,估摸着身上早就上好了镣铐。”

卢升之闻言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果然是个聪明人。”

但他马上话锋一转:“不过你似乎太过自负了,本相虽然爱才,可你是欺君罔上之罪,本相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因为爱才就这么放过你。”

徐童不紧不慢的道:“不才自然猜得到相爷并非单单因为爱才,科举乃是国之大事,新帝登基,尚未稳固地位,考场上就出现这等丑闻,这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只怕没那么容易放过朝中的大臣。

大人们自然不用太过担心,毕竟身居高位,只要陛下不生疑,自然可以安安稳稳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将那些民间的流言蜚语置之脑后。

可相爷您不同,您殚精竭虑为了我大楚,自然不可能让满朝文臣担负这等骂名。所以,相爷要么就是偷偷杀了我二人,要么就是此事就此作罢。”

卢升之脸色阴寒的看着徐童,缓缓道:“那你觉得老夫会选择哪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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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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