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竹片子菜刀
“老沈,这是什么,锅难道长成这个样子吗?”
“呃,这是菜刀?怎么是竹子做的?”
张明玉就像一个好奇宝宝的一样到处打量,嘴里不停的发问。
沈兴皱着眉头,手里正拿着一把竹制的工具,看样子是一把切菜用的菜刀。
沈兴没想到环境会这么恶劣,连把铁制的菜刀都没有,还是一片竹篾子。
他不由得想着这会是哪个什么年代,什么朝代,为什么会穷到这个样子,难道真等着自己来点金手指。
听到张明玉问话,沈兴面上一愣,赶紧的收回思维,然后踮起脚往灶台上查看,道:“这不叫锅,这是釜,有脚的叫釜鬲,能够在底下烧火。
釜底抽薪、釜中游鱼知道吧,说的就是它。然后项羽和敌人打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说的也是它。”
沈兴面无表情的示意着眼前的锅釜,心里更苦。
用釜只能证明年代更加的久远,他甚至不敢相信这到底是不是中国历史中的古代,又或者会不会是一个另外的平行空间。
只是张明玉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在她的眼里,沈兴不是万能的,但也绝对和万能差不多,拿不出来的也能变出来,就是一本百宝囊。
纵使成不了莎士比亚,做不了鲁班,但是绝对不会比爱迪生差多少。
至少沈兴能说会道,还能解决问题,这一点爱迪生比不了,因为爱迪生从来不会为张明玉这样做,也没来没有在她面前做过什么。
“哦,原来是釜,”张明玉点头。
然后,又满头惑水的问道:“那它怎么是陶瓷,看着像个大点的瓦罐,只是口大一点?它不应该是铜的吗,或者是铁?”
张明玉比划着釜口。
沈兴摇头:“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中国是先有铜后有铁,铜那么贵,如果铁器没有普及,那么用陶器也很正常。
唐三彩还是陶制品呢,我们早上喝粥的那两个碗也是陶,一点光泽都没有,你别弄错了。”
沈兴耐心的再一次展现了百宝囊的功能,为张明玉解释了陶器和瓷器的差别。
张明玉果然非常满意,点头道:“行,那你来切菜,我去洗米,过会你做饭,这把刀我用不了!”
张明玉脸带着笑容,笑嘻嘻的看着丈夫对着一把竹片刀发愁。
她其实菜刀用的很好,一般人比不了,只是她并不想用,看不上这样的菜刀,弯腰在一侧的矮案和地面上挑选着器具,想着哪一个会是用来淘米的器具。
看到她这般行径,沈兴也是乐了,摇头苦笑道:“呵呵,想吃炒菜?门都没有!
你也不看看这里有油不?只有一个釜,连个木甑都没有,就这你还想吃炒菜,说不定连饭都没有!”
“啊,你别骗我!”
再喜欢喝粥,那也有个限度,天天喝粥那还不得要命?
张明玉不乐意了,两只眼睛瞪瞪的看着丈夫,然后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眼睛都绿了。
她到处打量,突然想起什么,嘴里开始不乐意了,说道:“不至于啊,老沈,你别骗我。
小恪他妈妈就是卖馒头的,怎么可能没有甑,没甑她怎么能蒸馒头出来?
你别不想做饭,然后故意整我!”
张明玉说的有些惶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过她很快就失望了,沈兴依旧是摇头,把手里的竹刀一放,趁机休息,嘴里嗤道:“切,那不一样。
甑有很多种,蒸馒头用的蒸笼和蒸饭用的甑鬲不是一种,那是后来才变得相通,蒸饭的能拿来蒸馒头。
甑最早的时候就不是拿来蒸饭的,而是用来酿酒,早在西周的时候就有了,但是和蒸饭的甑不一样。
以前吃饭是把饭和菜煮在一起,把菜当饭吃,就是米和菜放在一起煮,然后松松垮垮、烂啪啪的一起出锅的那种,菜搅拌在饭里,比干饭要稀一点,但不是稀饭。”
张明玉一听,登时傻眼了,眼珠子再也没有转动过。
“啊,不会吧!
老沈,你别骗我,我不是吓大的!”
张明玉急了,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的那种,嘴里喊着凶狠,两个眼睛却直了。
沈兴早就知道张明玉的脾性,知道她色厉内茬,越是跳的凶越是害怕,会咬人的时候反而不吭声。
看到她这样,沈兴又乐,忍不住的笑道:“大惊小怪,历史本来就是这样,我有必要骗你吗?
说不定现在吃的就是那种烂垮垮的和菜煮在一起的饭,没有半点香味。
不过,没有不会做吗,等我们稳定下来什么会没有?
木甑那东西我还是会做的,虽然我不是木匠,但是请别的木匠做不也是一样的吗?
呵呵,你放心吧,迟早会有的。”
沈兴先是恐吓,后面又是安慰,最后开始大包大揽,再次体现了百宝囊的价值。
张明玉一听,又乐,转阴多云,然后迅速转晴,心里的怒气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听到沈兴这样说,当即表示认同,点头笑道:“哦,那就好,那我先忍着,过几天再说。”
张明舀水洗米,洗釜,然后把米倒在釜里,张明玉再用瓢添水。
只是忙着忙着,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着沈兴说道:“老沈,谁说没有油?
大殿里不就有油吗,我今天早上闻到就挺香的,那一定是芝麻油,不是添加品。
我这就去看看,佛祖不会怪罪我的。”
张明玉说走就走,扭身就朝厨房外走去。
沈兴一看,停了手里的动作,对着张明玉笑道:“你一个佛教徒都这样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分辨不出来有没有掺其它的啊,要是毒死了你可别怪我!”
“不会,没事的,我早就看过了,芝麻油很香,我不会看错的。”这回轮到张明玉开始大包大揽,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兴一个人在厨房里,拿着竹片刀认真的切菜。
煮菜粥青菜必须下的好,要在将要起锅的时候把青菜放进去,然后迅速烧开,这样才能保证青菜的鲜活和营养。
这样放菜的话,青菜叶子就必须嫩,而且需要切的细,不然不可能三两分钟时间里能够煮熟。
反之,如果煮食时间太长,青菜就会变的发黄,影响美观和食欲。
只是这样一来,这就难为沈兴了,手里的竹片不是不听使唤,实在是硬度不够,或者是说沈兴的力气不足。
菜叶子还好说,菜茎简直要命,无论他怎么用力,那根青筋总是藕断丝连。
八九岁的孩子,拿着竹片刀切菜,真真是难为了沈兴,他只能一边切菜一边到处拿眼四处瞅看,然后脑袋瓜子不停的转,脑海里填满了思维,好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这是唐?
沈兴可以肯定不是宋朝或者以后的朝代,要不然不可能连个铁制的菜刀都没有,就是五代十国铁器也很普及了,包括唐朝?
那么……这是唐初?
沈兴又是摇了摇头。
他觉得这可能是自己一厢情愿!
唐三彩虽然是陶制品,但是在唐朝瓷器已经很多了,只是技术还是有些欠缺,不够精美,但是还是有一定的普及程度,而在唐朝的时候,就没用铁制的菜刀,锅总该已经有了。
那么再往前,……会是隋?
还是南北朝?
又或者是魏、晋?
沈兴奋力的摇了摇头。
他没有接着继续往前想。
因为中土有人开始出家当和尚就是从朱八戒开始,而朱八戒就是魏晋时期的人物,历史只能往后,不可能向前推,要不然就异世界。
只是想想是南北朝或者是魏晋,沈兴就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小胳膊细腿不够使,心底有些担忧。
沈兴正想着,只是一会儿时间,张明玉屁颠屁颠的又跑了回来。
“老沈,老沈,我回来了。
咯咯,我看过了,真的是芝麻油,不会有错的。
我可熟悉了,这东西我吃的太多了,小时候我家里就是种芝麻的。”
张明玉捧着一个小罐子,神采飞扬、眉飞色舞,告诉沈兴说道:“我爸和方丈睡着了,不在那里,我拿了就跑,嘻嘻……。”
她将小罐子的芝麻油捧在沈兴面前显摆,然后打开盖子让他观看了一会儿,闻了一会儿香味,然后紧接着又赶紧的盖好罐盖往角落里放。
张明玉故意的把油罐子不放在盛放物品的矮案上,而是放在角落里,看她的样子是显然想着把它给收藏起来。
沈兴看见,登时摇头苦笑,出言提醒道:“你别藏起来,这是灯油,说不定庙里就只有这么一罐子。
你要是藏起来,大殿里的灯点不着怎么办?那可是长明灯,说不定你爸就得和你急,给你俩屁股!”
“哦,那我们用一点,晚上送回去。”张明玉点头。
只是话是这样说,她依旧还是找了一个小角落将油罐子藏的严严实实,拿物品挡着,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
看到她这样,沈兴只能再次摇头苦笑。
沈兴是一个无信仰主义者,但是张明玉不是,她是一名佛教徒,虔诚的佛教徒。
她经常会烧香礼佛,哪怕是走几十里路去寺院也乐此不疲,偶尔还会有捐赠。
自她和沈兴住在一起的时候,沈兴就觉得自己工作的地方到最近的寺院,道路都被踩宽了几分。
只是万万没想到,张明玉今天居然和佛祖抢食,看来是她饿急眼了什么也不顾,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五脏庙最大。
只是沈兴知道妻子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或许只是想着以后生活艰难,因此才特意的不经意的表现如此。
张明玉藏妥油罐,看到丈夫还拿着竹片刀咬牙切齿的对付小白菜,她又屁颠屁颠的跑到灶台前,拿着灶台上的两块石头咬着小嘴唇使劲的碰,经过一番努力之后,终于擦出火花,点燃了手里的一撮枯叶。
她小心翼翼的护着,等柴火更燃,然后迫不及待的塞进了灶堂里。
添柴加薪,鼓起小嘴巴使劲的吹,很快……
灶膛里的柴火越烧越亮。
几颗细砂吹进了眼睑张明玉也不顾,胡乱的抹了几下,然后拿起两块石头开始向沈兴显摆,道:
“老沈,我把火烧着了,你看看这不是火折子,它是个打火石……”
“我知道,那是燧石,火折子是个金贵的东西,一般人用不起,说不定现在连火折子都还没有。”
沈兴头也不回,专心致志、咬牙切齿的对付着手里的青菜,右手酸痛的不得了,只是扭了一下看过一眼,然后就扭过头继续切菜,将手里的青菜拦成一小截又一小截。
看到他这样,张明玉不由得撇了撇嘴,然后放下燧石开始认真的烧火。
然而,沈兴正切着,菜还没有完全切完,觉得鼻腔发呛,呛的不得了,烟雾不停的往鼻孔里钻。
回头一看,就看见烟雾缭绕,厨房里满是烟雾,熏的让人睁不开双眼。
烟雾缭绕中,张明玉正撅着屁股趴在灶堂口不知在忙活什么。
“你不会烧火?”
沈兴忍不住的锁眉,竖着两个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张明玉。
张明玉厨艺、刀艺都不错,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没道理不会烧火,80年代的孩子几乎都会烧柴火。
张明玉被熏得不停的咳嗽,两只眼睛无法睁开。
“咳咳咳……,我会,但是……
咳咳咳……,但是这灶和我家里的不一样!
咳咳咳……”
她的眼睛薰的通红,然后泪水不停的眼眶里打转,脸上尽是毛茬和枯叶,额头上还有几块黑斑,不知道是从哪沾的,一脸委屈和无辜的样子。
沈兴看的样又气又笑,心里又有些心疼,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对着妻子招手道:
“出来吧,让我来。”
沈兴自小就当家,七八岁就开始烧火做饭,可谓厨房里的‘专家’,在家里的时候经常点头道姓的要求他烧火。
他走到灶前俯身一看,发现灶膛里又挤又黑。
灶膛内部的空间本身就小,柴草反而放的很多,码在一起氧气不足,根本烧不着,黑烟不停的往外冒,呛人。
顾不得这些烟火,沈兴赶紧的将灶膛里最上面几根没有点着柴枝抽出来,然后拨弄剩下的柴草,架起,吹风、然后点亮。
忙完这些,他又把灶膛里过多的柴草灰从灶堂底下的灶洞里掏了出来。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是稳住了局势,灶堂里慢慢开始变得亮堂,火势越烧越旺。厨房里的烟雾渐渐的散去。
“就是这样,不要一次添太多,架起来,然后底下有灰的时候把它扒出来,免得它堵住下面,那样会进不了空气。”沈兴认真指导着妻子。
柴枝架起来火势就够旺,不容易熄灭,不像是烧稻草,需要不停的添加才能保住火势,这样容易熄灭。
因此烧柴枝比烧稻草要简单。
张明玉龇着两颗小门牙,腼腆的笑着,有几分不好意思。“嗯,我知道,咯咯……”
浓烟散去,沈兴再次把灶前烧火的位置让给了张明玉,洗过手想着继续切菜。
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厨房外突然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紧接着,张明玉的父亲就扶着白须飘飘的老住持出现在厨房门口,然后走进了厨房,就在厨房门口站着。
“咳咳咳……”
老住持一脸的痛苦,双目中满是慈悲,看过厨房里的动静之后,不等沈兴和张明玉主动上前,他便开口说道:
“南无阿弥陀佛,
缘起,你可是腹中饥饿?若是如此,那便生火造饭吧,身子骨要紧。”
老住持双手合什,唱着佛号,和蔼的看着沈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明玉的父亲扶着老僧,两个人一步一步的走远,只余下两个背影。
这番举动让沈兴和张明玉大是惊讶。
张明玉有没有听出来他不知道,但是沈兴隐隐约约的听明白了,老和尚的话里似乎就是这寺院里中午不做饭,一天只是吃两餐,甚至可能是一餐,那是因为身体要紧才生火造饭。
身子要紧说的可能就是昨晚沈兴被雷劈过,需要特殊照顾。
一天吃两顿?
沈兴有些傻眼,忍不住的拿眼看着妻子。
张明玉也听明白了,拿眼看着丈夫。
两个人都瞅着彼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夫妻俩都傻了眼。
过了许久,张明玉才张了张嘴嘴巴,眨巴了几下双眼,最后蔫着对沈兴说道:“老沈,这可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沈兴两眼一张,收回思绪,开口便说道:“吃过了再说,明天的事儿明天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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