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初一牌局
除夕夜的御宴,要比往年更加丰盛一些。
即将过去的绍兴四年,对于大宋而言,虽然不敢说海晏河清,但至少可以用扬眉吐气或者苦尽甘来形容。
伪齐气势汹汹的进攻,被完全粉碎,大宋这边虽然遭受了一些损失,但没有一支部队在战场上面吃败仗,更没有哪支部队未战先怯,弃城逃跑。
秦颂提出来的防守反击战略思想,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在大宋腹心位置闹腾了五年的伪楚杨幺乱军,被完全彻底的镇压,因为各种计策谋略的综合运用,官军的损失非常小,直接死在战斗中的乱军和平民数量也被控制在很低的程度。
干掉乱军头目,留下人口,这事办的漂亮!
年底黄金债券的发行,让朝廷不用担心来年没钱花,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花钱的方式,但肯定会有一番明争暗夺。不过,有资格参与其中的,只能是少数人。
西南保持繁荣稳定,北线顶住了敌人的进攻,内部的叛乱被平息,大家对于来年便充满了期待。
在这种局面下过除夕,气氛想不热闹都难。
临安城内花树银花,一夜无眠。
凤凰山上,宫灯映照,管弦歌舞不曾停歇。
天快亮的时候,皇帝回后宫休息,百官从凤凰山下来,回家补觉。
按照惯例,正月初六才会召开新年第一次的大朝会,初六之前,除了轮值的官员,其余官员都不用上班,在家休息,走亲访友。
秦宅离皇宫近,所以秦颂到家的时候,府中多数人还没有起身。
昨天晚上秦颂虽然不在家中,但有主母陈钰在,加之又是刚搬的新家,前一天办贺宴余下了许多的酒菜,秦家人关上大门,着实地热闹了一番。
守门的侍卫见秦颂下车,便一起向秦颂恭贺新年,秦颂从袖袋里面掏出几个红包,每人发一个,口中还说道:“大家辛苦了,一点小钱,博个好彩头!”
众侍卫也不客气,笑嘻嘻的收下。
秦颂进了主楼,陈钰听到声音,眯着眼睛要起床,被秦颂摁住。“你是主母,正月初一起大早,岂不是要逼着全府的人也跟着起大早。再睡一会,我洗漱一下,便上床来陪你!”
看着秦颂不怀“好意”的目光,陈钰反倒是睡不着了。
夫妻两个在床上腻歪了一个多时辰,听到小炎和二毛两个在花园里面嚷嚷着要放炮仗,这才起身。
府中所有人都换上了新衣,包括秦颂和陈钰,这些衣服是年前就请了裁缝来做好的。
陈钰虽然到的晚,但她的身高和体型跟玉娘差不多,裁缝比着玉娘的身材就可以做。
李香灵的新衣服是玉娘带着她去南瓦子的成衣铺挑选的。
新年新气象,秦家虽然不铺张浪费,但也不会刻意过的抠抠搜搜。
秦家前面那个大厅,就是门头上现在挂了“辅己之仁”的,属于接待外来宾客的会客厅,被称为前厅。
前厅与主楼之间隔着的议事厅,被称为中厅,主要是秦家人内部集会时使用,相当于将会议室与演出厅合二为一,底楼是大厅,可容纳上百人,二楼还有单独的房间,供人坐下来小范围的商议事情。
藏书楼下面的那个借阅室,其实也能容纳不少人,而且有桌子有椅子,办个高端论坛什么的,绝对可以。所以,被称为后厅。
秦颂和陈钰来到中厅,坐在主位上面,玉娘站在秦颂侧后,李香灵站在陈钰的侧后。玉娘和李香灵两人都托着盘子,盘子里面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红包。
二毛和小炎最先进来,本来想给秦颂和陈钰磕头,但被秦颂制止了,让俩人躬身作揖便可。
秦颂见了皇帝都不跪,没道理让二毛和小炎养成跪拜的习惯。
真正的尊敬,不看膝盖,看的是内心。
秦颂和陈钰分别给二毛和小炎发了红包,两只皮猴子颠颠的离开,商量着拿这些钱去中瓦子买些什么好吃的。
随后,府中侍卫们全都涌进来,一排一排的站好,秦颂和陈钰起身,走到大家的面前。
“各位手足兄弟,过去的一年,辛苦大伙了。今天把大家聚起来,发红包只是个形式,主要是想跟你们说几句心里话,感谢你们为这个家做出的努力和贡献。秦府虽然姓秦,但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大家的!”
“不知不觉,我在临安已经过了两个除夕,我和你们一样,也很想念远在汉中的家人,也很想念寨子里面的乡亲们,但为了以后有好日子过,我们还需更加坚韧和努力!”
秦颂的话,有些地方说的比较含蓄,但来自复兴军的这一百多人,都能听懂。
“寨子里”是哪里?自然是天云寨。
别人家的府邸,有老人有孩童,还有大量的女眷女仆,而秦府之中除了陈钰和温玉娘,其余人的身份,严格来说,都是军人!
二毛、小炎和李香灵,看似年龄不大,但他们在秦府的地位并不低,从事的也都是很重要的事务。
二毛和小炎两个,是秦颂的助手和贴身护卫,更是他的耳目和眼线。
李香灵表面上看是陈钰从汉中带过来的贴身丫鬟,但她真实的身份是秦颂的机要员,以后主要负责帮秦颂整理文件,传达命令。
秦府从不向外招纳厨娘、伙夫、马夫和各种杂役,出自复兴军的这一百多人,什么活都能干,包括洗衣做饭,缝缝补补。
以前住的地方小,大部分的侍卫围着秦家小院租住在附近的民房,如今有了大宅院,便聚合在一起,既方便管理,也利于府中的安全防卫。
发过红包之后,秦颂让人取来一个木盒,盒子里面摆放着的是用象牙雕刻而成的一百多枚奇怪的牌子,上面有条状、筒状的花纹,有的则是字。
秦颂一脸严肃的告诉大家:“这可是我专门设计出来供大伙闲来无事在府中娱乐的花牌,玩归玩,但不能当成主业,更不能当做是赌具!”
“还有,这个花牌还是一门巨大的商机,兴荣商行正在各地大量囤货,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便会投向市场,你们出门在外的时候,千万别说漏了嘴,把咱家的钱说没了!”
大统领为了让大伙打发无聊的时间,竟然专门设计出一种牌,这让厅中一百多个汉子觉得既自豪又温暖。
“这个花牌的玩法其实很简单,但想要玩得好,玩得精,还真需要一些悟性!我们四人先来给大家做个示范,你们就站在我们身后四周看着,谁看明白了,就拉上三个凑成一桌,开战!”
秦颂让陈钰、玉娘和李香灵当他的牌友,四人各自坐了四方桌的一面,秦颂从木盒里面倒出花牌,然后先是示范如何洗牌和码牌,接着又讲解了摇骰子决定从哪里开始抓牌的规则,接下来便是抓牌、出牌、碰牌、吃牌、明杠、暗杠、听牌、和牌……
陈钰等人虽然从未玩过花牌,但秦颂是个好老师,她们三人又是冰雪聪明,所以学起来很快,几圈下来,大部分的规则都已经掌握。
围观的人全都看得津津有味,因为这个花牌玩起来确实有意思,各种组合,各种算牌,既考验记忆力,又考验心算能力。
一个时辰之后,围观的跑掉了大半,因为许多人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就算还有不懂,没关系,花牌盒子里面还附带了一份娱乐指南!
两个时辰之后,中厅里面就剩秦颂一桌子在鏖战。
秦颂已经打了好几回哈欠,想要回卧房补觉,但陈钰就是不准他走,让他留下来陪大家玩开心。
“听牌!”李香灵将一张万字牌打出来,然后露出得意的小表情。
今天是一捆三的局面,钱都被小丫头赢去了。
“行啊,这把看我截了你的胡!我也听牌!”陈钰咬牙切齿地抓牌。
“嘿嘿,你们三个都是有钱的主子,就我是穷丫鬟,老天爷看不惯,所以偏帮着我!”李香灵一点没有放水的意思。
玉娘上手了一张好牌,将最后一张废牌打出去,然后不动声色的说:“虽然牌面很小,单调一个将,我也听牌吧。”
秦颂脑袋发木,随手打出一张八筒,结果点了炮,而且是一炮三响。
玩闹到了下午,家宴开始,中厅和前厅里面全都摆了桌子,秦颂挨个的到各桌坐下来,跟一桌的兄弟们聊天喝酒,陈钰、玉娘、香灵、二毛和小炎等人当起了跑堂子的伙计,将酒菜从后厨给大家端。
关起门来的秦府,只有两种人,那就是军人和军属,没有所谓的家主、主母,老爷和奴婢。
一年当中,也仅有这一天,大家可以放下用来伪装的身份,放松自在的过。
聚餐之后,已近傍晚,府中人一起动手,将各厅恢复原状,将新衣换下,将大门打开。
已经有人在大门外投了帖子,还是非常着急的事情,秦颂要出面会客。
侍卫们已经排了班,三分之一上岗警戒,三分之一原地休整待命,三分之一出门办事。
秦府这座高效运转的指挥中枢,经过短暂的暂停润滑后,又开始高速的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