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一样的路数 好了谁
黄氏听说里口山织绸场出事了,忍着病痛,带着唐掌柜、文魁他们急急忙忙赶到了里口山。
在里口山织绸场门前空地上,一群精壮的汉子和一群拿着棍子的妇女,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眼看双方就要打了起来,黄氏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众人见了黄氏,停了下来,双方寂静无声。忽然,谷大姐扒开众人,瘸着腿到了中间的空地上跪下了,哭诉道:“大奶奶,您可不能害我们呐,您可得救救我们呀!”
一位年轻妇女过来,指着黄氏骂道:“我们原想着怎么有你这么好心的人,又是分红又是发工钱的,合着你是诈骗!你把我们的命根子骗来了,你把钱拿走了,你还让我们怎么活下去啊!”说着,哭了起来。
黄氏上前,扶起了谷大姐。问李老板道:“李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大奶奶,这就是你手下的人的不是了。”李老板道:“当初我借给您钱,也是看中了您的人品不是。这买卖场上,谁不知道您是说一不二、掷地有声的主儿,从来没有赖过账。如今,您还不上帐了,把场子抵给我,您是真仗义!可您手下的人不让接收场子,这我就不明白了。”
“大奶奶,这些纩丝机、这些织机都是我们自己的,当初来入伙,也没说会到这一天。您要是把我们的东西都抵出去了,我们就没法过了。”一位妇女说道。
“李老板,当初抵押之时,只是抵押了场房,并没有抵押这些木机。这一点,借款之时是说好了的。”黄氏道。
“当初抵押时唐兄弟是说了那么一嘴,可我也没同意不是?您要不信,唐兄弟可在这儿。”李老板道。
“大奶奶,当初抵押之时,按您的吩咐,只抵押了场房,并没有抵押这些纩丝机和织机。”唐掌柜道。
“唐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契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抵押合德丝绸全部资产,怎能说是光房产呢?这全部资产自然也包括织机、纩丝机不是。”
“李老板,说话不能昧良心。”唐掌柜道:“当初,我说得清楚明白,这些织机、纩丝机不是合德丝绸的资产。您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人群中妇女们附和道:“就是,这些机子是我们自己的,当初知道这样,说什么我们也不会上这个当的!”
“各位大妈、大嫂、大姐。”文魁道:“我娘是你们的乡亲,当初办场之时,初衷就是为了给乡亲们谋个生路,绝无欺骗乡亲们的意思。如今,买卖不好过了,我家付不起欠款,实在没法,才出此下策,卖掉这个我爸和我娘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场子。我向各位担保,纩丝机、织机当初谁拿来的,还是谁的,谁还领回去,任何人都无权侵占。”
“少东家,您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李老板道:“这老话怎么说的?欠债还钱不是?您总不会把这欠款赖掉吧?”
“我们曲家一口吐沫一颗钉,绝不会赖你一分钱。”文魁道:“这场房抵押给你了,如今就是你的了,可这些纩丝机和织机与你无关,你也争不去。”
“您这点房产也值不了这么多不是?”李老板急了,“织机、纩丝机呢我也不要了,我呢,也不为难您,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也不要这合德织绸了,您就把这场子卖了,谁爱买谁买,您把钱还我就行了。”李老板道:“不过,这过了期限可不行,本人借款从无展期不是。”
“李老板,当初廷根在世的时候,他也没少帮您,您看在他的薄面上,您看这样行不行?”黄氏道:“这些场房盘给您,纩丝机、织机是谁的谁领回去,差额部分我再筹款还给您。”
“大奶奶,要说大兄弟曾经确实是帮过我一些忙。”李老板道:“可买卖归买卖、人情归人情不是,您总不能让我赔着买卖还您人情吧。真说起来,这深山老林的,没有这机器,您这房子能值几个钱?这说个不好听的,钱归了您,这破房子归我,您这不是欺骗我不是?”
“李老板,当初我娘办这个场子,是为了富裕百姓。如今,您接手了,您能不能也拿出诚意来,把这个场子接着办下去,这样,这些场房就有了用武之地,乡亲们手里的织机也能发挥作用了。”文魁道。
“少东家,您说的我都赞成。可是茧种都死了,这买卖没法办下去了。”
黄氏听了,分开走人,往屋里走去。只见屋子门窗大敞,草帘子横七竖八地放置着,茧种撒了一地,黄氏拿过剪刀,剪开一个,里面的茧蛹已发黑变成了水,再剪还是如此,一连剪了多个,都是如此。黄氏扔掉剪刀,转身问道:“怎么会如此?”
“大奶奶,纩丝场停了,这火就停了,这些茧是被冻死的。”制种工人哭着说道。
黄氏捂着胸口,一下子瘫坐在了凳子上。
黄氏家里,人进人出。黄氏躺在炕上,林大夫诊过脉,拿过笔把方子写了,交给了明月,明月转身买药去了。林大夫对黄氏道:“夫人忧劳成疾,旧病未去,新病又发,病上加病,如同雪上加霜,还需小心调理才是,切莫再动了肝火儿。”
“亲家说的是。”黄氏道:“原指望子鸢嫁进来能过个好日子,谁料想,这屋漏偏逢连阴雨。让子鸢跟着受苦了。”
“缘到自然福到,孩子们的事情夫人不必忧心。”林大夫收拾好行医的箱子,起身道:“护理的事情我再给子鸢说说,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子鸢就是了。”
送走了林大夫,黄氏把文魁叫到了炕前,说道:“我思虑再三,为今之计,只有卖商行一条路可走了。可商行是咱们家现在剩下的唯一资产,关系着你唐叔他们的饭碗,卖掉我又于心不忍。我想能不能这样:你同你唐叔商量一下,让你唐叔把商行买下了,由你唐叔接着经营,你唐叔手下的像你郑叔他们这些老人也可保住饭碗了。”文魁道:“娘,我听你的,我这就去找我唐叔商量。”
在里口山,黄氏和文魁、唐掌柜他们离开了,织绸场只剩下了李老板他们,工人们拿着棍子围住了李老板。
“刚才,我跟黄老板说的你们都听到了。”李老板道:“这纩丝机、织机都是你们的,我也认了,你们都领回去。可深山老林的,这房子也值不了几个钱不是?以后纩丝场、织绸场是办不下去了,也只能关门了。”
“李老板,买卖人一手总得托两家。场子你不办了无非是少挣点,可我们就没饭吃了呀?”谷大姐说道:“我家里男人还病着,还指望我挣钱看病呢。你场子不办了,让人怎么活呀!”
“李老板,这些纩丝机、织机我们是无论如何不会拿回去的!”工人们群情激奋,异口同声地说道。
“既然大家都不想搬回去,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可是你们也不会想让我像黄老板一样破产不是?我拿个章程,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李老板道:“既然纩丝机、织机是你们的,今后自然也就没有了分红一说不是。”
“那样我们的收入就会少很多了。”工人们议论道。
“如果大家伙儿不乐意,就当我没说,大家就散了吧,收了你们我也不乐意不是?”李老板说完,转身欲走。
工人们拦住了李老板的去路,把棍子收起了,说道:“李老板,我们认了,我们听你的还不行吗?”
“你们倒是干脆了,可我还没说完不是?”李老板道:“你们拿着自己的机器,到我的场子干活儿,按说怎么也得给我点租金不是?这租金呢要多了,是我欺负你们;这要少了,我也过不下去不是。我合计着,从你们的工钱里扣两成抵个租金,不能算过分吧不是?”
“李老板,你这样真叫我们没法过了。”工人们虽然不乐意,可语气却软了许多。
“我丑话撂在在这里,想干的,明天早上来上工;不想干的,趁早把机器搬回家。这样都省心了不是?”此消彼长。此刻,李老板说话硬气了许多。话说完了,李老板分开众人走了。
身后,留下了一群目瞪口呆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了章程。
李老板在前面走着,一个手下的伙计凑上来媚笑着问道:“李老板,这工人都不来上工怎么办?”
“你还嫩点不是?”李老板边走边道:“黄老板守着这么好的买卖,为什么不挣钱?还不是人多闹的不是?走掉一些,留下的正合咱们的意不是?”
李老板停了脚步,回头看着场房道:“这总的说起来,你小子也还算机灵,把坏茧都弄到了靠门的地场,唬过了“麻姑奶奶”,回头我赏你六尺布做身衣服。哦,对了,这后天就是我的生日,你去给我拿些好茧,我要在生日这天下酒,好好庆贺一番。还有,再拿些绸子,我做身衣服,在生日这天穿,我也好美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