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伤心的永别(上)

第八章 伤心的永别(上)

夏铭和南郭逸离开赵稔的王子府,先去恩仇会丁三哥那边道了谢,再去当铺用十两金子把夏铭的玉璧赎了回来。夏铭摸着久别的玉璧,长叹一声对南郭逸说:“大学兄,我当初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没想到不但把它赎了回来,咱们口袋里又多出四十两金子,发了一笔意外之财。”

南郭逸却无表情地说:“这次是发财了。不过你还是收好玉璧,下次咱们要是做了赔本买卖,说不定还要用你的玉璧抵债呢。”

夏铭想起南郭逸昨天对他说的大事,问道:“大学兄,你昨天说的出了大事,莫非是做买卖赔钱了?”

南郭逸似笑非笑地说:“我可不是做买卖的,这件大事还是等回到你家再说吧。”

一提到回家,夏铭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南郭逸说:“大学兄,你也知道我家穷。这次咱们得了这么多金子,我想送给爹娘兄弟几两金子,也让他们过几天富裕的日子。”

南郭逸却摇头道:“兄弟啊,你也知道大哥我不是小气人,不是舍不得这几两金子。只是你突然送给他们这么多钱,反而害了他们。”

南郭逸见夏铭全然不解的神情,继续说:“兄弟,别忘了你是被官府通缉过的人。你父母现在是乡下的普通农民,倒也不会有人注意他们。可你父母要是突然成了大财主,别人就会来打听他们怎么发的大财,再打听下去就会发现他们的儿子原来是通缉犯,那你父母可就要遭殃了。你要真孝顺的话,还是让两位老人继续平平安安地当普通农民吧。”

夏铭听了南郭逸的话,觉得有理,佩服地说:“大学兄说我头脑缺根弦,我总是不服气,现在我明白了,我比大哥缺的何止一根弦,恐怕七根、八根都不止。”

南郭逸笑道:“老弟,你说这话,也让老哥打心眼里佩服你。古人云‘人贵有自知之明’,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肯虚心听别人的话,那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最傻的人,就是自以为比谁都聪明,从不听别人意见的人。”

说到这里,南郭逸拍拍夏铭的肩膀说:“老弟,你家确实也需要钱。我看这样吧,上次咱们不是把沙员外送你们的牡牛换给你爹了么,这次干脆就把沙员外送你们的牛车也送给你爹。”

夏铭疑惑地说:“那咱们不就没车代步了么?”

南郭逸说:“咱们暂时也不用车,以后需要的时候再买好了。咱们再把现在拉车的你家那头老牛卖了,换一头好牡牛。”

于是两人去中牟城外的集市,卖掉夏铭家的老牛,南郭逸做主买了一头最健壮的牡牛,两人赶着牛车走上了回赤棘村的路。路上夏铭多次问南郭逸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南郭逸总是摇头道:“老弟,我知道你是一个急性子,现在告诉你,又怕你惹什么乱子。等咱们回去后,向你爹娘辞行,明天就出发去魏国安邑。”

夏铭说:“向我爹娘当然要告辞,只是还没有见到我师父师娘呢,怎么就走了?”

南郭逸说:“我不会忘了让你去见师父师娘,只是住在你家离城里太远,要见你师父师娘有些不方便。所以咱们先跟你爹娘告辞,在中牟城近处找个客店住下来,行动更方便些。”

夏铭点头说:“还是大哥想得周到,就照你说的办吧。”

夏铭和南郭逸回到家,夏铭父母见到他们,总算放心下来,说:“铭儿,你们昨晚也不回来,把我们急得要死,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南郭逸替夏铭说:“伯父伯母,我们找到殷姑娘的一个亲戚,在殷姑娘亲戚家住了一宿。现在殷姑娘的生活有了依靠,您们也不必再替她操心了。”

夏铭父亲见他们拉车的牛换成一头极健壮的牡牛,又忍不住去看牛。南郭逸说:“殷姑娘亲戚是有钱的大户人家,为了感谢我们护送殷姑娘,就送给我们这头牛,现在我们把这头牛和牛车都送给伯父伯母吧。”夏父听了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铭告诉父母,自己和南郭逸有急事要办,明天就要走,去魏国安邑。夏铭父母早料到夏铭这次回来不会住很长时间,但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不过夏铭父母还是通情达理,知道夏铭的事情重要,就没挽留他们。晚上夏铭父母尽自己之力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为两人送别。第二天一早,两人告别夏铭一家,就出门上路了。

夏铭和南郭逸在中牟城外的小客店住下来,南郭逸叫夏铭出了客店,来到附近僻静无人的小树林里。南郭逸脸色沉重地对夏铭说:“兄弟,你千万别急,让我慢慢告诉你这件事。”

夏铭忐忑不安地看着南郭逸,南郭逸说:“那天我去勤武馆找你师父,回来对你说师父和师娘外出了,那并不是实话,其实你师父和师娘失踪了……”

夏铭眼睛瞪得快要爆裂出来,颤抖地大声问:“你说什么?我师父和师娘失踪了,那勤武馆呢?”

南郭逸说:“勤武馆也被官府查封,关门了。”

夏铭突然觉得天开始旋转,地开始翻转,他赶紧伸手扶住身旁的小树,稳住自己的身子,心里吃惊道:“怎么忽然天旋地转起来,难道世界要毁灭了?”其实天和地都没有动摇,而是夏铭自己在动摇,他扶住小树好一会儿,才使自己平静下来。夏铭再次用无法相信的语气问:“大哥,你说的都是真话?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

南郭逸叹气道:“兄弟,这种事情哪能开玩笑啊,我说的都是真话。”

夏铭听罢,两手扳紧南郭逸的肩膀,气愤之至地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南郭逸无奈地说:“兄弟,你看你这火爆一般的脾气,如果我当时告诉你,殷姑娘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带着她去找你师父吧?所以我得把殷姑娘先安顿好了,才能告诉你这件事。”

夏铭明白南郭逸说的不错,如果早告诉自己这件事,自己一定会立即去找师父师娘,不可能再有心思管殷月菱的事。不过夏铭还是生气地说:“大哥,师父师娘的事情这么重大,你怎么能把殷姑娘的事情放在师父师娘之前呢?”

南郭逸听夏铭这么说也生气了,愤然说:“兄弟,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把殷姑娘的事情放在师父师娘之前,我还是跟你学的呢。你忘了,那天殷姑娘随牛车摔下山谷,你一定要冒险下去救人,我拉住你说:‘师父交给我们的大事要紧,你可不能任性。’你当时说什么呢,你说:‘你就让我任性一次吧。’你那天能任性一次,把殷姑娘的事情放在师父师娘之前;我今天为何不能也任性一次,把殷姑娘的事情放在师父师娘之前呢?”

南郭逸一席话把夏铭说得哑口无言,不由松开了紧抓南郭逸双肩的手。南郭逸接着说:“你为了救殷姑娘,耽搁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那时不去救殷姑娘,咱们提前一个月到中牟,说不定就能见到你师父师娘了,不是么?”

夏铭听南郭逸说的有理,只得低头道:“大哥,你别说了,是我不对,我错怪你了。”

南郭逸点头道:“兄弟,你明白了就好。不过你也没什么不对的,你看到殷姑娘遇难,于心不忍去救她;我也是看到殷姑娘遭厄运,于心不忍去帮她。你那次救的是殷姑娘的性命,我这次救的是殷姑娘的前程,咱俩彼此彼此,谁也不要说谁了。”

南郭逸见夏铭终于平静下来,才对他讲起那天去找石教头的情形。

那天南郭逸一早从赤棘村出发,中午就赶到中牟城,他按照夏铭指示的路,很快找到勤武馆所在的鱼池街。南郭逸兴致勃勃地来到勤武馆门口,却见勤武馆大门紧闭,门上贴着两张羊皮封条,上面盖着官府的印章。南郭逸见状大惊,心中暗道:“不好,出事了!勤武馆被官府查封了!”

南郭逸毕竟脑子反应快,他知道勤武馆被查封,那么这周围必然埋伏有暗探,如果他冒冒失失地前去勤武馆敲门询问,必然会引来暗探的盘查,甚至有可能被拘捕。所以南郭逸没有在勤武馆门前停下,装作过路人继续往前走,南郭逸一面走一面心中想:“这事太意外了,难道石师叔他们被捕了?或者被害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我千万要沉住气,稍有不慎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南郭逸装作若无其事地慢慢走出鱼池街,转到大道上,这时他一颗紧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不过南郭逸此时头脑中却是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自己对自己说:“南郭逸啊,这是你第一次面对一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一点摸不着头绪,又极其危险的事情。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不仅你自己的性命不保,就连夏老弟一家和殷姑娘也要牵连进来。你不是总自负自己聪明么?这次考验你的时刻到了。”

南郭逸背着手沿着大街漫然而行,头脑中却紧张地想着对策。摆在他面前的第一道难题是:搞清勤武馆被查封的原因。而随便向人打听勤武馆的情况,又极可能招来暗探的跟踪缉捕,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南郭逸无意瞥见路边有几个小孩在玩耍,他眼睛忽然一亮,暗道:“对!我去问孩子,问孩子不会有危险,而且童言无欺,小孩子不会骗人,话也可靠。”

想到这里,南郭逸去点心铺买了一大包点心,来到那几个孩子面前,招手对他们说:“喂,我请客啦,你们谁过来吃?”说着南郭逸打开点心,笑着望着那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见一个陌生人忽然请他们吃点心,不免很疑虑,不敢过来。但他们看到南郭逸手里拿的是很好吃的上等点心,不禁馋得嘴里悄悄溢出口水,一个胆大的孩子抗不住诱惑,过来拿一块点心吃了。其它几个小孩见他吃了没事,也一拥而来,几下就把南郭逸手中的点心一抢而空。

等几个孩子吃完点心,南郭逸问他们说:“还想吃么?”

几个孩子都跳着说:“想吃,想吃!”

南郭逸笑着说:“那你们就得回答我的问题,回答的好,我就再请你们吃点心。”

几个孩子使劲地点头,南郭逸问:“你们知道鱼池街上的勤武馆么?”

几个孩子都抢着说:“知道,知道!勤武馆的教头是石教头。”

南郭逸又问:“石教头叫什么名字?”

这可把孩子们问住了,他们平时只听大人们说“石教头”,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这时一个嘴角上有个黑痣,看上去最聪明伶俐的孩子,不太有把握地说:“石教头好像叫石启。”

南郭逸点头对那个孩子说:“你说的不错。你知道勤武馆什么时候被官府查封的么?”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地争论一番,最后同意了那个有黑痣孩子的说法:上个月十八日晚上,一群官兵包围了勤武馆,抓走了一些人,然后就把勤武馆查封了。最后还是那个有黑痣的孩子,用几分得意的神情说起勤武馆被查封的经过,他说:

“那天我爹爹带我到城北婆婆家玩,晚上回来走到鱼池街口时,看见四处站满官兵,不让我们过去。我爹爹说:‘我家就住在鱼池街,我们要回家。’

官兵却说:‘你们现在不能回家,我们要在鱼池街的勤武馆抓人,等我们抓完人才能放你们过去。’

我和爹爹就站在街口等着,忽然听到里面一阵大呼小叫的乱嚷,又传来砰砰当当的打斗声,过了一会儿打斗声没了。这时候一群官兵从鱼池街里出来,我听见一个官兵叹气说:‘我们围得这般严实,竟然还是让他跑了。’

另一个官兵问:‘跑了几个?’

那官兵答道:‘跑了三个,石启和他老婆,还有一个给他赶车的马夫。不过石启在拒捕逃走时,被李大人射中一箭,估计他们跑不了多远,李大人已派兵追去了……’”

南郭逸急着打断有黑痣孩子的话,问道:“他们追到石教头没有?”

那孩子摇头说:“没有。前两天我听见我娘对我爹说:‘听说勤武馆的学生们终于给放出来了。这官府也是,没有抓到石教头,就把一群学生抓进去,太不像话。’我爹说:‘你妇道人家懂得什么,石教头犯的是谋反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啊。’”

南郭逸听说石教头犯了谋反罪,更是震惊不已。因为谋反罪是所有罪行中最大最厉害的一种,不仅当事人定斩不饶,就是亲戚朋友都不能幸免。

南郭逸又问那几个孩子,再没有问出有价值的情报,于是他又买了一些点心把那几个孩子打发走。当然南郭逸不能轻信这几个孩子的话,他如法炮制,又去问了另外几个孩子,问到的情况基本一致,南郭逸这才踏上返回赤棘村的路。一路上南郭逸一直在想,这件事必须暂时瞒着夏铭,先把殷月菱的事情处理好,不然夏铭的火爆脾气一定会把事情搞糟的。所以南郭逸就编了一个谎,告诉夏铭说石教头外出了,过些日子才能回来,这样让夏铭放下心来,一起去办殷月菱的事。

夏铭听完南郭逸的讲述,又悲又急,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两手乱搓头发。南郭逸问夏铭道:“老弟,石师叔在你走时,讲过要你办的大事具体是什么吗?”

夏铭摇头说:“没有啊,我师父只说是一件危险的事,说不定有生命危险,可没有告诉我具体的事情。他说要等我学好功夫之后再告诉我。”

南郭逸点头说:“这和我师父的话一样,岳老师也不肯告诉我具体的事情,他说不告诉我是为了我的安全,有时候知道太多的秘密反而危险。岳老师也说在最后行动的时候再告诉我具体的事情。”

南郭逸沉吟片刻,忽然用郑重的目光注视着夏铭,认真地说:“兄弟,大哥想认真问你一个问题:你想过没有,你师父和我师父让咱们去办的那件大事,会不会真的是谋反之事?”

南郭逸这句话一出口,就像有一阵阴云把他们两人笼罩起来,两人都沉默不语了。夏铭的心在颤动,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无比尊敬的师父,会让自己去干一件谋反之事。南郭逸见夏铭无语,又问道:“老弟,凭你的猜想,师父交给我们的那件大事,会是什么样的事?”

夏铭当然想过这事,就说:“我猜想,师父叫我去干的那件事,是一件复仇之事。可能是师父、岳师伯他们五个结拜兄弟,被一个很厉害的仇家迫害,他们又打不过那个仇家,只好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计策。师父他们五兄弟隐名埋姓,悄悄培养出几个武功超过他们本人的高明徒弟,然后一起去打败那个仇家。我想师父师伯他们都是大好人,他们的仇家肯定是大坏人,我替师父去杀坏人,也没什么不对的,只是危险一些而已。”

南郭逸点头道:“兄弟,你猜的不错,大哥我也是这么猜想的,以为师父培养我们是为了复仇。可是现在有人说你师父要搞谋反,你相信么?”

夏铭使劲摇头说:“不信,不信!打死我也不信师父会干谋反之事。师父安安分分地教武术挣钱生活,我从没见他有当官发财的志向,更没见过他结交官府,巴结权贵。师父这样安分的老实人,干嘛要搞谋反,我想不通。我认为一定是师父的仇家来陷害师父,去官府诬告师父搞谋反。”

南郭逸赞成地说:“兄弟,你的话说出了问题的关键。策划篡夺政权的谋反,必然是极有身份的大人物,因为只有他们才能从政权易手中得到好处。你我师父虽说武功厉害些,但也是普通之人,赵国换个国王,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何必去搞谋反呢?除非是他们受了某个大人物的指使,许愿他们谋反成功后,让他们当大官发大财。可是咱们的师父并不是那种一天到晚指望当官发财的庸俗之辈,要不然凭他们的武功,到官府里至少能混个将军干干,岂不比现在他们开学馆教学生,手头更阔绰,日子更快活么?所以我也无法相信你我的师父会搞谋反,想必是你刚才说的那样,有仇家陷害他们。”

夏铭佩服地说:“大哥讲得入情入理。我只是凭直觉认为师父不可能搞谋反,大哥又讲出一套师父不会搞谋反的道理。既然师父不会搞谋反,咱们现在不是认识三王子了么?咱们这就去找三王子,告诉他师父被人诬告了,请他到官府为师父说说话。”

南郭逸摇头说:“老弟啊,刚才我听你说的一席话,以为你头脑很清楚了,这会儿怎么又犯起糊涂来了?”

夏铭惘然地望着南郭逸,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南郭逸接着说:“刚才我不是说过了么?凡是策划谋反的,必是极有身份的大人物,像三王子那样的人,就有搞谋反的嫌疑了。你想啦,他要是把老国王和太子搞掉的话,他不就是国王了么,谁敢肯定他没有谋反的动机?如果三王子去为一个有谋反嫌疑的人说情,别人难免会怀疑三王子就是谋反的幕后人,三王子怎么能干这样的傻事?”

夏铭和然大悟地说:“大哥说的很有道理,我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这么说来,我们是不能找三王子帮忙了?”

南郭逸点头说:“是这样。石师叔要是别的什么罪名,咱们不妨求三王子帮忙说个情,可偏偏这谋反罪,是最不能去找三王子说情的。”

夏铭正要说什么,忽然想起一件大事,急着说:“不好!那个仇家既然在中牟诬告了我师父,他也很可能去邯郸诬告岳师伯呀。咱们赶快赶回邯郸,给岳师伯报个信,让他赶快躲起来。”

南郭逸微微摇头说:“这事我也早就想到了。不过石师叔被缉捕是一个月前的事,咱们现在要想赶回邯郸报信,早就来不及了。”

听了南郭逸的话,夏铭明白过来他们现在赶回邯郸报信,根本已是毫无意义。夏铭不知所措地说:“大哥,那咱们该怎么办?总得设法去营救师父他们啊。”

南郭逸沉吟道:“现在石师叔生死未卜,岳老师那边也危险重重。咱们要想营救他们,第一步还是要搞清这件事的真相,只有知道了真相才能想出对策。”

夏铭急着说:“这件事毫无头绪,咱俩又从哪里去找线索?”

南郭逸安慰他说:“兄弟,你也别急。常言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咱俩下定决心去查这件事,总能查出个头绪来。”南郭逸想了想又说:“老弟,你在勤武馆学习时,有没有要好的同学?”

夏铭想想说:“要说在勤武馆要好的同学,关系最好的要数迟一奇了。迟一奇家就住在中牟城里,那我就去找他问问。”

南郭逸却道:“不行,你不能出面,不要忘了,你还是官府缉捕的对象呢。我虽说也是官府缉捕的对象,但那个迟一奇不认识我,还是由我去问他吧。”

南郭逸马上起身进中牟城找迟一奇,他按照夏铭说的地址找到了迟一奇家,敲了好一阵门,才见一个身材魁伟的汉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来开门。他打开门,看见南郭逸是个素不相识之人,不觉一愣,问道:“客人,你是不是找错门了?”

南郭逸用谨慎的口气问:“请问这位大哥的尊讳可是迟一奇?”

迟一奇一听来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更加惊奇道:“小弟正是迟一奇。不过……我可不认识仁兄啊。”

南郭逸笑道:“迟兄自然不认识我,我叫李金宝,是夏铭的朋友。迟兄认识夏铭吧,是他托我来找你的。”

迟一奇一听来人是夏铭的朋友,放心下来说:“原来李兄是夏大哥的朋友,失敬,失敬!夏大哥是我在勤武馆最要好的同学,他已经退学走了,不知夏大哥现在哪里做事?”

南郭逸道:“夏铭现在卫国一户豪族家里当武艺教头,我也在那户豪族家里当差。这次我来中牟办事,夏铭对我说迟兄是他在勤武馆最要好、最够朋友的同学,托我务必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点薄礼。”

迟一奇听说夏铭居然在卫国一户豪族家里当上了武艺教头,不免惊讶地合不拢嘴。因为当年夏铭在勤武馆,是练不好武功的有名笨人,迟一奇只是因为夏铭为人忠厚才跟他交好的,万没想到夏铭这样的武功蠢才居然能当上大户豪族家的武艺教头。

南郭逸从怀里掏出十两一锭大银,递给迟一奇说:“这是夏铭的一点心意,他请你笑纳。”

迟一奇接过沉甸甸的银子,感动得眼圈都红了,喃喃地说:“没想到夏大哥还这么记挂着我……”迟一奇看着手中银光灿灿的银锭,终于相信夏铭真的在卫国当上了豪族家的武艺教头,心中暗道:“看来卫国究竟是蕞尔小国,武学人才稀缺,连夏铭这样的蠢人,也能当上豪族家的武艺教头。我的武功比夏铭强不少呢,我要是去了卫国,岂不是能当上将军了?”迟一奇不禁悄悄地打起了去卫国的主意。

南郭逸又故意问道:“我看迟兄的腿好像受伤了,莫非是在练功时不慎受的伤?”

南郭逸一提这话,迟一奇就来气了,不满地说:“练功时不慎受伤,哪会有这般厉害?李兄,实不相瞒,小弟这是给官府拷打的,屁股和大腿被打得皮开肉绽,这两天才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行走。”

南郭逸故作惊讶道:“什么?迟兄被官府拷打了?莫非是迟兄得罪了什么人,才遭此横祸?”

迟一奇苦笑说:“要是小弟真的得罪了什么人,我倒也认了,我这是真正的冤枉哪!那天官兵来抓石教头,却让石教头杀开一条血路跑了。官兵没抓住石教头,就把我们这些学生抓进大牢里拷打审问。我们这些学生能知道什么啊,自然审问不出什么结果,最后把我们放了,只是我们白白挨了一顿痛打。我的腿脚前些天肿得不能动,现在总算能勉强下地走路了。唉!白白挨一顿打,真是天大的冤枉。”

南郭逸又故作惊讶道:“噫?官兵抓石教头?他们为什么要抓石教头?”

迟一奇摇头说:“这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倒是夏大哥运气武动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将夜凡人修仙传杀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职高手锦衣夜行超级强兵仙府之缘造神楚汉争鼎不朽丹神最强弃少天才相师圣王无尽武装好,早早退学走了,免遭一场横祸。”

南郭逸听迟一奇的口气是不想多说话了,就笑道:“迟兄,今天小弟请客,咱们去酒馆喝两盅,你给我详细说说石教头的事,我回去也好向夏兄弟交待啊。”南郭逸知道酒后才能吐真言,他准备请迟一奇好好吃一顿,以得到更多的情况。

迟一奇嘴上推辞说:“怎么好意思让李兄破费呢。”但他脚上却没有推辞,跟着南郭逸出来了。

南郭逸问迟一奇:“中牟哪家酒楼比较好?”

迟一奇心想夏铭的这个朋友有钱,也就不客气地说:“望仙楼不错,那里的王麻子熏鱼最有名。”

南郭逸和迟一奇来到望仙楼,南郭逸请迟一奇点菜,迟一奇不客气地点了一个王麻子熏鱼,南郭逸又叫了几个好菜,一壶好酒。迟一奇几杯酒落肚之后,话匣子渐渐打开来,说:“在勤武馆,夏大哥年龄最大,是我们的大师兄,当然夏大哥的武功在我们学生中也是最棒的,大家都很佩服夏大哥。同学中就数我和夏大哥关系最好,他走后,我还偷偷地哭了好几次。”这些都是迟一奇的谎话,不过他也不是有意要骗南郭逸,只是他拿了夏铭的银子,心里觉得不说几句赞美夏铭的话,就是对不起夏铭,所以就胡编了一番赞美夏铭的好话。

迟一奇接着说:“夏大哥走后,我每天照常练功,心想今后遇到夏大哥时,可不能让他笑话我武功没长进。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了半年,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对了,这期间也出过一件怪事,这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有一天一个同学在城门口告示榜上看到一张官府通缉告示,上面赫然写着夏大哥的名字,于是勤武馆里立即沸沸扬扬起来,石教头知道后也急得很,大家一起专门跑去看告示。大家仔细看了告示之后,又觉得不对,因为告示上说的那个‘夏铭’,是一个什么文学院的学生,而咱们夏大哥是练武的,肯定不会是一个人。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也很多,估计是那个人偶然与夏大哥同名同姓,让大家虚惊了一场。”

南郭逸问道:“你们没去官府报告么?”

迟一奇摇头说:“没有。当时也有一两个学生问石教头要不要向官府报告,石教头说:‘既然大家都以为那个被通缉的夏铭和咱们勤武馆的夏铭不是一个人,就不必去官府报告自找麻烦了。’不过那几天石教头心情很不好,眼睛布满了血丝,好像是晚上没睡好觉,大概总是有点担心吧。”

南郭逸心想:“石师叔看到这个告示,自然心急如焚,这都是夏老弟惹的祸。”

迟一奇喝完杯中的酒,又接着说:“上个月十八日晚上,都快要到亥时了,我洗完脚刚要睡觉,忽听院子里一片喧嚣声,很多人乱跑乱喊,我打开房门一看,只见数不清的火把将院子照得通亮,黑压压一大群官兵冲了进来,师父已经跟为首一个将官模样的人动起手来,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将官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下军统军李毅岷将军,他的武功多厉害呀,在咱们赵国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我没想到师父的武功有这么厉害,居然跟李将军交手也不落下风,两人打成平手。这时师娘和马夫羊玉鹏也提着剑过来助阵,师娘会武功大家是知道的,马夫羊玉鹏居然也会武功,而且还是很厉害的高手,这可让大家都意外极了。羊玉鹏冲过来助阵,李将军的剑不免慢了一拍,师父三人趁机冲出包围,翻上后院的围墙就要逃走。就在他们翻上围墙的时候,官兵纷纷放箭,师父挥剑拨落一只射向师娘的箭,自己右肩却中了一箭,官兵们立即一片欢呼‘射中了!’”

说到这里迟一奇似乎想卖个关子,停下来吃起鱼来。南郭逸着急问:“石教头被射中后怎么样了?”

迟一奇不客气地把大半条王麻子熏鱼吃了,才接着说:“师父的武功大大超过我们的想象,他右肩中了箭,就把剑交到左手,照样冲杀,真是不可思议。他们翻过墙后,墙外虽有一些官兵守候,但都是武功平平之辈,根本挡不住师父他们,让他们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逃走了。不过中牟城四周的城门早已紧闭,师父他们不可能逃出城去,肯定是在城里躲藏了起来。于是第二天官兵就在城里各处大搜查,也没找到师父三人,不知他们藏到什么隐秘的地方了。”

南郭逸轻轻吁一口气,又问:“后来呢?”

迟一奇怨气冲天地说:“后来,唉,后来官兵就把我们这些学生抓进大牢去了。我们进了大牢后,才知道师父居然是谋反罪,这可太吓人了。我被提审了三次,第一次审我的是一个斯文的官儿,他客客气气地问我跟石教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去勤武馆学艺?我说我和师父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至于我去勤武馆学武,是因为我家钱不多,师父收费不高,所以就去他那里了。那官儿最后说:你最好把所有的都说出来,免受皮肉之苦。我当时还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就说我知道的都已经全说了。第二次提审时,换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凶巴巴官儿,他……”

迟一奇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哽咽,他猛喝一口酒,才把快流出来的泪水憋回去,继续说:“那个官儿不由分说,就说我是石教头的同党,我大叫冤枉,坚决否认。那官儿就让人把我摁倒痛打,一共打了我三十大板,把我打得皮开肉绽,痛不堪言,但我还是坚决不承认我是石教头的同党……。第三次提审我时,我两腿已经肿得站不起来了,他们就把我拖到大厅上。这次又换了一个官儿,问我平时发现石教头有什么异常,石教头都和什么人经常来往。我说并未看到师父有什么异常之处,师父平时很少和人来往,来勤武馆的客人极少,至于师父外出和什么人交往,我这个学生就不知道了。他们又问我一些师娘和马夫羊玉鹏的情况,我也知道的很有限。官府从我身上审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最后就把我放了。”

南郭逸缓缓点点头,用同情的口吻说:“你真是冤枉得很。”然后又问:“官府从其它学生那里审出什么情报来没有?”

迟一奇说:“好像也没有。其实大家都是冤枉的,谁也不知道师父居然要搞谋反。我们要是知道他搞谋反,谁会到勤武馆来呢?说实话,我看师父是一个本分老实的人,说他搞谋反,真是难以置信,很可能是被人诬告的。不过有一点可疑,就是师父那天使出的武功,比他平时教我们的武功要高明得多,显然他留了一手高明的功夫不肯教我们。另外羊玉鹏既然有那么高的武功,居然心甘情愿当马夫,这也有些可疑。”

南郭逸最后问:“你听说石教头他们逃出城了么?”

迟一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没听说师父被抓住的消息。不过现在都过去一个月了,师父不太可能还隐藏在中牟城里,大概早逃出去了吧。”

南郭逸告别了迟一奇,回到中牟城外的客店,夏铭早就急得在三里外的路口翘首盼望了。南郭逸把迟一奇说的情况对夏铭讲了,夏铭听说石启他们未被抓住,心中稍安,问道:“大哥,你估计师父他们已经逃出中牟城了么?”

南郭逸迟疑地说:“这也不好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有四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石师叔他们顺利地逃出中牟城,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这种情况当然是最好不过了;第二种情况是石师叔他们还隐藏在中牟城里,因为要出城必须经过检查,石师叔身上又有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出城;第三种情况是官府已经知道了石师叔他们隐藏的地方,但故意不抓他们,把他们当作诱饵引来同党的相救,这时官府就可以一网打尽了。”

夏铭听到这里不觉伸了伸舌头,心想还是大学兄事事想得周到,像自己这般冒冒失失的行事,恐怕早就被官府抓住不知道多少次了。南郭逸最后说:“这第四种情况是最糟糕的,就是官府已经抓住石师叔他们,甚至他们已经遇害了,但官府为了诱来同党一网打尽,故意放出消息说石师叔他们逃走了,以便引诱同党前来相救。”

南郭逸说完这四种情况,两人都沉默无语。过了一会儿夏铭说:“我看绝不会是第四种情况,最差也就是第二种情况。师父那么智勇双全的人,哪能轻易就被官府抓住。”

南郭逸点头说:“我也觉得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咱们就假设第二种情况来行事吧。”南郭逸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说:“现在假设石师叔他们还隐藏在中牟城里,官兵大搜捕也没搜出他们,这可以推断他们一定是躲到一个可靠之人家里了。”

夏铭赞成说:“大学兄说得有理,师父一定是躲在什么人家里,要不然也不可能隐藏这么长时间。”

南郭逸继续说:“我们再来推断这个人是谁。我想这个人应该是石师叔的秘密朋友,勤武馆的学生们都不知道他,要不然官府审问学生时,早把这个人挖出来了。那么这个秘密的朋友又是谁呢?”

夏铭一面想一面说:“师父平时不喜欢交朋友,很少有客人来勤武馆找师父,没见他有什么的秘密朋友,也没见过他跟什么人秘密来往。”

南郭逸说:“老弟,你别急,好好想想,把过去的事情仔细回忆一遍,石师叔真的没有秘密的朋友么?”

夏铭两手抱头,冥思苦想一阵子,忽然兴奋地说:“大学兄,我想起来了,师父有两个秘密的朋友。”于是夏铭就把他刚刚离开中牟时,路上石教头让两个人试探他耐性的故事说了一遍,最后说:“那个往我身上吐痰的年轻人,和那个让我陪她回老家的少妇,肯定是师父秘密朋友,可是……”说到这里夏铭的兴奋又消失了,无奈地说:“可是我并不知道他们的姓名,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南郭逸听夏铭想出了线索,就鼓励说:“好,很好!你想出这两个人来就好办。你再好好回想一下他们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夏铭又抱着头冥思苦想一阵子,忽然想起来说:“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对我吐痰的年轻人说,他就住在勤武馆附近的杨槐街上……”

南郭逸一拍大腿说:“太好了,这就有线索了。那个年轻人住在勤武馆附近的杨槐街,石师叔他们很容易跑到他家躲起来,我看石师叔躲在他家的可能性很大。”

夏铭说:“可杨槐街是一条大街,住的人很多,我又不知道他的姓名,莫非咱们挨家挨户去问?”

南郭逸说:“当然不能挨家挨户去问,只要咱们一问起石师叔,暗探就会把咱们盯上了。”

夏铭为难地说:“那怎么去找呢?

南郭逸说:“老弟,如果你见到他,还能认出来么?”

夏铭点头说:“这应该没问题。那天他有意挑衅我,所以我很仔细地打量过他,对他的印象很深,见了面应该能认得出来。”

南郭逸有了信心,说:“这就有办法了。咱们干脆来个守株待兔之计,到杨槐街上租一所沿街的房子,你每天从早到晚在窗户里看街上的行人,时间长了总能看到那个人从街上走过。”

夏铭赞成地说:“看来也只有大学兄这个守株待兔的法子了,不过咱们怎么才能租到杨槐街沿街的房子呀?”

南郭逸笑道:“老弟,你忘了,这事可以去找恩仇会帮忙。现在咱们身上有三王子送的大把金子,有钱事情就好办。”

夏铭一听大声叫好,说:“对!咱们可以去找恩仇会帮忙。我看咱们多给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直接帮咱们去找师父,不更好么?”

南郭逸摆手道:“老弟啊,你又犯傻了。石师叔的罪名是谋反罪,恩仇会哪敢帮忙有谋反罪嫌疑的人,这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呀。咱们找恩仇会帮忙找房子还可以,让他们帮咱们去找石师叔可就不行了。”

第二天,南郭逸和夏铭进中牟城,找到恩仇会的丁三哥,提出想在杨槐街上租一所沿街的房子,愿意出每月一两金子的高价。丁三哥听了笑道:“两位兄弟,我们恩仇会本是帮人报恩和报仇的,可两位找我们帮忙总是为了别的事情。上次是帮忙做媒,这次又是帮忙找房子,都不是我们的本行呀。”

南郭逸问:“莫非租房子很难?”

丁三哥笑道:“租房子有什么难?这件委托太容易了,你居然愿意出一两金子,让我们这么轻易就大赚一笔,却也不太好意思。”

夏铭说:“这次小弟身上有些余钱,多出些钱没关系。”

丁三哥看看夏铭,笑着说:“夏兄弟,没想到你这么老实的人也能成了大财主。好吧,遇到财主我就不客气了,大赚你一笔。”

丁三哥立即打发人去杨槐街找房子,两个时辰后,手下的人回来,说已经讲好一套沿街的房子,有一栋二层小楼,从窗户里可以清楚地看清大街两侧的行人。丁三哥请夏铭和南郭逸亲自去看,如不满意还可以另外再找,于是两人就跟丁三哥一起去杨槐街看房子。

这是一套颇大的房子,院子里有南北两栋房子,北面是一座紧沿街边的小楼,从楼上房间的窗户中,果然可以看清街上两侧行人的面孔。南郭逸和夏铭都很满意,当下就交钱租下这房子。丁三哥又说:“两位兄弟,这栋房子可不小,你们两个人住忙不过来,我给你拨两三个佣人过来,帮你们烧水做饭扫地看门,保证他们都是守口如瓶的可靠之人。”

夏铭和南郭逸都道谢说:“还是丁三哥想得周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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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侠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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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伤心的永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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