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水怜月看着老夫人与赵沁阳耳语,心中直痒痒,一个劲儿地往跟前儿凑。
细细听来,也听不清楚是什么,只听得零零星星的几句——“衣服”、“油”,水怜月心中顿时警钟大作,与身边的侍女对视一眼,侍女忙贴到她身边。
“那个东西,处理好了?”水怜月低声问。
小侍女立刻会意,“已然烧毁!”
水怜月这才放下心,轻抿着孕妇喝的甜汤,同容姨娘话家常。
忽然,老夫人似是身躯一震,碗碟扫了一地,“什么!”
“阿沁,你确定是柳色袄裙?确定是银丝靴?”老夫人焦急地问。
“自然,玉蝉是这么说的!”赵沁阳微抬下巴,示意玉蝉来说。
花玉蝉向老夫人行了一礼,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确定!”
“老太爷送给殿下的小宠跑了,奴婢便到处去寻,结果在萧姨娘的海棠院西墙根儿发现了它,彼时,它正在抛着土坑,奴婢走近一看,正瞧见土坑里边儿有一块儿石头,正压着一套染了血的柳色袄裙,以及一双同样染了血的银丝靴,奴婢就想着将这东西拿出来,毕竟看着不像好东西,可谁知奴婢拿起那块儿石头一看,竟是送子观音像的头!
奴婢曾在家乡听说过这种恶毒的诅咒,据说这样做,能让那衣裙的主人永远怀不上子嗣!联想到前些日子府上萧姨娘的遭遇,奴婢心里一阵担心,连忙过来禀报老夫人与殿下了!”
“那衣裙可还在原处?”赵沁阳问。
“在呢,得知那是什么东西后,奴婢可不敢轻举妄动,因据家乡老人儿相传,若要破解此法,不可乱碰那衣物,要让那衣裙在原处曝晒七日!奴婢可不敢坏了这破解之法!”玉蝉说一句,配合着变换一个后怕的表情,那模样,真极了!
“哼!”老夫人一拍桌子,“我倒要看看,那衣裙是不是萧姨娘的!又是谁,敢以此法害她!走!去海棠院!”
水怜月听到那带血的袄裙以及这种诅咒时,便惊觉此事是冲着她来的了!
忙向小侍女确认了一番,衣裙到底烧没烧干净,小侍女坚定地点点头,水怜月的一颗心又落了下来。
水怜月想,定是有人发现了萧慕夏的胎滑得不简单,设此法来诈她露出马脚,这设法之人,定是那赵沁阳!她今日才去了海棠院。
哼,水怜月冷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还说什么早慧,说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等小计谋都玩儿得漏洞百出!也配称霸朝堂?怪不得被革了职!
呵呵,水怜月想,这样的赵沁阳都能被尊为女中豪杰,一代名臣,那么她这个看穿了赵沁阳把戏的水怜月,岂非一样可以入朝为官,官至宰相了!
“妾身有孕,不便出行,更不便见这种腌臜事,便不跟着众位同去了,望母亲谅解月儿!”水怜月道,弓着身子就想跪下谢恩。
老夫人连忙命人拉住她,难得好言道:“那你便在此处休息吧!不用跟来了!”
“谢母亲!”水怜月谢恩,而后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赵沁阳见水怜月不慌,她也不慌,冷笑着,跟着老夫人一齐向外边儿走去。
此时,天色已晚,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当然这只是赵沁阳眼中的,在其他人眼中,穆府灯火通明,这四周都亮堂的很!
玉蝉扶着赵沁阳,赵沁阳尽量走得平稳,不让旁人发现她的视力有损。
好不容易一路走到海棠院,老夫人指着院墙,“玉蝉,在哪个墙底下,快,快让我看看!”
玉蝉应着,连忙快步走向墙角,老夫人亦紧紧跟着,赵沁阳的行动不便,就站在原地,没有动。
眼睛看不见时,耳朵往往更灵敏,赵沁阳静心听着,海棠院中似乎有些动静,好似是她那小舅舅在吵嚷什么,“我不死,你就休想走!”
赵沁阳撇撇嘴,心中有了思量。
玉蝉引着老夫人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拨开草皮,正见一瓷碟大小的土坑内,模模糊糊地,似有什么东西。
老夫人身边儿的嬷嬷打起灯笼,凑近一看,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这颜色,这花纹,正是萧丫头滑胎那日所穿!
再看压着衣服的红色石头块儿,果然是送子观音像的头!
老夫人蹲下身,伸手便要去抓那衣衫,侍候老夫人的陈嬷嬷连忙拦住,“老夫人,且让奴婢来!奴婢家乡也有这种诅咒之法,奴婢知道如何不破坏破解之法就将衣物检查个仔细!”
“好,你来!快!”老夫人将陈嬷嬷推到身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如何检查衣物。
须臾过后,陈嬷嬷检查过衣袍后,伸手向衣袍底下摸去,摸见了银丝靴,靴底油腻腻的,果然是萧姨娘滑胎那日所穿衣物!
“回老夫人,银丝靴底油渍斑斑,这的确是萧姨娘的衣物!”陈嬷嬷回道。
“竟当真不是意外!”老夫人喃喃道,她就说以芳姐儿的细心谨慎,怎会将油洒到地上?就算洒了,芳姐儿说收拾干净了,那一定也是收拾干净了,万不会滑倒萧丫头!
原来这害萧丫头滑胎的,另有其人!
“是谁,是谁!究竟是谁要害我的孙儿!”老夫人怒发冲冠,指着一众奴仆,“你们,立刻,将府里的人,全给我压到这儿来!我要一样样地审问清楚,是谁要害我的孙儿!”
容姨娘闻此,似是不假思索道:“害了萧姨娘的胎,谁最得利,那便是谁害得咯!”
老夫人一听,甚有道理!萧丫头的胎没了,水怜月便能生下老二的第一个孩子!诅咒萧丫头不能生子,对她亦是大有助益,于情于理,她都有害萧丫头的嫌疑,她又是第一个发现萧丫头晕倒在回廊的……
“将水怜月带过来!”老夫人怒道。
可未等奴仆有所动作,便听得一男子的声音响起:“母亲,您叫月儿来做什么?她怀着身子,不方便。”
赵沁阳一听这声音,便知,是她那久未谋面的小舅舅了!
“见过二爷——”奴仆们一致的行礼问安后,穆二爷朝着老夫人走来。
“你怎么从海棠院出来的?”老夫人知晓萧丫头恨极了她的二儿子,自是不可能主动邀他去海棠院,瞧着二儿子衣领下道道新鲜血痕,老夫人心中已然明了。
“我与夏儿谈些事情,”穆二爷不大自在地说,又问,“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老夫人没有理他,指了指地上的土坑。
穆二爷随着看过去,顿时大惊!
“母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哼!”老夫人白了他一眼,并未理会,自他迎了水怜月进门,老夫人便不想看他,一看他便觉糟心!
赵沁阳眼神儿转了转,大声道:“小舅舅不妨去问那妓子!您与妓子真心相待,想必她定会向您和盘托出!”
穆二爷听着这话,顿觉气不打一处来,话里话外是他与妓子,他哪来的这么不懂事的外甥女啊!
循着声音望去,穆二爷瞧见站在小径旁的赵沁阳,忽然卸了怒气,和蔼道:“原来是阿沁呐!阿沁是最乖的姑娘,可不能像这般说话!”
穆二爷笑嘻嘻地向赵沁阳走去,赵沁阳却捂着鼻子向后退了几步,“小舅舅身上脂粉味儿甚浓,阿沁闻不得!也不知萧姨娘如何闻得!”
穆二爷一滞,尴尬地停在了原地。
“阿沁呐,月儿已是小舅舅的妾室,不再是妓子,你切莫再那般称呼她!”穆二爷自动略过萧慕夏的话题,尽量用和蔼的语气说出这话,争取不让阿沁认为他在对她说教。
“哦,原是要叫她做婢子。”赵沁阳恍然大悟。
“阿沁!”穆二爷觉得,阿沁在诚心揶揄他。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赵沁阳疑惑道,“妾通买卖,自然是婢子了,没什么不对吧?”
穆二爷叹气扶额,他不过是抬了一个妾,怎么人人都与他作上对了,母亲不理他,父亲打骂他,外甥女嘲讽他,受过萧慕夏恩惠的奴仆不愿侍候他,而最主要的那个萧慕夏——天天惦记着离开他!
“是是是,没什么不对……”
赵沁阳抻着眼皮,一副得意的模样,须臾之后,她又道:“昨日舅舅院中送来了几样糕点,甚为可口,舅舅可愿将那做糕点的婢子赠予阿沁?”
“当然可以,你要哪个婢子,尽管带走,小舅舅的东西,就是阿沁的东西!”
“哦,那我择日来带她走吧!”
“可以,没问题!”
“小舅舅就算看上了妓子,待阿沁还是一样的好,阿沁心中甚是感动,不若阿沁用府中那来自西域的二位舞姬赠予舅舅吧!她们跟着我,也就是当个舞姬了!没什么用途。”
穆二爷忽然眉头一皱,有些迟疑,哪有外甥女给舅舅送女人的?可一想到他那风流倜傥的多情人设,又没有拒绝美人儿的理由。
“那小舅舅就先谢过阿沁啦!”
“舅舅不必如此客气,舅舅肯让阿沁带走舅舅身边的婢子,阿沁赠予舅舅二位舞姬,是应当的!”赵沁阳笑道,似乎甚为喜悦。
“哎呀,光顾着和舅舅闲聊了,眼下可是有大事呢!咱们明日再叙家常,眼前要解决一番大事,可是关乎舅舅子嗣的事!”赵沁阳扬起下巴,示意穆二爷看向那个土坑。
穆二爷不明所以。
“您仔细瞧瞧嘛,那是什么东西,是谁的东西?”
穆二爷皱着眉,走近一瞧,“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