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不仁不义

第286章  不仁不义

第286章不仁不义

贡品失窃的消息传到淮阳时,梁知州正在城郊的河道上巡视。

与他同行的还有昨日返京复命,路过淮阳躲雨的石钦差。

那传报的官差咋咋呼呼,还未奔到人前就抢声疾呼,叫在场的人全听了去。

不等梁知州反应,石钦差就面色一沉,招呼了人要去驿站探查。

事关御贡之物,人家又是奉旨来宁州的刑部官员,梁知州也不好阻拦,认命地带人同往之际,寻了亲信去沧澜城报信。

那驿站离淮阳也就半日的路程,虽说押送的官差们发现丢了东西后就将此处严密把守了起来,可盗窃的匪徒似是惯犯,屋内没留下半点线索,偏巧昨夜一场大雨,屋外的行迹也都被冲得一干二净。

石钦差看州府衙门追查两日,就驿站方圆数十里都探了个遍却一无所获,也不耽搁了,甚至打算弃车骑马,尽快回京。

梁知州听他要走,倒也没拦,还让人替他们备了快马,派人一路护送。

抱着一摞文书追到城外的师爷眼瞧着他们走远,焦心地问:“大人,王爷还没回来,您怎么就让他们走了?”

贡品失窃可是大事,他们现下连个头绪都没有,怎可如此轻易地放了那些人回京传信?

“王爷这几日忙着在南境赈灾,哪有空管这事儿?”梁知州从他怀里拿了一封文书,打开扫了两眼,又丢了回去,“别说王爷了,咱们眼下也没有余力追查此事,这些贡品丢了正好,若能引得陛下注意,说不定他老人家大怒之下派人来查,还能顺便管管宁州的灾情。”

四月那场雨势太猛,冲得河道决口,山体坍塌,宁州多地受灾且灾情严重。

救灾之事还未尽,又遇时疫横生,时至今日,各地报上来的死伤已逾万数。

救助百姓虽也是他这个知州应尽之责,可如此大的灾情,所耗的人力物力也非州府衙门和平津王府能承担的。

再说了,兴修抗洪工事、安置大批灾民还有应对灾后动乱这些大事,牵涉甚广,许多事宜都要有陛下和六部批复才行。

他写了不下十道折子递往京中,却都有去无回。

这大半个月里,除了一道催交贡品的圣旨外,陛下半点不提赈灾之事。

他也知道陛下如今忧心晋北内乱,可晋州是大齐的领土,宁州百姓难道就不是大齐子民了?

他为官近二十载,进过户部,进过内阁,从京中调任来此也有九年了,朝堂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什么没见过,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当皇帝的!

战事吃紧不来援,天灾四起也不来赈,要钱要物的时候倒是十分利索。

年前进京述职时还有旧时同僚感叹他运气,在宁州为官有平津王相护,好过他们那些去往别地的就算治下风调雨顺却依旧提心吊胆就怕哪日稀里糊涂触犯天威还连个说情的人都没有。

可要他说,自己和王爷才是大齐最惨的两个倒霉蛋。

摊上了这个让陛下因先太子和洛家一直耿耿于怀的乱地,不出事则以,一出事别说他们,连带着宁州百姓都没好日子过!

“别在这儿杵着了,不是说旗云镇有灾民哄抢财物吗?你赶紧带老孙他们过去瞧瞧。”梁知州越想越气,扭头往城里走。

“不追查盗窃贡品的案子了?”师爷追着问了一句,被刀子般的目光一扫,马上转了话头,“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除了旗云镇的事外,他这儿还有一堆文书等着知州大人批复呢……

“本官先去趟平津王府,你将紧要的事理出来直接送到王府,不紧要的,你们先看着处理吧。”

虽然小王爷今晨来信让他放行别管,可丢的到底是御贡之物,眼下他心里也没个底,还是得去找谢老王爷商议一下才行。

梁知州乘车直奔平津王府的时候,他想找的人正在落霞峰万阙阁里,神色凝重地看着案前拟方的老者:“贺先生是说,太后这些年让两州进贡香附,是为了配制忘忧的解药?”

“老夫只说当年教予她母亲的那道缓解忘忧发作的方子里需香附做药引,至于她年年寻此药材是用作何处,老夫就不得而知了。”贺先生叹了口气,“也怪老夫当年太过轻信于人,才害了魏将军受此折磨。”

他自小便醉心医术,除了寻名师学医外,年轻时还常借家中行商之便,往南泽跟巫族的大夫们请教学习。

南泽的巫医擅长以毒攻毒的治病之法,那一剂难解的忘忧之毒,就是他从南泽的一位游医那里学来的。

游医研制出此毒后却配不出解药,不惜以身试药,折腾了几年没能解开身上的毒,临终前便将这研制解药的重任交给了他这个颇有天资的外乡人。

他对此颇感兴趣,料理往游医的后事,不顾家中劝阻,留在游医家里继续研制解药。

他在南泽一待就是小半年,不仅研制出了一道以香附做药引,定期服食能缓解毒性的药方,期间还结识了一个到南泽游历遇险的姑娘。

那姑娘生得貌美如花,言行举止颇有大家风范,却又十分平易近人,更可贵的是,她还略懂医道。

姑娘在游医家养了一个月的伤,与他十分投机。

他当时正值年轻气盛,又未娶妻,日日埋头研制药物,在这异乡也没什么朋友,有这么一个美貌的姑娘日日在旁陪着夸着,便也放松了警惕,连人家什么来路都没问清楚,就把自己的事全交代了。

等得一个月后,那姑娘家中来寻,他才知道对方竟出自京中名门。

她本是随父亲到沧澜城的洛家做客,听说了他在南泽研制解药之事,才故意设计来此。

对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是不屑于继续与他这个商家出身的平民同处,一番奚落后便带走得头也不回。

他不仅被骗还受了情伤,悲愤之下回了沧澜城,直到第二年听说那姑娘得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姻缘,他才终于渐渐放下了此事。

直到楚念跟医阁的人提起忘忧的解药,他才发现,自己当年一时的轻信,不仅让他自取其辱,到最后还害了萱儿的夫君。

便是那个时候,他也没好意思跟楚念提这桩丢脸的陈年往事,只满怀歉疚地着人配了解药,让楚念拿回去救人。

本以为这事到此便算彻底画上句号,结果昨日他们又听到了贡品失窃的消息。

楚念半月前曾传信请医阁寻找能替代香附的药材,后来又急传项大夫带谷中弟子去沧澜城。

项大夫刚走没几日,那几车香附便被盗了,他纵是再不问外间事,却也是转瞬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联。

太后若只是要那些香附做香囊便罢了,可若真如谢老王爷所说,太后是得了她母亲当年从他这里骗去的两张方子,每年都是用那些香附来做药引的话,今次宁州丢了这批贡品,可就不是追查和责罚这么简单了。

贺先生搁笔,将拟好的方子递给了谢飞鸢:“当年她取走的那张方子并不详尽,不能根除毒性,这一张是老夫后来研制的解药配方,今日便赠予王爷,也算弥补老夫当年大意犯下的过错了。”

不论是游医还是他,当初研制这味毒药都是因兴致所至,并未想过要用它来害人。

他也不知那对母女这些年到底将忘忧都用在了什么人身上,如今将这解药的配方交给谢王爷,也只盼着能帮一帮如魏池渊那般深受其苦的人。

谢飞鸢盯着那张方子看了须臾,郑重谢过贺先生后,起身告辞。

从落霞峰出来,她便唤了一直等候在外的茗嬷嬷:“滨州进贡的那批香附如今到何处了?”

陛下今年突然改了进贡之期,滨州虽未遭水患,不过那位负责打点此事的永安王素来喜欢拖延,这次也与宁州一般,并未在端午前如期交付。

“昨日滨州刚有消息过来,他们押送途中因雨受阻,最快还要两日才能出滨州。”

谢飞鸢紧了紧捏着药方的手,挑眉道:“让解忧带人去一趟,务必在贡品入京之前全数劫下,做得漂亮些,可别留下什么破绽。”

当年先太子出事后,朝中除了几个如季阁老那般宁折不屈的老臣愤然辞官外,余下那些原本拥护先太子的官员不过几日便全部倒戈拥立新帝。

她就觉得那些人大抵是得了陛下天大的好处,或是被拿捏了把柄,才这般快速地违背大义做起了墙头草,今日听得贺先生一言,倒也证实了她多年来的猜想。

本以为那对母子有多大能耐呢,原也不过是行这般以毒相逼的小人之举。

这种事情,若放在从前,她或许也不愿多管,偏陛下如今已容不得平津王府,自战起时就多番为难,一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做派。

既然陛下不仁,非要搅得宁州不得安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等得两州进贡的香附都被劫掠,她倒要看看,太后和陛下还能那什么稳住那些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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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女当家:将军宠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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