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残阳如血月似弓(四)

第4章 残阳如血月似弓(四)

官员们心照不宣,都想着自家的女儿若能入得皇子们的眼,便可大贵。玉瓒看着热闹的前方,方低低对云安歌嘱咐:“记住我的话,进了宫,叫我一声表哥。”“知道。”玉瓒方觉得满意,遂带着她从宫墙步入。一旁的官员见了他,纷纷上前行礼,玉瓒一概淡淡颔首。一众官员见他身边跟着的一名少女,虽戴着面纱,但身形婀娜,优美娉婷,只不知何人,一时都看得顿住了脚。玉瓒走过,那些官吏方又交头接耳起来。其中一名青衣吏沉吟道:“虽然燕王不是太子,但论势力,还数他最大。”

另一个绿袍吏听了,也紧跟附和:“是啊。太子深居宫中,几乎不问朝堂。倒是这位燕王,手中握有重兵。一旦他起了觊觎之心,对太子是大大不利啊!”青衣吏却又摇头一笑:“不过皇上向来以仁治国,听闻太子和燕王韩王也相处甚好。前朝那些篡位谋逆之事,并不会在本朝发生。”绿袍吏也就笑了笑:“我也不过这样一说。”但想了一想,他还是蹙眉,“不过,到底太子和二位王爷不是一母所生,大人还记得从前宫里发生的巫蛊之祸么?”青衣吏便压低了喉咙:“如何不记得?从前万般宠爱的云妃,就是因这巫蛊之祸,旦夕之间被打入冷宫!”

二人正说着,只见一名身着红袍的老者从容而来,身后一辆清油马车缓缓跟随。众官吏见状,都向他行礼。此人便是永夜宰相姚璟。他捻须回礼:“各位大人不必如此。”那青衣吏原是好事之人,见设下的万花宫宴,竟也惊动了当朝宰相,不禁问:“宰相大人,莫非您家中也有千金,得了皇上的邀请?”姚璟遂坦然相告:“我与荆内膝下无子,就只一个庶出的女儿。如今,她却也满十七了。”那些官吏听了,心里都在揣测:姚璟乃永夜大儒,又是位高权重的宰相。想来他的女儿,不管容貌女红怎样,皇上和皇后,总不会怠慢。那边厢,姚璟的女儿姚灵雨也下了车。官吏们虽瞧不清其形容,但觉姚璟之女和方才燕王所携的那位姑娘相比,也只算稍逊一筹,想着自家的女儿,都觉胜算又少了几分。

一时,永夜帝传出圣旨,命皇亲贵戚及三品以上官吏之女,皆去容华殿等候。永夜皇后已经携了太子及燕王韩王,在紧临容华大殿的芙蓉宫,布下宴席,命各家的姑娘们就坐。去容华殿之前,玉瓒已先带着安歌去太后宫里请安。太后年老,眼睛微翳,知道最心爱的孙儿来了,心里高兴。太后朦胧之间,看着玉瓒身后跟随的一个姑娘,就笑:“瓒儿,你从哪里带来的姑娘?叫她上前与我瞧瞧。”玉瓒便拿眼示意安歌。安歌便对着永夜太后,缓缓下跪行礼。太后慈祥,遂又叫安歌靠前走一点,拉住她的手,细细打量。

玉瓒就道:“祖母,这位姑娘是我舅家的表妹,此番入宫,是来参加万花大宴的。”永夜太后便缓缓点了点头:“哀家是知道你母后的心思的。明着是请国中的官宦小姐们参加万花大宴,显示天家的威严,实则不过是给太子选妃。依皇后的意思,是要趁着这万花宴,给太子选一正妃配两个良娣。去了那最佳的三个姑娘后,剩下了方才轮到你和韩王。”玉瓒摇头一笑,在一边坐下:“孙儿现在还不想娶妻。”

永夜太后颇不以为然:“你也不小了。既是开牙辟府的王爷,如何能单身一人,不想着娶妃呢?”玉瓒正想解释,却听太后又告诫道:“你的母妃,到底是入了冷宫死的。虽日后平了反,但你舅家到底地位低微了。你的这位表妹,即便能入得太子之眼,也不能为他的正妃。”玉瓒见太后提起母妃,心里难免激涌,但目光还显平静。听了太后这话,他的眼睛不免向安歌看去,安歌的眼睛正好迎上玉瓒。玉瓒便道:“若太子看中,非要立孙儿的表妹为正妃呢?”

太后深深一笑:“瓒儿,哀家竟是不懂了。既她如此之好,你为何不留在自己身边?”玉瓒避过云安歌的目光,似是而非道:“这最好的,总是要先请我的哥哥过目才是。毕竟,他是东宫。”太后也就不语了,良久方叹:“我老了,在这慈宁宫,一住就是二十年。许多事,我都是不知道的。你若果然尊重你的哥哥,那也极好。”想了一想,太后方又问安歌:“我也糊涂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安歌便回:“我姓云,名安歌。”太后迟疑了一会,嘴里喃喃自语:“姓云?”玉瓒遂插话:“祖母,她既是我的舅家表妹,如何不姓云?”太后的神情更为复杂,她缓缓喝了一口茶,方道:“我累了,就不参加什么万花大典了,你见了皇后,传达我的意思就是。”玉瓒点头,便又示意安歌行礼,欲带着她出慈宁宫。太后却又叫住安歌,打起精神,命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过来,赏她一件礼物,却是一柄玉如意。安歌不禁惊诧,尚在迟疑,玉瓒就替她说道:“多谢祖母美意。”安歌方回过神来,接了玉如意。玉瓒在回廊上提醒安歌,捧着这柄玉如意非但行动不便,且会引来嫉妒,不如他替她收着。“你已经引起太后的注意。想来,引起太子的注意,也不是什么难事。云安歌,你可知,太后宫里也不过就十柄玉如意。她只见了你一面,就拿出这般珍贵的东西赏你。”

二人不知道,太后此时靠在榻边,一丝倦意也无。那嬷嬷又走来,点燃紫金炉里的一束檀香。太后闭着眼,手里滚动着佛珠,对那嬷嬷道:“今日燕王所带的那个姑娘,你也看见了。燕王说,那个云姓姑娘是他的舅家表妹,你可信?”那嬷嬷又过来续了茶,低问:“太后可信?”太后缓缓喝了一口,叹道:“那个姑娘,虽着力打扮寻常,但往跟前一站,那周身的气度,一丝一毫也掩盖不了,哪里像个落魄的小姐呢?”那嬷嬷也皱起了眉:“方才我见了她,心里也迟疑。可若不是燕王的表妹,那又是个什么来头呢?”“墨菊,咱们且往下看吧。”

那边厢,安歌已经在内侍的引领下,随着那些入宫的小姐们,去了容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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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落尽春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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