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收鞘挂壁(一)
进入大殿,一阵阵清香便扑鼻而来。安歌看着殿内长桌上摆放的一盘盘一碟碟用各色花卉制成的精致菜肴,却也存了好奇。万花宴,从前她只在熙宁听说过,却是不曾亲眼见过。现在见了满桌的五彩缤纷,安歌还是为之惊叹,似乎天下的花朵,皆能装盘入席。一时,数名宫娥又鱼贯而入,各人手里都捧着一把水晶琉璃壶,清冽诱人的酒香,即刻就散遍了整个容华大殿。
不知是谁,闻了那阵阵的酒香,就道:“这是宫廷御制的玫瑰酒。”安歌心想:这般清冽的味道,倒是有些似熙宁国内人人爱喝的桂花蜜饯酒。一时,执事内侍请姑娘们坐下,恰好云安歌的座位紧挨着姚璟之女姚灵雨。灵雨本是娴静之人,见了身旁的少女也是一副安静如常的模样,不禁笑问:“不知这位姑娘芳龄几何?”安歌见身旁有人轻唤,又见这姑娘和自己年龄相若,不禁也笑回:“我今年刚满十七。”姚灵雨便点头道:“巧了,我今年也十七。”遂又问安歌生日,方道:“看来,你比我还要小几天。如此,咱们算有缘分,不如以姐妹相称。”
云安歌心中紧记自己的使命,听了姚灵雨这番说与,就也笑:“好的,那妹妹恭敬不如从命。”
从姚灵雨的口中,云安歌知道她是一代大儒姚璟的独生女儿。待酒菜皆已上齐,永夜皇后也带着太子燕王韩王上殿。皇后见了殿内粉光玉琢的少女们,心里已起七八分的兴致。见是皇后和太子殿下等来了,云安歌便离座,随着其他的姑娘,跪下磕头谢恩。这一日也是巧了,永夜帝见了玉瓒之后,这久不患的头疼病,又复发起来,躺在龙榻上,懒懒的,哪里也不想去,万花大宴更是不想挪步。皇后过来探视,皇帝也只借口说,久病复发,恐不得参加宴席,一切事宜,且请皇后自理。此时,皇后已在大殿内入座,她位尊,居右。太子次之。燕王和韩王又在太子之下。玉瓒坐在案几旁,心不在焉,只是在伏地而拜的那些莺燕中,寻找安歌的芳姿。皇后命令跪着的少女们起身,方慢悠悠道:“瑾儿,待会这些姑娘献才艺时,你认真看。本宫想,总有一两个,是能够入你的眼的。”永夜太子是皇后亲生,但匪夷所思的是,太子玉瑾自成年以来,一直和母后的关系不大融洽。
“儿臣遵命。”玉瑾起身,面色恭谨,口里却是淡淡。玉瓒嘴角边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说道:“大哥,听说这次万花大宴,有几个姑娘确是绝色。”玉瑾还是淡淡道:“二弟,凡事不可强求,总是要遂了我的心才行。”皇后听了这话,便看了看玉瓒,提醒他:“瓒儿,你和珺儿也不小了。待太子挑选过后,本宫也给你二人选一合适的王妃。”玉瓒站起回:“这是我的私事,母后不必为我费心劳神。究竟,大哥的事更为紧要。”
皇后便面露满足笑容:“瓒儿,你这大了,果然更为懂事。这兄友弟恭的,以后还要保持下去。”说着,皇后便又拿眼看了看玉珺。玉珺的母妃,身份更是低微,生下玉珺前,不过是一个偏宫打杂的宫女。她生下玉珺后,就因产后风去世。皇后便将玉珺抱来,和太子一样地抚养。不过,皇后和玉珺的感情到底如何,外人一点不知。
玉珺见皇后看向自己,赶紧表态,只要是母后的提议,他一律遵从。皇后颔首:“珺儿,到底你是本宫一手抚养长大的。”言下之意,她对玉瓒的委婉拒绝,心生不快,又道,“瓒儿,要你大婚,也是你父皇的意思。难道你这一生,当真就不想娶妻生子了?”玉瓒正色道:“儿臣明白母后的意思,只是婚姻大事,终非儿戏。”皇后鼻中冷哼了一声,到底不是自己所生,终究与她隔了一层肚皮。如今看他的脾性,倒是越来越和那云贱人一般无二了。“也罢。好不好,只管过得了你父皇这关。”
玉瑾见状,有意打破僵持的局面,缓冲道:“二弟,母后这也是关心你。”玉瓒想了想,决意把酒致歉,皇后将眼一瞥,冷冷说道:“不用。”玉瓒复又坐下,泰然自若。他终于在姹紫嫣红中,发现了云安歌的身影。其实,想认真寻她也不难,只因她的装束最为素雅,神情也最安静。殿上的深闺小姐们,都很激动。是啊,能够入得太子的眼睛,那当然是造化,即便不能,能嫁给二位王爷,也是上佳选择。不,倒也不一定就要当正妃,即便是侧妃,也是遂了心愿。毕竟,那殿前的三位皇子,相貌姿容均是出类拔萃。因此,除了云安歌外,这列席而坐的姑娘们均是心猿意马。安歌不知,此时姚灵雨的心情如何,反正,她和自己一样,一直保持着淡定的姿态。终于,宴席完毕,皇后缓缓道:“好了。酒席已酣,该是尔等献艺的时候了。”
太子见人多,如此接踵,十分磨费工夫,而他也没有那番好兴致逐一欣赏。因此,听了母后之言,他便道:“母后,今日人也着实多。不如将她们拨成四列,这四列以琴棋书画考之。这每一列的前三名,汇总一共十二人,方有资格入选。不知母后意下如何?”按着玉瑾的心思,若没有令他心仪的女子,不如早早令她们出宫,他自己方好回去继续临摹那从民间得来的绘本。虽然母后对他寄予了莫大期望,但玉瑾却只想做那闲散之人。只是,既已登太子之位,今生今世,这样的夙愿,怕是不得实现。玉瓒听了太子之言,目光也一闪动。皇后就道:“瑾儿,你的提议好,这样的确省力,却又易挑到可心之人。传令下去。”执事果然下去布宣。
玉瓒心内却在沉吟:虽知道云安歌的琴艺高超,却不知她的棋书画如何。他看着人群中的安歌,知她被分在了书法一列。二人相距有些远,但不知怎地,似乎知道玉瓒心中所想,云安歌也抬起头朝他这里看了一看,玉瓒的目光迎上去,云安歌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