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雪芙别过脸，未再瞧他一眼。她意在警醒他要对娘亲好一点，至于能不能办到只有他自个才知道了。希望经过这一次的教训后，他的野心会少一些，他的能真的对娘亲好！
“那朕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月夜幽幽地行至白相国跟前，俯视着他冷声道：“相国大人，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朕只不过是不想再开杀戒罢了，下去吧！”
“谢皇上隆恩……”白相国不敢再多说什么，在皇上未改口之前敛步退出理政殿。
白相国的前脚刚走，李公公便跪倒于地，气急败坏地低喊：“皇上……，您不能就这么放了白相国大人啊，他犯的可是灭族之罪，若皇上就这么把他放了，难以服众啊！”
李公公的头上急出了汗粒，原本以为月夜帝是难能一遇的精明君主，却不想最终也犯下了这一通病。为了一个女人而视国家安康不顾，红颜祸水，这话果真是一点错都没有的！他在空档之余抬头恨恨地瞪了一脸平静的雪芙一眼，这一切都因她而起！
月夜自然明白这事情的利害关系，而他只是冷笑，语带无奈地低叹一声：“这朝上朝下，又有谁是干净的？要真论起罪来，谁都得灭九族。”
雪芙听了他这句黯然的话，心里轻轻一怵，除了上回在梨园，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黯然伤怀的样子。习惯了看冷酷无情的他，既有些不适应起来。
最让她感到惊愕的是，这个万民之上的月夜帝，居然真听了她的随口一句话，将犯有重罪的白相国勉罪了。对于这等恩泽，她该感到高兴吗？为何心里没有半点开心的感觉？
“陪朕到宁花园走走可好？”耳边响起月夜温柔的声音，如一丝细流般柔柔地撞入她的耳内。她却没有回头看他，而是别过脸，淡然道：“抱歉，雪芙今日身子有恙，先行告辞了。”语毕，甩手由他的身边翩然而去，只留下淡淡的一袭梨花清香在空中环绕。
“脾气倒是很倔。”月夜苦笑一声，摇摇头转身欲跟上去时，见着李公公依旧跪在地面上。稍一愣神后添了一句：“这雪妃身子确实有恙，朕倒是忘记了。”
说完，继续往前走去，却又在跨出两步后驻足，头也不回地说道：“李图，你不懂，雪妃便是朕要找的那个女子，朕很傻地认不出她，她却固执地等着，非要朕先认出她。李图，你懂么？唉，你一定不会理解的……”
“臣愚昧，确实不解。”李公公挪动了一下膝盖，转向他，语气中难掩赌气的情素。
月夜失笑着摇头，嗔骂道：“好你个李图，即敢跟朕耍脾气了。”
“臣不敢！”
“你口上说不敢，心里却敢了。”月夜倒也不发怒，幽幽一叹道：“还记得三年前的皇城之战么？朕被八弟伙同三哥他们追杀至藤州，差一点就死在了藤州的荒山墅岭中，是她救了朕。这份恩情朕理应铭记于心的，对不对？”
“皇上，报恩的方式有许多种……”
“可朕只想用这一种，朕想要好好地恩宠于她。”月夜无奈地一笑，就是这份恩宠他给得太晚了些，人家似乎根本不领情。这便是俗话说的风水轮流转么？之前一直冷漠示人的是他，对她百般伤害的是他，现在终于轮到她对他不屑一顾了！
话已至此，李公公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道了声：“奴才懂了。”不是懂了，是根本劝不住这位向来独断的月夜帝。他只不过是下人一个，断是没有资格去左右主子的思想。
此时，天色已经惭惭下沉，李公公看了一眼殿外的天气，改口说道：“皇上，该传膳了。”
“传膳到梨园，朕今晚和太妃一起进膳。”月夜说道，迈步往梨园的方向行去。他原本打算到云和宫与雪芙一起进膳的，心想去了定又是碰钉子，干脆让她先冷静一两日。也许两日一过，她的气该消去不少了。
梨园内的梨花已经落尽，层层叠叠的枝桠上开始冒出了嫩绿的叶芽，彰显着浓郁的春天的气息。月夜头一次这么用心地打量了这一园子的梨树，发现尽管繁花落尽，它们亦是美丽的，也难怪静太妃会一直住在这里不愿离去了。
梨花虽败，院子里的海堂花却依旧开得灿烂，一朵挨着一朵，月夜突然想起曾经在此看到过的一幕。花动之处，雪芙在弹奏着轻如流水的曲子。那个时候他不懂欣赏，如今想要欣赏的时候却已经迟了。
程嬷嬷听闻脚步声后从屋内行了出来，见是皇上后恭敬地下了礼：“皇上吉祥。”
月夜冲她做了个免礼的手势，瞧了一眼屋内问道：“太妃呢？”
“太妃……”程嬷嬷无奈地一叹，小声提醒道：“皇上，太妃这会正生着闷气呢，皇上可要小心点啊，别再说出让太妃上火的话了。”
月夜眉头轻拧，太妃似乎没有哪日不生闷气的，可这次似乎更严重些。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后，抬腿迈入屋内。一眼便看到太妃正坐在高座上，从气势上便能看出她在生气。
天已经快要黑尽了，屋里却只燃了一盏烛火，昏暗的灯光甚至有些看不太清楚人的五官。烛火跳跃，人的影象也随之而动，给人一种很梦幻的感觉。
月夜幽幽地行至烛台前，亲手将所有的烛火点燃后，方才行至太妃面前恭敬地唤了声：“母妃，儿臣来看您了。”
太妃掀起眼眸睨了他一眼后，倏地从椅子上站起，面上布满着浓浓的怒火，瞪住他斥责：“你这个傻孩子！怎能留这么危险的的女人在自己身边？若真让她得了手，你可怎么办？”
烛影下，太妃的脸色因怒火而扭曲，更多的是气急败坏。月夜到底是她一手培养长大，听闻他差一点喝了女人的毒酒后，她还是心急的。这一份怒火却让月夜心里涌起一阵欢喜，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太妃还是爱他的，只是一直不愿意表露出来罢了。
固执的太妃，无论什么事情都是那么得固执，包括当年被打入冷宫！
“母妃，儿臣自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月夜微笑着安抚道，太妃对他的关怀，他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只希望别让她太过于担心。
“养这么一个危险的女人也就罢了，如今出了事，既然还不赶紧将她处死？”
月夜心中一黯，想不到就连太妃也要他处死雪妃，那么文武百官呢？自是不会容许他养这么一个罪人在宫中了。对着外头漆黑的夜空轻吸口气，月夜行至另一张椅子上坐下，道：“母妃，您还记得当初儿臣跟你提过的救命恩人么？就是她，白雪芙。”
太妃显然是不知情的，听闻他的话后一愣，讶然地打量着他低问：“你说什么？”曾经，他喝醉酒的那夜，站在门外反反复复诉说着的女子，既然就是今日想至他于死地的雪妃？这个消息无疑是让人痛心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闻。
“她原本该是个很善良的女孩，是被白相国当成棋子送入宫中，紧接着被儿臣一步步逼上绝路，逼得她不得不奋起反击。母妃，您一直也觉得她是个善良的人对不对？否则你不会喜欢上她，喜欢上她的梨花茶。”
也许这就是命，本不该发展至此的两人偏偏彼此不停地伤害，难道他和她就注定要经受这一长串艰苦的考验吗？
太妃哑言，没错，她喜欢雪芙，她喜欢雪芙那种安静的，总为别人着想的性格。正是因为有了雪芙的体贴入微，她的咳嗽方才好转得那么快。当初一听到雪芙居然想至月夜于死地时，她的心都凉了，愤怒的时候更多的是失望，对她的失望！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这么草率就把她留下了。”太妃的口气缓和下来，语重心长地劝道：“这女人啊，一个养不好便会成为恶虎猛兽，身为皇帝，真不该对一个女人动心的。”
“儿臣谢谢母妃的教悔，以后定当更加小心警慎。”月夜低了一下头应允道。
梨园的旁边便是云和宫，从梨园出来后，月夜不自觉地便往云和宫的方向行去。长长的回廊间昏暗一片，唯有他和李公公的身影在缓慢地挪动着，两侧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亡，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又缩短，不停地交替变换着。
夜晚的天气有些凉，李公公一手搭着拂尘，一手为月夜掌灯。习惯性地将圆圆的大脑袋缩入衣领中，主子不愿意安份地呆在屋里的时候，往往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最辛苦。
时辰尚不算晚，云和宫却已安静一片，月夜差了李公公上东宫通报。只一会李公公便出来了，偷偷睨了他一眼垂下头小心翼翼道：“皇上，香儿说雪妃娘娘已经歇下了，不愿意见驾。”被一个妃子拒在门外，这倒是头一遭，李公公不禁有些担忧起月夜的脾气。
谁知月夜居然如无事人一般，无所谓地笑笑道：“罢了，让她好生歇着罢，回清和宫去。”在来之前，他便已经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了，雪芙不会见他，不会原谅他了！
月夜说完后转身正欲离去，不巧刚好见到从不远处款款而来的白玉琪，脸上的温和惭惭地淡去，立时回到平时那副严肃得一丝不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