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春刀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叶令蔚在楼下的便利店弯腰看着货架上的三明治,明晃晃的太阳打在透明的包装纸上,里边的食物看起来健康又美好。
收银员伸长了脖子,想给这个小帅哥做攻略,“都是今天早上刚到的,肉松三文鱼和辣鸡三角包是这两天卖得最好的。”
叶令蔚朝她腼腆一笑,然后拿了一个最简单的生菜番茄,原身挑食是一部分原因,其余的更多是因为原身从小被娇养着,有一个极其娇贵的胃,一般的食物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呕出来。
拿着早餐出去,叶令蔚低头拆着包装袋,迎面跟两个人撞上了,说得更准确些,是那两个人撞了上来。
“叶令蔚。”他们喊了一声。
叶令蔚抬起眼,浅琥珀色的眸子在太阳底下像一颗宝石,两个人被叶令蔚这不加掩饰的打量和疑惑看搞得愣了一下,其中矮一点的那个好奇的问,“你把头发剪了?”
之前原身的头发有点长,遮了眉毛,碎发有时候会戳到眼睫毛,叶令蔚昨晚自己随便修了一下。
叶令蔚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咬了一口三明治,含糊不清的问,“有事吗?”
面前的两个人相互对视了几眼,那个壮而又结实的男生沉着声音说,“我们没钱了......”
他话没说完,因为往常这个时候,不需要李维一把话说完,叶令蔚会直接问他们要多少。
毕竟在叶令蔚眼里,他们两个是他的好朋友嘛。
叶令蔚嘴里还咬着三明治,他懵了一会儿,有些没搞清楚眼前这状况,呐呐的反问这两人,“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换李维一和罗生懵了,不该是这个事态发展的啊,叶令蔚现在不应该直接给他俩钱吗?这么直接的问他们,让他们怎么好意思开口?
罗生豁出去了,正准备直接要,被李维一一把捂住嘴,边往后边拖边喊,“没事儿没事儿,我们认错人了!”
叶令蔚,“......”认错人?可这不名字都叫对了
直到快到校门口,叶令蔚看见几个高二的围着新来的高一要钱的时候,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才这两个人,或许就是原身的那两个“好朋友”。
原身从小到大身体不好,不能跑不能跳,愿意跟他一起玩的小朋友几乎没有,长大后叶令蔚也就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不去打扰人家了,这两个人是为数不多的愿意跟叶令蔚一起玩儿的人,前提是叶令蔚隔三岔五的给他们钱。
他们只有缺钱了,才会来屁颠屁颠的找原身,原身自己心里应该也是清楚的,但只是难得有这么两个人,至少让原身觉得,他还有一点价值可以利用。
叶令蔚气得剩下半个三明治都没吃完。
于是林初冬隔着有一段距离都能看见叶令蔚不虞的神色,生人勿近已经写在脸上了。
三中是有胸牌的,规定也是每天必须佩戴胸牌和穿校服,各班班长同时也是学校的风纪委员,每天早上都会安排两个人到校门口值守,未佩戴胸牌和未穿校服的统统到旁边排排站。
为了防止风纪委员放水,教务处的老弟背着手在一旁踱来踱去,一双眼睛泛着亮闪闪的精光。
老弟是学生给他取的绰号,因为他还只有四十不到,头顶便秃了一大块,本来是叫老地的,叫着叫着就成了老弟。
叶令蔚也看见了林初冬,林初冬伸手拦下了叶令蔚,指了指他的胸口,“同学,你的胸牌呢?”
“......”
叶令蔚把背着的书包抱在面前,拉开拉链,仔仔细细的翻着,他以前的学校没有胸牌这玩意儿,现在他自然也不知道,书包被翻了个底朝天,那一小块金色的胸牌愣是没有出现。
叶令蔚抬头,小声说,“我忘带了。”
林初冬嘴一张,正要让去旁边站着,相当的铁面无私,叶令蔚凑近了,接着就说,“你就当没看见,可以吧?”
男生靠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脸上还是头发上一股淡淡的柠檬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洗面乳还是洗发水的作用,林初冬的神短暂的被晃了一下。
“啊,我们啊,身为祖国的花朵,一定要什么呢?!要朝气蓬勃,蓬勃向上!”老弟嘹亮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让林初冬立马回了神。
林初冬慌乱的低下头,在本子上写下了叶令蔚的名字,边说,“你去跟吴老师说。”
“......”
叶令蔚的嘴角扯平,拉开跟林初冬的距离,而后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等林初冬抬头的时候,叶令蔚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墙边已经站了不少人,要直到上课才能离开,站在这里无异于当众处刑,进来的学生一眼就能望见。
叶令蔚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队伍最末尾,接受着老弟激情澎湃的洗礼。
“看看你们这蔫头巴脑的样子,你们需要鞭打!没有经历风雨,怎能看见彩虹!”
“站好,腰挺直,靠在墙上,没睡醒吗?!”
老弟气震山河,但没什么用。
站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老油条,对老师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能听得进去才怪了,老弟在前边讲,就有人在下边跟着小声学。
叶令蔚低着头,看着脚尖,同样的也没听进去,他活这么大,从未有过如此的经历。
看着地上晃动的树叶影子,他视线也跟着动,然后发现旁边出现了一双黑色的帆布鞋,鞋边刷得很干净,校服裤子短了点儿,在鞋帮上边晃荡着。
接着叶令蔚就看见了费澜那张脸。
“......”
费澜比叶令蔚高,他书包都没有,双手插在兜里,低头看着叶令蔚,勾了勾嘴角,说了早。
叶令蔚不咸不淡的回了个早,继续低下头数树叶影子。
他看不明白费澜,也看不出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索性就不看,减少接触。
费澜看着叶令蔚的头顶,毛绒绒的,发色很浅,柔软的颈子弯成好看的弧度,校服领子底下的一块椎骨凸起来。
他视线又回到叶令蔚的头顶,“你有两个旋。”
叶令蔚很是反应了一会儿,知道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他歪着头,抬眼,“什么?”
费澜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头顶上的旋,你有两个,有两个旋的人,都很讨嫌。”
他语气平淡,如果忽略他说话的内容,听起来跟在报告什么学术成果一样。
费澜无意跟叶令蔚套近乎,这里就他俩是一个班的,站着无聊,说说话也是可以的。
叶令蔚反应过来费澜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后,嗤笑一声,“是聪明啊哥哥。”
费澜被对方这声哥哥叫愣住了,他眯起眼睛,“你叫我什么?”
叶令蔚笑,“哥哥啊,费澜同学。”
原身上学早,年纪比同届的应该都小差不多一岁,叶令蔚有这个把握,费澜的年纪一定不会比自己小。
费澜打量了叶令蔚一会儿,眼神落在叶令蔚的喉结处,他很奇怪,叶令蔚是怎么自然又不矫揉造作的叫出自己哥哥的?
少年人的嗓音清朗,叶令蔚软下来的嗓音又多了几分温软的柔润,每个字都跟故意带了小勾子一样,把人勾得心慌意乱。
但费澜只是笑了两声,随即放松的靠在墙上,淡淡道,“你太自来熟了。”
叶令蔚就觉得费澜这个人奇怪得很,他一会儿冷漠得如同冰川,一会儿和气得像跟你关系很铁的模样,叶令蔚越发的弄不懂这个人了。
“别随便叫人哥哥,知道吗?”费澜又补充道,他微微侧着头,眼里有极为浅淡的警告警醒意味,叶令蔚低着头没看见。
哥哥是能随便叫的吗?
叶令蔚默默的踹着地上的小石子,看着一颗石子飞出去以后,他开心了,眼尾都扬了起来,他这才有心情回答费澜的话,“费澜同学,我跟你很熟吗?”
叶令蔚笑起来,一边的脸颊有一个梨涡,里面盛的不是单纯良善,里边是狐狸般的狡黠和引诱。
“你管我啊。”叶令蔚耀武扬威的回击费澜。
不管对方是怎样的人,叶令蔚做人行事的第一大原则:绝不吃亏。
费澜扯了下嘴角,忽然凑近叶令蔚,叶令蔚没来得及后退,被费澜用手指重重的推了一下额头,对方的指尖很凉,戳得人脑门儿疼。
“你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这么说话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叶令蔚捂着额头,眨眨眼睛,很是虚假的捧场,“哇哦,好害怕哦......”
因为费澜这个动作,叶令蔚几乎是立马就察觉到,他跟费澜距离的拉近。
叶令蔚忽然觉得费澜还挺厉害的,随意掌握着跟别人的相处模式,即使他跟自己才认识一天,甚至在昨天下午还差点剑拔弩张。
也因为靠得这样近,叶令蔚才有机会看清楚费澜的眼神。
他虽然说着轻松愉快的话,但他的眼里,沉甸甸的,眼珠是沉默的哑光黑色,像极了海面礁石底下的旋涡。
费澜没跟叶令蔚计较,他不讨厌叶令蔚这么不可一世的混模样。
就如同高临浩经常在耳边念叨的,对长得好看的人,人都是会在心里默默的提高对对方的容忍度的,费澜自认自己也没有例外。
而且今天,费澜发现叶令蔚的头发剪短了一点,无辜纯然的桃花眼完全无遮无挡的露出来,像小动物一样的眼睛。
小动物,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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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想好叶令蔚的小名,愁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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