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当归果
“……木犀。”
“…没有更动听点的名字么…”林丁月小声嘀咕…“谢师父赐名…”
“今日我要在此处静心修养。你且修习一些功课。不要耽误时辰。”
“修习功课?是让我读书吗?”
“不然让你习武不成?”
“不不,还是读书吧!”
“念你毫无药理根基,就从《四圣心源》读起吧。”说罢将一本医书仍与林丁月。
“可是…”
不等林丁月说完甘草便闭目盘坐,不再理会她。
“这…这本是繁体字呢……”林丁月皱眉。
“你一株小草读这么多医书做什么…”林丁月朝他吐了吐舌头。
随后皱着眉头,懒懒的打开第一页:“卷一天人解
昔在黄帝,咨于岐伯,作《内经》以究天人之奥。其言曰: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然则善言人者,必有验于天矣。天人一也,未识天道,焉知人理…”
林丁月看完这一段连打了三四个哈欠:“完全不懂…肚中空空眼冒金星。师父,我先去填饱肚子再回来读书不迟。”等了一会见甘草没有动静,林丁月便一个跟头逃出了屋子。待她走后甘草只是轻轻摇头。
下了楼,则是另一番景象。宾客满棚座无虚席,各种美食的香气混淆在一起,大家谈笑风生,林丁月不住的吞口水,心想:“这么多人都是来吃早点的啊。”
“昨夜睡的可好?”何温见她下楼来上前问到。
“睡的特别好!你们家的床铺真不错!”
“过奖了。殿下他…”
“哦,他说今天要静养。不要打搅他。我问你,这里这么热闹,大家可都是来吃早饭的?”
“哈哈,姑娘有所不知,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收获祭,等下会有祭典活动。正好会场离我的小店不远,大家都是来歇脚的。”
“哦哦~原来如此…多谢告知。”林丁月谢过何温,要了份早点,坐下来边吃边想,等会难道要回去念书?想到这里就头胀,我读医书有何用,又不给人看病又不升学考试…不如去祭典凑个热闹,涨涨见识。
三口五口吃完了店里的招牌早点-当归肉馅饼,林丁月抹抹嘴准备开溜,余光一闪,发现鹿的妹妹典儿正坐在墙角,冷冷的注视着人群。
林丁月默默的转过身去,悄悄走上二楼,在楼上的一个死角小心的看着典儿。
不一会儿,只见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便径直走出门去。林丁月急忙下楼,远远的跟在她身后。
路上行人如流水,老老少少都是去参加祭典的,而典儿也朝着祭典的方向走去。林丁月自觉谨慎没有被发现,一直在离她三十米开外的地方躲躲藏藏的走着。
走了将近一里路,周围的人群渐渐放慢了脚步,大家聚集到一个巨型的复伞花下面。众多的伞花聚集在一起笼罩着人群。当归族长正在空中做法。
大家闭目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些什么。巨型的伞花下渐渐生出果实,像是橄榄却又有凹凸的纹路。沉甸甸的果实一颗一颗掉落下来,落进每个人的手中。林丁月一时忘记了典儿,沉浸在这片神奇的氛围中。她只是怔怔的看着这堆伞花越升越高直到漏出土褐色的根茎,根茎粗而密,彼此蝉联像乌贼的触手般。林丁月正看的出神…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不要出声,我现在告诉你的每一句话都听仔细了。我的哥哥为什么会被杀,你为什么会被甘草收伏,甘草待你如何好你都要记住,是他杀了鹿。占有了你。只为了他的霸业。玄液霖的众多部族,众多首领里面只有甘草和为数不多几位长老有权力进入炼草堂。那里供奉着创造玄液霖之神。我不奢求你与我为伍,但你定要多加小心不要沦落为甘草的一颗棋子……”
林丁月盯着前方越飞越高的当归根茎,耳朵里回荡着那女子的声音,神志早已飞到了身后。然而整个人都僵住了。
待到那朵巨型伞花升到空中渐渐消失,人群散去,林丁月猛的回头身后已是空空如也。
是典儿没错,可是她说的话…林丁月并没有完全理解,只有几点是清楚的,甘草杀了鹿,为了抢到自己这个万能血袋。甘草有某种特殊的权力自己要小心…
人们沉浸在祭典的喜悦与神圣中,祭典台下方还设置了许多美食和纪念物的小摊点,林丁月却无赏玩的心思。她抱着一颗巨大的当归果实一路呆呆的走回了酒馆,脑中回响着一句话:“我才刚拜了他为师…难道是认贼作父了?”
上了楼走进房间,见甘草依旧在那里打坐。林丁月愣愣的盯着他看了一阵子。手摸着怀中那把鹿骨签。
下一刻她安静的坐回了书桌,拿起了那本《四圣心源》。无奈脑中混沌无法思考,只是盯着书中一角发呆。
“你就是这样读书的么?”甘草依旧闭目静坐。
“啊!”林丁月吓了一跳,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仅冷漠,深不可测,自己的一举一动还全都被他看在眼里。这具凌厉俊朗的外形下到底隐藏了一个怎样的人。过剩的想象让她觉得可怕。顿时紧张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甘草察觉到气氛的异样,他睁开眼缓缓起身走向林丁月…
林丁月见他走过来大气不敢出一声,十指捏着的书页已经被汗水打湿。
甘草垂目看了一眼她的手:“你怎么了?为何事惧怕?可是有人威胁你?”
“不不不,我我是想说师父,对不起,没经过您的同意我就去参加当归族的祭典了…”林丁月吞吞吐吐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
“哼,我早已嗅到你搬回来的那颗当归果实…这个祭典颇为神圣,也不失为一次体验。我们…尽快把它吃了吧。”
林丁月瞪大了眼睛:“吃了?”
“这当归是上好的补血药材。还可行血。亦能延缓衰老。虽说药用价值在其根茎,这颗果实因为受过族长洗礼,内汇精华,弃之可惜。唯有食下以祭其灵。”
“那…就吃吧……”林丁月不是很明白:“生吃吗?”
“拿给何温,他会处置。”
“哦,好。”林丁月抱着当归果一溜烟逃出了屋子。
甘草摸摸下巴:“她是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林丁月把果实交给何温,果然不出一会,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凉拌当归果丝。
“这是上好的下酒菜,不如配一壶桂花酒?”何温问。
“如此那便有劳了!”
林丁月端着酒菜上楼,一进房间见甘草正和一生人面对面坐着,场面颇为尴尬。
“啊嗯…我回避吧…”正要走只听到:
“你过来。”甘草只是盯着对面的人。
林丁月小心翼翼端着盘子走了过去。
“坐下!”甘草轻声的命令着。
“来尝尝,这是今天祭典的圣果。是我的药童木犀采得来的。”边说边从怀中取出手帕去擦筷子和酒杯。
“哈哈,正好。还配了桂花酒,甘弟我们许久不见正好多喝几杯!”那人笑到。
说罢三人便拿起筷子,沉默的吃起来。
“甘甜可口,预示着明年亦是丰收季!”那人说着又吃了几口。
甘草只是慢慢的吃着,而林丁月吃了一口便不再动筷。
“远志兄,此处可还住的惯?”甘草问到。
“除日晒较欠外,倒也清爽。”
“真没想过回去继续做族长?”
“族长已由我弟弟接管,在下余生都是闲散人。”
“远志兄…这是何苦呢?”
“甘弟,你是绝情绝义了才坐上这首领的位置。所谓人各有志,我的心已经留在了远志族,这具躯壳你就由他逍遥自在吧。”
甘草沉思片刻:“数年前若不是远志兄相救亦没有今日的甘草。只要远志兄不存逾越戒律之举……便随你吧……”
“哈哈…甘弟亦是豪爽之人,今日我们不醉不休!”
说着便轮番喝起酒来。林丁月只觉得插不上话无比郁闷,趁他们酒醉跑到阳台吹风去了。
一直喝到后半夜,何温将酩酊大醉的远志带回了阁楼。
甘草却依然清醒,只听他叫了一声:“木犀,服侍我入寝。”
林丁月听到后匆忙跑回屋里:“…入入寝……要做什么啊……”
“梳洗更衣…”甘草扔给她四个字。
林丁月忙跑去找何温接了盆水,笨拙的扭了毛巾就准备往甘草脸上扣,只见他一皱眉:“还是我自己来吧……”
梳洗过后林丁月为他脱下外袍,隐约还可以看到右臂的血痕:“换件新的。”
“哦、”脱去中衣,那狰狞的伤痕立即刺入了林丁月的双眼…她不敢直视,只是撇开脸去。换好了衣服林丁月突然想起
:“你睡这…我睡哪啊?”
“你若不介意可以睡我旁边。”甘草说的分外正直,仿佛林丁月是个弟兄一般。
“男男女授受不亲!…我,我再去找何温要个房间。”说罢就匆匆的跑下楼去了。
不一会见她失落的走回房间。
“何温说因为祭典的关系,客房都满了…”
“我没把你当女人。你也只需当我是一棵草便好。”
“这个妖精!”林丁月看着他俊俏的眉目不禁的脸红了起来。
“看你经常面部潮红,或是服用生地黄治一治血热…”
“…你…谁怕谁,不过和一株草同床共枕而已…”
还好的是这是一张宽大的床。林丁月睡在里面。甘草睡在外面。中间还可再睡两人。
尽管如此,林丁月还是紧张的冒虚汗,她背对着甘草躺下,双手紧紧的握住那支鹿骨签。
“你这样能睡着么?”甘草感觉到整张床在轻微的抖动。
“你管我…”
“刚刚…那盘菜,什么味道?”甘草轻声问。
“苦的。比胆汁还要苦。”
甘草听到苦这个字似是意外又似是情理之中。
“不知为何那叫远志的人要撒这样的谎,竟说甘甜可口…”林丁月不解。
“因为他吃到的确实是甘甜可口。”
“什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