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柳暗花明(2)
锅子感觉到这个官差身上打探不出什么别的消息了,于是转而道:“哎呦,光顾着聊天了,差爷,您的土豆也好了。”
就这样,锅子一连摆了三天的烧烤摊,由于穿串是件比较麻烦的事,所以他每天也没办法准备太多的食材。他的摊子大约从申时摆到酉时便会收摊。从衙门的官差和附近的邻居身上打探了出了不少关于纪宁的情报。
锅子略微整理一下收集到的信息,发现了这样几个值得注意的细节。
首先是另一个衙门的官差提供的情报:说是在一个月前朝廷派出的刺史曾经来到本县,县令闵大人本想好好接待一下这位“上官”,不过却扑了空,据说有人曾经看到这刺史私下和纪宁会了面。刺史这么大地官,能够驾临地方,按说不止是县令,就连郡守也得一起作陪。但这刺史却绕开两人,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县丞谈话,确实有些奇怪。
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知道纪宁在被杀之前其实没有透露出所有的信息,而那仰盂道人性子又太急,这才让大家断了这条重要的线索。
其次,是根据纪县丞原来的车夫以及在衙门前扫地的大爷提供的信息拼凑出的线索:在张员外的千金大婚前的三日,家里有车夫的纪宁却在深夜独自乘马外出。而且第二日他家门口被踩出了不少湿漉漉的泥蹄印。
还有就是曾经去过北园酒楼的一个食客说是看到纪宁悄悄把一封信藏在了北园酒楼的石狮子屁股下面。
锅子最在意的是当中的第二条,太陵县背靠公良山,面朝大浔河的入海口,算是整个午国“最窄”的咽喉部位。被扫地的大爷发现时,蹄印上的水迹还没干,可见纪宁在卯时左右才返回,由于这几日都没有下雨,那么纪宁必是沿着靠近水的地方的地方回到了县城里。
附近的水源一是海边,二是大浔河。但是附近的海岸线基本上没什么人居住,去那里应该意义不大。排除绕路的因素,那么纪宁应该是沿着大浔河在走了。
这日,锅子再次支起烧烤摊,他盘算着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只需要再打听一下大浔河的上游一百里内大概有些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就行。
在他本来的计划中,今夜是最后一次出摊。但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情况,虽然锅子自付在菜品上并没有偷工减料,但今夜的客人却少的可怜。
他随意问了几个客人后才知道原来今天县里有庙会,据说还会放烟花,大部分人都去那里凑热闹去了。
不过虽然客人少,锅子还是顺利打探到了想要的情报——在大浔河上游离太陵县城约八十里的位置有个叫“镰刀冈”的地方,位置恰好在几郡交汇之处,属于典型的“三不管地区”,多有强人横行。
纪宁既与强盗有所勾结,那么他在事发的三天之前前往这个镰刀冈就说得通了。这镰刀冈是公良山的余脉,和公良山的山路本就相通,因而那些杀害江围的强盗也还有可能以此为据点。
既然双方都是冲着《无树刀》和林慢去的,那么是同一伙人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锅子暗下决心,虽然危险,但说什么也得去这镰刀冈上探查一番。想要的消息都已经到手,实际上这个烧烤摊已经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但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锅子还是想把今天的东西卖完。
然而因为庙会的缘故,生意不及往常,到了快宵禁的时候,还剩下不少食材,可此时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锅子叹了口气,只得自己把剩下的东西解决了,也许今晚就会被撑死也不一定。
就在锅子低头专注烤着自己的夜宵时,却忽然听一个甜美的女声问道:“店家?还有东西吃吗?”
锅子抬头一看,顿时楞在原地。
眼前的女子约莫二十岁左右,长发披肩,一袭青丝长衫修短合度,精致的面庞仿佛是按照最完美的形态雕琢而成。如夜空般乌黑的眼眸却甚为灵动,简直如同会说话一般。
锅子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子,在乌云遮蔽月亮的一瞬,眼前这个人却好像会发光。
“店家?”那女子看着呆住的锅子问道。
“啊,”锅子回过神来,慌忙道:“有,还有吃的。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炭炉上的这些都可以吃。”
“嗯。”那女子点了点头,而后拿了二十串羊肉和好些蔬菜。
锅子心中暗道,这女子身材窈窕却看不出来还挺能吃的。不过自认为丧失记忆前是一个厨子的锅子自然明白能吃是福,因而看她没什么心理负担,一直在拿串反倒很开心。
那女子尝了一口羊肉串之后瞬间和锅子刚才一样楞在原地。
精选的羊腿肉毫无膻味,肥瘦相间的组合使得口感更加柔和,羊肉丝毫不柴。调味料虽然只洒在表面,但味道却入得刚好。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孜然和辣椒的浓重味道铺垫之后,竟然还能从肉中品尝到若有若无的回甜。
“姑娘,可是不合口味?”几天摊子摆下来,锅子的手艺更加精熟,对出品的味道也更有自信。此刻这话自是明知故问,希望这漂亮的女子能借势夸赞几句。
谁知,那女子吃完之后却露出悲哀的神色,叹了口气道:“唉,可惜。”
“可惜?姑娘,若是有何不足之处尽可指出。”锅子有些急了。
那女子抬眼向锅子望去道:“可惜以后再也吃不到如此美味的东西了。”
“姑娘这话从何说起?”锅子自付并非见色起意之辈,但这样好看的姑娘只要是愿意,给她做一辈子的菜又有何妨?
“店家,你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出摊了,对吗?”那女子直视着锅子的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他的心思一般。
锅子奇道:“你怎么知道?”
那女子道:“店家既然相问,小女子可能要冒犯几句了。你的串儿烤的很好,但我觉得只是熟能生巧罢了,心思却似乎不在这上面而是另有要事急着去办。”
锅子既惊且怕,按说,今日与对方是第一次相见,怎么这女子竟好像知道了什么一般。
看锅子面色慌张,那女子温声道:“店家不必惊慌,并非小女子善于揣测他人心意,只是你的神色我太熟悉了,如果我说的不错,可是遇上了什么困难?”
锅子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其实小女子姓夏名采薇,习得几分武艺,最爱管不平之事,店家有什么困难不妨说与我听听。”
锅子本还惊疑,为何这宵禁时分,她一年轻美貌的女子敢独自一人在街上乱晃。经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这女子腰上悬着一柄赤色长剑,看来确是个练家子。
锅子虽然知道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一点是不可以貌相人,但眼前这人年纪太轻,还是个女子,就算真有几分武功,但能有多厉害呢?恐怕连脉都未必开了。
思量再三,锅子还是决定据实已告。
夏采薇边吃着串儿,边听锅子分说,她不时点头,表示自己虽然嘴上没停,但确实在认真听锅子的话。
她将东西吃完,锅子也差不多说完了。
“夏姑娘,总之事情就是这样。”锅子低头道“姑娘一番好意,在下十分感激。只是对方恐怕不是普通的强盗,不仅有组织有计划,而且人数众多,更有开了脉的高手。所以……”
夏采薇掏出一个绣着好看花纹的手绢,擦了擦嘴道:“嗯……也就是说,他们之中也有开了两脉的人吗?”
“也?”锅子抓住了关键词。
“哦,不瞒锅兄弟,我也开了两脉。”夏采薇淡淡道。
“此话当真?”锅子惊异道。
夏采薇没有多话,而是突然抬手冲着炭炉上的一根烤土豆一招,那串土豆竟似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地飞到了她的手中。
“这……这……”亲眼看到这一幕,锅子说不出话来。
“锅兄弟见笑了”夏采薇淡淡道“这招叫做隔空取物,是家父生前所授,只有开了两脉以上才有足够的真力施展。”
她神色之间丝毫不见倨傲,看来露这一手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并非为了炫技。
然而锅子却淡定不下来,要知道,像玄牝派这样武藏丰富弟子众多的大门派,开了两脉的司马平已是年轻弟子中的翘楚。而眼前这自称夏采薇的女子,看去年纪比司马平还要小上几岁,却也已开了两脉。他不禁有些疑惑,这姑娘究竟是何来历?
夏采薇又道:“你遭此大难,还能不改初心,我很是佩服。那些强盗委实可恶,我辈习武之人遇见这等事情,当然要管上一管。锅兄弟既想报仇,我来助你如何?”
看着夏采薇真挚的眼神,锅子又是感动又是为难。
这些日子来,为了给江围报仇,他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无论是玄牝派的高手,还是县里的衙门都不愿意管这事。但眼前这个夏采薇,却敏锐地发现了自己有苦难,在知道前路艰险之后还主动提出要帮忙,这一点不禁让他大为感动。
但这伙强盗杀人不眨眼,夏采薇虽然开了两脉,但要与这些人对抗还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她若是为了帮忙而有个万一,那自己死一百次也不够谢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