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旧创复发(5)

第39章 旧创复发(5)

锅子羡慕道:“人这一辈子若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算是很圆满了。”

夏采薇道:“所以我一直很知足,不过呢,我们这些子孙后代花了祖辈的钱满足自己的愿望,自然也得帮祖先完成愿望。”

“哦?什么愿望。”锅子奇道。

“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我爷爷的爷爷,那位受过六王封赏,为我们夏家攒下偌大家业的祖上。他生平的愿望就是绘制一张详实的海图,当然,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穷尽一生恐怕也难以完成。因而他留下祖训,希望子孙后代在用他留下来的钱的同时,能完成海图的绘制。”说完,她回到案台旁,指了指放在上面的巨大羊皮卷,拿起炭笔道:“我这次来太陵县,其实就是为了绘制这张海图缺失的部分,考察一下太陵县周围的地貌的。”

“说起来我的运气还真是不错,要是没有这件事,我也遇不到你。”锅子感慨道,他看着那张巨大的羊皮卷,上面绘制的海图已经近乎完成,这上面几乎包含了午国和乾国所有的山川风貌。大陆周围的海域状况以及星罗棋布的岛屿也标注得一清二楚。看来这张海图的确花费了他们夏家几代人的心血。

不过深谙庖丁之术的锅子在这张羊皮卷上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这羊皮卷的边缘裁得很工整,整个羊皮卷呈一块方形。但其中一条边缘的裁剪痕迹却比另外三边看起来要更新一些。看来这块羊皮卷似乎是从一块更大的羊皮卷上裁下来的。不过他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因此也并未多问。

“那这书房里的资料也是令尊令祖收集的?”锅子指了指书房中浩如烟海的书籍问道。

“只有一小部分是,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我父亲生前的一位朋友收集来的。这位世伯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集江湖中的资料掌故,他既担心收集来的东西被有心人利用,若要丢弃却又舍不得。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这艘船上最安全,所以算是放在这里保管吧。他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船上查看和修订的,顺带来看看轩兰这个徒弟。”夏采薇道。

锅子点了点头,看来之前轩兰所说的“师父”,便是这位前辈了。他忽然心中一动,既然轩兰能看出自己的来历,那么这书房中的资料没准也有线索。想到这里,他不禁问道:“这里的书,我能看吗?”

“当然可以,小心些别弄坏了就成。”夏采薇很爽快地同意了。

锅子心想,那轩兰曾说自己来头不小,而且惹上的事情很麻烦。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恐怕与某个江湖门派有过些什么瓜葛。于是,他在书房中找到了一面标着“江湖势力”的巨大书架翻看起来。

锅子随便取出一本标有《春言派》的书查看起来,只见这书里用年表的方式记载了这个门派发生的一些大事件,比如某某年,某某某继任了该派掌门,某某年,派中的某某创出了某种厉害的武功,某某年,该门派与其他门派发生了争斗,胜负如何等等。

当然,除了这些表面上的事件,书中还记载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闻:比如某个被寄予厚望的弟子被逐出师门表面上给出的是“大逆不道”这样泛泛的理由,但细节却是该弟子与自己的师娘有了一段不伦之恋。

锅子虽然对这些江湖掌故有些兴趣,但他毕竟是带着目的来的,想要在这些资料里查到有关自己身世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随意翻看几本碰碰运气。

翻了几本之后,他对这个书架的排列方式有了大体的了解。这书架底层主要是一些三教九流和小门小派,越往上,书架中摆放的门派规模便越大,派中的高手自然也越多。当然,越厉害的门派数量越少,但要记叙的事件却越多。所以书架的下层书的数量虽然众多,但大体比较薄,上层的书架虽然书少,但几乎每一本都厚重无比。有的门派一本书放不下,便索性来个编号,多写几本。比如,他所认识的《玄牝派》就放在书架的第三层,虽然门派的历史不算悠久,却分为足足六本书。

而书架第二层的一摞书则只剩下三个标签了:

《无字门》、《坤理教》和《云来殿》

这坤理教,锅子刚刚听轩兰提过。至于另外两个门派,他也在公良山上,听那伙民夫谈起过,知道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势力遍布两国境内。看来这三个便是如今江湖上势力最大,最厉害的三个门派了。

这三个门派,每个都有三四十本厚厚的书来记载门中掌故。

看到这里,锅子有些好奇,这三个门派姑且被放在第二层,只不知什么样的门派配被放在第一层了。他抬眼向上看去,却见第一层书架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只有一本书。他不自觉地将这唯一的一本书取下,却见这书既没有封面也没有内容,竟是一叠白纸!

一旁的夏采薇此刻刚好看到这一幕,面对锅子投来的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我这世伯呀,脾气有些怪。最上面这层书架,他确实是留给江湖上某个势力了,不过关于这个势力他却编写不出一本书来。”

“这是何故?”锅子奇道。

“关于那个势力的传闻太多,但可以证实的却又太少,思来想去,我那世伯终究还是下不了笔。”

锅子道:“既如此,何不将下面的书顺着移上去呢,第一层书架空着怪浪费的。”

夏采薇摊了摊手:“没办法,谁叫他就是觉得其他门派都不配和这股势力并列呢。”

“说来说去,这第一层到底是留给何门何派的?”锅子问道。从下面几层的书的情况来看,夏采薇的这个世伯简直是江湖上的万事通,他收集情报的能力可说是一流,不管是小门小派,还是名门大派的资料都被他刮了个七七八八。甚至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家丑”都逃不过他的掌握。但偏偏是他心目中的这个江湖上最厉害的门派竟然搜集不到半点可信的资料。

夏采薇笑了:“锅大哥,你这是明知故问啊,江湖上除了那家饭店,还有谁当得起这书架的第一层呢?”

“饭……饭店?”锅子有些懵了“你是说如今江湖上最厉害的门派是一家……饭店?那饭店叫什么?这么厉害?”

夏采薇暗想,这锅子还真是只有半年的记忆,居然连那家饭店都没听说过,她有心逗他,故而指了指窗外,道:“那饭店嘛,就叫这个。”

锅子望向窗外,只见外头海天一色,偶有几朵白云也仿佛是晕染在画布上一般。除此以外,窗外更无别的景致。

“白云饭店?”锅子试探问道。

夏采薇摇了摇头。

“沧海饭店?”

她又摇了摇头。

忽然一阵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涌上锅子的心头,他下意识地喃喃道:“那是……那是……天……”

恰在这时,苑梅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道:“不好啦,小姐,上次固定好的栏杆现在又松脱了。”

夏采薇白了她一眼道:“这么点儿事也一惊一乍的,是栏杆,又不是龙骨,再去补一下不就完了。”

苑梅道:“可是,船上备用的木板和铁钉都已经用完了。”

夏采薇略一沉吟:“也对,我这次因为意外才回的船上,倒是没来得及采买这些物料。”

锅子想了想道:“不如我先下船探探虚实吧,若是没问题衙门那边盯得不紧,回绮月镇搞点物资来倒是不难。”

夏采薇道:“栏杆破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船也不会沉。关键是你前日才挨得毒打,现在伤好了吗?”

锅子道:“反正已经完全不疼了。”

夏采薇皱了皱眉头,这锅子看起来也不像说假话,只是不知为何他身上的伤竟好的这么快。

锅子又道:“而且承蒙夏姑娘相救,我自己是跑出来了,但荀老板眼下还被关在牢里,我总得探探有没有救他的办法。”

夏采薇道:“也好,你万事小心,等过几日我伤好些了再下船助你。”

苑梅听了这话有些着急:“小姐,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再去和人家打啊。”

夏采薇笑道:“第一次没打赢就害怕,那岂不是一辈子没有打赢人家的机会?”

苑梅急得跺了跺脚:“小姐……你……”她终究还是知道自家小姐就这性格,怎么劝也没用。

夏采薇见状安慰道:“让我休整几日,想想别的办法,肯定更有把握。上次有点可惜,我完全有机会赢的,你说是吧,锅大哥。”

这问题抛给锅子后,让后者有些不好回答。他虽然不懂武功,但从那天的场面来看,夏采薇若是身上没伤,确实有那么一点机会赢。但如果他说是吧,就仿佛在鼓励她再次以身犯险,但若说不是吧,又好像在暗示夏采薇的武功不行。

想了半天锅子最终还是开口道:“那个……我也不懂武功,这种事情可说不上来。”

夏采薇显然对他的回答有些不满,不过还是道:“小梅,不管怎么样这事我已经管了,要管就得管到底。再者说,不把这对头消灭了,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查我的来历,届时恐怕我们都会处在危险之中。”

苑梅知她说的有理,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在夏采薇的指示下,“海角”调转船头,向海岸的方向返回。她们预计趁着夜深人静周围的渔船返航后,划一条小船将锅子送回岸边。

眼下还有些时间,夏采薇大方的表示无论是那位“世伯”寄存在这里的书卷还是她们家流传下来的资料,锅子都可以随便看,这里面甚至还有不少武功秘籍,只可惜对还未开脉的他益处不大。但锅子眼下也别无他事,只得百无聊赖地翻起这些书。

不多时,他忽然看到一层资料上挂着两个大字“户部”。锅子忽然省起,关青岳曾经自称是户部尚书的准女婿,且是因为仗义揭发老丈人贪污受贿的举动才遭到构陷,不幸被贬为庶民。说起来他那日大堂上的所为与他故事中刚正不阿的自己可是相去甚远。

被这道貌岸然的关先生“背刺”一手令锅子十分难过,

虽然知道这排资料之中有关青岳信息的可能性很小,但锅子还是下意识地翻看起来。

一页页翻去,记录上皆是些无趣的政务。

“锅大哥对朝廷的事情也有兴趣?”夏采薇见锅子一直在那排书上翻开,似乎不得其法,便笑道。

“嗯,有个认识的人曾在朝廷做过官。”

“若要想知道朝廷的人事任免,查吏部的资料要更妥当些。”夏采薇提示道。

锅子依言翻开吏部的书册,从近年发生的事情往前查,巧得很,没翻几页便看到了关青岳的名字。作为按年份编纂的资料,关于关青岳这么一个小小的翰林自然没有多少笔墨。只有一句话“攘患三年,擢兵部武选司主事。”

“夏姑娘,我想问问,这个兵部武选司主事是个什么官?”

“兵部的一个官儿,主要负责替国家招募行军打仗的人才。很多立志‘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江湖人士也会很巴结这个官员,算是个肥差吧。”

“比翰林修撰如何?”

“我朝的翰林修撰一般是从六品,武选司主事应该是正六品。而且,就算刨除品佚,前者只是修书的,后者的实权显然要大上许多。”

锅子有些奇怪:攘患三年不就是去年吗?他记得在工地上的时候,关青岳说自己被准岳父陷害发生于“数年前”。但根据这个吏部的资料,他不仅没有被“贬为庶民”,去年反而升了官。

“怎么你居然还有这么有来头的朋友?”夏采薇奇道。

锅子道:“其实根本算不上朋友,我也不了解他,只不过刚刚从这资料看到他升了官。”他指了指资料。

夏采薇有些疑惑道:“你是说他从翰林修撰升官作了武选司主事?”

“应该是这样。”锅子虽然不大相信关青岳的话,但那日堂上梁空见着他分明叫了“关翰林”,看上去不似作假,想来关青岳应该的确做过翰林修撰。

夏采薇闻言皱了皱眉头:“这就怪了。”

“从六品升作正六品有什么怪的?”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虽然品级升了半级看起来很正常,但翰林院和兵部的工作相去何止万里?一个翰林院的撰官怎么可能在没有接触过任何类似工作的情况下直接担任一部主事?除非……”

“除非怎么样?”锅子焦急地追问道。

夏采薇笑指了指上面:“哈,除非——上头有人呗。”

锅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看来,围绕着关先生的谜团越来越多了,夏采薇既说他“上头有人”,那么他和他的准岳父究竟有没有决裂?考虑到梁空他们都是地方上的官员,对朝廷的事情恐怕没那么清楚,也有被关青岳瞒过的可能,那么他现在到底是一介布衣还是一部主事?如果他还是一部主事,又为什么会自称“庶民”,来生祠工地上做苦力?

锅子知道,在事情有进一步进展之前,这些问题肯定不是他能想清楚的。他又有目的性地翻阅了一些卷宗,可惜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想到晚上活动方便些,他便在船上提前休息了一会儿,趁着天色将明未明之际,锅子按计划趁着夜色乘坐小船回到了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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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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