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流琴

第38章 流琴

萧澈和十年前自己偶然之间救下小丫头,如今又得以重逢,心中着实百感交集。他没想到,两人一别经年,竟还有能够再次相见的机会。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蹉跎数十年,须臾之间曾经那个只会跟着自己的背后叫着“萧哥哥”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这让他不禁感伤感叹了起来。

萧澈直直的望着方才在她的脖颈上,留下的伤痕,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碍眼,这让他自责不已。流琴蕙质兰心,仿若看透了他的内心,于是温柔的望着他,并轻风细雨的向他掩饰说:“萧哥哥,不疼。”,而后轻轻的用自己的手覆住脖颈的伤痕,继续安慰萧澈说,“我真的不疼,萧哥哥。”

萧澈见流琴怕他自责,用手覆住了脖颈,内心更是一阵难过和疼惜,他近乎下意识的伸出自己的手,覆住了流琴的手掌,并将她的手轻轻的移了下来,而后再次望着那道刺目的血痕,满眼疼惜的说:“是萧哥哥不对,对不起,小丫头。”

而后流琴便见他从腰际拿出了一个瓷白的药瓶,然后又即刻从药瓶里翻出来一些晶体膏状的药膏,覆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接着便温柔的将手指上的药膏小心翼翼的敷在流琴脖颈的伤口处,一边涂抹,一边轻轻的小口吹着气,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是对待一件绝世珍品一般,让人不住心生悸动。

萧澈的这一系列的动作,于他或许是出于大哥哥对于小妹妹的温柔爱怜和疼惜。但是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而且是一个倾慕他许多年的少女来讲,无外乎是一场动人心魄的情感地震。流琴被自己脖际传来的轻柔和清凉,摄住了。她感受到了萧澈一时亲昵温柔的举动,令她瞬时变得躯体僵直战栗,胸口中腾起了一股热流,并由下而上直涌到了脖颈脸颊耳际,烧的满面红云。

此刻她不禁感叹,好在夜色正浓,月色清淡,可以帮她小心的掩盖自己的少女心事和悸动情怀。

她不敢向她的萧哥哥,倾诉自己的心事,因为她不敢笃定她的萧哥哥此刻的心伤心情心意是如何?她唯一能够确信的事情是,既然他们能够重新相逢,那么必定是自己在那无个日日夜夜的衷心祈祷,终于上达了谛听。所以她在心中暗暗的起誓,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无论是以什么身份,她都会一直追随于他的左右,再也不会与他分别。

“好了。这个是上好的金疮药,白玉生肌散,最能疗伤生肌,一天涂抹三次,很快就会好的,而且不会留下疤痕。”,萧澈给流琴上好了药膏以后,见流琴望着自己时那种羞怯的眼神,忽然察觉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或许亲昵了,稍觉尴尬和暧昧,而后举止失措的解释说。

萧澈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知道方才流琴眼中的那种羞怯是意味什么。他暗自的责怪自己的鲁莽,一时竟忘记了分寸。如今的流琴已然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再这样一个男女有别的时代里,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对待自己所珍视之人,是决计不能无端轻浮的。

况且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去竭尽全力的去爱一个女人了。所以对待与自己亲近的女人,他才更懂得怎样去保持距离和分寸。

“萧哥哥,你深夜潜入流云居,所为何事?”,流琴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率先开口询问萧澈说。

“差点忘记了正事。”,萧澈暗自思忖说。他在听到了流琴的话后回复说,“寻你。”

“寻我?”,流琴甚为不解的问。

“对。萧哥哥千方百计的查寻你的踪迹,一则是有事问你;二则是怕你遇害。”,萧澈认真的解释说。而后又转念向来,流琴既然是十年前的那个小丫头,想来沈荆川念及往昔旧情,以及她曾对楚云潔的恩遇,暂时应该不会有伤害她,所以便没有说要带她离开的话语。

“萧哥哥,有事问流琴?”

“嗯嗯。”,萧澈回复说。

“既然萧哥哥有事问流琴,流琴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流琴满眼纯真的望着萧澈说。

萧澈听到了流琴方才的话语,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种为难来,一方面他确实想帮助裳儿查明真相;另一方面,他又必须确保流琴的安全。此刻他的内心十分纠结的对流琴说,“丫头,接下来萧哥哥会问你几个问题。这几个问题虽然很重要,但是如果你觉得很为难,你可以选择不回答。萧哥哥尊重你的意愿,不会逼迫你的。萧哥哥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嗯嗯。”,流琴见萧澈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她认真的思忖了一下,郑重的点头作为回复说,“我知道了,萧哥哥,你问吧!”

“那好。第一个问题,前些时日北山秋围,王妃遭遇毒害之事,是否与你有关?”,萧澈试探性的询问说。

果不其然,流琴听到了萧澈的询问之言后,神情忽然变得紧促了起来,眼神飘忽向下,双手也开始不太自然,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裙摆,而后支支吾吾的佯作掩饰说:“萧哥哥,为何这样问?是王爷让萧哥哥,来探查流琴的吗?”

“真的是你。裳儿与你素来无怨,你为何如此?还是,有人在暗中指使你?”,萧澈难以置信的继续询问说。

此刻流琴对于萧澈所问的问题,一概置若罔闻,而盘旋在她耳际的只有方才萧澈的那句“裳儿”。而萧澈对流琴一副魂不守舍的落寞神情,疑惑不解的继续询问说,“指使你的那人,是沈荆川吗?”,“丫头,丫头,你在听吗?”

“什么,萧哥哥……”,流琴被萧澈唤醒。

“丫头,方才在想什么?”,萧澈问。

“没什么?”,流琴低下头闪躲着回复说。她怕萧澈发现自己的心思,便立刻调转话题说,“方才,萧哥哥询问流琴什么?流琴方才一时失神,未曾听见。萧哥哥,可以再与流琴说一遍吗?”

萧澈见流琴一副奇怪的样子,又不好寻根究底的继续探寻,便只能顺着她的问题回复说:“萧哥哥,方才问丫头,是否与北山秋围,王妃中毒之事有关?如果有关,那背后指使之人,是否系为沈荆川?”

“这个问题,对萧哥哥很重要吗?”,流琴仍然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问说。

“是,很重要。这关乎萧哥哥,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得生命。”,萧澈严肃的回复说。

“流琴斗胆猜度,萧哥哥的那个朋友,是王妃吗?”,流琴试探性的说。

萧澈没想到流琴会这么问,他顿了一下后,重重的点头回复“嗯!”

“那也是王妃,让萧哥哥来找我的吗?”

“是。”,萧澈回答说。

“那萧哥哥在回答流琴最后一个问题,萧哥哥愿意帮助王妃,是因为她长得很像红菱姐姐吗?”,流琴问萧澈说。

“水红菱”这个名字,已经在萧澈的生命了,整整消失了五年之久了。关于她,那是一段深埋在萧澈内心深处,无法触碰的伤心往事。于他,从未提起,却也从未消失。然而对于流琴的询问,他亦不曾感到吃惊,毕竟她们俩人长得实在太过相像了。

不过,萧澈在见到红裳的第一眼,他便确定了眼前的女人,绝对不会是红菱。菱儿的眼睛里写满了如水般的温柔与纯真,而裳儿的眼中却充满的坚韧与仇恨。萧澈并不否认,他确实是带着目的,故意去接近红裳的。可是经过魔域冢,整整三年的相互扶持和生死相依,他也早已把红裳当成了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了。因而对于她的生死,自己也决计无法置若罔闻的。

“是,也不是。”,萧澈如是回复说。“裳儿,虽然和菱儿长得非常相像,但是萧哥哥心里很清楚,她并不是菱儿。与其说她像菱儿,不如说她更像你才对。调皮,任性,却又坚强,倔强……你说,是不是很像小时候的你啊!”

“像幼年的我?”,流琴没想到萧澈会这么回答,但是他所言说的王妃,却与自己所接触的那个冷若冰霜的王妃,大相径庭。这让他十分的疑惑不解。

“对,现在想来,确实是很像很像。”,萧澈嘴角漾着笑意说。

“流琴听哥哥所言,难道萧哥哥与王妃或是旧识?”

“是,她伴我度过了,曾经最为艰难的时刻。而且萧哥哥,曾经允诺一个人,一定要护她一世周!对待那个人,萧哥哥不能食言。所以啊!萧哥哥,是一定要保护她的。”,萧澈神情哀伤落寞的说道。

流琴听到萧澈如此言语,知道他必定是又想起了一些伤心的往事,心中非常不忍,所以对他说:“萧哥哥,所言不假。王妃的毒,是我所下。而让我下毒之人,也确实是沈荆川。”

“那他为什么让你这么做?”,萧澈虽然早已知道了答案,但是听到流琴亲口所说,还是有些许的震惊。他没想到,沈荆川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这沈荆川明明知道,楚云潔有多么在乎裳儿,竟然还敢如此行径。难道他就不怕楚云潔得知真相后,他会遭遇什么的可怕后果吗!萧澈反其道想之,或许是沈荆川早已发觉到了什么,担心楚云潔如此宠幸裳儿,会影响他们后续的大计划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他只是告诉我说,现在的这个王妃很不简单,可能是王宫里派来的奸细,是潜伏到王府的巨大隐患。她不仅害死了先王妃江蘅,而且还要杀了王爷。所以给了我一瓶无色无味毒药,让我偷偷的放入涂抹在她常在的窗槛上,准备杀了她,以绝后患。”,流琴娓娓道来说。

“但是,你并没有完全听信他的,所以便把毒药给换了对吗?”,萧澈问流琴说。

“嗯!”,流琴点头回复说。“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王妃并不像荆川说的那般,反而她是一个非常尊重和关切下人的人。而且先王妃也曾经向我说起过她,并把自己生前所画的遗作交于她,让她带给老爷,很信任她,所以我觉得她应该是一个好人。于是,我就把毒药给换掉了,并涂抹一些能够让王妃过敏的东西,以做警示和提醒,有人会害她。”

“那后来呢?”,萧澈继续追问说。

“后来,事情败露,王爷发的雷霆。紧接着又出现了行刺之事,荆川便寻了个由头,把我带了出来,安置在了流云居,而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流琴解释说。

“原来事情的原委,是这样。好的,萧哥哥知道了。丫头,你放心,沈荆川念及旧情,暂时不会伤害你的。等萧哥哥处理好外面的事情,便过来带你走。这段时间,你就暂时在这里好好的休息,等着萧哥哥,好吗?”,萧澈说。

“萧哥哥,你,又要走了吗?”,流琴十分不舍的询问说。

“嗯嗯。乖,丫头。萧哥哥,处理好外面的事情,一定会过来接你的。萧哥哥,还有很多的话,想和你说的,你等我。”,萧澈见流琴一脸失落的模样,安抚她说。

流琴虽然十分不舍,但是也知道流云居戒备森严,如果萧哥哥长时间的在这里,会非常危险的,所以也只能做一个懂事的傻丫头回复说“嗯嗯!”

“这把冷刀,萧哥哥,留给你,作为防身之用。”,说话间萧澈便将自己那把一直随身携带的“冷刀绯红”,递于流琴说。

流琴没想到萧澈会把绯红就给自己,心中震颤不已,不觉泪湿了眼眶。

“还记得,怎么用吗?”,萧澈见流琴依依不舍的模样,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说。

“嗯!知道。”,流琴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绯红,重重的点头回答道。

“乖,傻丫头,不哭了。萧哥哥走了,你长大了,要学会好好的保护自己,啊?”,萧澈温柔的说。

“嗯!”,流琴回答。

言语间,一阵冷风,萧澈便消失在了融融月色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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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丘坡之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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