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抑粮价
杨同肃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朱厚照,犹豫道:“回禀太子殿下,今日城中粮价已至八钱银子一石,秋粮如若仍不能按期抵京,恐粮价仍会上涨。”
朱厚照点了点头说道:“我父皇说了,自即日起,这京师漕运就归孤管了,你这衙门不错,孤且占下了。”
“啊?”杨同肃原以为朱祐樘要拨军粮平抑粮价,没成想却是给自己搬了这么一座大佛过来,赶忙跪倒在地道:“太子殿下,这恐怕与祖制不合啊,我朝从无东宫督办漕运之先令啊。”
“混账东西。”朱厚照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道:“那太祖爷可曾说太子不能督办漕运?”
杨同肃被朱厚照问的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没有。”
“那就是了,法无禁止即可为,孤当不当得这个漕运督办!”
杨同肃嘴张了张,一想到当今天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由得又把快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毕竟只要朱厚照的身体不出意外,这将来的皇帝就是他了。
“下下官谨听太子差遣。”
看着低眉顺眼的杨同肃,朱厚照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赶紧去,让京师的粮商全都给孤派个管事的过来,骑马去,快点!”
“诺。”杨同肃领命退了出去。
不过这漕运出了岔子,京城的粮商们早就习惯了被顺天府呼来喝去,各自也都吩咐了管事人就候在衙门附近,杨同肃出门喊了几嗓子,顿时凑过来一大群人。
“今儿个算是你们抄着了,这全京城还没几个人见过太子殿下呢,殿下一会要给你们训话,别给本官跟你们各家老爷丢了人!”
“诺。”
众管事听杨同肃这么一说,顿时一个个的跟打了鸡血一般,纷纷涌入了顺天府大堂。
只见朱厚照身旁一个太监时刻服侍茶水,朱厚照嗑着瓜子,就在这么坐在大堂上,看着涌进来的这些管事,众人当即跪倒行礼,各个都偷摸的抬头看着朱厚照,好不讨喜。
朱厚照微微一笑,将手上的瓜子皮一扔,起身道:“孤今日将你们召来也无旁事,回去转告你们各家老爷,自即日起,京师不抑粮价!”
杨同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殿下三思啊,臣今年不过三十有二,儿媳已有身孕,尚未见臣那孙子一面啊。”
朱厚照忍着笑看着杨同肃道:“杨大人,您此话何意啊,孤又不是要你的命,快快请起。”
“殿下啊,臣不敢起,当下关头,若不抑粮价,恐不出十日,这京师的粮价就要上天了啊。”杨同肃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说道。
毕竟朱祐樘不会将自己唯一的儿子怎么样,但是这杨同肃就不一样,因为他才是顺天府的主官,如若到时民怨滔天,非得要死一个平众怒,他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即便是侥幸活下来,也免不了在史书上背一个佞臣的名字。
“孤的话,你们照做就是了,出了事,孤保你。”
朱厚照看着下面的管事们一阵咂舌道:“就这样,都散了吧。”
“诺。”
看着四散离去的管事们,顺天府府尹杨同肃瘫坐在地上,那颗脆弱的小心灵仿佛碎了一地。
周老三一家在京城三代经商,他也是这京城中的老牌粮商了,不过偏偏就是这样,这天周老三原本正在家中查看账目,忽然自家的刘管事喘着粗气,匆匆跑了回来道:
“老.老爷,大喜啊,方才衙门放话了,自即日起,不抑粮价。”
“什么!?”周老三猛地站起身来,欣喜若狂的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啊老爷。"
“这是谁说的,杨大人吗?”周老三赶忙问道,只见刘管事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杨大人。”
周老三一愣,随手端起一盏茶问道:“哦?不是杨大人,那说了能作数吗。”
“是是太子殿下说的。”
“噗。”
周老三脸上的茶水吐了刘管事一脸,惊异的问道:“可是当朝东宫太子殿下?”
“对,杨大人是管那小子叫太子来着,还不让我们给家里老爷们丢脸。”
周老三羡慕的看着刘管事,起身转了几圈,咂舌道:“我今儿个咋就没去顺天府呢,这可是一睹天颜啊,唉,刘管事,明儿你去保定收些粮食回来。”
“啊?我?那老爷您干嘛去啊。”刘管事诧异的看着周老三。
“爷去顺天府衙门门口候着太子爷去!”说罢周老三就兴奋的走了出去。
第二日的时候,顺天府尹杨同肃重新振作了精神,跑到了朱祐樘的面前,此时的杨同肃将朱祐樘视为救命稻草,希望朱祐樘赶紧让朱厚照收了神通。
“陛下,若是依着太子殿下的不抑粮价来搞,恐怕不日京城的粮价就要到一两银子一石了啊。”
朱祐樘诧异的看着杨同肃问道:“这不抑粮价四个字,真的是照儿说的?”
“千真万确。”
朱祐樘欣慰道:“哈,照儿现如今说话终于像点样子了。”朱祐樘忽然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诡异,赶忙说道:“哦不抑粮价啊,什么?!不抑粮价!”
朱祐樘震惊的看着堂下的杨同肃,此时英国公张懋站出来说道:“陛下,老臣觉得,昨日老臣之议煞是可行,望陛下圣断。”
朱祐樘看向了杨廷和,杨廷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默默的子啊袖子里抽出了一样东西道:“启奏陛下,这是昨日陛下问老臣要的藤条。”
看着杨廷和手上的藤条,朱祐樘命人取了上来,摸起来手感属实不错。
“来人,宣太子过来,朕要看看这小兔崽子有何说辞。”
朱祐樘骨子里还是一介书生,这辈子只拿过笔,从没摸过兵刃,更别说藤条了。
而朱厚照现在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半梦半醒的被身边的太监叫醒穿上了衣服,又半梦半醒的来到了太和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