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乾 9

乾乾 9

在此之前,臣僚们对穆王的这位世子爷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然而,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刚武果断、冰冷无情,却让人大吃一惊。

田恒惊诧了一下:“世子殿下让臣去做洗马,王爷可认同?”

梅十一盯着他的脸,嘴角露出一丝不赞同笑意,田恒很快就在他的笑意里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很荒谬的话,不由得凉从脚起——下不来台之后,梅十一十分有可能变本加厉。

梅十一从蟒座上站起身来,仍旧不急不慢地说:“我父王最近生病,我母妃责备我,说我父王是因为我才病的,伤怀之下气病了。我为人儿子,时常暗自泣泪,天天扪心自问我母妃对我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我百思不得其解,自想我为儿为弟,虽不能追比圣贤,可孝悌当先,好像也没什么做得特别不好的地方,可我母妃为什么还那么伤心呢?难道是因为我哥哥?田相,你年纪大,经历多,可否告诉我缘由?”

诸官看得明白,无论在大公子和世子爷是否真的存在政治争执,但田恒在两者之间,是选择了后者的,梅十一的话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诸官对他产生的政治怀疑——他因为田恒对思无疾所做的种种,所以才对田恒饮恨,不动声色地把自己逼迫思广袤、屠戮思无疾一事推得干干净净。

这个年轻人,心思缜密,擅长步步为营,说话先弱后强、严丝合缝,他不惜自暴缺点,每一句都感人肺腑,把自己说成一个坦诚敬业、无私奉公的盛世白莲花,无论怎么答,他都能给反击得一丝不苟,怎么看,此人都是个心机城府深不可测的幕后推手。

这个嘴行风,根本就是个过河拆桥的猴精!

田恒自觉上当已经为时过晚,只好曳裾而跪,口气不善地说:“下臣愿意去当洗马!”

梅十一眸子微睨,有种被人威胁了不悦。

这时有人说道:“殿下息怒,事情总不至于到无计可施的地步,何必如此?”

梅十一挑眉道:“当然,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怎么会真的让田相去当洗马?这些事还得交给田相去做,好了,我累了,今日就散了吧!”

他说着,一蹭鼻子,借此动作来掩饰略微提起的嘴角。

那么多的人要被安排,没有职位,只能去辞老臣,梅十一又要收买人心,又要借机换血,当然不适合亲自去做,说白了,还不是让他田恒去做这个恶人?

田恒气急败坏,又颇为无奈,还能怎么着?只好叩谢世子爷大恩。

下朝之后,梅十一又处理了一些公务,一直到下午,他要等的人还迟迟未来,他干脆撇下桌子上的公文,乘着抬舆出了王府之后,换上马车,朝相国田恒的府邸行去。

田恒在花园的长亭之中,心浮气躁地踱来踱去,小厮前来汇报世子爷来的时候,他先是惊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梅十一会来,忙说道:“快请!”

小厮连忙应命,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田恒忽然又叫住了他,浅色的眼睛一亮,微微端起几分傲色。

“等一下,”田恒说,“去跟他说我不在,就说我去给老太爷上坟去了!”

他话音未落,忽然有个声音从幽道上传了过来:“国相大人要去给谁上坟?”

梅十一的声音。

田恒脸一绿,回身时凹陷的双颊和线条深刻的脸上挂上了谦逊的笑容,声音也同样热忱和真诚,他提起裤腿跪下去的时候,甚至有了种不计前嫌和受尽委屈的宽宏大度:“不知世子爷大驾光临,下臣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梅十一虚扶他一把,眯眼笑道:“田相说哪里的话,这么点儿小事,我不至于耿耿于怀。”

田恒就着他的搀扶,一只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垂目的表情里没有一丝笑意:“世子爷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吩咐?”

田恒本人脸皮够厚,本来还在为前途担忧,想着如何讨好一下这位世子爷,结果听闻世子爷按奈不住来的那一刻就放了心——世子毕竟不敢得罪他。

梅十一由着他装清高,心想若不是洛原把这位相国大人的儿子拿得死死的,他怎么可能帮自己去对付思广袤那个老狐狸?脸上却笑道:“国相大人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国相大人了!国相大人不会还在为今早的事生我的气呢吧?”

田恒张嘴,还没等说出什么,梅十一又安抚道:“国相大人,你要理解我,满朝臣子,数你在位的时间最长,也数你最明白,我父王骤然退居,很多人对我都不服,我总得拿出点威严,才能镇住如今的局势吧?”

把人卖了,还能如此大言不惭,也是个人物了。

田恒一时无话可说,弯起的嘴角演变成了一个苦笑。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深知梅十一是想拿他树威风,一个巴掌一个甜枣,杀一儆百,可人家在事后“认错”的态度又这么端正良好,让人挑不出毛病,田恒就算是想反,再回过头去抱思广袤那棵已经倾倒的大树也不可能了。

“下臣理解世子殿下的苦心,”最终老相国说,“下臣自当尽心竭力为世子殿下排除万难,直到世子殿下登上王位。”

“王位不王位的我不在乎,”梅十一说道,“只要大家都相安无事,我就安心了,穆王毕竟也是我父亲嘛。”

“世子殿下高风亮节,实乃我九江臣民之福!”田恒生硬地拉出一个讨好的笑,心想:反正事成了,嘴长你身上,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梅十一又客套了几句,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他拒绝卤簿仪卫,疾步走在回王府的路上,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口气跑到王府的门楼下,撑着墙喘着粗气。

当年梅牧勋率领四千梅氏子弟归降大梁,为的是萧练那句“凡能破西夷者,将永震巫州”,为此他散尽家财,组装军队,跋山涉水,带领部下,集合当地百姓,在巫州茂密的山林之中苦战蛮人。那时的巫州,荒无人烟,苦受南蛮骚扰的巫州百姓被得不到处迁徙,盼望大梁军队如大旱盼甘霖,盼来盼去,盼来得却只有四千人的队伍,百姓的失望之心可想而知,是越王亲自说服当地豪强参战,才逐渐取得民心,将队伍拉拢壮大,渐渐取得一席之地。

后来蛮人打败,他精心治理巫州,开垦荒地,吸引行商,百姓日渐富裕。

把那一切化为灰烬的,只是因为他想再为大梁尽点儿心,三万战士,被困王城,殊死奋战,尸骨无存,只剩下几千人,狼狈地活下来,或离开巫州,或坚持下来,等待一个未知能否成气候的稚子为他们洗雪一世耻名。

天色晚凉,似有几分阴翳。放眼望去的是一座座小城郭,一抹阳光破天而生,从云层的正上空照射下来,盛如飞瀑,在那抹光辉下,城里的袅袅炊烟升起,仿佛一个渺渺无倚的小天地。

梅十一一生恨过很多人,有他的父亲、兄长、养母,也有其他人。他站在他们面前,任由他们羞辱,他要以此取悦于他们,时刻提醒他们他是梅氏的耻子,是整个家族的败类!他强颜欢笑,还要说谢谢你们的深恩厚待!他确实是整个梅氏自存在以来便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现在他们该死的死了,该倒霉的也都倒霉了,他眼里含着泪,兴奋的浑身发抖,可就是笑不出来。

守门人不知缘由,连忙跑过去搀了他一下:“世子殿下……”

梅十一回过神来,克制着声音的颤抖,仰头问道:“洛将军离开王府了吗?”

守门人想了一下:“没有……”

梅十一推开守门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跳脱着迈进门槛,提着衣裾朝世子大院跑去。

洛原正在思广袤那里。

思广袤不怎么好,他吃着特地让人做的桂花糕,觉得这东西甜得掉牙,实在不知道梅聘那小子为什么爱吃。

思淼淼不动声色地给他斟着茶水,几乎没抬眼看他,也没看对坐的洛原,好像一个不怎么有存在感的侍女。

思广袤从何正和梅十一有说有笑的离去之中,就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端倪,现在不过是再次确认了一番,因此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

“这么说,皇帝已经打算立梅聘为王了?”他老眼昏沉地盯着对坐的洛原,看着后者悠然自得地捧起茶杯浅饮,说出的话里还是有些酸味。

洛原纠正了一下:“不是梅聘,是思无咎。”

思广袤懒得和他咬文嚼字,有些怨恨,但还算得上平静地看着他。

洛原不再卖关子,拿出圣旨给思广袤,说:“这是圣旨,玉玺盖印,思无咎的身份,是陛下承认的。”

梅十一接到圣旨后,马不停蹄地跑到洛原面前“炫耀”,被洛原“扣下”了圣旨,那厮好像也没什么怀疑,又刻不容缓地陪何正“周游”王府了,顺道把何正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太监搬去内府显摆,何正走后,他又忙里忙外,早就忘了圣旨的事儿。

梅十一袭承爵位,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离开九江赴任了?

思广袤叹了口气,尽可能地维持着表面的风度,用一种无伤大雅的口吻说:“巫州是个苦地方,当年就因为那里战乱频发,陛下才让越王执掌那里。我养了梅聘这么多年,他能出息,我也高兴,潇湘毕竟是我和越王的故乡……”

“可我觉得他不太可能去潇湘。”洛原放下水杯浅浅地说。

思广袤的嘴角僵硬地抽动了一下:“不去潇湘?”

洛原微一点头:“他是您的儿子,去潇湘,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而且陛下也没说要把大公子放回来,所以情况还是很不乐观的。”洛原又追加上一句。

思广袤的脸变得苍白。

洛原继续说道:“我说了,我们但凡有胆量回到九江来,就不可能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我也跟殿下说过,陛下说不定会为越王平反,事实证明,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殿下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治理九江,没机会接触陛下,恐怕不太了解陛下的为人,我跟您说的那些事儿都是真的,从头到尾,没一句谎话……这个饼好吃吗?”

思广袤哪有心思管饼好不好吃,他在竭力分析此事。面前的这个人肯定还留有后招,但是什么招,他还猜不透,只能耐下心来,从对方遗漏下的蛛丝马迹中寻找契机。

“当然好吃,”洛原不问自答,“这是桂花饼,梅聘最喜欢吃的甜点,因为这饼里有我家的味道,我家有一千亩桂林,到了秋天,桂花开的季节,下人们会摇下很多桂花,给他做桂花糕吃,三年前,况颂臣也给他做了这道糕点,可是却在里面掺了蠃毒。”

洛原看着思广袤嘲弄的眼神,轻轻一笑,继续说道:“聘聘以为他要死了,把我驱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很伤心。不过好在廖将军给他留了一颗解药,你看他现在多好,生龙活虎,像太阳。”

思广袤挂在脸上的笑陡然凝住,倏地瞪大了眼睛,他的脸发黄、扭曲、丑陋不堪,一丝得意也没有了。

洛原说:“殿下不信?嗯,是真的,我猜当年廖将军在骗聘聘服毒之前就已经得到解药了,所以他才敢让你们那么对付他,不过聘聘从无疾公子手里骗了一颗解药,他应该是看到了你们是从哪里拿的解药,就又偷了一颗,然后骗廖将军服了蛊,把多余的那颗解药藏在了一串佛珠里,他让你们相信他毁了所有的解药,但实际上还有两颗解药。”

在思广袤的世界里,卑鄙、怀疑和谋杀都是常态,他合谋宁王无限自己最好的朋友,致使那位仁兄身败名裂而亡,大概是不会相信、也不会理解人世间就是有一种人甘愿为另一个人舍生去死的,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你是说廖峰一直没吃那颗解药?”

廖峰自己蛊毒缠身,一年到头生不如死,最后的几年毒情加重,身体消瘦地无法抗拒毒发的症状,一度求死,竟然还能忍住了不去吃那颗解药?

荒唐!

“没有。”洛原确定地说,“不过殿下放心,殿下面前的这些糕点里,没有蠃毒,但还是希望殿下能记住这个味道,这里面加了一些别的东西。”

思广袤慢慢睁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开始深切而缓慢地呼吸,太阳穴处微微冒出了冷汗:“你……你给我下毒?!”

洛原点了点头:“我确实让人在里面掺了一些毒死聘聘的母亲李氏的东西,量不大,不至于一次就让人死透气。”

思广袤猛地拍案而起,一把揪起洛原的前襟,以洪荒之力使劲摇晃着:“你这个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洛原别开太上王的手,把他重新推回到座椅上,给了思广袤一个颇为温和的假笑,“使我有洛阳有二顷田,安能佩六国相印?要不是你们不休不止的追杀,梅聘会和我快乐地浪迹天涯,也许我能花到一点时间,祈求我父母接受我们,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对他们二老尽到一份孝心,守着一方富贵,享乐等死,哪还会到今天的地步?可是你们呢?你们不许。他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寄留在你膝下,他就想寻一世平安,哪怕只是苟且地活着都行,压根就不想要什么王位!他是在恳求你留他一条命、给他一口饭吃!是你们自己生生把你们自己逼到想好死都难的路上的!你竟然还能冠冕堂皇地说你对他好过!你是对他好,可要不是你,他现在还在巫州享受这一世太平,他父母不会死,他也就不会到你身边,觍着脸巴结你那份掺了毒药的嗟来之食!”

他声音颤抖,越说越激动,最后近乎咆哮。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眶是红了的,好像多少年来,受了委屈的是他自己。

思广袤的肩膀徒然垂了下去,似乎一瞬间苍老,他要笑不笑地咧开半边嘴。

世道轮回,因果报应,从来都是人自己作的。

他一度被逼至死角,就算身陷在这座大宅院里看着别人篡夺了他的王权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怎样,恰恰相反,他胜券在握地谋划着等过了这段时间,梅十一的位置坐得再稍微“稳”一点儿,等到那小子彻底放松警惕的时候,他再出其不意,把这个胆敢逼宫的逆子连同他的断袖一网打尽。

可惜洛原不肯给他这东山再起机会。

思广袤忽然仰起头笑了起来,那大大的笑容中带着愚蠢的残忍,哑着嗓子说道:“别以为你们算计得很好,你们只不过……”

“我们会很好的!”洛原极快地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就算你再怎么诅咒,我们也只会越来越好!如果你有做鬼的机会能看到的话。”

思广袤捧着圣旨,忽然感到好笑——老皇帝送给他五十匹种马奖赏他对越王遗孤的养育之恩,多么荒唐,多么可笑,是嘲笑他养的儿子都缺心眼儿吗?

难道是他自己不想要个完整无缺、天生聪慧的儿子吗?可他们思氏一族没这个命,他族妹思淼淼为他生了五个儿子,四个没活过两岁,一个没活过五岁,好不容易等到王妃赵香融有了个聪明点儿的儿子,还成天生病,无奈只能送到山上静修,没想到回来的途中又碰上滑坡。

多少天灾人祸啊!

思广袤眼前晃起思无极溺死水缸中的情景,那个孩子还那么小,要不是他傻儿吧唧地连句“爹”都叫不出来,他怎么能在那一瞬间下得去手?

可怕的是还有四子、五子、六子……

为什么偏偏自己生的儿子就傻?他是多么羡慕那些健康活泼的小孩儿!他记得大儿子思无疾小时候不傻啊!

长子是不傻,他是被自己吓傻的。那孩子辛辛苦苦地在亲生父亲面前伪装了十几年,到最后才战战兢兢地指着他批阅的奏折上的一个错字,不敢明说,只能试探着问:“父王,这个字是不是写错了?”

思广袤没在意,错了就错了呗!可那孩子却上心了,说:“现在全天下都在观看南中的局势,南中不稳,大梁则无法与魏人放手一搏,要是打得不漂亮,对皇帝交代不了,还会直接影响北方的局势,搞不好魏人就会出兵,和南蛮子远交近攻,共同伐梁。”

鞭辟入里,说起话来都不结巴了。

思广袤又问他:“那你觉得为父应当派廖峰去攻打南蛮吗?”

思无疾说点头说:“应该。”

思广袤侧目:“为什么?”

“因为……他是父王的义子。”

“就因为这个吗?”思广袤叹了口气,到底傻子就是傻子,“那让你弟弟去岂不是更好?”

“弟弟不行,”思无疾垂着脑袋,眼皮上翻,小心地看着他爹,“会成为第二个贺乔。”

思广袤一怔,总算正眼看了他儿子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弟弟是别人的。”

这话戳到了思广袤的痛处,他沉默了一会,问道:“你觉得无咎应该坐上王位吗?”

思无疾想了想,回答道:“应该。”

“为什么?”

“他姓思。”

思广袤问道:“这些都是谁让你说的?”

思无疾回答道:“父王,没谁让孩儿说,是儿子自己琢磨的。”

思广袤摸了摸他儿子的傻脑袋,叹道:“这些年来,所有的人都说你傻,其实你一点儿都不傻。”

说到这里,思无疾忽然啜泣起来:“父王,孩儿不傻不行啊!”

思广袤恍然大悟,这些年来,赵香融疼溺梅十一,俨然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就是因为这个,思无疾被受委屈,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傻又能如之奈何?

思广袤在那一刻无比感谢上天,让他们思氏一族后继有人。

他能为这个受尽委屈的儿子做什么呢?当然是把阻碍他的一切障碍都清除干净!可他毕竟坐了二十多年的穆王了,这个位子坐久了,人越发老辣,也越来越自大——他太不把梅十一放在眼里了,或者说,梅十一本就平庸,是他身边那个人太毒了。

洛原亲眼所见临江王萧腾的覆灭,亲眼所见况氏的消亡,亲眼所见梅十一带领两千梅氏老弱病残崛起,怎么可能留下思广袤这个后患,让他有机会翻身作妖?

思广袤所有的后顾之忧,都是因为当初没对梅氏一族赶尽杀绝。

灰心过后,竟然是新一番的意冷,思广袤带着为何要看破红尘的凄凉想,就这么结束了?

可洛原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就这么结束了,连生都不可能让他生。

思广袤牙根磨得咯咯响,转向思淼淼,一把抓起她的手,颤巍地说道:“淼淼……”

思淼淼抽回手,平静将茶杯捧到他面前,微笑着看着他。

“淼淼,你听我说,”思广袤不耐烦地拿起茶杯搁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得……”

“哥,”思淼淼轻声叫道,“让梅聘代替无咎,继承王位,这一切不是原本你原本的打算吗?”

思广袤一怔,惊诧地看着思淼淼:“淼淼,你……”

思淼淼叹了口气:“我十七岁的那年,你娶了我,族人们都反对,他们说族兄妹结合,以后会生出带尾巴的孩子,可你跟我说你不在乎,还说不能让我成为你的正妻很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对我好的,如若食言,死无葬身之地。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你的眼神很真,哥,我们兄妹在一起四十多年了,你放心,无论生死,我都陪着你。”

思广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淼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原有一句话骗了你,”思淼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思广袤,“其实桂花糕里的毒不是他下的,无咎喜欢吃那东西,他舍不得在那里面下毒,那毒是我下的,哥,你不是说不在乎吗?可为什么还要杀死我们的儿子?”

思广袤一震,说不上话来了,他看着思淼淼,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泪流满面……喜欢谷神请大家收藏:(shouda8.com)谷神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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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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