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修法不修道

第9章 9修法不修道

清源师尊的神识继续在庄篱识海内探索,愧崖上已不见人踪。清源不禁摇头,他睁开双目道:“那烛红竟把你的痴泽夺去一半?老道竟不知这是可喜,还是可忧了。”闻言,庄篱心中一震,垂头不语。过了片刻,他轻轻拔下颖心簪,捧于清源师尊身旁。清源执起颖心簪,递与庄篱道:“你那识海还需温养,且戴几日。”庄篱机械地接过颖心簪,呆如木鸡。

清源师尊意味深长道:“人之有心,如天之有日,心之邪正,如日之升沉。”这几句话若是平时,庄篱会蔑视,这不就是在说世上有好坏人么,却用文词包装成道法。但此时,却触动了他内心的柔软。

二人久久不言,一只孤雁嘎嘎地从殿外掠过。庄篱忽地一惊,他爬起来冲清源磕了一个头,道:“多谢道长提点。”便捧着颖心簪去了,清源看着庄篱出殿,忽听当地一声,颖心簪落地,却是庄篱在下台阶时绊了一脚。

王母亲殿西端几处院落。其中一处小院,堂屋左右,与堂屋一线的两间房应该叫耳房,而与堂屋垂直的两间房才叫厢房。不大的院中一眼泉池,泉池旁一棵石榴树,树旁几只木桶,桶内几只葫芦瓢。这处小院里住着五六个炼气修士,以及庄篱。

月亮灯笼般,圆圆地,昏昏地挂在天上。小院后的林中低低的吟唱——

一树红花照碧海,一团火焰出水来,珊瑚树红春常在,风波浪里把花开,哎——

庄篱漫步于林中,脑海中满是君爱的影象——“阿篱,带我走吧”,“那就死一块,我死也不嫁老泼皮”,“先生,给我报仇!”,“先生,我虽短命,多少姐妹不及我”两行清泪渐渐地滑落,又渐渐地泣不成声。良久,他遥望圆月,轻吟道:“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夜久更阑风渐紧,与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他轻声道:“君爱,我要去寻你!”

庄篱回到小院,进了一间厢房,迎面,老头骑牛在图中。庄篱对着老头一笑,吕信陵坐在案旁,闻听动静回头道:“你在看甚?”庄篱道:“我在看皇帝的新衣。”吕信陵虽听不懂,却也知不是好话,喝了一声混帐!

庄篱连忙转移话题道:“师兄在看甚?”说着走到案旁。吕信陵喝道:“谁是你师兄!”

只见案上一件衣物,是王母殿的道姑缝补过的,补丁之处竟绣着两只小小的鸳鸯。吕信陵连忙喝道:“起开!”将庄篱拨到一旁。庄篱微微一笑,走到矮桌旁坐下,桌上原本摆着琴,琴已被挂到墙上。

庄篱手执木炭,在矮桌上画着,不时标注尺寸。又一张草图完成,被庄篱揭起压在十几张图纸上。忽听身后道:“这许多?”庄篱道:“还得几张,要看弹子机例道,二十张图不为多。”吕信陵揭起一张看了看,只见图形甚是简单,就是一枚弹壳,他看了看下面的标注皱眉道:“这便是弹子?怎么还要二十颗?”庄篱闻言,由吕信陵手中接过图纸,将下面的标注由二十颗改作五十颗,他又想了想,自已这个没灵根又蔑视道法的家伙,在正一道可能待不长,便将五十颗涂去,改作三百颗。

“你,怎么要这许多!莫不是故意刁难,好叫你那弹子机做不成!”庄篱道:“这不值什么,我愿献模具法,压力铸造法,一天做三万颗弹子。”,“我正一道要这许多弹子做甚!”,“师兄,真的不值什么,虽多了些也是小物件,再说也是为了多例几回道。”

吕信陵哼了一声,又操起一张图纸观瞧,只见上面的小物件如同一只极小的茶杯,上面标着底火二字。庄篱抬头瞧了瞧,便由吕信陵手中接过图纸,将上面的二十个,改成三百个。吕信陵又叫了一声你!然而庄篱又将一张图纸翻出,上面标着弹头,又将上面的二十个改成三百个。

吕信陵点头道:“好,好,我破着一颗灵石与你做,你若是例道不成又怎么说?”庄篱笑道:“那便罚我去王母殿扫地。”说着,只觉头上被重重一拍。庄篱起身正色道:“师兄,你当我是说着玩?罚我去王母殿扫地,天天见着那些坤道,打又不能打,再说也打不过,骂又不能骂,天天被撩拨,亲近又没法亲近,你当好消受?如坠地狱。师兄,请代我向宗门禀报,有那修道之人,请去王母殿历炼道心。”

“去你娘的!”,“你出家人也骂人。”,“你它娘的打不过,还不能骂?你是舍不得骂。”,“确是叫人舍不得,那就罚我去王母殿扫地?”吕信陵笑骂道:“你它娘尽想好事。说,你以弹子机演道,若没演出个章程,怎么说?”庄篱笑道:“但凭师兄处治。师兄,我若是演出个道理,弹子机可就归我了。”吕信陵道:“我要那杭杭子做甚。”

庄篱轻声道:“师兄,将才那对鸳鸯是谁绣给你的?”吕信陵斥道:“你休要多嘴多眼!”

“师兄,我还要五斤火精,五两红药,火精要八硝一磺一炭,炭要柳木灰。”

三日后,无量峰。蒲团上,清源与庄篱相对而坐,清源面前一张小几,几上一部厚厚的《丹典》。庄篱道:“师尊,我要引气入体。”清源道:“你没有灵根,你的丹田除非金光灌顶才能存住灵气。”

见庄篱沮丧,清源缓缓道:“不要说真灵根,天灵根。就算有杂灵根者也是千中无一,大道难遇,正法难闻,走修法之路,没灵根还能修仙者,数千年来只有数十人有此机运。小友不必丧气,没有灵根,或有慧根,不得修法,可愿修道?”庄篱疑道:“修道?”清源道:“就是修心。”庄篱道:“就是听人讲经说法?”清源道:“还是要靠自已悟道。”庄篱道:“就是积阴德,把心修干净?”清源道:“积阴德是修行,把心修干净是修心。”

庄篱道:“修道,多久才能了道成仙?”清源道:“了道成仙?”他想了想道:“待到功圆行满,自然坐化飞升。”庄篱道:“坐化飞升?修道之人有没有站着飞升的?”“甚嗯?”

清源闻言,面露不豫。修道不比修法,修法修的是法力。而修道,由于身上没灵根,就天天念经,妄图成仙。汲纳不了灵气无法成仙,于是便说死后坐化飞升了。庄篱要问明白,有没有在死前站着飞升的。他心道,修道之人身上一点法力没有,成天做高人状,骗了一辈子人,死后是上天还是入地都是难说的。

见清源不答,庄篱又问道:“便是没有站着飞升的,又有没有修出法力的?”清源又是不答。庄篱又问道:“弟子还有一问,有没有身上有灵根,却修道不修法的?师尊身上有灵根,可愿修道不修法?”清源招架不住,只得翻开《丹典》,冲着《丹典》道:“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庄篱看在眼里,心道,老道老和尚要是招架不住,一般都这样应付,喷几句文乎高深的。

他问道:“弟子请问,炼气时为何是静坐,而不是静卧?”清源合上《丹典》呵呵笑道:“小友真乃奇才,欲修道者站着飞升,又欲修法者卧着炼气。”便望着庄篱不言。见清源不答,庄篱在心中找着答案:主要是静卧修炼太不象话,那样的话大肥猪就成仙了。

清源缓缓道:“看来小友是不信道法?”庄篱道:“我信法不信道,修法不修道。”清源道:“何为法何为道?”庄篱道:“我看法道却与仙长不同。”清源闻言,噢了一声。

庄篱道:“法便是法力。道便是没有灵根修不成法力的人自寻出路,他们面对一面墙,他们出不去,只得在墙上画一扇假门,这扇假门便是修道亦可成仙。”

清源闻言长叹道:“我看过你的智水,飞流咆哮,果然咆哮。”庄篱拱手道:“弟子得罪了!”清源复叹道:“你不信道,又岂可加罪于你,毁谤太上也随你,只是休要在我正一道毁谤太上!”庄篱汗颜,以头触地道:“还请师尊降罪!”清源哼道:“狂徒!”

“去吧!”清源师尊道。“那弟子就去了”,“回来!”庄篱转身行至清源身旁,只见桌上多出几物,清源道:“这是洗髓丹,助你逐出筋脉浊气,这是一本易行的功法,叫小吕教你,强健经脉。”庄篱伏地叩首道:“叫小的如何报答!”

清源垂首看向庄篱,道:“在你心中,道便是没有灵根之人的那扇假门?”庄篱以头触地道:“也是普世的一扇假门,他们相信救世主,道便是他们的救世主。”清源疑道,救世主?庄篱道:“我从前不信神仙,现在信了,我从前不信救世主,现在还是不信救世主。这世上没有救世主,没有所谓大道,有的只是法力。”

望着庄篱的身影消失在台基下,清源喃喃自语:“小庙装不下大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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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季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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