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苏丹红
三天后,王母殿的一座屋舍。
“别炼了,别炼了,炼了几十年,天天这样炼,苦死啦,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什么地方?”,“去了你就知道啦。”夜色中,门扇吱呀了一声,两位仙女摸进大院,绕到后墙,只见已有四位仙女立在墙下的黑影中。一人道:“丹红,就等你啦。”叫丹红的仙女诧异道:“你们这是——”一个仙女道:“去看小桃的干儿子。”另一个仙女呸了一声道:“那是你的干孙子!怎么,比人家大几十岁,还不够做人家奶奶?”先前那个仙女怒道,你!
“别吵了,别吵了,快走,掌院听着了。”六人跳过高墙,在林中提纵出不远,只听歌声隐隐——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已,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蓝衣仙女诧异道,那个失心疯?红衣仙女轻声道,是个情种!白衣仙女贪婪道,胡子一剃,好个少年郎!
秋月混圆,将枝上一只不曾南迁的鸟儿印入月中,要改写月宫童话。轻轻吟唱中,那个叫丹红的仙女已听得痴了,渐渐湿了眼角。
曲终,吟唱之人满脸泪痕扬首望月,道一声照见负心人,便踏着落叶去了。他却不知,有六道神识正在他身上乱扫。叫丹红的仙女心中惊道,二饼!六年前的记忆浮上心头——
大殿中两桌酒肉,十几个汉子正在吆五喝六。地上扔着骨头,几个女子缩在角落嘤嘤哭泣,已被捆住了手脚。忽地,嘭地一声大响,两扇大门塌了下来,其中一扇盖住了一桌酒肉。
一男一女已是仗剑在殿门处,男的叫道:“衣冠道,遮了天,绑花票,不过夜!”殿内几个汉子立时操起了家伙,有人叫道:“姓苏的,你休要多管闲事!”有人叫道:“快跑!这两个都炼过气!”
一阵哀嚎与打斗过后,殿内尸身狼藉,站立的只剩这一男一女。男的剑指一人的胸口,那人哀求道:“苏爷饶命,苏爷饶命!”苏爷狞笑道:“饶命?刘家小姐已是被你弄得结婴了!你还想看看你那元婴儿子长啥样?”地上那汉子道:“刘老财三天才送银子来,花票不过夜这是规矩!怎么,刘小姐真的有了,那也未必是小的的。”苏爷狞笑道:“刘小姐有了,又没了,母子都没了。我要是不来,老员外就跪死在我门外。”
执剑的蓝衣女子不耐烦道:“哥哥,和他啰嗦甚!”一道白光袭去,地上那汉子不及惨叫便已挺尸。
“眼镜,我的眼镜”忽地,地上一人趴起来,胡乱摸索着。只见他腰挎竹筒,胸前吊着布袋,脖子上缠着裤子当围巾,颧骨冻得发青。苏爷道:“花子,你如何在此?”花子将眼镜卡在头上道:“小的原本在这歇卧,闯进来这伙子凶徒。”苏爷道:“你脸上挂的甚?”花子道:“这叫二饼眼镜,手拄文明棍,戴着个二饼眼镜的眼镜。”说着弯腰执起了打狗棍。苏爷疑道,甚嗯?花子道:“仙师,可有辟谷丹,我这连吃了七八天水煮萝卜——”
苏爷哈哈笑道:“辟谷丹,你咋不要筑基丹?这是什么!”说着一指杯盘狼藉,花子忙道:“小的糊涂,小的糊涂。”操起地上的鸡腿便啃起来,还忙着将残羹往胸前的布袋里倒。
执剑女子将几个绑架来的女子松绑,一众女子纷纷哭叫叩头,却都站不起来。苏爷看着一地瘫软道:“这如何是好?花子,花子,去雇几匹头口来!”说着,往那花子身上掷了一锭银子道:“多了便是你的。”
一个时辰后,寒风中,两位侠士执剑在前,身后几头毛驴驮着女子,赶驴的牵着。“啊呜,啊呜”,忽地驴叫。花子俯身看了看驴腹下一条物什,自语道:“我叫二饼,你叫一条。”不妨身前女侠呸了一声,苏爷哈哈大笑。女侠道:“哥,还笑!”
苏爷笑看花子道:“你叫甚?”花子道:“我姓庄,大哥只管叫我二饼。敢问大哥名号。”苏爷道:“我叫苏修。”花子疑道,苏修?又道:“敢问姐姐仙号。”苏修道:“这个你不必知道。”花子道:“我问恩公仙号,便是来日报不了大恩,也好供奉香火。姐姐就是将名号说与我,我也不会骚想姐姐的。”
“你狗的!”苏修忽地一挥手,花子摔了一个跟头,那仙女也是怒目而视。过了几息,苏修看着地上的花子忽地笑了,道:“倒也有趣得紧。她是我妹子,她叫苏丹红。”花子疑道,啥?苏修笑道:“这油腔滑调,花子,你怎么读过书似的。”苏丹红哼道:“他读过书?”苏修笑道:“也说不定,老鸹还有白脖的哩,别看是花子,只怕读的都是邪书。”
“焚香,焚香,我要引气入体!”,“我这哪有什么香。”,“蚊香没有么?”,“你狗的,你是修炼还是闲耍?”庄篱盘坐床上,一旁摊着本《炼气还虚》。他道:“吕师兄,是师尊命你帮我炼气。”抬出清源师尊,吕信陵只得上前摆弄着庄篱道:“坐好了,坐直了,右腿压左腿!”
“一花在顶,意守丹田,意守丹田!”,“师兄,我守不住了!”吕信陵忽地闻到一股臭味,他叫道:“我是叫你引气入体,不是放屁出体!”庄篱喘息道:“你急什么嘛!”吕信陵厌恶地打了道法诀,轻风许拂将屁味驱散。
片刻后,吕信陵立在床前道:“以我之精合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万物之神,精精相搏,万物相依。”庄篱困惑道:“师兄,我听不懂,你给说道说道。”吕信陵笑道:“还需我说道,你不是会例道么?你不是说咱们都是南郭先生么,你不是看不起太上老君么?你不是修法不修道么?这便是道。你没有道体,也没有道心——”
正说到这,小鸟飞进窗中,在桌上拍打了两下便化作纸鸢。吕信陵上前观瞧,看罢走到窗前,抚弄着一只干粮袋久久不语。那袋子破损处缝补的甚是细密,需仔细才能看得出来。
庄篱在他身后道:“那是鸢符吧。飞得老快,日地一下——”吕信陵道:“你倒知道。庄篱,听说你识海中的痴泽为师祖平生所仅见,是个甚滋味?”庄篱疑道,痴泽?吕信陵道:“你那痴泽是怎生个来历,说与我听听。”他回身看向庄篱,却见庄篱闭上了眼晴,久久不语。
蔚蓝的夜空,星空拥挤如雾,不时挤落,在夜幕中一横一竖画着轨迹。林中夜半歌声又起——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他让我忘了我没地儿住。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因为我的身体已经干枯。我要永远!这样陪伴着你,因为我最知你的痛苦——
远处三棵大树上立着九位仙女,比昨夜还多了三位,一片霓裳羽衣。歌声中,众们仙姑正是沉浸,忽听一声断喝:“你们怎么都不穿道袍!”立时从树上掉下两红一白。余众回头望去,师太已在悬停在她们身后。
“丹红,你怎么也来了,和她们一起疯!”,“师太,这是弟子的一个故人,心智未复,我怕他有个闪失,就邀集师妹们——”,“他能有甚闪失?”,“弟子怕他寻短见。”,“就是怕他寻短见,也无需这许多人。”,“弟子是怕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就多叫了些姐妹——”,“那也无需这么些子人。”,“是师妹们古道热肠”,“撤谎!丹红呀,你几时也学会了撤谎,我看你就不认得他!那疯子,你过来!”师太高声嚷道。
远处的庄篱闻声一惊,只听又是一句,“那疯子,你过来!”
片刻后,九位仙女站成一排,师太背手在她们面前。庄篱施礼道:“请问师太德号上下。”师太不满道:“谁是师太,有这么老么?我问你,你可认得她是谁?”师太指向苏丹红。庄篱上前辨认,正疑惑间,只听苏丹红道:“你那二饼眼镜呢?”庄篱惊道,是你!苏丹红道:“你禀与师太,你是如何认得我的。”庄篱禀道:“师太,不,姐师,这位是,小的记不起来了,噢,苏丹红,苏丹红,是小的救命恩人——”
师太道:“疯子,你可是想死?”庄篱诧异道:“师太为何杀我?”师太不耐烦道:“我问你,你夜半到这林中,可是想寻短见!”见庄篱不答,师太又嗯了一声。
庄篱这才道:“想死。一个大户小姐,被我害死了,我想去寻她,又怕寻不着。”师太道:“你休再害我这几个徒弟!”说着,师太转脸厉声道:“你们这些外门子弟,趁我这几日不在,如此放纵,再要如此,逐出宗门!”说罢去了。
众仙女连忙跟从,一位仙女行经庄篱面前,轻声道:“告诉小吕那木头,他要是再张不开嘴,有人一颗混元珠就把她娶走了!”庄篱疑道:“什么,谁?”那仙女指了指苏丹红,快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