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7日●
带tomoya散步回朝风庄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萤传给我的讯息。‘今天要不要一起去玩?‘
‘no‘
我回覆她简短的2个英文字。
【健】
‘怎么说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就是不想见萤。
‘你的眼神……好狡诈‘
我忽然想起老师的话。没来由地,在我心里隐隐作痛。那是一种焦躁的不愉快感觉。
【健】
‘为什么呢?‘
我又喃喃自语地看着天空。虽然还是早晨,阳光已经如此刺眼。是这个无情的酷暑使我焦躁的吗?我看着脚边的tomoya趴在地上,不停地喘息。8月的蝉鸣依旧吵杂。看电视的时候,身边就像有几十只蝉在吵一样,我几乎听不到电视的声音。我把电风扇抱在怀里,想要把热气全部吹散。像恶魔撒野的闷热天气里,我什么都不能思考。终于……
【萤】
‘我来了‘
【萤】
‘我来找你了喔~‘
【萤】
‘啊,没事‘
【萤】
‘事情说完,我就会回去了……‘
【健】
‘…………‘
【萤】
‘咦?健?‘
【萤】
‘怎么了?‘
我当然知道萤来了。可是,没有什么想回答她的话……。也说不上欢迎她来……。我只是用着虚弱的眼神看着她。
【萤】
‘啊,热晕了吗?‘
我抱着电风扇,点着头。同时电风扇也发出了喀洽喀洽的声音。
【萤】
‘说的也是~‘
【萤】
‘有看气象报告吗‘
【萤】
‘预估最高气温是38度……‘
【萤】
‘38度的话,大家互相抱在一起还比较凉吧‘
【萤】
‘所以……‘
【萤】
‘啪‘
萤趴在我的背上。
【健】
‘…………‘
【萤】
‘…………‘
【健】
‘……………………‘
【萤】
‘……………………‘
我连1公厘都没移动的静止着。应该说,趴在我背上的萤,让我觉得很舒服吧。一点都不觉得变冷了,也不凉快,老实说……是很热可是我却感受到萤的体温,那几乎让我忘了感觉热。可是……
【萤】
‘你也有点反应嘛!好无聊喔~‘
说着,萤离开了我的背。
【健】
‘嗯?你说你有事?‘
【萤】
‘啊……嗯嗯……‘
【萤】
‘其实……那个……‘
【萤】
‘我有一个东西要送给健……‘
【健】
‘送给我?‘
萤从带来的包包里,拿出了某样东西。
【萤】
‘这个……‘
害羞地小声说着,萤把它拿到我面前。我用双手接过那个东西,像是要吃下去一样盯着它。
【健】
‘这个……‘
【萤】
‘用纸裁切做成的布偶,穿着有红有绿的衣服,拿着扫帚的小挂饰。‘
‘你看,它拿着扫把就像要扫地一样‘
‘把乌云扫开,让天空晴朗……所以,它一定要拿着扫把喔‘
【健】
‘这是中国的晴天娃娃吗?‘
【萤】
‘──扫晴娘的布偶‘
脸红的萤,开心地回答我。娃娃穿着红色跟绿色的和服,还有草屡鞋,手里还拿着一根长长的扫帚。
【健】
‘做给我的?‘
【萤】
‘嗯,原本我……还想早一点拿给你……‘
【萤】
‘花了不少时间……‘
材料是……毛毡?把毛毡仔细地缝出形状,里头塞满了棉花。
【健】
‘谢谢‘
我一道谢,萤的脸就更红了。‘可是……‘原本想说的话,在脱口前又吞了下去。
(可是……忙于练习的萤,怎么有时间做这个?)
我盯着萤的眼睛看。萤的手指正卷弄着头发。
(──咦!?)
那一瞬间,我的视线紧紧地被萤的手指吸引住。左手的食指……。包着渗出血的绷带……。仔细一看,连中指、拇指都有很多小小的伤痕。(该不会……为了做这个娃娃……?)不知道被针刺到多少次,萤才完成这个晴天娃娃?在重要的比赛期间,牺牲了钢琴家最重要的指……
什么时候开始的……?
‘指头?只有割伤一点点啦……‘
‘因为练习太多了……‘
‘指甲跟手指之间的地方,也有点裂开……‘
该不会……就从那次保健室包扎的时候开始……。从那个时候起,萤就开始缝这个娃娃了……?为什么……?
【萤】
‘健,那个借我一下‘
萤摊开手,向我要去那个布偶。拿着它,走向窗边。
【萤】
‘你看……挂这里好吗?‘
【健】
‘…………‘
【萤】
‘喂!?健!‘
【健】
‘嗯?啊啊……嗯……‘
看着点头的我,萤把那个布偶挂在窗边上。
【萤】
‘很可爱吧?‘
【健】
‘嗯……可爱‘
萤直接坐在窗边。被挂在窗边的晴天娃娃,随风摇摆。看得出神的萤,忽然开口说话。
【萤】
‘能早点放晴就好了‘
窗外,是一片澄澈的蓝天。萤回去之后,我看着窗边的晴天娃娃。喀洽喀洽喀洽喀洽喀洽洽喀洽……。耳边出现了杂音。那不是雨打在屋顶上的声音,也不是风声、虫声。是从我的左腕……发出令人不快的声音……。手表的秒针。秒针像是某种脚步声,喀洽喀洽地响着。追着我的脚步声……。实在受不了了,我脱下手表。(故障了吗?)可是,没发现异常。奇怪。怎么会这么讨厌这个手表的声音……。忽然之间,我竟然和手表生起气来。(到底……是为什么……)怎么敲怎么压,秒针的声音就是不停止。可是……又不能丢掉,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这只表。萤送我的,带着计时器的怪物。我把它放在桌上,伸了一个懒腰。(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吧)走到朝风庄的庭院里,我才发现已经有人先到了。
【燕】
‘你可以坐我旁边‘
【健】
‘好的……谢谢‘
我们肩并肩,一起坐在长椅上。
【燕】
‘怎么了?这么紧张‘
【燕】
‘嗯,不对。你又在迷惑了‘
【健】
‘…………‘
【燕】
‘对了,萤呢?‘
【健】
‘她来过,刚刚又走了……‘
【燕】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跟萤的事‘
像是被看透心思的瞬间。
【燕】
‘怎样?‘
【健】
‘不要像翔太一样问我‘
【燕】
‘为什么?‘
【健】
‘因为回答不出来‘
【燕】
‘那是为什么?‘
【健】
‘没有理由……也没有证据‘
【燕】
‘这样啊。好吧……不问了‘
【健】
‘…………‘
【燕】
‘…………‘
沙沙沙,樟树开始随风摇曳。
【信】
‘咦,伊波健……你们在聊什么?‘
【燕】
‘啊,信,你今天不用打工?‘
【信】
‘不是,因为今天战况不佳,所以策略性的撤退了!‘
【燕】
‘就是翘班?‘
【信】
‘可以这么说~‘
【信】
‘我该不会……打扰你们了吧?‘
【健】
‘嗯,没有啊‘
【燕】
‘对了,信也一起坐吧?挤一下下……还能坐‘
【信】
‘就听你的吧……‘
【燕】
‘今天的风吹得好凉……‘
【信】
‘是啊‘
樟树摇曳着。香蜂草也弥漫出淡淡的香味。随着这二个香味,我好像也从混乱中越来越清醒。
【信】
‘还是安静比较好‘
【信】
‘打工慌忙的心情好像消失了,真是平静啊……‘
【健】
‘是啊……‘
【信】
‘不过,没有什么人……有点寂寞就是‘
【健】
‘我也有同感。亏朝风庄是个这么好的地方‘
【燕】
‘咦,健以前不是都说这里‘又小又脏又乱‘吗?‘
【健】
‘我有说吗?‘
【燕】
‘有‘
【信】
‘虽然嘴巴这样说,健还不是喜欢上朝风庄‘
【燕】
‘我也……喜欢……这里……‘
【燕】
‘因为这里是风吹的地方……‘
【信】
‘说的也对‘
【信】
‘现在只有我们住在这里……‘
【信】
‘今年春天,有个搬走的男人还一直在说可惜呢……他好像也很喜欢这里的样子……‘
【健】
‘一直说可惜……信搬来的时候不是没遇到他吗?‘
【信】
‘嗯……我搬来的时候的确没遇到……‘
【信】
‘会这么说,是因为以前听说过这件事‘
【信】
‘是一个头发蓬乱的大学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穿着学生制服,带着厚厚的眼镜……‘
【信】
‘听说他只吃猪排跟拉面……‘
【信】
‘啊,听说他参加拉面王选拔比赛,就是电视上那个‘
【信】
‘一说到朝风庄的拉面男,在这附近……可是很有名‘
【信】
‘咦,名字……叫什么来着……‘
【燕】
‘咦,有这个人吗?‘
【健】
‘嗯,住在一楼的最里面,东边的那个房间‘
【燕】
‘嗯,1号房?‘
【信】
‘啊,不是不是,是2号。102号室‘
【燕】
‘咦?东边最里面的房间?那里应该是……‘
【信】
‘南,朝风庄没有1号室。你不知道吗?‘
【燕】
‘…………‘
──喀啪!老师忽然站了起来。
【信】
‘怎么了!?‘
【健】
‘老师!?‘
突然站起来,像风一样跑掉的老师。
【健】
‘等一下!到底……‘
信像被吓到一样,没有行动。追着跑进朝风庄的老师,我跑上玄关。
【燕】
‘为什么?‘
【健】
‘老师,怎么了?‘
【燕】
‘为什么追到这里来?‘
什么事?南老师看起来,的确像被什么东西追着跑。追着她的不是我。眼睛看不到的……别种东西。跟听到宇和岛的时候……一模一样。老师在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颜色稍稍不同的墙壁。从后面被填补的墙壁,就在那里。
【燕】
‘这里……‘
【燕】
‘为什么?‘
抚着墙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燕】
‘像是疤痕一样……‘
【燕】
‘就像伤痕……‘
喃喃自语着,她的眼神移向旁边。
【燕】
‘这里是……2号室?‘
【健】
‘老师?‘
老师来朝风庄的时候,应该早把这里打扫过一遍。现在才发现‘没有1号室‘这件事,的确难以想像。那么……?
【燕】
‘为什么……‘
【燕】
‘为什么,健?‘
【健】
‘…………‘
【燕】
‘怎么……‘
【健】
‘老师冷静!深呼吸!‘
在老师心情尚未平复之前,我只能这样安慰她。为什么……这句话也占据了我的脑子。(为什么……)在确定老师终于冷静下来,回到房间之后,我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暂时,我想……还是不提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