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处可逃
二龙听老镖师说过,寒冰蠡那种虫子,在冬天见到没事,要是夏天,被咬上一口,不烧穿骨头不罢休,火还扑不灭。
有人专养这种邪物焚尸灭迹,很费事,非找个常年结冰的天然洞窟,常年以活物,饲其血性,对小猫小狗,残忍至极。
显然,这男人身份不凡,有功夫,有实力。二龙一个小小镖师,干不过。
他自认冤的很,人在梁上坐,锅从天上来。不求飞黄腾达,只求混口饱饭,也能被惦记上。
二龙决定逃。从另一头翻出去,到了柴房。揉乱头发,往头发里插了根稻草,装作从草垛子上刚醒。
刚走了两步,撞见周婉。
“二龙,既然闲着,不如把柴都劈细了,晚上好烤肉。”说罢,周婉竟让下人端了根春凳,在树荫下打起盹儿来。那扇子有一搭没一搭扇着,半晌,掀了眼皮催促,“愣着干啥,许你吃个大肘子,好好干活儿。”
好家伙,别以为拿烧烤肘子勾引爷爷,爷爷就不晓得你想杀人。
二龙硬着头皮劈柴,脑筋急转。心道,周婉怕他跑,故意来监视他,想必打定主意要杀人灭口了。那男人不知在何处,他这会儿跑,万一撞见,便是死路一条。
二龙三两下劈了柴,想去找张阳生说话,却被周婉嫌弃柴粗了,再劈细些。
又折腾一会儿,周婉还不放他,叫他去铲草木灰,要和地肥。
这和罢,又指使他挑水,就折腾他一身力气,不让他歇。
二龙怪:“阿姊,你指着我转,水都不让我喝一口。”
张阳生说,二龙是表弟。按辈分,二龙该喊周婉嫂子,可周婉不承认和张阳生的关系,称呼自然也变了。当真,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婉团扇捂嘴轻笑:“想吃肉又不想动,哪来那般好事。渴了便来这儿,给你茶喝。”
鬼晓得水里有什么!
二龙走的有点急,快到周婉面前,竟歪在地上,偷瞄周婉。对上周婉浅笑的眸子,痴痴道:“阿姊好美,说话也好听,还对二龙这般好。”黑黝黝的脸晒红了,乍一看真像害羞,像没见过女人似的。
周婉微愣,倒了杯水递来,温婉的很。
二龙摸着周婉的手,又痴了:“阿姊好香呐!用着熏香的么?”
周婉骤然抽回手去,茶杯掉在地上碎了,水自然也喝不成。
二龙再接再厉,用沾了泥的,带着老茧的粗糙大手,摸周婉的裙摆。周婉嫌弃,急退两步,二龙还没罢休。
“溅了水,我帮阿姊擦。”
“休得无礼!”
“阿姊?”二龙起身,急急解释,“我对阿姊无半点非分之想,只是,只是……”二龙指着裙摆说,“湿了。”
二龙不比张阳生唯唯诺诺,多了阳刚之气。刨除面庞黑,皮肤糙,头发乱,衣服差……也是俊朗男儿。
周婉第一次接近二龙,才发现,二龙竟高出她半个头。他国字脸,高鼻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盯着她不放,有些无辜。她的目光无处安放,只盯着那滴汗水,顺着喉结滑进衣襟,没了踪迹。
周婉心中猛的一跳,刚刚被二龙拍过之处,好似碳滚过,后知后觉的烧灼。她下意识向二龙拍去,落到一半,又收了白葱似的指甲,一转落在胸口上,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二龙别了别嘴,拍拍手上的浮尘,折去书房,找张阳生。
张阳生埋头扎在书堆里,只看见发冠一动不动杵在书中间,声音从书堆里传了出来。
“二龙吗?柴劈完了?正好,大小姐床头的金钩落了,你顺带弄好。还有,我记得她的瓷枕有细缝,太重了,她拿不动,你拿出去补补。老白去镇上了,明日才回,我好容易当回家,你做事仔细点,给我长点脸。大小姐身子乏,许是小日子来了。庄子上的账还没对,你替我取来,有事给我说,别烦她。顺便说句,让她别碰凉水……”
二龙怪物一样看张阳生,心道,这就是张阳生所谓的夫妻之道?
狗屁相敬如宾,为啥不是你侬我侬?
谁家婆娘独守空房,不爬墙才怪了!
张阳生没听见二龙回应,这才抬起头来:“还有,大小姐说,最近有人传我夫妻二人的闲言啐语,你注意着,我非得抓出这挑拨我夫妻感情的贼人,赶他出去!”
二龙急道:“你一个大男人,咋比婆娘还婆娘。她说啥是啥,让你死你去不去?”
“士为知己者死,若是她,此生足矣。”
当真是痴!
二龙心知说什么,张阳生也不会信了,调头往外走。他不是不救,而是救不了,张阳生这段时间有他关照,比往日好过,他俩谁也不欠谁,犯不着拼命。
周婉又换回寻常装束,那发丝懒洋洋撒在耳畔,面若桃花,俏生生拿肩头倚在门上歪着,“张阳生没与你说,让你来帮忙么?”她二十有五,生的好,保养的也好,腰是腰,臀是臀,秀眉一挑,那丹凤眼尾,也随之而动,活生生勾进人魂里。
二龙不知情滋味,只道这是条美女蛇,只可远观,微微侧目,烦躁道:“他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还喊我挑水嘞,烤肉要用。”
“不急,少了谁,也不会少了你的肉吃,你过来。”
“不好吧?”
周婉娇笑:“怕我?我能吃了你?”
“我倒是不怕,就不知,阿姊……会不会怕我。”二龙当真走了过去,“阿姊换了衣服,身上香味没变。不知用了什么香,可均弟弟一些?”
二龙一本正经,不见半点旖旎神色,偏偏让周婉心如擂鼓。周婉若不知二龙底细,大概要认为他只是个无知少年,实话实说。
二龙故技重施,料定周婉瞧不上他这种匹夫,谁知周婉嫣然一笑,竟把着他右手曲池,再一扯他,他便昏昏糊糊迈过门槛。
门关上了,二龙没来由的慌。再想起那吸溜声,一股寒气直蹿脑门,头脑里轰一声炸了,背贴在门上不敢动。
周婉却漫步去,坐在圆桌旁,翘起腿来。那裙摆一翻,袖摆一盖,霎时气质大变。从一个当家主母,变成手握生杀大权的女阎王。
“过来。”
二龙哆嗦一下,问:“金钩呢?”
“看来你知道了。”
“知道啥?”二龙强做懵懂,“大小姐,关门不合适,虽说阳生是我表哥,可我毕竟是男子,今日,阳生哥哥还在说,有人挑拨……啊啊啊啊!”
二龙不由自主往周婉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