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炮灰的原配(十四)

被炮灰的原配(十四)

荣姝的生意蒸蒸日上,越来越红火,但忽有一日街面上却忽然出现了不好的流言,说荣姝名下一艘出海的大船遭遇了风浪,血本无归,她又用户部官票兑了太多银子出去,现在钱庄的现银都快告罄了。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夜之间,大批客户涌到了钱庄要求取钱或兑换,伙计一开门就被吓到了。荣姝也着急,她一面想办法稳定人心,一面追索传谣之人。

“荣姝可能在外面赔钱了”“荣氏钱庄好像夜里偷偷转移金子。”

……

诸如此类话语,全都模棱两可,是非模糊,但流传开来杀伤力却非常大。等荣姝要追责的时候,对方便梗着脖子“我只是说好像,又没说真的!别人自己信的,管我什么事?”

“可能,什么叫可能,就是一种或许发生也或许没发生的情况嘛,船和货都在海上,有风险吗?有,那不就是可能嘛。”

谣言攻击可以说是最廉价又最阴险的手段。荣姝气得牙根发痒。她在外忙了一天,平谣言,止混乱,结果刚回到钱庄就发现排长队要求兑换的人只多不少,更严重的是等她进到庄子里,就发现伙计们吵起来了。

几个军爷拿刀动枪,凶神恶煞:“我们凭户部官票过来支取饷银,凭什么不给我们?”

“给过了,真的给过了,昨儿两个军爷带着官票就领走了”

小活计快吓哭了,荣姝看到拿军爷手里拿着票据,脸红脖子粗,赶紧拨开人群,收下官票,一查验,便叫人下去支钱。等这帮人驾着马车浩浩荡荡远去,小伙计已瘫软在地上:“夫人,他们已经支过一遍钱了,真的……”

荣姝早猜到了事情不好,立即要伙计把经手的票据拿过来核查。这一查不要紧,她赫然发现一张假官票。

营业的小伙计脸都白了,她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夫,夫人……”

荣姝一把将她拉了起来。“不急,还有法子,这倒是可以揪出来谁在背后下黑手了。”

第二天,她就拿着那张假官票又拜访了本地的军队行营主管。当初存进来的协饷刚好一百万,军爷来领取的时候,荣姝也是点了账对方签了字的。这边确认对接无误之后,荣姝合理怀疑那一百万被人冒领了,于是她立即找到了户部官员。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荣姝要见哪位官爷可是容易的很,除了对林相府,其他官员大宅她都能来个七进七出。

户部主事仔细摩挲着票据又对着印章仔细看了半晌,颤着音道:“确实是假的,这上面的印花有点歪。”

这可是一百万啊,真追查下来,少不了问他发行官票失职,他不敢耽搁,连夜去找了林杪。

林杪半夜惊醒,裹了一身青衫,发也未束,冠也未戴,但神色清明并无一丝睡意。听了情况,当即跟荣姝去钱庄,查看过所有交易款项,又命人一一排查客户。

“你放心,一两银子都不会少。”

荣姝点头。嗯——你要是不穿着睡袍跟我说这句话,我会更加信服。

时至今日,一百万她不是赔不起,但这份冤枉,她绝对不会吞下去。

随即,她就见识到林杪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那张票据纸张是真的,印模也极为相似,所以荣氏钱庄的活计才一时没有辨认出来。他当即找到了突破口,调来参与户票制作的相关人员,从特殊药水浸泡过的牛皮流向,到掌管印制模子的小吏,乃至在那些区域活动的下人逐一审问摸排。

不出三日,便有了结果,所有细碎线索都指向了平远侯府。

“户部奏行官票,伪造者依律治罪。”

林杪脸色极冷,他虽然不大近人情,却很少发怒,这次他却在揪出真相的瞬间把事情定性为“恶意盗窃国库”,这是要坑荣姝的钱吗?这是在假传敕令,偷皇上的财富!

——

陆清远从噩梦中醒来,浑身都是冷汗。他做了一个梦,他没有娶到荣姝,侯府被抄了。

他扶着床棱坐起,自觉身体有点疲软,桌案上有个琉璃灯在暗夜里熠熠生辉,这是荣姝当年嫁进来时置办的,她觉得这是个新奇玩意儿,送给侯爷,他一定会喜欢。

她曾经是那样小心翼翼的讨好他,兢兢业业的当着侯夫人。

除此之外,这房间里再没有新样东西了——哦,对了,那墙上挂着几副苏子娴自己写的字。他当初曾跟自己哭诉流落江湖后靠卖字画赚钱,落拓中带着一丝风雅。现在他无处生财,便也发现这风雅女子的字画根本卖不出去。

这屋里的家具都是旧的,因为没有好好漆油保养,天一潮湿,便带着一股子霉味儿。

陆清远忽然觉得嗓子干得难受,他喝了口淡茶,依然没有恢复力气。他又累又窘,浪漫柔情也被消磨殆尽,只留下空壳似的心脏——他再无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整个人仿佛已经死掉了。

就在他无味杂陈的回忆往昔,自爱自怜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他连站起都未站起,苏子娴已披头散发的闯了进来。

“侯爷,侯爷,您得救我。”

苏子娴双腿一软,匍匐在陆清远膝盖上哀哀哭泣,连骂带诉,把事情抖了个干净。陆清远一慌,一丝寂灭的绝望感开始蔓延,只觉得那厚重的房顶倒塌了,整个侯府都颓杞了,劈头盖脸的向他砸下来。

“你……你也太大胆了,你敢伪造官票。”陆清远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的仿佛从石缝里流出来的泥沙。他知道荣姝的钱庄最近不太平,也知道林杪亲自追查冒领官银案,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我不是……我就是想帮你,我看你天天为钱发愁,还要撑着侯府的架子不倒,我体谅你,想让你不这么痛苦。”苏子娴双眼痛红:“是那荣姝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没算清账,还敢去找军爷对峙,一般人哪有这个胆啊?民不与官斗,商不与公争,谁都知道这个道理,谁遇到这种事不是自己填窟窿了事?偏她荣姝金贵,非要闹,还闹到户部,闹到相府。”

陆清远的手都在发抖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真爱的女人,一时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林相全里推行官票制度,又是他授意在荣姝钱庄安放协响,你这是在搅混水,坏他的事,动他的章程!你还坏了皇帝的如意算盘。前些年或许还有人想动一动荣姝,但现在根本没有了,为什么?你知道吗,陛下和后宫一年的花用也不过一千万两,如果荣姝愿意,她可以把皇帝都养活了。她的收益直接跟陛下的内库相连,她有一条大船根本就是皇帝的——你做这样的事,你怎么敢呢?”

苏子娴已经傻了眼,只顾着痛哭摇头:“我不管,我不知道,你得救我,侯爷,我只有你呀。”

陆清远沉默了半晌,吃力的站起身来,走到桌案边,挥笔写下一封文书,苏子娴一看就瞪大了眼,待到一个一个字认清楚了,她大怒发疯:“你竟然写休书?!你竟然要抛弃我,你抛弃我一次了还要抛弃第二次。”

陆清远默然垂首,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的,但他身上背负着整个陆家,他得振兴陆家,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把陆家全部搭进去了。

苏子娴瞧他如此坚决,忽然收了怯色,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会这样!你是个没本事的男人,打着家族的名义,抛弃未婚妻,光明正大吃软饭,待觉得自己行了,就打着真爱的名义,抛弃发妻,现在又为家族的名义,放弃真爱。呵呵,没用的东西。”

陆清远一语不发,他震惊的看着苏子娴,头次觉得这个女人如此陌生,同时还有种浓烈的寂灭感。这就是他一直追求的真爱吗?

“你以为你休弃了我就能独善其身了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那票据是我寻人伪造的,但领取银子的可是你的手下。”

陆清远大惊,脊背瞬间一层白毛汗:“你动了我的印章?”

“我还冒充了你的签名!”苏子娴冷笑一声:“这事儿就是咱们夫妻俩一起做的,你说你无辜,有人信吗?”

陆清远呆立原地,眼前一阵阵发黑,仿佛无边的暗夜都冲他席卷而来,那是一种名为绝望的感觉——苏子娴冷笑连连,忽然,陆清远伸出手朝苏子娴扑去,苏子娴放开嗓子尖叫

……

御林军上门拿人的时候,这二人还扭打在一起。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柔弱斯文的侯夫人,白面红唇,逞凶斗狠,像一只发狂的兽,而对夫人专一不二,一往情深的侯爷脸上挂彩,磨牙霍霍恨不得咬死对方。

*

荣姝钱庄之乱,原本只是商业问题,但在林杪定性之后,问题迅速升级了,如今宣告侦破,帝王大怒,为宣明礼法,彰显王道,降旨问罪,“不用重典不足以护良民”。

百年豪门顷刻间坍塌,查封,抄家,捉拿,侯府瞬间鬼哭狼嚎,却又很快死寂一般安静。往日趾高气扬傲慢矜贵的侯府众人,此刻俯首系颈,浑浑噩噩,如待宰的羔羊一般,串成一串,被牵出去。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不知是谁一语中的。

“本就靠荣姝续命的侯府今日因荣姝而毁灭,也是活该”

“这一幕原本早该发生的,只是延迟了几年”

……

陆清远一身戴着枷锁威顿在马车里,四下寻了一圈,看到了同样被锁在囚车里,疯疯癫癫的苏子娴……陆清远紧了紧拳头,他已经知道自己之所以暴怒失控,是苏子娴真正刺痛了他,说破了他一直在回避,不愿意承认的东西。

他为了家族抛弃未婚妻,又为了所谓真爱抛弃嫡妻,落到这般境地,是他罪有因得,只是心里不知为何空的难受,仿佛被豁开了一个口子。

马车向前,他看到了站在街边的荣姝。她穿一身绯霞色飞蝶穿花衣衫,高梳双鬟髻,耳着明月珰,高挑挺拔的身姿宛若一只振翅欲飞的朱雀。

他惊愕的发现这个总被自己忽略的女人竟然如此美丽。

而这个美丽强大的女人,曾经是他操持家业,奉巾执帕的妻。

他使劲眨了眨眼,难以控制的酸涩从心脏的空洞里,一阵一阵往上涌。

一切都结束了。

荣姝迅速成长为大夏第一的富商,她的经营策略为人津津乐道,她的故事也成为传奇广为流传。她曾以一己之力修了八百里河堤,兴办了几座书院,药坊,还在战乱时,承担了三个省的军费……皇帝为她敕造一座义字牌坊,她的事迹就写在下面,从下堂妇到到豪商巨贾,鼓舞并激励着一代代后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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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改命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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