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三话 银川旧事

第18章 第三话 银川旧事

沙坡头常年都很是热闹,或许因为旅游景点的缘故,除却淡季,平日的沙坡头总是人潮涌动。

莫过于假期之时外出旅游,那不是看景儿,那是看人头。

不过或是因为如今的炎热,人倒不如旺季那般多。

沙坡头紧靠中卫沙漠,而距离景区偏僻一些的地方,几辆旅游团模样的大巴车停靠在边儿上。

“莲主任,许久未见了。”

一名带着口罩的年轻男子眯眼笑着走来。

“黄老七,你这是又年轻了许多啊。”

莲主任依旧穿着一袭淡紫色的旗袍,脸上的些许皱纹露出岁月的风华,可那股贵气与雍容依旧能体现出年轻时的风范。

帝正的一席参赛选手,包括王易与东阳鹏,一个接一个从大巴车上走了下来。

“哇,这里就是沙坡头?”

“是哎,这还算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沙漠。”

“这有什么,之前我家旅游的时候去过撒哈拉,那才是真的大啊。”

“撒哈拉?听说那里还有一些古老的神物和古修...”

“对了,沙坡头这阵子也不太平,之前我听人说这里这些天在闹鬼呢。”

“闹鬼,哈哈哈哈,都是修士,鬼怪出来还得躲着咱们走呢。”

...

王易的眼角上耸拉着浓重的黑眼圈,下了大巴车后强烈的阳光照的他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这些大巴车和年轻人...

怎么看,都好像初中高中时候组织的春游秋游啊...

噢,好像公司团建也差不多是这样?

东阳鹏站在一旁,揉了揉眼睛,昨夜没睡好,之前在车上也小憩了一下,现在刚睡醒。

瞥了一眼王易,东阳鹏道:“这些,大概都是来参加比赛的选手。”

“我记得在中卫的这个赛区是淘汰赛吧,为了淘汰掉一些实力孱弱的修士,之前周主任是这么说的,那应该,压力不大。”

王易嘀咕着。

东阳鹏笑了笑,道:“也不一定,咱们在的这个赛区是B赛区,一共有七个地区的年轻一代修士来这里,没准就有卧虎藏龙之辈。”

一辆,两辆,三辆...

王易摆着手指头,一辆一辆车的数着。

看着王易的这个举动,东阳鹏不禁有些无奈:“哎,这用数么?”

王易没搭理东阳鹏,而是自己一圈数完,甚至还走了一圈,确定了周围自己的视野盲区中的大巴车数量。

这才道:“七个赛区,八辆车。”

东阳鹏闻言,微微一愣,随后道:“大概还有一辆车是华山官方吧?”

“可能吧,我只是习惯做事情严谨一点。”

“那边和莲主任说话的戴口罩的男的,是咱们帝正的十二主任之一,黄七黄主任。”

“好像有点耳熟。”

“帝正的镇魂路,是黄主任和周主任联手创造的。”

“难怪耳熟。”

东阳鹏和王易在这里百无聊赖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等着前面带队的主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一名身披白衣的淡雅修士与一名身穿运动服的年轻修士,忽然走到了两人身旁。

“王易兄,东阳兄,不知二位对这次淘汰赛,有没有什么见解?”

那身披白衣的淡雅修士对着两人一拜拳,淡笑道。

“嗯,诸葛兄,杨兄,莫要多礼。”

东阳鹏见状,也是回了个礼。

王易挑了下眉,这俩货一路上也没这么多文绉绉的东西,下了车倒是装腔作势起来了。

来的两人,其中那身披白衣的淡雅修士,名为诸葛坤,另一位运动衣的,则是杨兴。

两人都是帝正幸存的修士,只不过诸葛坤之前未在北京城,没赶得上那场阴饕门的袭击。

一路上从帝正出发,上飞机,再一路同行入银川,住宿了几日,这些帝正的修士不论之前认不认识,也都逐渐熟络了起来。

“我说,你们俩别搞这么多有的没的,这个兄那个兄的,直接叫我杨兴就好。”

杨兴撇了撇嘴,看向王易,道:“王易,你和东阳鹏是咱们帝正这次的带队的,有没有什么对淘汰赛的见解,也和咱讲讲?”

“没什么好说的啊,淘汰赛而已,随便打打咯。”

王易确实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其他帝正的修士呢,不一定过得去的。”

杨兴看了一眼那些兴致勃勃的修士,道。

王易摇了摇头,道:“论公,如果连淘汰赛都过不去,去了华山也是丢人,论私,与其说去华山长见识,不如说是暴露在六大宗眼前,修为不够,再修行一些年月,不要过早在修士界露面,也不免是一件好事儿。”

杨兴闻言,不禁琢磨了片刻这段话,半响后笑道:“还是王易你看的通透,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

“这一次的赛制确定了,这是莲主任那边儿刚刚发下来的通知。”

不论是普通人还是修士界,其实涉及到这些官方和多人的东西,流程和等待的时间总是又臭又长的。

不过修士之间话语攀谈,时而笑上几声,时而讨论下一旁的其他地区的修士,有的擅长交往的也开始了主动找其他地区的修士交谈。

倒也不算乏味。

一直从上午到了中午,赛制的通知这才下发了下来。

王易早就钻回了大巴车里,靠在后排的座椅上打着盹。

“醒醒。”

淡雅的声音传入耳中,王易被叫醒了。

东阳鹏探着个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抖衣袍坐在了王易身旁。

“咋了。”

王易揉了揉眼睛,他总是这样一幅没睡醒的样子。

“我说,这次的赛制,有点考验运气成分了。”

东阳鹏将通知单子扔给王易,让王易自己看。

“赛制...七个赛区两百四十名选手打乱分成八组,共三十组,采用1V1晋级制度,也就是说...需要赢三场,就可以去华山了。”

王易嘴角抽动,道:“这华山盛会的淘汰赛这么儿戏吗,这不是也可能和自己赛区的人碰到一起,又或是两个实力都很强的碰上,然后直接淘汰一个。”

东阳鹏点了点头,道:“往年都有败者组的晋级,又或是大规模的筛查修为,考核三项,等等的规则,没想到这一届这么干脆。”

“华山派...好像是,人手不够了啊。”

王易嘀咕了一句。

东阳鹏听见王易这小声的嘀咕,不禁微微一愣,不解道:“为什么这么说?”

王易眯了眯眼,舒展了下身子,道:“啊...这很好理解吧,往日的那些步骤固然谨慎,可基本的条件是需要有足够的人手去调动和组织,一一筛查,之前听周主任说,华山那边是很重视华山盛会的,也是为了给六大宗找更多的好苗子...嗯,总而言之,如果赛制是像今天这样说的,其实无非就是几个擂台,每个擂台安排个裁判,确定下人对不对,就够了...”

“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东阳鹏斟酌一二,不禁对王易有了更深一些的看法。

“这王易,好深沉的心思...”

话音刚落,三三两两的修士都上了大巴车,莲主任和黄主任也是走了进来,站在大巴车中间的过道上。

“各位,今日的例行检查和登记刚才都进行了吧?没别的事儿咱就先回银川了,今晚在微信群里我会把分组表发下去,可以自己查看。”

莲主任说道。

王易听了几耳朵便是蠕动着朝后排最里面粘了过去,然后翘起二郎腿,继续打盹。

东阳鹏也没嫌弃王易翘着腿露出鞋底子,而是继续忙碌着一些公务和麻烦的杂事儿。

两人是周主任钦定的带队,只不过王易当了甩手掌柜,东阳鹏只能孤身一人扛起重担。

倒是诸葛坤,在知晓这次的赛制后,独自在座位上思考着什么。

杨兴悄悄地走到诸葛坤旁边,低声道:“等一会儿到了银川,准备去拜访一下老爷子?”

诸葛坤:“是,叫一下东阳鹏和王易吧。”

“他们能和咱们出来?”

“这有什么,都是帝正的修士。”

“值得信任吗?”

诸葛坤凌空指了指后排的东阳鹏和王易,对杨兴露出一抹淡笑,道:“这俩人,可不是一般人。”

杨兴眉头一挑,道:“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

“桀桀,我的小乖乖,快去,快去吧,吃的饱饱的,回来好给乖女儿干活儿...”

“嘶嘶...”

银川这里如今只算是个三线城市,倒也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虽然旅游的人挺多,但毕竟不是开发区。

周围的居民居住的楼除了一些特色民宿,大多还是以简单的平房为主。

周围的街道上杂乱不堪,在一个胡同口漆黑的尽头,一抹灰色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小乖乖呀,吃奶奶,吃饱了奶奶,摸豆豆,乖乖的哟~”

阴冷且尖锐的嗓音低声呢喃。

从惨白色的面具缝隙中流下一缕鲜血。

鲜血滴答在地上,模糊之中伸出一根细长的舌头。

那暗红色的舌头舔食着,不断地在肮脏的地面上贪婪的舔个不停。

猩红的鲜血染红了暗红色的舌头,半响后,一个肮脏长发遮盖着面容,分不清楚男女的东西爬了出来。

那带着苍白色面具的灰衣人伸出洁白到没有血色的手,发出尖利的怪笑,抚摸着那趴在地上的东西的头。

“乖乖哟,快去吧,吃饱饱,干活活。”

那趴在地上的东西伸出粗糙无比的宽大手掌,那手掌上的指甲泛黄干叉,一步步的朝着小胡同的前面爬去。

“桀桀桀桀。”

苍白面具下的笑声愈发刺耳。

那灰衣人洁白的手掌随着地上的东西的爬动。

顺带着,从脑袋上,缕到脏兮兮的长发上,缕到扭曲的背脊上,缕到干瘦的臀部,一直到,收回了手。

收回手的那一刻,地上的东西犹如受了惊的猫一般,猛地化为一道黑影,一愣神的功夫就看不见了。

那灰衣人却是抬头看着略微泛暗的天色,扭头看向一处远方,似是知晓那东西去了哪。

“吃饱饱,干活活,桀桀,桀桀。”

...

李怀树,是银川这一片的老居民了。

从这里还不是银川,现在叫老银川城的时候,李怀树的爷爷就住在这里。

那会儿还没现在这么发达,莫约是明末清初的那一阵子吧,当时以西晋商为代表的“八大商户”落户老银川。

当时的八大商户,可以说是为封闭落后的银川带来了近代商业的启蒙和繁华,往后才逐渐有了陕西,河北,天津等地的商帮。

不到三万人的老银川城,就有一千来名的商人在老银川做生意,商人们把老银川当成第二故乡,一代一代,在商言商,本着公平竞争和崇信重义的道德,在老银川留下了世代美名。

李怀树的爷爷,也就是那一阵子加入了银川的商行,当起了个跑商。

不过远离他乡的商人们,过的多是背井离乡,四处飘荡的日子,在现代医学不发达的那个年代,生老边死和各种原因的死亡经常出现。

尤其是山西的商人们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是重乡土观念。

他们在生前都会给家里人留下一封遗书,写着遗言,死后不论是后代还是朋友帮衬,都一定要落叶归根,不能葬在他乡。

李怀树的爷爷在当年算是本地商人中做的挺大的一户人家了,这些外地的弟兄们在老银川和周围奔波了一辈子,死后的事情,大多都是经由他手去帮忙处理。

这日子久了,也就手熟了。

但也有个问题,随之出现了。

跑商的越来越多,人的基数一多了,死的也就多了,更何况是这种**神吃体力的活儿。

很多外地商人死了,由于路途千里迢迢,如果运回去又要长途跋涉,花钱雇人,还有天气气候等等的因素,时常不能把尸骨及时运回老家。

可这尸骨,又不能随意放在荒无人烟的城外。

放城内吧,人毕竟死了,也不能让活人遭罪不是。

于是,李怀树的爷爷一拍而起,在银川商会集中大家的意见,在老银川南城门外,由商会会员集资修建了一座寺庙。

这座寺庙用来暂时寄存尸骨,并取名为“积骨寺”。

积骨寺盖好了,了却了商人的心事儿,可看管寺庙,又成了个大问题。

李怀树的爷爷琢磨,这事儿没人爱干啊,那咋办呢。

于是,他找来了一些河南籍的孤寡老人,让他们负责守灵。

平日里,就靠收些施舍过日,白天扫扫院子,晚上替尸身的家人尽孝,在棺材头前的碗里填些吃食祭品。

李怀树的父亲不中用。

在李怀树的爷爷死后,银川商会在他父亲这一代逐渐失去了掌权的手法,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那一代老人故去的故去,出意外的出意外,活着的也痴呆了。

不论是下的黑手还是勾心斗角,从李怀树父亲那一代起,他们老李家在银川商会的地位算是完了。

银川解放后,积骨寺在“除四害,破四旧”的运动中一度要被拆除,

可这积骨寺不知是年头久了,还是停靠过的尸身多了,有了鬼性还是灵性。

一连串的“有志青年”喊着拆除的口号,拿着小本子,可这工程却始终进行不下去。

意外,一连串的发生。

有的,七窍流血而死,有的,莫名被掉下来的东西砸的头破血流。

喊着要拆掉积骨寺的,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

过了一阵子,也就没人喊着拆了。

老人说,这是当年受过银川商会恩惠的商人的在天之灵,在守护着积骨寺。

李怀树的父亲死后,只留下了李怀树的母亲和那会儿还很小的李怀树。

这一转眼,也是岁月变迁,当年听着父亲讲爷爷故事的幼童,也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朽。

母亲过世以后,李怀树自己守着积骨寺,自然也没人去跟他抢这座没盈利又邪门的寺庙。

近代来说,白天的积骨寺,其实是对外开放的。

坐北朝南,门口立着两个石鼓。

大殿的台阶是很标准的三级石条,分为大殿和东西厢房,平日里李怀树就在在厢房中,大殿当年是停靠棺材的地方。

大殿的正中央,摆着雕刻的神像,神像的两边塑有青面獠牙的小鬼。

院子里有两颗树冠粗大叶子繁茂的大杨树,因为叶子大的很,当年的老人都管这两棵树叫“鬼拍手树”。

李怀树白天就靠在厢房的屋檐下,摇着蒲扇眯着眼睛打盹,白天里来银川的游客偶尔走进来看看,拍个照。

不过因为根本就不设门票,这个地儿在当地又是忌讳,人倒也不多。

晚上,是没人敢来的,自然,锁上大门,也没游客进的来。

李怀树一生都没有娶妻,更不要提生子。

就这么守着积骨寺,守着老李家当年在银川商会时的留念。

估计李怀树的爷爷当年也没想到,曾经的辉煌,随着岁月变迁,到了李怀树死后,老李家竟是要绝了种。

莫约下午,正是炎热的时候,日光照射在积骨寺里,映起一片炎炎热气,不过屋檐下倒是时而有小风吹过,带着几缕凉气。

白发冉冉的李怀树靠在椅子上,耷拉着手,脸上盖着一大草帽,草帽的边缘露出一些难看的老人斑。

忽然,平静的画面被一不和谐的黑影打破。

那是一头发又长又卷又肮脏的人影,此时此刻趴在地上,可那出现一刹那的速度却是快的离谱。

破烂的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沾着泥土沙子和各种肮脏的污渍。

那人影的脸被埋在头发中,静悄悄的落在“鬼拍手树”下面的阴影中,一动不动的看向李怀树老爷子。

“女儿说...要...要找...年老的吃...因为...不容易被...被...被发现。”

那人影发出嘶哑的不成人声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这种声音不像是干哑,反而是那种将声带拉的很长,很扭曲的音调,听着让人很不舒服,简直不像是活人能发出的声音。

顷刻间,那人影从阴影中一跃而起,带着长长的头发,犹如狗刨一般手脚并用的朝着靠在椅子上睡觉的李怀树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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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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