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8 章
我去质问阿尔弗雷迪时,他相信我疯了,他说自己亲眼看见科林进入那座护卫森严的城堡,出来时就没了呼吸。
“原谅我向你,向那么爱他的你通报这件可怕的事,但这就是全部的事实,我当时竭尽全力也未能使他苏醒过来。”阿尔弗雷迪后来不得不离开结婚时,他对我说,“你应该去佛罗伦萨散心。”
“阿尔弗雷迪,”我问,“你真的认为我爱他吗?”
“恩?”
“我只是……我分不清。我可以毫不迟疑的追随他去死,但这真的是爱吗?还是说,我只是需要被看见,我只是自私的想找到一个拯救我的,能将我从孤独的泥潭中拉出来的人呢?我似乎总是冷漠的,像一块毫无生气的机器,在预定的轨道前行。我无法改变现状,而科林叔叔,他强大如神邸,也许我对他的爱只是年少时的英雄梦呢。“
“我只能告诉你,遇见你后,他那么无畏的人,总在担心来不及。”阿尔弗雷迪轻轻说,“在他面目全非的时候,是你一眼将他认出。”
每当深夜想起艾德时,我本能地用手摸摸我的嘴唇,自他走后,我似乎还在接受他的亲吻,可是再也得不到了。我未来的全部生活都从我心灵里给挖出去,一无所知的小修士走进了我的房间,我怒气冲冲地吼道:“怎么啦?”
小男孩畏缩的说:“大人,这是从梵蒂冈寄来的信。”
这两封信日期非常接近,第一封信上说:“我的兄弟,立刻放下你手头所有工作,赶回梵蒂冈。把教堂交给罗曼,我确信他会高兴地接受邀请。此人天资聪颖,值得信任,这个主意对你们都会有好处。因此,如果他对此有丝毫的异议(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做),拍个电报给我,我负责敦促他接受。”
第二封信的日期晚一天。实际上事情变故极快,奥古斯都也许是同时写好,再填到第一封的日期。他的意图无非是想是急召我回去,这封信只有这些话:“如果您还没有动身,马上写信给你的弟弟和金雀花侯爵。必须服从我的决定,不要迟迟犹豫,我急切地在等待你的消息。生死关头容不得半点迟疑,再重申一遍,这是我等待了半辈子的机会。不要觉得只有你格外委屈,每个人都奋力前行。
另:待我得到神眷,你全部的罪过都将得到赦免(包括艾德·科林)。”
忽而大雨倾盆,雨声使我忆起伊利耶玫瑰园的香味。想起那年雨夜他在我窗前守候,当我为期末考试感到难过,他带我去庄园摘取樱桃,透过变幻不定的阳光,树荫下鸽子自由飞翔。
我摇响铃铛,唤进男仆:“马上帮我买去梵蒂冈的火车票。”
“您要出门?行李还没……“
“不要了,你们拿去分。”
于是我的生活彻底改变了。我是一个足够随遇而安的人,只有艾德是我唯一的命门。为了他,我能重归教堂,同样为了他,我可以拼上全部为他求一个也许是谎言的恩典。
“兰斯特先生?”
“请叫我亚瑟牧师。”
“奥古斯都大人在等您,请跟我来。”
“不能走大门吗?”我远远瞥见最后一个村庄后面仿佛有一座孤零零的车站,当天晚上我准备在那停留。
“最好不要,现在情况特殊,任何外来人员都很难入境,从这里过去则不受干扰。”
一到梵蒂冈我就感到外面的空气重浊,西沉的夕阳给一幢幢垂直的楼房和教堂抹上了一层黄褐色。我被接进奥古斯都的城堡,在黑暗的房间里,我无意间扰动了大窗帘的褶子,看见阳光碎成一片一片。
大门打开,奥古斯都拿来的是苹果酒和樱桃,他对我说:“这片刚重修过。”
傍晚的凉爽逐渐升腾起来,太阳正在西沉。我猛地转过身去,窗帘拉上,我再也无法看那一片阳光了。
“虽然它修复了,你还是不喜欢这吗?要有耐心,小兄弟!你渴了吗?”
“几点了?”
“6点。谢天谢地,闷热总算快过去了,白昼正在结束。这可是收获的时刻,可是我们会在这一天得到什么呢?”奥古斯都叹了口气,他转过来转过去,忽然在黑黑的壁炉边嘎然停下,说,“我需要帮助。”
“我?哦,国务卿大人。”我自嘲地问。
“因为教皇死去了。”奥古斯都蒙上眼睛,似乎不想看见那一缕菊黄色的夕阳,不想听见四周的树枝上鸟儿们的啁啾。他接着说,“你知道,教皇是我最大的倚仗。如若输了这一战,我们在罗马则无立锥之地。”
“而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知道在议会间枢机团不可与外界有任何联系,所以我需要你,亲爱的。做我的眼睛和手。”
“你想做教皇?”
“我没有选择,听着,夏尔,如果我被赶出罗马,我们家族未来半个世纪都不会有机会再度回归。”
当天晚上梵蒂冈彻夜不眠,教皇紧紧抓住人间的最后一口气不愿离去,而其他人都在蠢蠢欲动。我竭力避开潮湿的树叶,骑上马背在公路走来走去。我暂时拥有整个神圣军的掌控权,但'教皇已长眠'这样的概念象硫磺一样冲击着部队的稳定性。我所能做的,就是□□而已。
“我的战争在神殿之外,而你的战争在教堂深处。”我打开奥古斯都的保险箱,将所有的徽章一股脑拿出来,交给匆忙赶来的罗本。我嘱咐他:“去所有记录在案的辖区,将金银器都拿来。”
“包括洗礼的金盆吗?”罗本显得吊儿郎当,我知道他对此感到迷惑,我也一样。
“买卖圣职会是何种罪过呢?哥哥。”
“我不知道,不会比我原来的更重。如果你害怕,我们可以换位,没人会指责你。”
“啊!哥哥。有什么惩罚还能比离开你那么令我难受吗?”小本眨了眨眼睛,将额头与我靠在一起,眼中是我许久未曾见过的纯真,“有多少次,为了寻找你,我穿过我们一起攀爬过的高山,溟蒙的雾霭使我产生你还在我身旁的幻觉。愿上帝饶恕我的罪过!”
“上帝绕不饶恕我不知道,但我做不到。”我刻意拉开与他的距离,又不由得嘱咐道,“路上小心点。”
“好吧,”罗本快要离开时忽然转头,“紫色很适合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