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座桥

第一百二十座桥

“嗯?”

她低喃的声音太小,乔何没太听得真切。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真好。”

乔何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紧,眉头微皱低声道:“不许提死。”

“好好好,不提。”

何子悯不喜欢看他皱眉,一见到他蹙眉便毫无原则地连声应是。

今天起得早,又是请假又是飞机一通折腾下来,她也难免有些倦了,何子悯俯身枕在他腿上,乔何微微泛凉的指尖穿过她披散在膝上的长发,一点点帮她将一头青丝理顺。

“可是瞌睡了?”

“嗯。”

何子悯转过身靠向他怀里,伸手虚揽在他腰间。

“睡吧,等到了我叫你。”

乔何的嗓音像是被山间的清泉细细洗濯,干净中带着如水般的温雅,何子悯轻阖上眼,没一会儿便安心地睡了过去。

“二爹爹,把后座的空调关掉吧。”

躺下后,何子悯额头正对着空调的风口,怕她吹久了头痛,乔何一边将一旁搭着的外衣摸索着给她披好,一边压低声音同柳二说道。

“好,崽崽你也睡会儿吧。”

坐在前排的柳二伸手关掉空调后,小声同他嘱咐着。

“嗯。”

乔何点头应下,拢了拢衣角帮她把脖颈处盖好,随后也闭目假寐。

柳大见乔何睡着后,比了个手势示意柳十七开得再稳一点,车内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不到一个钟头,车缓缓停在了何家药铺门口,等在路边的小云蹦蹦跳跳地上了车,刚一拉开车门便声音清脆地打起了招呼。

“师父!师公!”

见何子悯皱了皱眉似是要被吵醒,乔何赶忙伸手捂在她耳边。

“子悯睡着了。”

小云吐了吐舌头,赶忙放轻脚步落座。

可惜她那一声招呼的威力太强,何子悯已经被‘震醒’,乔何身上的清冽味道像是把钩子,拽得她不愿起身。

她一边往乔何怀里紧了紧,一边闷声答道:“乱叫什么师公?也不嫌难听。”

乔何看她醒了便也拿开手,闻言有些想笑,心下暗道:子悯她总是对是否难听很是挂心,之前提起少夫人时也是这个说辞,真不知道是她的关注点错了,还是真这么在乎好听与否。

小云撅了噘嘴,“哪有乱叫,我专门上网查了的,师父的老公叫什么,他们都说叫师公,明明是师父你孤陋寡闻,怎么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乔何心里知道她说得没错,却还是心很偏地站在了子悯那边,低声笑道:“确实也没错,不过师公的含义太多,听起来不十分恰当。”

“那该叫什么呀?”

小云一副我也知道不好听,但本姑娘已‘江郎才尽’,想不出什么好点子的模样。

乔何眉眼一弯,笑得狡黠:“叫我师父就好。”

小云眨眨眼感觉一头雾水,疑惑道:“啊?师父?那我岂不是有两个师父了,不合适吧。”

说罢,小云用一种我怀疑你在占我便宜,但苦于还未找到证据的眼神看向乔何。

何子悯见状有些无语地回道:“那也比师公好听。”

见小云还要再说,何子悯赶忙岔开了话题。

“一会儿试衣的时候你仔细点,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合身。”

小云果不其然被带跑了,一提到嫁衣哪还记得师公还是师父。

“哇塞,做了一年的龙凤袍!好想看!一会儿可以拍照吗?!”

何子悯毫不留情地摇了摇头,“不许拍,等婚典当天再说。”

“哦,好吧,我还说拿回去给大家先睹为快呢。”

小云听罢有些沮丧,整个人像是泄了一半气的皮球,瘫在了座位上。

她不甘心地继续挣扎着:“就拍一张?”

“不行。”

小云一边用眼神谴责着自家冷心冷情的师父,一边把脖子上砖块重的相机取了下来,十分宝贝地小心收好,心里暗叹她这五斤重的专业相机算是白带了。

乔何温声安慰道:“绣坊也为你定做了一套,要是喜欢的话,到时候可以让她们帮你多拍几张。”

“我也有?!”

小云像个小皮球一样弹坐了起来,眼神都亮了好几分。

乔何被她一惊一乍的模样逗得有些可乐,笑着点了点头,“虽然传统婚典上没有伴娘一说,但无论有无伴娘,你也是子悯半个娘家人,自然要为你准备周全。”

这下可把小云兴奋坏了,拉着二人从布料选材到款式设计叽叽喳喳地问了起来,直到何子悯伸手堵住她的嘴,车内才得了片刻安宁。

“乖,再问下去你能不能下这辆车都是两说。”

小云见自家师父皮笑肉不笑,心里有些犯怵,赶忙捂嘴点头。

几人话音落下不久,车便在一座白墙黛瓦的仿古宅院前停了下来,黑木制成的双开大门左侧,挂着一幅草书篆刻的牌匾,上面写了三个字:

云似锦。

衣着鲜亮的老板娘带着两三个人早早便等在了门口,见黑车停下后赶忙迎了过去。

为首相貌妖娆的女子躬身行了一礼。

“朱锦见过各位门主。”

先一步下来的柳大冲她点了点头当做回应,随后便转身把后车门打开,动作小心地扶着乔何下了车。

柳二、柳三、柳四连同何子悯和小云,也从车的另一侧下来。

“锦娘,我先去停个车。”

柳十七同朱锦打了声招呼,两人看上去颇为熟稔。

“好,一会儿车停好后直接从后门进来就行。”

“知道了。”

朱锦话音刚落,转过身便看到了站在柳大身边的乔何,看着眼前霁月清风的年轻男子,即便是她也不由得愣了愣神。

十几年来她亲手为乔何绣过许多套衣服,也曾试想过穿上那些锦衣华服的人会是什么模样,直到此刻见到,才知道原来想象也可以如此贫瘠。

“朱锦见过少门主。”

乔何不失礼数地回了一声您好,随即温声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

“若是少门主不介意,叫我一声锦娘就好。”

“锦娘。”

两人谈话间,何子悯也走到了乔何身侧,见那妖娆多姿的女子冲着乔何言笑晏晏,她下意识便皱了皱眉,感觉一早上的好心情瞬间被败了大半。

不等何子悯开口,乔何便第一时间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揣着。

“这位是我爱人,何子悯。”

朱锦不用想也知道,这位资质倾城的女子便是未来的少门主夫人,她双手相扣放于胸前,微微俯身行了一福。

“少夫人好。”

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朱锦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檀郎谢女,天造地设。”

何子悯适才还有些不快的神色顿时消散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略微泛红的两颊,她面色一缓,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叫我何子悯就好,幸会。”

朱锦笑得格外可人,“幸会二字该由我来说才对,能替二位亲手制作婚服,是锦娘的荣幸。”

“锦娘客气了,平日里小何和我就都很喜欢您的作品,这次辛苦你了。”

“哪里谈得上辛苦,是锦娘该做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欣赏了起来,乔何在旁听着有些可乐,他哪会儿感觉不出子悯适才身上的□□气,哪成想短短八个字的赞叹便能把她哄好。

思及此,乔何心里忍不住有些泛软,觉得她可爱坏了,嘴角含笑地听着二人不无真心的客套。

柳二倒是早早失去了耐心,皱眉道:“外面阳光晒得厉害,进去再说吧。”

何子悯闻言止住了话头,拉着乔何赶紧进到院内。

若说阔绰,绣坊远远比不上柳宅,但小桥流水的设计也是格外精巧,刚一进到院内,炎夏的燥热便褪去了大半,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

几人顺着石桥径直进到坊阁内,里面几十号绣娘还在手脚不停地忙碌着,见朱锦带着柳大一行人进到屋内后,她们纷纷停下动作,态度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礼,直到柳大他们上了二楼才缓缓站起身。

何子悯见状有些奇怪,看这些人的做派不像是寻常商业性的绣坊。

“小何。”

“怎么了?”

乔何侧过身温声问道。

何子悯问起问题来倒是开门见山,“她们都是妖修?”

不等乔何回答,一旁的朱锦便点了点头。

“少夫人好眼力,准确来说她们不只是妖修,也是我的孩子们。”

何子悯闻言愣了愣,转头看向下面少说也有大几十号的绣娘。

朱锦笑着解释道:“我原是一只中华狼蛛,一朝开智后步入修炼之途,至今已有千年,若说孩子也远远不止这些,不过能勉强修炼成人形的也不过几百个。”

她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继续道:“靠这几百个孩子开宗立门是不可能了,不过开一家绣坊还是绰绰有余。”

何子悯对朱锦的风趣直爽生出几分好感,思及蜘蛛的特性后,忍不住暗叹一声也算是专业对口,连人才招聘都省了去。

坊阁的顶楼比起一楼来更像是个展厅,除了展示衣服的架子和摆放珠宝首饰的玻璃柜外别无一物,显得格外宽敞。

顶楼四通八达,但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名贵衣物,四面的木窗都被严丝合缝地关上,连顶灯的亮度都被调低了许多。

即便如此,何子悯和小云还是在踏上顶层的瞬间就被正中央衣架上挂着的龙凤袍所吸引。

桃花好,朱颜巧,凤袍霞帔鸳鸯袄。

东风送,香云迎,银钗金钿珍珠屏。

在见到这身衣服前,何子悯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被一件衣裳,迷得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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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小奶狗扛桥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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