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皇很会折腾人
一夜过去,次日胡亥刚用过早膳,言有昭便来见他,告诉他昨夜发生了何事。
“主人,幽姬昨夜去找过魔皇陛下。”
胡亥面色一凝。
他正觉得奇怪,幽姬平时都喜欢主动邀功,为何这次完成任务回来却没有来见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啊。“她见魔皇作甚?”
“不知。”
“他们见面了?”
他们自然指的是魔皇和幽姬,言有昭:“没有,驻守魔皇寝殿的人来给属下汇报后,属下立刻派人拦下了幽姬。”
“做得好。”胡亥漫不经心夸赞道。随后他眉心微蹙,又道:“我总觉得幽姬有事隐瞒。”他看向言有昭,“你去打听一下,幽姬是为何事不惜夜闯魔宫。”
“是。”
言有昭正准备退下,忽然胡亥叫住他,问:“现在那边情况如何?”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言有昭一时没领会,待过了一会儿他才想明白胡亥口中的“那边”应该是指牢里,他想知道的是唐渚的消息。
于是道:“他没死。”
就三个字令胡亥心生烦躁,他挥挥手,“我知道他没死,我是问有没有发生其他事。”
“主人所指的是……”这回恕他愚钝,当真不明白他的意思。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只好问道:“属下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还请您明示。”
胡亥哼了一声,拍着桌子,“笼子里面当真一点变化都没有,还和昨日一模一样不成?!”
他立马心领神会,“有变化,菜篮里的菜少了两根玉米,三根胡萝卜,四个地瓜和九个土豆。”
“……一天过去,魔兽就吃这么点东西?”
正当胡亥怀疑魔兽是不是受不了自己给他吃素,于是用绝食报复他的时候,又听言有昭说道:“这些通通都是唐渚烤着吃了,魔兽一口都没吃到。”
“……”
听罢,胡亥顿时觉得身下的椅子有点不稳。
“哈哈,也曾是上天入地的人,竟然如今被逼到只能吃菜叶,未免太可笑了吧。”真想亲眼见见唐渚当时生火烤菜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话音刚落,门外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压传来。房中大笑之人立刻表情严肃,二人对视一瞬,眼中尽是遮掩不住的讶异。
霄禅意不是一个月后才出关吗?怎么这个时候出关了,还亲自找上门来?
他们心中惊讶尚未平复,下一秒被突然用掌风扇飞的门吓着。
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本皇不在的这段日子,看来你过得很舒心啊。”
看着门外一身华丽金丝墨服的男人,胡亥慢慢起身,想从他身上挪开视线却又挪不开,想张口辩驳却也说不出一个字。
言有昭立马跪拜,“属下恭迎陛下。”
霄禅意冷然瞧了一眼,目光又放在胡亥身上,似乎在等他开口,可等了半天都没听见他说出一个字,顿时不耐烦了。“既然你没话说便算了,不过本皇有话说。”
突然,他抬手指向胡亥,“本皇打算罚你。”
最后两个字一出,胡亥脸色很难看。
他是什么都不怕,众所周知霄禅意要惩罚他胡亥是不会用刑,但是却用上了更为折磨人的办法。
午夜梦回,胡亥都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满脑子里都是霄禅意的声音,耳边也不停回荡着那四个字:本皇罚你。
这句话也成为了胡亥最害怕听见的一句话。
如今果不其然又听见了。
但是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没做错任何事,为何霄禅意一出关就跑来罚自己?
他是不是闭关闭的脑子进水了?!
“你为什么罚……”
还差一个字就把话说完了,可惜霄禅意没给他机会说完,很是无情地用一阵风把他甩到山脚下去了,跟着一起下去的还有言有昭。
不过言有昭不是被误伤,而是每次胡亥受罚,他都会跟着胡亥一起滚到山脚下去。
言有昭心底很清楚,这分明是霄禅意故意安排的。
天地不断翻腾颠倒片刻,胡亥又一次睁开眼看见熟悉的景色,一地黑砂石随风走天涯,两只瘦不拉几的猫头鹰在枯树枝上倒挂着,空中的乌云低沉且压抑令他胸口憋闷难受。
魔族占领的珞珈山,从山脚到山顶寸草不生,他们来的第一天就把满山灵植全部拔光,一根草都没有留下。放眼望去山上除了奇形怪状的黑色石头,和放逐在外巡山的魔兽,就没有一点养眼的东西。
胡亥坐在地上,抱着双膝,一言不发,不知实情的人还以为他正在安安静静地反思自己的过错。
实际上他只是在努力消除怒火,腾出时间接受现实而已。
言有昭静静地立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直到他眼中怒意消散一些后,才开口道:“主人起身吧,我们又要一步步走回去了。”
过了会儿,胡亥站起来。
他气鼓鼓骂了一句:“该死的霄禅意!他练武练傻了?干嘛又来折磨我?!”要是打得过,他早一剑杀了霄禅意了。
也不知道霄禅意究竟脑子里装了什么,每回不顺心就把他丢到山脚,不许他用法力,非得靠双腿行走一步步走回息止殿。
这种惩罚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
在半山腰巡逻的两个小兵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自然也把他嘴里念叨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左边那个是新来的小兵,刚来没几天倒也听说过不少关于胡亥护法的事情。他低头看着下面远处的两道身影,嗓音粗犷道:“护法就是仗着魔皇陛下宠幸他,才这般有恃无恐直呼魔皇陛下的名字,哼,换作我是魔皇绝对一刀砍了他。”
“快闭嘴,不要命了?!”旁边的小兵一巴掌打在他背上,神情紧张,冲他挤眉弄眼说着:“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长了几颗胆子什么话都敢说。”
被一巴掌打懵了,“我就随口一说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怎么可能不紧张……”见对方不开窍,急得都快不知如何是好了。一着急直接趴对方耳边小声说道:“魔皇陛下就在山脚下呢!”
糟了糟了,这么近的距离,魔皇陛下一定听见他们说话了。
小兵吓得手脚发软,战战兢兢伸出头去瞧,“哪哪、哪儿呢?你、你是不是骗我啊?我怎么没看见魔皇?”他声音有点颤抖,甚至最后几个字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陛下他正隐身跟在护法身后呢。”
“真的假的?陛下为何要隐身跟着护法呢?”
“你才来几天啊,还有好多事需要记着呢。”老兵清了清喉咙,说道:“就比如陛下与护法之间不得不说的一件事……每次陛下生护法的气,都会让他去山脚,和普通凡人一样走回去。”
“这算惩罚?!”惊呆了。
“唉,这听上去的确不像惩罚,更像是小孩子玩过家家。”老兵帮小兵合上迟迟闭不上的嘴,“先别吃惊,后面的事才更叫人吃惊!喏,正如眼前这一幕,护法在前面骂骂咧咧走着,陛下就隐身跟在他后面,默默陪着他一起走回去。”
小兵怪叫道:“难道魔皇陛下由着他骂自己,甚至一点都不生气?!”
“怎么会生气呢。”老兵连连摇头。“如果他不喜欢护法,又岂会用这个法子陪他走一程路呢?这明摆着是爱到骨子里了,才会想出这种法子。”
“那如此说来,陛下喜欢护法,而护法不喜欢陛下咯。”
“……”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大实话都敢往外说。
小兵正说着,忽然觉得脖颈一凉,似乎有寒意袭上后背。
走了三个多时辰,他们才走回息止殿,但是一回去殿前侍卫阻拦,说是奉魔皇命令不能放他们进去,气得胡亥又把霄禅意挂在嘴边狠狠痛斥一顿。
言有昭:“主人,你坐下歇会儿吧,不然你要在这里一直站到夜里去了。”
胡亥面色铁青。
这就是霄禅意一贯折磨他的手段,不仅罚他爬山,还把他关在门外面壁思过。以前也就忍了,可是这次……怎么着也得先把话说清楚再罚他呀,不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了?
哼,莫名其妙就罚他,他很不服气!
侍卫们很忠心职守,不仅面对胡亥的时候装了回聋子,假装没听见他骂霄禅意的话,甚至就是胡亥威胁他们让开的时候也做到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简而言之一句话:打死也不让他进去。
侍卫们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胡亥浑身直哆嗦,幸亏言有昭及时阻止,否则他真的会放火把他们全烧了。
“别拦着我!”胡亥一挥胳膊,“我要把这里烧了拉倒!”
“主人您冷静点!”言有昭吃力的拽着他。
胡亥一发脾气,整个人都处于暴走状态,旁人说什么都只会是火上浇油,这种情况之下只能尽量少说,储存力气拦着他不让他闯祸就谢天谢地了。
“坚持一下,再等五个时辰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这句话令胡亥瞬间心寒。
想当初作皇子的时候也经常被父皇罚跪,有时跪一整天都不让喝口水,还得忍受周围人奚落嘲笑的目光和话语。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霄禅意这样对他算是很不错了,至少没罚他跪的双腿失去知觉,也没有让他有多难堪,顶多就是让他少吃几顿饭而已。变成半人半妖之后,他也不怎么需要吃饭了,几天不吃都没事。
并且每次子时一到他体内阴气爆发前,霄禅意就会让那些人放他进去了。
这么一想,胡亥就冷静下来了。
和往常一样,临近深夜子时侍卫们才收到命令让胡亥进去。
言有昭把犯困的人扶进去后,赶在子时前给他服下冰泉水,服侍他睡下才离开。当他退出房门时,霄禅意才现身,立在床前默默不语地注视着酣睡之人。
透过窗棂洒进来的月光照在身上,他冷峻的轮廓柔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