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

如懿传

年节未到,皇宫众人就因南巡的消息添了喜色。

这次南巡,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巡幸江南,圣旨下达后,长春宫便迎来送往,分外热闹,无论有宠无宠的妃嫔,都想跟去看南国风光。

富察琅嬅正在拟定南巡随驾的名单,备受宠爱的娴妃自不必提,纯妃身子有恙,舒嫔身怀六甲,自是去不得,只是嘉妃和愉妃中还得择一人留下掌管六宫。愉妃向来不得宠爱,嘉妃近日招了皇帝厌恶,她还真不知选谁才好。

问过皇帝的意见后,富察琅嬅就把嘉妃添到了名单上,愉妃心思缜密,一向稳重,皇帝把她留在京中看顾皇子公主。高位妃嫔定下后,富察琅嬅又挑了玫嫔、庆贵人和炩贵人,皇嗣这边则是自永琮以上的阿哥和三位公主跟着,余下年龄尚小,经不起车马劳顿,且也不知如何观风赏景。

一切准备就绪,待正月十三,两千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紫禁城出发,渡黄河后乘龙舟沿运河南下,经扬州,过镇江,游常、苏二州至嘉兴,最后到达杭州。

每到一地,皇帝就要先接见官员,巡查民政河防,楚墨这些皇子也得旁听,增长见闻,提出意见。皇帝忙完享乐去了,楚墨这些被交待了差事的皇子还得和大臣商议,参习政要,免得问到什么不知道,过问护卫仪仗,免得出了危险被问罪。

得了空,楚墨还得培养几个便宜弟弟,一路下来也累得慌。倒是他这福晋,央着他放松守卫,有空就溜出去,在嘉兴待的时间稍长了些,她竟又鼓捣出一家铺子来。

回了行宫,纳兰华潇正翘着二郎腿在看话本,嘴里嘎嘣嘎嘣的,地上一地的瓜子皮。结果一见楚墨回来,她就立刻收了话本,蹦下来在他面前站好了。

纳兰华潇早就摸透了男神的性格,她可以没规矩,可以放纵不知尊卑秩序,不遵夫妻之礼,也可以闯祸惹事,但邋遢这点,踩在了他的尾巴上。

“我马上收拾。”纳兰华潇把下巴的瓜子皮抹开,脸上堆出讨好的笑,又把自己的话本贡献了出来。楚墨摆手不要,他不像华潇那样是喜欢话本,于他而言,话本只是无聊时解闷用的。

纳兰华潇听到,立刻把话本塞回了褥子里,仰起头来笑意盈盈道:“二爷,您有什么事吗?”

“额娘唤。”刚说了一句话,纳兰华潇就忙要走,看到她那样子,楚墨撇撇嘴,眼神落到了镜子上。

纳兰华潇善于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被男神嫌弃了,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坐到镜子前梳妆打扮,又进屏风后换身衣裳,然后端出文静贤惠的福晋模样。

楚墨带她给皇后请安,富察琅嬅说了关切的话,最后借口打发了儿子,留下纳兰华潇一人说话。

富察琅嬅说些关怀的话,又问怎么成亲两年还未有孕,还道你们夫妻感情深厚是好,但女子妇德为上,孕育子嗣,不羡不妒才是贤妻。最后说回京后要指钮祜禄氏为永琏的侧福晋,沈氏为格格,让她有心理准备。

纳兰华潇只一味地顺从敷衍,至于圆房生子,她还真为难。她现在这身体才十五岁未成年,欢好育子什么的太罪孽,且第一夜她砸了花瓶,男神就老睡书房了。

出来时,纳兰华潇还神游天外,史书上男神元和太子的家眷只有正福晋纳兰氏、侧福晋钮祜禄氏、格格沈氏,想必是皇额娘说的那两位了就她们两个了,但是男神是没有子嗣的。

“唉,”纳兰华潇叹息一声,苦着小脸回了房,把纳妾的消息告诉男神时,谁知他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此事无关痛痒。

看男神在看奏折,纳兰华潇盯着他英俊的脸浮想联翩,男神要纳妾了,不是她一个人的了,那两女的进府后不会抢男神吧,还是她要开始宅斗到宫斗之路了。

纳兰华潇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颓然了几日后,纳兰华潇也就释然了,管以后的日子干什么,现在男神还是她的,即便有人要抢,她也会好好守护着男神的。

到了杭州不久,纳兰华潇又如欢快的小鸟飞出去了,她自安然度日,皇帝这边一条消息弄得大家都不安生了,科尔沁部王公替其子色布腾巴勒珠尔求娶嫡出公主,现今未出嫁的公主只有三位,皇帝的皇四女和硕和嘉公主还小的很,如今符合条件的只有固伦和敬公主与柔淑长公主这一对姑侄了。

和敬公主已长成豆蔻少女,面若桃花娇红,身姿曼妙玲珑,因生为金尊玉贵的嫡出公主,十几年娇生惯养地长大,以前总是以下巴看人,不过后来因楚墨潜移默化的影响,除眉宇间隐隐带着傲气,面上却待人温和礼貌,很有嫡出公主的气度。

得知和亲的消息后,璟瑟失了冷静,立刻就摔了茶盏到楚墨这艘船上来,哭着道:“二哥哥,科尔沁部要嫡出公主和亲,皇阿玛要送我去,蒙古是偏远之地,那么远的地方,我绝不去。”

楚墨放下正看的皇帝批过的奏折,看璟瑟哭的小花猫似的,摸了摸她的头,指挥太监从铜盆里绞了面巾递给公主。待侍候的人退下,他才温和道:“这事二哥已经知道了,你先把脸擦擦,再哭就变丑了。”

和敬小时候娇纵闹脾气时,楚墨就拿这句话吓她,今天听到这话她反而扑哧一笑,拿面巾擦擦脸道:“二哥哥不要再骗我了,这句话我早知道是假的了,你还当我是小孩子。”

楚墨不言不语,待和敬情绪平静下来才道:“璟瑟,科尔沁部既已求娶嫡出公主,那为了笼络蒙古各部,你和恒媞长公主只能嫁一位出去,即便我与额娘为你求情,也是争不过太后的。”

“为何?”和敬仍旧委屈,却咬着下嘴唇坚持着不哭出来。

“一则,太后已出嫁了一位公主到准葛尔部,二则,太后乃是亲长,皇上素来仁孝,不会让太后临老告别爱女,让此事伤了母子情面,且被人指责不孝,三则,富察氏出于利益,为了在朝堂上的声誉,也会主动进言。”楚墨手拢着茶杯,慢悠悠地与她说其中利害关系。

和敬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手捏着衣裳,两排贝齿咬着下唇,既委屈又愤怒道:“我即便贵为公主,也只是个女儿,皇额娘认为女儿是锦上添花的点缀,皇阿玛也不缺我一个公主,哥哥为了什么,也要舍弃我吗?”

小姑娘神色倔强,瞪着楚墨,额娘以前对二哥哥上心,之后就一心扑在七弟弟身上,哥哥是她最亲的人,如今也要抛下她了。

楚墨放下茶杯,一本正经道:“和敬,作为你的哥哥,我当然不希望你远嫁,可现在没有正当理由也没法拒绝,所以只能委屈你。我只告诉你,嫁科尔沁是必行之事,若你相信二哥,便按计划行事,那即使你远嫁蒙古,也在那地呆不了多长时间。”

小姑娘擦擦眼泪,认真听,二哥哥每回喊她的封号“和敬”,便是有正经事要说。璟瑟闹一通,发泄被人安排和亲蒙古的痛苦无奈,冷静下来也知这素来亲厚的同胞哥哥不会害自己。

她听了哥哥的话,犹豫了下问道:“二哥,此事真的再无转机了?”楚墨回道:“倒是可以据理力争,但最终不知结果如何,且未等我安排妥当,圣旨就会下来。”

“二哥的主意是什么?”璟瑟扬眉,好奇道。楚墨道:“那就是你深明大义,主动请旨远嫁蒙古,到时上至太后皇上,下至群臣百姓,都会怜你顾全大局。”

璟瑟沉思了半晌,仰头用黑亮纯真的眼睛直视着楚墨道:“二哥哥,我知道你从来不会害我,这件事,容我细细思量,毕竟,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楚墨轻轻笑道:“璟瑟,出嫁不意味着你人就栓在额驸身上了。况且,色布腾巴勒珠尔是皇子陪读,与我一块长大的,相貌人品都不错,再说,你若不幸福,我定会为你做主,你与他和离,蓄男宠也无妨。”

他的话没让璟瑟有什么变化,少女静静转身离去,背影孤弱无依。饶是她贵为帝王的掌上明珠,在权势朝政面前,也不过是一件华丽的交易物品。

楚墨难得心生不忍,又算了皇帝的寿数,若等到这长寿皇上让位,他已经年过半百了。楚墨捏着下巴,暗想,还是篡权夺位更快更好。

和敬素日里娇纵,可到底是皇家的孩子,心机算计还是有的,从哥哥那听清利害关系后,她把自己关房里两天后,一咬牙就去找皇帝请旨了,那模样,端得孝顺纯良,心怀大局。

皇帝左右为难,没睡吃好睡好好几天,如今和敬挺身而出,解决了他的那难题,朝廷上也没人上奏扰人清静了,皇帝称和敬“端慧大方,知书达礼,不愧为朕嫡出之女”,接着就下了旨意。

和敬公主和亲蒙古科尔沁部的旨意下来后,楚墨正在和皇后叙话,富察琅嬅听了,很是震惊,心疼道:“蒙古是偏远之地,璟瑟一向娇气,又是我唯一的女儿,怎能去远嫁受苦?”

楚墨语气凉凉道:“额娘即便心疼妹妹,可拗得过前朝吗?儿子可听说,富察家的人早早上了折子,主动要求和敬远嫁,您一心为着富察氏一族的荣耀考虑,他们可只念着有富察氏血脉的公主和亲科尔沁的利益,可没想到璟瑟是您唯一的女儿。”

“永琏!”富察琅嬅斥责一声,心中却是一凉,怎么不是如此,额娘进宫,只念叨她要巩固后位,生下嫡子,顾及家族荣耀,可何曾问过自己一声累不累,苦不苦,何曾安慰过她。

楚墨看富察琅嬅眼中闪现黯然之色,知这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也不再言语。皇帝年纪渐长,疑心日重,最忌皇子有夺位之意,富察琅嬅一心念着母族的荣耀,与母族过于亲密,加上富察氏在朝中根基颇深,又有傅恒这重臣宠臣在,皇帝即便对嫡子寄望颇高,但未必不会猜忌防范。

楚墨这些年惨淡经营,可不想因皇帝的猜忌一朝毁灭。富察琅嬅默默思忖了会儿,见儿子无动于衷,转移了话题道:“璟瑟知道和亲消息后,哭着去找你,这是你给她出的主意?”

看楚墨点头,富察琅嬅叹息道:“你这样对她,她日后未必不会怨你,蒙古那样远,她想我们了可怎么好。”

楚墨扬手道:“额娘不必担心,短则数月,长则一年,璟瑟必会与额驸回京,到时我会请命在京中设立公主府,额驸本就在宫中长大,长居京城也无人敢妄议。”

富察琅嬅这才恍然大悟,“璟瑟主动请缨的举动,倒引得人心所向,她出嫁几月之后,本宫请皇上把公主召回京居住,看谁敢不同意。”

“额娘与哥哥打这样的主意,竟不告诉我,叫璟瑟好伤心呢。”富察琅嬅由悲转喜,外边忽然传来少女娇俏的抱怨声。

宫女打开门,璟瑟走进门来,请了安后,依偎在额娘怀里,道:“这样说,嫁那科尔沁的额驸倒是极好的选择,去蒙古一趟,女儿只当公主出巡了。”

璟瑟嘻嘻一笑,大大安慰了富察琅嬅的心。母女俩说着体己的悄悄话,楚墨就告退了,未走远时,还能听见母女的窃窃私语声。

纳兰华潇得知和敬公主要和亲的消息后,有些吃惊,又知是二阿哥亲自劝的,就伤心了。在她看来,和亲远嫁的公主都是不幸的,可男神,竟把他的亲妹妹推进火坑里。

这时,纳兰华潇内心的崇拜喜爱荡然无存,心里是不可思议和满满的愤怒,最终她终于按捺不住,跑去质问楚墨。

楚墨仰头,道:“不然呢?”

纳兰华潇一愣,指着的手放了下来,这是最后的封建时代,君主专`制发展到鼎峰,皇帝事母至孝,无论如何最终一定是璟瑟出嫁,她也知道男神无法反抗皇权。只是,她怨男神为什么连求情的话也不说一句。

最终,纳兰华潇转身离去,一颗炙热的心,终究还是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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