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1.09

1.09丁家谊老师是我大学里为数不多喜欢听课的老师。他也是我大学里认识的第一个博士,而我则是他大学生里认识的第一个学生。不过那是件很尴尬的事,在你没上他的课之前你就认识了他,自然而然也不知道他上课如何如何。根据一般的常规规律,大学里的博士们上课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大概是人家书读多的缘故,肯定没有那么多的诙谐有趣,做学问的总要有一副严肃的样子,久而久之就成了刻板枯燥没劲。丁博士却是一个例外,他给我们班上的是古代文学的课,常常把古代文学里出现的人物跟班上的某某谁谁有哪些地方相似一一列举,时不时还发表他对某些现象的看法与不满,言论新潮,听了令人振奋,他从不在学生面前掩饰他的不足,他愿意把内心的苦闷和不解拿到课堂上与学生作个小交流,是为数不多上课没有学生睡觉的老师之一。

他上课的形式是多样的,除了传统的教学模式外,偶尔还会搞搞演讲、辩论什么的,每每在三节课快要上完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就给学生们放些他制作的长见识的新鲜事物的幻灯片,很注重师生的交流。

个人觉得,那样才像真正的大学上课氛围,我也很喜欢那种气氛,因此大学五年里,我反复上了他三次课,大专一次,选修课一次,专升本后又一次,即使内容一样,但教课方式却不一样,让人也不觉得厌倦。

可是那个晚上他的课却让我坐立不安。我坐在教室的第三排,而坐我后面的后面,就是唐梦。虽然相隔一个位置,但仍旧让我心神不定。总觉得她在看着我,后面的同学都在盯着我看,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是那么诡异,想必是知道了我被唐梦拒绝的事,课是没有心思上下去,在第一节下课的时候,就跟丁老师请了假,说不舒服要去校医务室检查。

罗树生见我出了门,他知道我是心情不好,但不知是何事,更不敢问我,就尾随在后头跟了出来。

我停止脚步,说,“你一个副班长,负责登记考勤的班干部,以身试法逃课,貌似有点不太好吧?”

“我是担心你,怕你出事。”

“哈,我能有什么事,我能出什么事?”我苦笑了一声。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回去上课吧,一个班正副班长都逃课,太不像话了。”我强忍着痛苦,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走出了教学楼,突然觉得自己头重脚轻,不会自己真的病了?拿出手机,想给燕子打个电话,告诉她我糟糕透顶的情况,我想在电话里跟她说,我如今陷入了比当初更深的泥潭,我钻入了一个爱情死胡同,出不来了。然而急杵捣心,自己居然在一门心思想更唐梦好的时候,早早把燕子给淡忘到一边去了。还想在这个时候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她一个人不要那么辛苦,告诉她我在这边很好。

就这样胡思乱想,电话是没打,没一会还真走到了校医室,原来自己潜意识里还是有病的。既然来了,也就进去看看。我跟医生说,我病了。医生回答说,我知道。然后他问我哪里不舒服。我指了指心里。医生这个时候看我一眼,说,同学,我看你真的病得不轻。听到这样一说,不免有些绝望,起身就走,后面是医生的一阵阵呐喊,“喂,同学,同学,我还没给你开药看病了……”

慢悠悠地走到校门口,停止了脚步,不知道是该往校门口的左边走去,还是右边走去,但不管是走左亦或者是走右,却不知要走向哪。芳芳这个时候给我来了电话,她是唐梦在家里的好朋友,那时候我开始对唐梦有感觉的时候,就认识了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谬论,要想追到一个女孩子,就要从她身边的朋友入手,似乎要追到一个女孩子要下的“血本”还是很多,认识她,还要认识她的知心朋友,知道她的爱好、口味等等,大概注定我是失败的,因为我投入的并不多。

“我听梦说了你的事,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你,我希望你们都好,梦跟我说了,她现在也很糟糕,但她过不了她自己这一关。”又是糟糕的谬论。“她跟我说,她就是活得太明白了,她知道你身上有她所不能容忍的缺点,她知道她可以让你改,但她又不愿意那样做,你知道吗,你如今对她的冷漠,也让她很伤心。”

我心想。她伤心,难道我不伤心?难道我还能像从前那样笑呵呵地迎向她,那样的虚伪和做作,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我跟芳芳说,“你能给我电话,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我跟她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因此一蹶不振的,我会好起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挂了电话后,我发觉自己哪里都不能去了,触景生情,到那些与她一起到过的地方,那是更加会让我难过。是不是对于被一段恋情伤害后最好的疗伤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虽然我没有恋,也没有所谓情,但如果这个时候我能找到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或许那样我会更好一些。这样的想法让我觉得有点龌龊。突然觉得自己跟前几天在网上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很相似,偏激绝望,把全天下的男人都想得丑恶不堪,觉得男人都是好色无耻,任何男的跟她好或者想跟她交往,都会让她觉得动机不纯。我那时候在电脑这边拼命地打字,笑呵呵了一阵,最后发了个笑脸过去,跟她说,“姑娘,这社会哪里有那么多色狼啊”。

“哥,你怎么一个人,你逃课了啊?”我在回去路上被一个女的喊着,喊我“哥”的这人,是我同班同学,我认的妹妹,曹薇。那时候班上的关系复杂,相互相认亲戚成风,什么叔叔、舅舅、侄女、外甥、姐姐、妹妹,还有伯伯的,似乎只有这样攀上了亲戚,就不会成为局外人。她是我在上自习的时候认识的并且说过话的第一个女生。后来她对我很好,我就认了她做妹妹。

我看她脸上抹了一层粉,还穿着比较时髦的衣服,反问她一句,“你这不也是逃课啊?准备到哪里潇洒?”

“哈,就不告诉你。”她调皮地在我面前跳了下,本来还想着让她陪我走走的,没想那丫头一溜烟的功夫就闪走了。

觉得自己倒霉得如此不待人见,不如回寝室倒头就睡。回到寝室,从衣兜里掏钥匙的时候,摸到了一张电信301电话卡,我几乎每周会买一张面值50元的301电话卡,给唐梦每晚睡前一聊。那时候手机还没有全校普及,而且手机打电话也贵,买张301电话卡,在寝室里搬张凳子坐着煲电话粥,也是件很享受的事。如今手机普及到每个大学生人手一部,还有校园集团网,301电话卡已经成为了封存的记忆。

我开了门,搬了一张凳子到走廊上,但又为自己的这个本能动作感到可笑,如今我还能给谁打电话了?查了下卡上的余额,还有30元3角5分,拿出手机,按键下拉着通讯录上的名单,在“史哲雅”这个名字上停顿了下。莫名其妙地拨了她号码。

“喂,你好,我是师兄。”

我还没自报家门,只说了头衔,对方就说,“我知道,师兄好哦。”

“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听声音就能听出来哦。”

“不过这可是我给你的第一个电话。”

“那也能够听出来。”

“真厉害。”

“师兄,你不会给我电话就是为了测试我能不能听出你的声音吧?”

我说,我才没那么无聊呢。我本还想说,晚上心情不好,想找个人说说话。

她打断我的话,没让我说出我的烦恼。

“师兄,你今天好像还差我一个故事哦?”

我突然想起,这大段时间来,我一直保持着每天跟她短信说一个故事的习惯,那些故事几乎全是我的切身感受,只不过把主人公换成了那个男孩,我的妈妈成了那个男孩的母亲,男孩的父亲就成了一个坏叔叔。想到这里,我突然原谅了唐梦,之前还在责怪她跟我交往的同时还跑去找来了个男朋友,而我不也是?在她交往的同时,还一个劲儿跟师妹发信息聊得热乎。不对,我跟师妹是纯洁的友谊,但这好似有点自欺欺人,说出去谁又会相信了,即使我拿自己的人格担保,但谁都知道日久生情这句话,谁都知道男女之间聊久了,久而久之就会产生了感情,当然这种感情不一定是爱情。

我说,史哲雅,我以后说故事不用发短信了,我给你打电话说如何,每天打一个电话,说一个故事。

那边乐呵起来,“当然好啦,只要师兄舍得花钱买电话卡,反正我接电话不要钱。哈。”

我说,要不我也换个号码,加入集团网,那样给你打电话就不要钱了。

她思考了会,说,“那最好不过了哦,师兄。”

“史哲雅,我觉得你这个名字是不错,很有文化,可是我说起来觉得很别扭,要不换个称呼?”

“哦?师兄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不能给我胡乱取外号哦。”

“要不就叫妞妞吧,显得也亲切些。”

“哈,妞妞,好哦,师兄不愧是才子啊。”

“才子不敢当,才子是你罗树生师兄,他在中文系文坛上如果称二,就没人敢称一。”

“可是感觉很久没见他发表过文章了哦,他是不是封笔了啊?”

“这个啊,我不好说,哈哈。你也别叫我师兄了,你就跟他们一样叫我班长,或者叫我外号愤青、阿棍都可以。”

“哈哈,师兄还有那么逗的绰号啊?”

“你不知道,我们寝室那帮家伙,特别是罗树生,最擅长的就是给人胡乱取外号啦。”

心情逐渐开朗起来,因为有了之前天天短信交往做基础,此时电话里聊天并不生分,全然不像师兄妹的聊天,更像朋友,或者其他什么的身份。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把用了一年的移动号码换成了联通号,加入了集团网,每日给史哲雅电话和说故事,也成为我的必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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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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