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1.18

1.18孔子和孟子这两位儒家派系的元老级人物早在一千年前就发表了对色字的看法。孔子云:予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孟子则云:食色,性也。而我则想效仿古人,来个自个儿的见解,却一时想不起如何形象的比喻更为恰当。突然想起男女之间常常在对异性不屑的时候把对方比作衣服,转而升级为人身攻击,其实色也可以比喻成衣服,那可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却可以是件简单的衣服,有时候比吃饭还要重要,有时候却比一张纸都不如,穿在身上,稳稳当当。

之前自私地给自己备好了两件衣服,心理安慰是以防不备之需,实际上是人的一种贪恋。虽然跟妞妞史哲雅感情如那竹子般节节高升,初恋到热恋,别人的过程或许只是一个新鲜的简短过程,而我们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偶尔也会有点小争执,但吵架的内容却无外乎我仍旧不死心,仍旧还追问她跟唐梦是否相识,史哲雅有时候也会吃我的醋,再大度的女人也不可能允许一个男人当着她的面还跟另外一个女人保持暧昧不清的关系,更何况她又是那么地爱我。有几次,我把她弄哭,却头也回地离她而去,甩下她一个人冷冷清清在原地,事后还是她来主动向来求和,这让一旁的罗树生也看不惯。

我曾经检讨过自己,寒暑假分开想念对方而忍不住哭泣的女人是史哲雅,可是回到学校爱情的保鲜膜就变了质,还是会跟悄悄地给唐梦发信息,还是会答应唐梦出去走走。我总觉得那样是在作践自己,也是在作践别人,所以常常会在噩梦中惊醒,然后告诉自己,要好好对待妞妞。

那次受到美术老师曾大虎的刺激后,我就辞去了学生会主席和校社团联合会两个职务,那句“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那么坏的学生”常常在我耳边萦绕着。

进入大三,对于专科生来说,大学即将结束,更多人是在一片迷茫中度过。课程又少,除去一些人到外头兼职,除去几个家里帮忙找好关系毕业后工作有着落,剩下的人就差不多属于等死状态。大三上学期个个被发配似的分配到比较偏远的学校实习,然后就各自出去找工作,复习考试,再有长远打算的,便是专升本。我曾经主动找过唐梦一次,在十栋宿舍楼后面的那片树林的凳子上聊着,我主要是想问问她,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对于我升本是否赞成。她露出她的两棵虎牙,对我笑了笑,没有跟我说她毕业后的打算,对于我升本,她觉得我不应该升本,应该出去开开外面精彩的世界。那时候我以为那是她对我的忠告,事后我才知道那其实就是个阴谋。

同样的问题,我没有问过妞妞,我觉得她肯定是希望我升本的,一是可以继续深造,二是能够陪她一起毕业。

迷茫就容易造就头脑发热,而头脑一发热就容易犯错误。我是一个一直学着如何思考天天思考的人,自从大二起也喜欢写写文章,做一个思想性很强的人,是我努力的目标。但在大三那一年,似乎停止了思考,渐渐地被一些假象所迷惑,让一些虚假的东西趁虚而入,我就是在那种状况下险些入虎口的。其实已经入了虎口,只不过我后来逃离了虎口,那是后话了。

大学的时候,我常常失眠,主要还是为了毕业后的去向而苦闷。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恰逢大学扩招,结果大专毕业的时候,碰上了就业高峰期,大学本科生都找不到一份好的工作,更何况是一个没有名气大学的专科生?妞妞常常鼓励我,她在我面前说,我是她心目中永远不会倒下的师兄,那个强大的战士。

强大的战士?我很喜欢这个比喻。用手指轻轻掐了下她那可爱的脸蛋。

大三那年的冬天,学校里还下了一场大学,那时候我在教室里陪妞妞上自习,就听到外面飒飒地飘落雪滴,跑到教室走廊外头一看,雪花飘啊飘,上完自习的时候,地上白花花一片。我们在雪中嬉戏,打雪仗,堆雪人,那眼镜框上的云朵在雪中飘扬,也让我无比的开心。我们在雪中没有打伞,雪花飘啊飘,落在我们的头顶、衣服上,我跟她开了下玩笑,“是不是下雪天不打伞,就可以一路走到白头!”

大雪后的第二天,我收到一个电话,电话里显示是河南那边打过来的。没想到是多年没有联系是初中同桌,海飘。相互在电话里寒暄一阵,然后他问我,现在在做什么。

我便说,在J省上大学了。

他在电话那头笑着跟我说,大学挺好,不像我,本来是可以上大学的,因为家里穷,没钱念书,高二没读完就出来。然后他在电话里给我介绍他所在的城市商丘的情况。

我打断他说,商丘我知道,历史文化古城嘛。

他叹了口气,说,还是读到了书好。

我想起我那同桌以前学习成绩很好,是全年级第一名,后来他考上了县城高中,而我只能读一所三等的中学。我听出他话里夹着羡慕的语气。

我安慰他说,“其实大学也是瞎混的,读大学又什么用,我明年毕业了,工作还没着落,哪里像你,都成老板呢。”

他说,哪里什么老板,我在商丘这边就是帮老板开车的。

然后他又补充问了句,“你学什么专业的?”

我便如实地回答,“中文。”

“哦?那正好,我老板的老婆,就是老板娘,在大河报做什么主编,回头我让他帮忙问问,看看他们报社招人不招人,正好你是学中文的,专业也对口。”

听他那么一说,我眼前马上一亮,觉得这事准靠谱,这简直是天下掉下的大馅饼,在电话里头对他万分感谢。

之后几天里,他断断续续给我来了信息,还是拉拉家常,再过了几天,他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大好事,我们老板娘帮你问了,他们报社正好缺一个人,我帮你联系好了。”

“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了。”我那时候内心是多么的开心,觉得工作有望了,之前我还得意去网上百度了下《大河报》,总部在郑州,是个很强大的报纸。只是,大河报在商丘只有个分社。

他问我什么时候能够过去,说要尽快,过去太晚了怕人家反悔。

我便试探问了他,那大河报好像不在商丘吧?

他回答说,是,我是想让你先到这边,到时候我带你去,当然,你那边有直达的火车到郑州,也可以,我就到郑州等你。

他这样说,我的警惕心就消除了。

挂了电话,我还是不太放心,给李山打了个电话,他跟海飘也是好朋友,我把事情来龙去脉给他说清楚,最后问他,你觉得这事靠谱不靠谱?

李山在那头慢悠悠地说,“应该假不了,他总不能骗你,再说,他家还G省,难不成他骗了你,一辈子不回去?”他没说一会,就把话题扯到了我妹子曹薇身上,我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

我到火车站买到了票才找到妞妞,问她,我要不要去。

妞妞思考了一阵子,然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这会都快过年了,就不能过完年再去?”

“我那同学跟我说了,我现在过去主要是先熟悉环境,过完年后就可以直接进入状态。而且他过年会开车回家,到时候我还可以坐他的车一回家呢。”我一一说来。

“而且,我已经买好了票。”我又补充一句。

她哀求我说,“能不能不去,要不我帮你把票退了。”

我没有说话,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她上来挽着我,说,“我就是感觉告诉我,不能去,我担心,也害怕。”

我说,这女人的第六感也不一定准,再说了,那大河报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我要把握好这次机会。我先过去混熟了,等你毕业了我就可以接你过去,两个人都能够呆在报社多好啊。我在她面前勾勒出一副美好的画面,她也在我说服下同意让我前往。

那时候正好考完了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我买的是凌晨到商丘的站票,因为是凌晨,我没有让妞妞去送我,在她的三次嘱咐下,我很不情愿地在鞋垫里藏了返程的车票钱,她有点舍不得我,在我上车那一刻,发来信息说,“一一,我想你了。”

寝室里的两棵树也来送我,上火车的时候还不忘跟我开玩笑。

“班长,等在那边扎根了,可别忘记带我们过去混个美差。”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便说,好的。也幸好没有扎根,要不后来就会祸害一大群人,首先妞妞第一个遭到其害,再就是李山,罗树生,赵树祥等等一大批我所认识的朋友,都要遭到我的欺骗与伤害。

大半夜在火车站着一路北上,从夜里到了白天,我已经是憔悴不堪,这让我想起妞妞以前几次回家的时候都是连续站着十多个小时,鼻子不免一酸,眼泪就不听话地吧嗒吧嗒地流下来。我斜对面的一个小孩,偷偷看到了我在流泪,拉着她奶奶的手说,“奶奶,那个哥哥在哭。”她奶奶只好解释说,“哥哥是在想家了”。听她奶奶这样说,我才想起我出门北上还没跟我妈说,而且想到这个时候妞妞肯定是在担心着我,越是一个心思在想着,这样想着,眼泪又不小心冒了出来。我只好躲着厕所里一个人哭泣。

为了不掉你胃口,我想我得有责任地提前告诉你,我是被骗去搞传销了。传销在06年的时候还是属于比较新鲜词,后来从报纸上看到在广西是传销者塑造的理想王国,而河南正是传销的发源地。没错,我就是被我那同学骗去了河南搞传销,那时候打击传销活动属于三不管,公安可管可不管,工商可管可不管,几乎又没人愿意管,因此,在上完传销洗脑课的时候,他们带我横穿马路,我便看见了警察,就报了警,结果在商丘那坐陌生的城市,我就报了三次警察,第三次才被警察安然送进火车站。

不过,那时候传销有点纯洁度,至少不会像如今这样禁锢人身自由,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常常从传销队伍里传出有人跳楼身亡、里面乱搞男女关系等等不良消息。

逃了出来,在返回J大的火车上,思考了很多,觉得自己很傻,当初那么多破绽居然也没看出,更觉得可恨的就是没有听妞妞的话,也幸好她让我在鞋垫上藏了火车票的钱,我得以安全返回。想起在商丘逗留的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顿时毛骨悚然。他们虽然没有打我,没有关我,也没让我交什么费用,但一窝年轻有为的青年(8男2女)蜗居在一个70平米的房间里,一起吃饭,一起做游戏(那游戏的名字我至今也没回想起来,有人说是类似于专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有人说就是抽纸牌,抽到“大王”就要学一种动物叫),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课堂里讲课的老师赶紧十足,精神抖擞,像我们传授如何在三年内成为一名组织里的业务骨干,如何三年赚上百万,还引用了麦当劳叔叔、肯德基爷爷的经典创业史为例,下面的学员犹如孩子般天真无邪地听着,不时还跟着讲课老师一起喊口号,让人心寒。给我们上那趟课的老师,还是个跟我们年龄相差不大的女子,我旁边的一对夫妇听得津津有味,还跟我说,这位讲师可厉害了,现在是C级别。

我不明白C级别是个什么概念,后来才知道,刚进来的学员都属于E级,每发展到一定下线的时候就升一个级别,总共分为ABCDE五个级别。刚进去的时候老师还会教你如何发展下线的一个技巧,第一步是给对方介绍自己所在城市的状况,让对方觉得你所在的城市有发展的潜力,第二步是让对方慢慢上钩,从其工作入手……

我想,要是我没逃出来,要是我被洗脑了,我的一生就会毁了,我的大学就白读了。

这里穿插一个故事,就是我到商丘下火车的时候,海飘跟另外一个男的足足晚了一个小时才来火车站接我,给我介绍那男的是老板的儿子,说本来今天是要开车过来接我到酒店里吃大餐的,结果公司里的车被人开走,出来急,没带多余的钱,今天就只能先打的,先到拉面店吃碗拉面。其实这里面就透露出了一个破绽,但大意的我却没有发现,也就酿成在商丘被骗了的后果。吃拉面的时候还闹出了个笑话,老板问我是来大碗还是小碗,我忙说,大碗。海飘却改成小碗。我以为他是小气,舍不得请我吃大碗。等小碗拉面上来的时候,那哪里是小碗,简直就是个盘子。我很好奇地问了句师傅,大碗又有多大。师傅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盆,说,那就是大碗。这就是地方习俗差异。

我没想到,火车快要开的时候,海飘还会进站来送我,他给我塞了几百块钱,然后对我说了句对不起。

我并不怪他,还跟他说,让他跟我一起走。

刚刚还算清醒地跟我说对不起的海飘,这个时候又糊涂起来,他跟我说,他回不去了,他在这边能够赚到大钱,还回去做什么。

他那样说,让我很心寒。但我已经顾及不了他,刚刚从虎口逃出,当然是要立马逃离得更远。

火车轰隆隆前行南下,依旧还是站票,但此时我没有了疲倦,我在下车脚踏在J城土地那一刻,我的心才舒展开来。

一下火车,我头一个像要打电话的人便是史哲雅。

我说,妞妞,你们家一一终于安然无恙回来了。

我开心地说着,没想到妞妞在那头哭着说,“你以后不要让我那么担心你了,从你上火车那刻起,我就一分钟都没有安宁过,你终于回到了J城,我就放心了。”

听她那么哭着一说,我内心开始忏悔,对电话里连连说了几个“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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