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存亡断绝的时刻
躺在床上的安胜美,通过弟弟安胜泰的联系,终于等到了那个自称网络公关先生的电话。
这位网络公关先生从不与人谋面,他手中的资源无所不能,能够快速删除和屏蔽网上所有负面消息、帖子。
沃特公司为了保护企业声誉,曾经与网络先生有过几次成功的合作。
现在,安胜美决定再花一笔钱,把网上与皮思平有关的所有信息,删减到极限的程度,甚至连他的姓名,皮思平这三个字都无法搜索、链接。这种做法太损了一点,然而只能孤注一掷。
对方索价不菲,张口就是二十万元。
安胜美一口应承,立即通过网上银行向对方支付了定金。
她知道,沃特集团现今已到了存亡断绝的时刻。为了留住皮思平,不使他在网上搜索到自己的信息,突然间离开公司,显然花上这笔钱是值得的。
处理完成这件事,安胜美为自己的不择手段,长叹了一口气。
……
皮思平自从接职沃特集团副总经理,兼任策划部主任,便一心扑在了公司救亡图存的工作上。
他的第一步,是收缩和调整公司庞大的产业结构,把所有的资金统配到集团账户统一管理使用。在湘江的《新日月》报刊,不再实体出版发行,而是转型为金融、经济、文化、图书网络信息供应商;在深圳这边的印刷业务,也同步转换其功能,改造为进行庞大数据处理和加工的技术后台。
第二步,是布局制药和保健品新产品开发,跟进市场营销策略和手段,加大产品广告投入;尤其是借助《新日月》自身网络信息平台,进行联网推广、客户跟踪,增值品牌服务和盈利空间。
第三步,是规划资产重组,着手在湘江申请创业板上市。在这一点上,皮思平经过慎重研究公司多年来的经营业绩,有信心经过梳理包装,认为已经具备了基本条件。
担任沃特集团财务总监的李莉,成为了皮思平的得力助手。
她对皮思平的经营战略眼光佩服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称他无师自通,是现代商业策划和运营的旷世奇才。
“大概,我原本就是做企业经营管理这一行的。”皮思平这样向李莉揣摩他失忆以前的身份。
“说不定你还是掌管某个跨国大型集团的CEO呢!”李莉顺着他的话,笑道。
“就这样来历不明,以前到底干什么?家又在哪里?此生此世,看来没有人能向我说清楚了。”皮思平神情黯然,陷入痛苦地绝望之中。
这个时候的李莉,只能收住她刘若英一般的灿烂笑容,变得沉默寡言。
皮思平曾经尝试向安胜美问过好几次,在武汉发生车祸之前,自己怎么会意外出现在她的车上?然而安胜美的回答,是与皮思平路途偶然相遇,他只是顺便搭车而已。
再没有多余的解释。
为什么会顺便搭车?从哪里来,又向哪里去?并且一双脚,为何就穿有一只皮鞋?
皮思平除了身上的那个优盘,没有其他任何身份证明,找不到自己失忆前的一点线索,毫无蛛丝马迹。
在安胜美能够下床走动以后,一天上午由弟弟安胜泰开车,前去广州医院探视肺癌晚期的父亲安国熙。皮思平、李莉陪着他们姐弟,一同前往。
安国熙虽然已经不能说话,但神智还算清楚。他在病床上写下辞职书,向董事会推荐安胜美担任沃特集团公司董事长。
临别时,安国熙抓着皮思平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他的眼神里,不仅是对皮思平在沃特存亡断绝之际,对他力挽狂澜的感激之情,还似乎蕴含着另一种期盼。
这种期盼是什么,李莉在一边看得十分清楚。因为安国熙在拉住皮思平时,目光一直交替在女儿安胜美的身上。
而安胜美的脸在微微发红,低垂起眼睛,不敢回看父亲,也不敢正视皮思平。
李莉在心里,隐约间升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离开医院,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安胜泰领着几个人找到了一家茶餐馆。几个人找了坐位,安胜泰先急着去了洗手间。
刚上了茶水,一个走过他们旁边的男人,刚走向楼梯又折身回来,对着安胜美、李莉惊喜道:“两位美女,你们好!还记得我么?”
“你是?”安胜美一时没有想起对方是谁。
“我是花少嵘.”男人喜笑颜开地自我介绍。
皮思平这时放下水杯,转过脸来看花少嵘。
“哈,原来是你这家伙,还真是艳福不浅!”花少嵘大感意外地叫道。
皮思平却一脸茫然。
安胜美和李莉同时回想起来,她们一个月前,去过皮思平所居住的酒店,在房间见到过这位花少嵘。
眼见花少嵘还要继续说下去,却没有提防背后突然一拳袭来,把他击倒在桌子上。
袭击他的人,是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安胜泰。
李莉立即扶起花少嵘,以亲热的口气道:“花大哥,你可别生气!他是安胜美的弟弟,胜泰。大概是误会你了!”
“对不起,花先生!”安胜美起身道歉,“我弟弟很鲁莽的。你没有伤到哪里吧!”
“花先生是去楼上包厢吗,我先送你上去!”李莉问道。
花少嵘点头。他临上楼时,没有忘记狠狠地瞪了皮思平一眼,不懂皮思平这会为何装作陌生人,从一开始见到他时,就毫无反应。
看到李莉拉着花少嵘上楼,安胜美虚惊一场,长出了一口气。她赞许地看了弟弟一眼,意想不到他的动作会如此快速巧妙。
“你为什么要突然揍他?”皮思平对安胜泰刚才突如其来的表现,感到意外。
“我见他像是个近色之徒,对姐姐们不怀好意,对你也很放肆。”安胜泰做出气愤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皮思平思忖道,“我听他那口气,还以为和我有过认识呢!”
“你没有看到么,这位花先生油腔画调,连我姐对他都很不熟识呢!”安胜泰道。
“我饿了。咱们去附近找家别的餐馆,免得胜泰和花先生待会再碰面,又惹出事非!”安胜美道。她似乎还在担心。
“是不是等李莉下楼来,再一起离开?”皮思平问道。
“不用了,”安胜美道,“等找到了地方,再用手机通知她也不迟!”
她说着,便先起了身。
此时,花少嵘正在楼上忿然不平,大骂皮思平。
“我今价遭人虾打,衰到贴地,佢皮思平,食碗面翻底,定过抬油,实实冇个东西!”
李莉听懂花少嵘这是在用广东白话,怒诉自己平白无故被人殴打,丢尽了颜面;而他皮思平装聋扮哑,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实在是个无情无礼、忘恩负义的东西。
她等花少嵘骂够了,才问道:“不知花先生有没有注意到皮思平脸上的伤疤?”
“系巨地既死,关我屁事。”花少嵘余怒未消。
“他出过事故,目前正处于休养期间。”李莉道。
“事故……怎么会这样?”花少嵘吃惊,“伤得厉害么?
“是严重脑震荡,需要治疗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李莉回答道:“所以,才请花先生不要怪罪他!”
“什么时候的事?”花少嵘问道。
“上次和你见面以后,他去了我们公司,然后就……发生了不幸。”李莉道,“对他,我们公司有责任施加照顾,直到他彻底恢复健康。”
“我要下楼去看他!”花少嵘说着,就要急身出去。
“花先生,不可以。”李莉拦住他,“皮思平现在是病人,精神需要平静,不能受到太多刺激!”
就在这时,花少嵘的好几个朋友拥进了包厢。
众人看到李莉,一起向花少嵘开起了玩笑。“把天后刘若英请来陪客,嵘哥好大面子!”“板嫂嫂守居湘江奶孩子,嵘哥留在广州真有福气!”
花少嵘今天找来几个朋友,是商量过段时间为他新生儿子摆满月酒的事。
李莉把花少嵘拉到一边,低声央求道:“求花先生替我们公司隐瞒,无论今天,还是以后,对谁都不要提起皮思平发生事故的事情!”
“你们公司怎么打算?”花少嵘很不放心。
“我们想……等到皮思平身体恢复以后再从长计议。”李莉道。
花少嵘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李莉又笑道:“恭贺花先生添得贵子。如果不嫌弃,我想留下来讨一杯喜酒再走!”
她真实目的,是想施展魅力,套住花少嵘在楼上用餐,不使他再去楼下与皮思平相见。
花少嵘喜出望外,便顾不得再去想皮思平这茬,连声向李莉道谢!
前些天,被称为板娘的杨玉月,执意要赴港为花少嵘产子。父亲虽然在湘江拥有一家珠宝店,但他为了打通多个关节,还是破费了很大一笔开支。
在板娘看来,花少嵘风流成性,注定是个不可终身依靠的男人。她如果把婴儿生在湘江,成为港民,就等于为孩子铺成了一条在湘江的路,今后母凭子贵,她就在湘江落脚过活。
何况,花少嵘父亲在湘江的珠宝店,将来还说不定,就交由她的儿子来继承。哪怕她至今在花少嵘那里,至今还没有妻子这一名分。
花少嵘的籍贯在深圳保安。他自从被撤去西华州常务副市长职务,又与程红丽离了婚,就被父亲委派到广州来经营珠宝分店的生意。
如今,板娘顺利在湘江产下一名男孩。花少嵘也是两天前,才从湘江回到广州。
李莉接了安胜美打来的电话,知道已经另换了一家餐馆。她向花少嵘和他的朋友们,每个人都敬了酒,才被众人放过。
回深圳的路上,李莉把与花少嵘之间的谈话,背着皮思平,如实地偷偷说给安胜美。
两个女人寻思,她们今天算是侥幸瞒过皮思平,不使他的身份在花少嵘跟前,或被当场揭穿。但这种无法表达出的深深歉意,两人却只能暗藏负疚在心,在许多天里挥之不去。
然而无奈之中,又有其他什么办法呢?
沃特集团处于存亡断绝的关键时期,现在只有皮思平才能临危受命,依靠他带着大家最后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