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临

第一章 初临

沿着“武阳河”西行,平遥再往西北走约八十多里,便可看到清澈婉细的“裕河”,“裕河”汇流“汾河”的上游地段,便是王晋此番赴任的裕县。

据朝廷发给官员们的《地方志》记载:该县西高东低,地形复杂,境内分布着平原、丘陵和山地。东部为平原,土壤肥沃,水源充足,交通方便,是人口主要聚集地;部黄土丘陵区,面积较小,这里沟壑纵横,水土流失严重,荒地较多;再往西便为山区,山高坡陡,多呈东西走向,大部分生长有松树和混合林,石为沙砾石,硬度不够,主要山峰有五龙庙、百花崖、鸣沙峰、大东沟垴、大肚崖等。

话说王晋辞别平遥众官吏后,一路北行,当日晚间便进入裕县境内,在一处小驿舍休息一晚,第二日清早继续赶往县城,在正午的时候来到了裕县南城门外。

“裕县”的城墙要比“平遥县”破旧得多,出入城门的百姓多是身着桑麻布衣、面带饥色,来往的商贩稀稀落落,半天不见一个,拉运货物的工具也多是人力推的独轮角车,很少看到牛车、驴车,更不用说马匹。

王晋暗叹口气,自己这一路行来,经过的几个县,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平遥县的富庶,而裕县尤甚,短短半日功夫,观察到的景象全是破败、荒凉,百姓脸上带着对生活的绝望和麻木,看不到一点希望淘宝网女装天猫淘宝商城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www.taobar8.com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夏款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裙子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夏装新款裙子淘宝网女装2012商城淘宝网女装春装连衣裙淘宝网女装商城购物www.suduwo.com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冬装羽绒服淘宝网女装天猫商城淘宝网天猫商城淘宝网女装秋装购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宝网女装冬装新款www.tmalsc.com淘宝网女装冬款。

黎民不幸,罪在官员!

王晋想起了临行前,李翱对自己的提醒,据李翱的了解,并州的官场环境非常复杂,裕县尤甚,五年换了任县令,其必有棘手缘故。李翱反复提醒他一切小心为上,忍耐为先,切勿冲动。

王晋在城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早过了预定之时,依然不见迎接之人的踪影,难道并州刺史府的公没有送到?还是另有别故?

这个熟悉的场面,不禁让他想起了当日赴平遥县上任时,李翱对自己的故意打压。

不过王晋不认为裕县的官吏敢有这样的念头,自己的身份早已不是以前的县令副手,乃是一县之尊,再愚蠢的下属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以下犯上。

他的性子素来善为别人着想,虽然心有气,但还是考虑到或许其有其他变故也未可知,自己既然已经来到城门口,进去便是了,难道今天没人迎接,自己还不上任了?

打定主意后,王晋询问了几个乡民,问好县署所在,便牵着马儿进入县城。

一路行去,只见县城内的诸般景象同样颇显破败,来往的百姓虽较城外多了不少,但还是少见衣饰富足者;主街两边的店铺不是停业,便是门面狭小简陋,客人稀少,商业极为不发达。

让王晋颇为疑惑的是,走了大半个县城,竟然没有见到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和摆着小摊的商贩,整个街道两边除了那些破败的店铺外,没有任何沿街叫卖的商人,这和繁华热闹的平遥县一比较,便显得更为冷清奇异。

既然没有沿街叫卖者,这些店铺本应客源充足才是,但是眼前的情形却是让人极为费解,难道裕县城的百姓平日都不购买生活用品及其他物事?

“娘的,黄老三你卖这么贵,老子用不起,你留着给你孙女做嫁妆吧!老家伙,活该亏死你!”

一个大汉骂骂咧咧地从前面的一家布帛庄走了出来,神色愤愤。

王晋笑着拦着大汉道:“这位兄台请了,敢问此店布匹定价多少,为何见你如此愤然?”

大汉一怔,看王晋很是面生,说的虽是本地方言,但带着一股怪腔,只怕是外地人,心便起了嘀咕,支吾道:“管。。。你甚事,某又不是买你的布。。。”

说完,掉头就走,留下王晋尴尬苦笑。

走进布店,见这小小的店铺内光线昏暗,模糊看到在柜台后面坐了一位白须老者,正垂着老泪,擦拭着什么物事,王晋迟疑着开口道:“老人家,请问贵店布匹如何作价?”

“不卖,快走!”老者头都不抬,冷冰冰道。

王晋笑道:“贵店开着店门迎客,客人进来却说不卖,哪有这样的道理?老人家快说价钱吧,在下等不及要付钱拿东西了。”

老者抬起头,用满是褶皱的眼睛打量了下王晋,沉声道:“一匹平布,价一百五十,你买不买?不买就赶紧走。”

王晋此时已走到柜台前,仔细看去,却见老者手擦拭的乃是一匹上好的锦缎,可能是放久了受潮,布面上满是点点霉斑,煞是可惜。

“一百五十?”

听得老者报价,王晋有些吃惊,就算是质量好些的布匹,在平遥城售卖也不过一百,这裕县的物价怎么如此之高?

很显然,老者布店的生意很不好,这样的价钱有人肯买才是怪事,老人也太不会做生意了吧。

猜其刚才肯定在为锦缎发霉而伤心,王晋好心劝道:“老人家,你的价钱定得有些高了,布帛之物从南方购得成本也不过五十,运抵本县再加路费十,卖一百应该是合理之价。如果你老能够适当降低布价,布料会卖得很好,多卖多得,虽然单价减少,实际收入却是增多了。”

老者闻言,狠狠擦拭了两下锦缎,骂道:“哪里来的小子,如此废话,要买就掏钱,不买就滚蛋。若价钱可降低,俺还用你来指教怎么做?”

“为何不能降低价钱?这倒怪了,难道您老不是此店掌柜?”王晋疑惑道。

“砰”老头用手掌狠狠拍了一下柜台,怒吼道:“啰唆小子,你不买就赶紧滚蛋,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派来试探俺们的狗腿子?滚!”

亏得王晋好脾气,被老头一顿莫名其妙的怒骂,还是礼数恭敬地拱拱手,才出了店门。出来后,王晋若有所思地看看周围冷清的店铺,间或有几个店主人无精打采地坐在门前,长吁短叹,他心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

再向前行了一里地,走过主街,转到县署所在的官街,王晋心的疑虑解开了,原来是这样!

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不过百米长的街道上,路人如织;分布在县署两边的店铺,客人摩肩擦背,手提着购买的物事,三三两两从店铺而出。和先前那些冷冷清清的商店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为何购买东西之人,都聚集到这里呢?解开一层疑虑,却又平添了另一份好奇。

虽然俗话说“衙前自古好景观”,一个州县衙署,必然是城市的心地带,被众多商家众星捧月般地环绕着,历来便少不了种种繁华景象。比如,平遥县署周围,为了服务那些乡下来告状诉讼者,便是客栈林立,酒楼喧哗,吃喝玩一条龙,生意非常兴隆;除了客栈外,茶馆也是少了的,茶馆里挤满了各色人等,来打探消息的、来提供消息的、写状纸的、谈交易的,都是围绕官府事务展开,不一而足。

县署周边,也是药铺大发利市的地方,因为惟一的公立医院—“医官署”按例就在旁边,医院就医,药铺买药,相得宜彰,更加上衙门里开庭审案,打板子竹笋炒肉之类是家常便饭,总少不了带旺一些药铺的生意;还有钱庄、当铺之类金融行业自然也不能缺。

这诸多行当,有供自然是因为有求,都是围绕在官府的“权利”周围发财致富。而“裕县”的情况却和“平遥县”大大不同,除了这些和县署密切相关的“产业”外,一些日杂店、粮食店、板车店、水果店等等,竟然也开在了这里,而且生意同样袖火得很,和王晋先前见过的那几个店的境况完全不同。

王晋装作顾客,询问了几处店铺,果然,他们的价格要比前面主街的商铺便宜许多。

在这个过程,他还心细地发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现象,这几十家店铺外的店旗上,都在大大的店名下面,打着一行小字——孙记长富。

“长富”是富贵喜庆的意思,而“孙记”应该是指店铺的控股主人姓氏,王晋吃惊不小,难道这些店铺都是属于一家拥有?小小的裕县何时竟出了如此巨富豪商?

这种几乎是垄断性质的生意模式,再对比裕县穷困破败的景象,王晋思量下去,隐约地预感到此番赴任,只怕会遇到很棘手的问题。

…………

“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县署大门同平遥县一样,照例是朝南开着的,这是体现官府尊贵的意思。王晋走访了几个店铺后,便向县署门口行去。

不想,他牵着马儿还没走到门口,那早已虎视眈眈的衙差已经喝道:“哪来的小子,何事在此徘徊?快快给大爷离开。”

王晋脸色沉了下来,盯着衙役沉声道:“本官乃新任裕县令,难道进不得此门?”

衙差闻言大吃一惊,前几天便听得朝廷要下派一位新县令,却不想来得如此之快,自己竟然还不长眼地呵斥于他,要是县君大人发怒,只怕一顿板子是少不了了。

衙差心恐惧,几乎要向王晋跪下来,屁颠颠从台阶跑了下来,卑声道:“大人勿怪小的嘴贱,大人勿怪。。。”

“好了,好了,速带本官进署。”王晋不耐道。

看王晋似乎对自己非常不满意,衙差哭丧着脸却不敢再多言,一边带头引路,一边向内高呼道:“县君大人驾临,快快出来迎接。。。”

他这一嗓子倒是够洪亮的,王晋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响,可惜衙差连吼了三声,既没人应声也没人出来,县署大院空空荡荡,路过几个曹房“办公室”,向里面瞧去,不要说人影,鬼影都没一个。

连进三个院落,终于寻到了人,只见七八名小吏在院摆开数只桌椅,悠闲地坐着聊天晒太阳,桌上还盛放着些许水果点心,吃着聊着笑着,小生活真是滋润。

得悉王晋是新任县令,诸胥吏慌乱地把桌椅收拾好,然后恭敬地站在他面前等待训话。

再说王晋,看过县署的情况后,肺几乎快被气炸,诺大的官署大白天竟然没有几个人上班,玩忽职守竟至于此!习惯了平遥县有纪律、有秩序的工作,他更加不能忍受自己将要统管的是如此不堪境况。

深深吸了几口气,把怒火强压下去,王晋吩咐众小吏去将县署的人都叫来,等会在大堂开个“见面会”。

小吏们答应着,慌慌张张去寻人,不一刻,又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搜出来十几位同僚,一共二十余人,集合在大堂,等候王晋“开会”。

大堂名唤“节爱堂”,也就是百姓说的讼堂,是县令升堂断案的地方,堂内很宽敞,无奈来的人稀稀落落,只占据了很小一块。

清点人数,整个裕县县署共有七十八个官吏(不包括最低级的杂役),实际在场的只有二十三个,更加离谱的是,几位主要领导,除了那位暂代县令职而弃官逃跑的县丞外,主簿、县尉竟然都不在。户、吏、法、兵、礼、田曹,裕县只设置了其三曹,在场的只有一位不知何故鼻青脸肿的“司田曹”索秀玉,其他两曹主官同样不在。

至于学正、市令、驿官等,办公地点并不在县署,所以也未到达。

看着这群站着都似乎有些无精打采、吊儿郎当的胥吏,王晋气得脸色铁青,难道这些人就是自己以后要依仗建功立业的手下?

话都不想多说,只觉得气愤加上失望,浑身疲惫,王晋只用一双怒其不争的眼睛扫视着众人。小吏们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或是羞愧、或是胆怯、或是心虚,皆不敢仰视地低下脑袋,一副怏怏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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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夜雨十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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