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危险

上回说到，索秀玉的步步相逼，使“并州刺史”袁颂既恨又慌，寻思半响后，不得不无奈答应对方的“正当要求”，亲笔写就上报公，然后又唤来承发书吏，在公上加盖刺史大印，以示合法。/www.qtxny.com这封公，连带索秀玉携来的王晋申报朝廷和御史台的两封“自劾”，一起打包封印，当场交给刺史府“快马信使”，责令其五日内送交京城，途不得有任何延误。

看任务顺利完成，索秀玉也没有丝毫想停留交谈下去的打算，在袁刺史嫉恨的眼神，告辞离去，等到他刚刚离开，原先狼狈不堪的袁颂却忽然换了轻松得意的神情，脸上竟还显出一种老奸巨猾、狡计得逞的笑容。

袁颂不能不得意，索秀玉的自以为得计，却反倒是在毫无所觉落入了他的设计和掌握。从一开始，袁颂就没有丝毫想踏足裕县那摊浑水的打算，所以，即便王晋、索秀玉不处心积虑地算计，袁颂也会借其他缘故推辞。

多年宦海浮沉，他虽没有别人的运气武动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将夜凡人修仙传杀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职高手锦衣夜行超级强兵仙府之缘造神楚汉争鼎不朽丹神最强弃少天才相师圣王无尽武装步步飞升进入庙堂之高，但积累的政治经验却也是不容小视，袁颂知道现在的裕县根本就是一个诡异莫测、吞人不吐骨头的大漩涡，自己如果沾上了身，一个不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再者，自己的屁股也不是很干净，袁颂不能不考虑被牵连的可能。孙回每年奉献的那些孝敬钱，有一大部分都入自己的口袋，虽然现在孙回已死，可谓死无对证，但官场的事就怕较真，自己故作姿态，故意装成是被索秀玉挤兑吓唬而生出不敢前去裕县的懦弱表象，那么，既避免了以后牵扯进孙案“原形毕露”，又迷惑了旁人，使他们觉得自己和孙回完全没有关系，保留一个清清白白之身。

当然，他选择“独善其身”的做法，并不是没有不妥当之处，如果来日朝廷真要细究，身为一州刺史，辖下发生如此大事，自己却是胆怯退缩、不闻不问，是明显的“失职罪”，真要严办的话，其的责任是万万跑不掉的。不过，年已五旬的袁颂，在官场上已经没有多少进取心，他只期望这场风波，不会波及自己太多，如果真能侥幸得脱，即便去了官位，还有那许多金银钱物供自己晚年挥霍，足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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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秀玉快马加鞭回到裕县，把面见袁刺史的情况大致给王晋讲了一遍，王晋欣慰地点点头，夸奖了他几句，索秀玉看王晋的脸上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忧色，不禁说道：“大人是在担心朝廷的处置？大人请放宽心，孙回罪恶如山，民怨沸腾，朝廷不可能不考虑民意的。”

王晋摇摇头，似乎被他的问话勾起了心思，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道：“秀玉，你回来的路上，可发觉县城情形有异？”

索秀玉奇怪地想了想，茫然道：“请大人明示，属下愚钝，确实没看出什么异常。。。。哦，对了，我看到王五头儿在组织百姓巡逻城墙，属下还正想询问大人，咱们是不是有些忧虑过头了，那孙回之兄真敢冒大忌讳引卫兵袭击本县？他莫是要造反不成？”

“造反倒未必，但不可不防啊！”王晋忧虑道：“本官担心的正是此事，孙氏兄弟嚣张霸道，做事胆大包天，如果对方真欲实行报复，就不能不防对方兵行险着、孤注一掷。咱们现在是宁可过分谨慎，也不能有一丝大意。本官估算，孙回的死讯已经被人泄露出去，如果对方有所行动，必定就在这几日，只要拖过这段日子，待得朝廷发下处置，咱们就安全了。”

索秀玉对王晋的过分谨慎实在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想想反正有充足的百姓壮王代为防守，并不占用县署紧张的人手，再说小心一点总是没有大错，也就不再多说，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两人刚刚提及这事，当日黄昏，王晋的担心便应验了。

黄昏的时候，王晋、崔斯立、索秀玉等人正在开一个内部小会议，突然，下面人急急报告说东城门瞭望楼上发现一批百余人的骑兵队伍，正在向县城方向快速逼近。

众人大惊，王晋顾不上穿戴官服，一身便衣便领着几名衙役向东城门赶去，到得城门下，已看到王三、王五兄弟神情紧张地领着壮王正在城墙上布置防御。

登上城楼，王三过来报告：“禀告王大人，一刻钟前，瞭望楼上的兄弟发现了一批可疑的黑袍骑兵向本城驰来，于是紧急通知下面的弟兄关闭了城门。刚才那批骑兵见到东城门紧闭后，又折转向其他方向，不过他们要白跑一趟了，我和老五早已通知各城门全部关闭，而且南城门、西城门有经验丰富的老柴叔和壮士郭解主持，绝对是万无一失。”

王三正说着，只听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烟尘遮天，冲出一彪黑色骑兵，黑衣黑马，连携带的马刀都是黑色刀鞘，耀武扬威地在城墙下驰骋了片刻，看到城门依然紧闭，城墙上的壮王密密麻麻，面对呼啸的骑兵毫无惧色，领头的那名壮年骑兵可能觉得毫无破城的胜算，只能愤怒地咆哮数声，对城墙上观望的众人做了几个“砍杀”的手势，不甘地带着骑兵呼啸远去，片刻间便失去了踪迹。

“这些人绝对是军队骑兵，寻常匪贼不会有如此凶厉气势。。。。”索秀玉脸色苍白地喃喃道。

“主簿”崔斯立早已被黑骑的威势吓得目瞪口呆，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王晋的脸色也有些发青，要说他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如果让这批骑兵杀入城内，些许衙役、百姓怎能挡得住对方的冲撞，只怕一场屠杀立刻便会发生。

后怕的同时，心更多的是庆幸，幸亏之前为防万一，有了充足的准备，虽然过往道路的关卡没有提前发现这批骑兵的踪迹，但所幸城门的管制政策和城墙的守卫瞭望发挥了重要作用，如果不然，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王三盯着骑兵远去，看得很仔细，半响说道：“这些人很狡猾，不仅全身黑衣包裹，而且兵器和马匹上没有任何标记，想来他们也有顾虑，这可能也是对方趁天黑前才显出踪迹的原因。几位大人勿需担心，只要防着对方夜间偷袭，敌人绝对进不了城。”

王晋点点头，沉声道：“把火把、灯油全部点亮，如果不够，马上去县库支取；城墙上巡逻的人员增加两倍，要万分注意下面的动静。王五，待会通知各城门，将城门全部用石块、木头堵死，本官担心城内会有对方内应接应，如果偷开城门，事情可就糟了。其余之人各守其职，大家今夜务必严加防范，绝对不能给敌人一丝可趁之机，”

众人齐声答应，就连胆小的崔斯立也知道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振奋精神高声领命，然后按照王晋的分派，每个城门派遣一人主持大局、震慑群众。

当日夜间，在南城门发生了一点小骚乱，几个黑衣骑兵在漆黑的夜色，竟然攀缘到了城墙的部，巡逻的壮王起先根本想不到对方有如此神奇的功夫，粗心大意地巡视了几圈，没有任何收获。

直到后来韩老柴感觉周围环境安静得实在有点不对劲，也可能是几十年办案的敏锐感觉起了作用，不放心地又仔细检查一遍，才发现几条钩绳早已在神不知鬼不觉挂到了墙垛边缘，几个黑衣黑脸的家伙在模糊的夜色，犹如壁虎般几乎快要攀爬上城头。韩老柴大惊，急忙指挥壮王砍断绳索，随着几声惨呼传来，黑衣骑兵摔得骨折筋断，但很快便被同伴接走。

除了这个小插曲外，整个晚上，敌人再没有发动任何行动。

第二日天一亮，黑衣骑兵又诡异地消失不见，直到黄昏时刻，才又呼啸而来，面对关闭的城门，严整以待的守卫兵王，无可奈何地咒骂一顿后，呼啸而去，嚣张至极。

这一次黑衣骑兵离去后，再没有出现，裕县的城门连续关闭了三日，直到城蔬菜短缺，王晋才小心翼翼地派出数十名衙役，分几个方向仔细地搜索黑衣骑兵的踪迹，费了半日时间，搜寻几十里地，确认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后，才打开城门，恢复了前些日子每天只开三个时辰的管制政策。

这样又过了十日，黑衣骑兵再没有出现过，提心吊胆的众人才渐渐放宽心，不过不包括王晋本人，因为他刚接到刺史府的快马公，朝廷查办孙回案的御史已经来了。

御史名叫铁良臣，本职工作是“刑部员外郎”，这次特加御史衔，全权审查裕县案件，在这个人到来之前，王晋已经收到了有关此人的详细信息，消息来自“座师”窦昭。

早在打死孙回后，王晋做得第一件事，便是向窦昭、韩泰等十数位亲朋好友写信求助，他有自知之明，这番事故不是他自己个人能兜得起的。

窦昭对王晋这个门生确实与众不同，很快便回了秘信。不过信是旁人代写，字里行间没有透露出任何窦昭的信息，内容也让人无法抓到什么严重把柄，除了安慰王晋外，还隐隐约约地点出“御史”铁良臣的一些性格、爱好，说铁良臣这个人性格刚强，性喜豪侠，让王晋好自为之，其实这些话也就是暗透露给王晋，铁良臣这个人有什么可堪掌握利用的特点。

除了这些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也没有透露出任何要帮助他的意思。王晋对此很理解，不提窦昭为人的谨慎清高，只凭自己此次惹下的大祸端，恐怕就没有多少人想要沾手；何况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就算平日倾心投靠巴结对方，但实在是没有多少利用价值，官场上的交情，多半是大家可以互相合作利用，如果你对别人没有丝毫助益，又怎么能贪图对方倾力帮你？

所以，王晋原来根本没有指望在窦昭这里能得到援助，对方能写信暗示，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也说明王晋长期的“人情投资”在窦昭心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这一点从信的最后几句话也可以看得出。

在信的末尾，窦昭的语气变得很严厉，严重提醒王晋，年轻人勿需戒除浮躁，以后切切不可鲁莽行事，否则谁都帮不了你。

这几句话，粗看只是训斥，不过细细品味一下，便能感觉出窦昭对王晋的看重之情，如果不是觉得王晋这个年轻人可堪提携，窦昭这等身份地位的人，又何必浪费口舌，做此多余教导？

这几句话，也让王晋彷徨的心安定一些，打死孙回后，他最担心的不是如何善后，而是顾虑此后自己的前程是否会受到这桩变故的影响，对于王晋这等热衷仕途的人来说，绝了前程，比杀了他们都难受。而王晋担心得便是失去好不容易依附到的靠山，现在既然知道窦昭对自己依然看重，心便安定了许多，面对困境的信心不觉也涨了几分。

在王晋收到座师的书信时，裕县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流氓头子刘疤子在牢自杀了！

前面提过，刘疤子就是孙回的重要爪牙之一，添为县城内混混头目，此人是孙回的心腹，知悉主子很多事情，在被韩老柴哄带回县城后，直接便被收押关入大牢。

当天晚上，王晋便秘密对刘疤子进行了审讯，在他口橇出了孙回更多的不法罪状，甚至，从刘疤子口，还得悉了一件惊心动魄的秘密：孙回等人竟然暗在为朝一位大权贵充当“杀手”角色。

刘疤子对此事知悉得不是太多，孙回虽然鲁莽但在这事上也不敢疏忽大意，平时瞒得手下很紧，刘疤子之所以知悉一些内幕，是因为他亲自参与了一次“谋杀”任务。

这次任务，刘疤子浑浑噩噩，完全像个牵线木偶一样随人摆布，不用说是他，据刘疤子吐露，即便是头儿孙回，也在对方接头之人的指挥下行事，许多内情根本无法清楚。众人按照对方的指示，在酒楼借争风吃醋的缘故，杀了一名年人，随后，仓惶逃回裕县，继续做称霸当地的地头蛇。

王晋听得心惊不已，如果按照刘疤子的描述，那名身具威仪的年人，恐怕便是前年被刺客杀死的“兵部侍郎”尚平道。堂堂一部侍郎，光天化日下在酒楼被人刺死，当时可是轰动朝野的大新闻，后来直到王晋等人上京赶考，士子们闲聊时，还是议论不停，可见其震撼程度。

而现在粗鲁的刘疤子竟声称尚平道是被他所杀，稍事推断不难得出兵部侍郎根本就是朝某位权贵铲除政敌的牺牲品，如果再牵扯下去，恐怕更多可怕的内幕将一一裸露出来，王晋震惊下，果断决定不可再审问下去，在此自身难保的关键时期，王晋不想知道太多，也不敢知道太多，这些事，还是交给钦差御史去头疼吧。

于是，刘疤子便被不闻不问地关押在大牢，任何人不得接近他，在外人看来，王晋却是因为忙于其他事情，而没有时间理会这无关紧要的混混刘疤子，当然也没有人会知道，刘疤子已被秘密刑问过一次。

但是，现在刘疤子竟然在牢自杀了，王晋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又好似解脱了重担般，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刘疤子外表粗鲁勇悍，实际上却最是一个胆小鬼，这样一个胆小之人，为了少些挨打，便将自己的主子和同伴一股脑儿全部交代出卖，他如何会有勇气自杀灭口？

不过，王晋已经强迫自己不去想太多了，刘疤子真是杀了兵部侍郎也好，或者是杀了别人也好，他的死是否真有可疑也罢，他都准备忘记这一切，“装聋作哑”才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期，最好的保命方法。

如果说刘疤子知道孙回些许内幕，那么还有一个人，比刘疤子知道得更多更多，这个人便是除了王大虎外，孙回最信重的手下—捕头崔。

崔被王晋用计调去西山捕盗后，便失去了踪迹，孙回死亡的消息传出去后，崔依然未归，那么肯定是畏罪潜逃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现下裕县成了谁的天下，当然不会自投罗网。

幸好，王晋对崔也没有任何兴趣，如果说以前他还存有对孙派一网打尽念头的话，自从刘疤子口得悉一些可怕的内情后，王晋是打死都不想再接触与孙回有关的人事，他现在最想的就是赶快结束“孙案”，从充满无数无法看清的陷阱和阴谋包围脱身。

王晋是如此想，那么他的敌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