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备考
贾琛日复一日的用功苦读，博得了两府上下的赞誉。大家都期待着贾氏一族再出一个进士，重振门庭。
这日，贾宝玉下学回来做完功课，便准备去贾母那里用晚饭。贾琛在此地混了个把月，上下也都熟识了，便跟着宝玉一同去贾母处蹭饭。贾母爱热闹，不过添一双筷子的事，没有不应的，高高兴兴的带着宝玉、黛玉、三春，还有贾琛一块用晚饭。
贾家媳妇们负责在一旁伺候饭食，李纨捧饭、凤姐安箸、王夫人进羹。
看那王夫人，四十有余的年纪，孙子都有了，还要伺候婆婆吃饭，李纨、凤姐之流还不知要熬到多少年后才能吃顿安稳饭。三春姐妹现在倒是能安稳坐着吃饭，等以后出了门子，当了媳妇，一样要伺候婆家人。
据说时下的大户人家的规矩普遍如此。
贾琛奇怪的是，荣国府又不是那等没丫头的穷苦之家，只能让媳妇们受累伺候老人用饭，贾母身边白放着那么多丫头不用，还让媳妇亲自伺候，这不是故意难为人么？这规矩真心变态！
不过，贾母这里的饭菜是真好吃！
看那道火腿炖肘子，文火加热，宽汤慢煮，滋味妙不可言，最得他的喜欢。他的身体才二十一岁，是最能吃的年纪。一大碗热腾腾的绿畦香稻粳米饭，浇上几勺子汤汁，再配一碟子胭脂鹅脯，一碟茄鲞，他能吃个碗底朝天。
食不言寝不语，饭毕喝茶，大家伙一起聊天。
贾母道：“琛哥儿晚饭吃的不少，倒像是饿的肚子空空才来的？可怜见的！听说你这些日子都要读夜书，晚上我让丫头给你送宵夜去，可好？”
不等贾琛回话，惜春跑到贾母身边告状：“老祖宗不知道，我二哥读书都快疯魔了。自从二老爷同意把藏书借给他阅读之后，便日日发奋，忙起来吃饭睡觉都忘了。看他今日这样，一准儿是没好生吃早饭，饿极了的缘故。”
贾琛连忙反驳，“老祖宗别信她的话，我好生吃了早饭的，就是饿的快！”说完还瞪了惜春一眼，不准她多话。
惜春翘起小嘴，冲贾琛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凤姐插言道：“琛兄弟是个男儿家，胃口自然比姑娘们大，他年轻，饿的快也是有的。今天早饭的菜式里有道鸡髓笋做的不够滋味，想是不合你的胃口，所以没吃好？”
贾琛无言以对。他有个小毛病，喜欢一边吃饭一边看书，吃了什么、滋味如何，吃完就忘。君子慎独，他的修养还远远不到家，规矩礼仪的遵守仅限于公开场合，私下未免有些放飞自我。
凤姐突然有此一问，贾琛答不出来，只得赔笑道歉。
惜春无奈道：“多谢嫂子费心照顾，给二哥送的好饭菜。可惜，二老爷的书比饭菜还香些，二哥多半吃书去了。”
一番话惹的大家伙都笑起来。
贾母道：“这是下人们不用心伺候的缘故，怎么能由着主子任性呢？”
贾琛连忙认错，“是我自己不好。春闱在即，我心里发急，下人们劝了我也听不进去。再说，惜春常给我送些点心吃食，我饿不着的。”
聊了一会儿，王夫人带着凤姐李纨回房用饭，贾琛也向贾母告辞。惜春送他出来，又劝他必得歇上一刻钟后才能开始读夜书。
其他人还围着贾母说笑。因贾琛惹出了一则“食不知味”的笑话，大家不免谈及他。
黛玉道：“听说琛二哥每日早起读书，时常点灯熬油到夜半才得歇息，废寝忘食的，真是辛苦极了。二舅舅的藏书何其丰富，一时半会怎么读的完？他也太心急了。”
宝玉接话道：“琛二哥当然心急了，离会试之期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他和我说过，老爷的藏书珍贵难得，许多书他从未读过，只能临时抱佛脚，多看一点是一点。”
探春点头，“既然如此，干脆让琛二哥住在我们家岂不好？省的他两头跑。”
“怎么没住？”惜春叹了一口气，“我听他的小厮说，有几次他看书到深夜，懒得回去了，就在书房里的小榻上胡乱对付一宿。只是他的一应衣物用具都在那府里，醒来后还得回去洗漱更衣。好在两府毗邻，这么点子路，跑跑也没什么。”
贾母问：“四丫头，琛哥儿跟前谁在伺候？”
惜春回道：“二哥身边有三个小厮，大的叫杨喜，是他奶娘的小儿子；还有两个小幺儿，十来岁的样子，叫小松小柏。”
“他没有侍妾丫头吗？”
“二哥不爱在屋子里放丫头，他屋里除了一个老妈妈，其他伺候的人都是男仆。”
“哦？这性子倒和宝玉正好相反，亏他们兄弟相处的还好。”贾母见惯了看见喜欢丫头的老爷少爷们，倒很少碰到像贾琛一般洁身自好的。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好赐丫头过去，贾琛目前还没那分量。一切还是等春闱有了结果再说吧！要是能考个进士回来，她也愿意出面给他保一门好亲。
一个勋贵之家考出来的进士还是有些分量的，便是填房续弦，在高门大户里也是拿得出手的好男儿。四王八公的权势日渐衰落，皇家不肯再顾念开国功劳，若贾府要联姻，旧臣新贵，哪边才能带来最大的好处，倒是要好好权衡……
***
宝玉的小书房取名叫“绮霰斋”，离贾母居住的荣庆堂不过一射之地，很是近便。
每到饭时，惜春常常提着自己的份例，到小书房内和贾琛一同用饭。贾琛念及惜春一片好意，也不计较她打扰他读书，兄妹感情日深。
今日厨房做的的野鸡崽子汤甚是鲜美，贾琛吃着很是喜欢，便叫小厮取了一吊钱，送到厨房再做一份汤出来，随后嘱咐惜春给秦可卿送去。
秦可卿“病了”快一个月了。
这些日子，她装病不出，避开了贾珍的大部分威逼纠缠。但是，这法子的副作用也很大。因为秦可卿居然真的下狠手弄病了自己，还不肯让自己痊愈。据宝珠透露的消息，她故意把药倒掉，让病程延长。每每即将康复，又重新把自己冻病，拖拖拉拉了一个月也不见好。
贾琛真怕她一不小心毁了自己的健康。
男女有别，他不方便亲自去探病，于是派杨妈妈去看望秦可卿。听说她整个人消瘦的可怜，形容憔悴的不成样子，心里不免暗暗叹息。又听说，秦可卿在屋子里放了不少丫头日夜不离，可丫头再多能拦住贾珍？放眼宁国府，大约也没人能拦得住贾珍。
贾琛知道秦可卿在害怕什么，想了半日，决定劳驾惜春出手相助。
惜春是宁国府的正经大小姐，辈分高年纪小，她出入秦可卿的屋子，连理由都不需要。探病也好，说话也罢，手上拿点吃的喝的就是个现成的理由，当然空手上门去也没人敢说话。
在贾琛的有意引导下，惜春频频造访秦可卿，很快引起众人注意。大家都知道了秦可卿生病的消息，荣国府的姑娘奶奶们也常来走动。凤姐和可卿历来交好，常遣了奴仆来问安，送吃食送药材，两人的往来也很是密切。
往来秦可卿的屋子的人多了，贾珍也不得不退避三舍。他但凡还要点脸面，就该知道做公公的不能接近儿媳妇的屋子。
这么一来，秦可卿的压力小了很多，难捱的日子也能继续撑下去了。她日夜祈祷，用前所未有的虔诚向上天祈求，一定要保佑贾琛高中杏榜，这样她才能有出逃的机会。
可是，贾蓉……她该说服贾蓉呢？唉……这又是另一个难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