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有钱的重要性
江湖人最多的帮派————丐帮,其高徒洪七不由赞叹:“竟是在青楼听到这种能稳固心境的琴音。”他只在师娘那里听过。
“作曲的不知是何样人物。”
“是琵琶。”黄药淡淡道。待曲音一毕,他轻弹衣摆灰尘,抽出腰间佩萧,复奏之。
洪七和这位武林新秀在一年前相识,今日重逢,故意和他打赌让他输。好陪自己一起去青楼抓丐帮的内鬼叛徒。
今夜叛徒没抓到,却遇见了一件像文人作风的雅事。
洪七尚年轻的脸上洋溢兴奋之色,竖起大拇指。“知老弟你武功高强,却不知你还擅长音律。”
黄药师对于他自认为兄的事懒得反驳,边行边吹奏回绮楼。作出这首曲子的人,引起了他兴致。
隐隐萧声传来,大堂内的冯露抬首显露笑容,轻拢慢捻抹复挑,萧音清幽相合奏。
然而他们回去见到不是飘然出尘的隐士乐师,而是一位粗布平庸的妓子,如珠玉蒙尘,宝剑束于阁中。
洪七不禁有些叹息:“药师,此曲难道是出自这小姑娘之手。”可惜身在秦楼楚馆。
闻言,黄药师微蹙眉,萧声微微凝滞,却很快被琵琶手带入曲中,此女似乎格外合乎他心性,二人除了初始不合,后来如同常常相合的老友。
她弹完第一遍,纵观在座不见其人。冯露不死心,又弹了一遍,却真得引这人来。
身材高瘦,玉箫在侧,青衣面具看着古怪,风流蕴藉却隐含其中。
冯露觉得不需要问他,就知道是他。这副形容气质黄药师还能有谁。
那张丑陋呆板的树皮面具将众人吓了一跳,两只窟窿里露出的眼睛,缓缓扫了一眼坐在台下的冯露。
然后黄药师对洪七道:“走,今夜是抓不到人了。”
洪七却有几分挪捏:“你眼巴巴回来,就是为了个转圈?”
他身为丐帮高足,深受帮主器重,现在初有了些名声,正是年少气盛时,说话没什么顾忌。
黄药师却没管他,径直走出去了,他年少时曾好奇去过青楼,却被里面□□丑陋的男男女女倒胃,至此对这个地方没有好感,对里面的人也是。
众人见这奇怪的二人离开,本欲一如以往,却见琵琶女抱着琵琶随人跑了出去。
妓·女,嫖·客面面相觑,皆是好奇打听起冯露来。鸨母脸色铁青回神后,招呼几个龟公打手前去。
小姑娘跑得快一溜烟出了门槛,守门的汉子以为前面的二人是她恩客,说几句话也无妨。
冯露用最真诚的声音道:“高深流水觅知音,与君相逢如同伯牙子期相聚。”
她用琵琶弹出《高山流水》,然后随乐声说:“愿做公子仆从侍婢,只求闲暇时弹曲说乐。”
洪七嘴巴微张,他说笑黄药师,但没想过红拂夜奔,乐伎相随的事的出现在身边。何况……
他瞅瞅旁边的黄药师,戴着这么丑得面具,都还有女子自荐为奴。
年轻人难免攀比,洪七酸了。
后面的鸨母听得发笑:“阿露你这孩子,真是爱乱说话。”
后面跟着的大汉将冯露制住,琵琶落入鸨母手中,她看着这乐器,心里鄙夷。学了几天诗书,还跟着学了做派。
人心凉薄,尤为是男子。这些小姑娘入世未深
求生的大门已经朝冯露开启,她怎么可能让它在自己面前关闭。
她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拼命挣扎,大声呼叫:“莲生于污泥之池,却香远益清。婢子始终遵从初心,若是不能愿自戕洗清白。”
瞅着后面呼啦啦围过来看的人,鸨母头大,学了几天诗书是不是都不好管了。她抬手要给冯露一巴掌。
一颗石子打在鸨母手腕,十分酸软,再无气力。她神色开始凝重,开夜场当然要黑白都混才能站住脚跟,如今看来是招惹了武林人士。
接着洪七几掌拍过来,几个大汉觉得胸腹背肩疼痛,浑身如同散架。
冯露重新获得自由,她平复呼吸,小碎步踏到黄药师身边。
洪七见她眼睛亮亮如同天上的繁星,黑夜清透,他不禁挠挠头:“姑娘看上我黄老弟什么了,一首曲子而已。”
冯露微微垂首,继而清风朗月般落落大方:“爱听之人不少,但听一遍能复出,婢子还从未遇过。”
面具下传来微沉微冷的男音:“你真要跟着我?”
冯露喜上眉梢,武侠世界,乱世背景,不抱大腿怎么活下去?她拼命点点头。
鸨母面色僵硬,忍住怒气,舔着脸道:“我家女儿吃穿用度都是钱,何况我们感情甚好,怎么是你带走就走得?”
黄药师扔出腰间的荷包,淡淡道:“五十两。”
鸨母先是兴奋,她买这个丫头才花了一两,又是作下人使用,新布都没给她使过,今天翻了几十倍。不过她手里接住了荷包,却不打算给人。
“我细心栽培她,教她了一手好技艺,五十两怎么够?”
黄药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用内力飞到鸨母面前。
鸨母抓住银票,却还是摇头制止。
黄药师身形俨然未动,仍道:“一斛珠。”
周围看戏的人,就连平日守门见识富贵人的汉子也是唏嘘。还未张开的瘦弱丫头,竟然值十斗珠子。
冯露想起黄药师本来的性格,他可是怼天怼地,连孔孟都敢怼,还实力强大,极其随心所欲,今日却极守规矩,受人辖制。
她张口道:“公子,我被买来时,不过一两。弹琵琶也是上个淸倌姑娘教,我们主仆,不过是她怜惜我。和鸨母没有什么关系。”
鸨母上提下落的外裳,松弛的皮肤被遮掩,一如她放弃矜持和自爱。她似乎是怒气冲天:“还没和人家真正好,就开始吃里扒外。”
她心中冷笑十斗珠子?她接手院子以来,没见过钱黄金白银珠宝吗?看猎物卑贱求生的欲·望,战胜了贪财的欲·望。
老鸨将荷包扔在地上,撕碎银票。朝来看戏的众人道:“我女儿阿露,清秀纤纤,冰清玉洁又弹得一手好曲艺。”
她转而又对不解的洪七笑道:“两位豪杰若是喜欢,可与三日后的破·花夜宴上,凭着本事,一近佳人。”
更何况今夜已过,冯露身价当是十斗珠以上。
毁人清白前程,还口口称呼“女儿”洪七握紧拳头,冲上去就要和老鸨一顿火并。忽觉腰间被称玉箫抵住,黄药师低声语:“且等三日后,你我正好借机抓田九。”
田九正是洪七所怀疑的净衣派内鬼。
“那三日后见。”黄药师声音这次平稳雄健,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冯露有些错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黄药师这时候不带她走,但是给了承诺。她相信东邪的承诺,他心许唯妻子一人,余生果然坐到,现在救一女子更不会食言。
她被再次带回妓院却不是睡在逼仄的小屋里,竟睡在摆着乐器芳香阵阵,犹如闺阁的房间。
老鸨见冯露一路老老实实,现在也不说话多嘴,倒多了几分好奇:“你不怕他们说话不算数?”
冯露低眉,知道该怎么说让鸨母心里舒服,她道:“若是公子未来,那只能怪婢子命不好,怨不得谁。”
“倒是个识趣的。”老鸨笑道,不过她心想就算来了,她也一定不会让此二人得手。女子越是想要什么,就越不能给什么,她便死心了。
三日后的下午,冯露被鸨母推到大堂舞台中央,跳舞得都被赶下去了,真正做了全场的焦点。
她是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梳妆,到了黄昏又被装扮一遍,梳着白合双寰髻,红丝带缠绕。
眉前的刘海也被剪薄,露出雪白的美人尖。眸光灵澈清冷,如放在水银里的黑珠子。
老鸨倒是笑着端详了半天:“差点把珍珠当鱼目了,阿露尚是娇花未放。”
说着又让人给她穿上了红丝绕的白裳,拖地的石榴裙。
胭脂淡扫,真是媚巧可爱,真灵如菩萨坐下龙女。
底子甚好,一打扮就有了七分颜色。
她拿着琵琶弹奏一曲江南小调,众人差点没认出是那晚的姑娘,得亏有龟公婆子解释。
长相秀美灵动,虽然年纪小了点却是要开·苞,冰清玉洁,又加上一斛珠的名声,开始竞价就从百两开始。
鸨母打着扇子没见着人群那两个怪人,却不知,那二人站在二楼将大堂之景尽收眼底。
老鸨没认出的主要原因是,两人换了个装扮。
他没戴面具,面容俊美,长眉入鬓,腰佩碧萧白玉,青衣外罩了一层白纱袍。洪七也穿得比第一次阔绰,还粘上了大胡子。
洪七颇有些为黄药师急切:“还不快出价,那姑娘就要被人买去了。”
黄药师拍拍栏杆,厌恶地赶走凑近身边的脂粉女子,慢慢道:“不急,我也没想出钱。”
洪七看向下面得意洋洋的田九,他戴了顶富贵人家的帽子,却还是他。
“老弟还真有大将沉稳之风,是想着我等一同入那房内潜藏,当场抓拿田九,救下小姑娘。”
黄药师对他低语道:“需洪兄在外面做应接,然后再办一件事,此乃救人抓人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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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呀